作者:焚花煮锦
“为什么你一直认为彭秀美不是自杀?”顾添问。
“你给我一个她非要自杀的理由……”谢悯反问。
“彭秀美蓄意谋杀高升平,事情败露,她畏罪自杀……不对……不对,完全不对……”顾添说完立刻推翻了自己的理论,屋里十几双眼睛看着他。
“一个准备自杀的人,没心情和嫖/客讨价还价,而且在服下毒药后的等死期间,根本不想去理会周遭的一切,除非她反悔了不想死了,想要求助。如果她认为事情败露了,她有足够时间想出逃办法,也不会和嫖客讨价还价……”
大饼脸的证词侧面印证了,彭秀美来这里只是躲风头,像她之前几次卷走客人钱一样,躲躲风头过去了,再整个容回到逸林重操旧业。
“如果彭秀美单纯以为她给高升平吃的是安眠药,那么他不会预见到高升平的死亡,那么是不是可以假设她因为断掉了高升平这个持续供给的大财主,焦虑睡眠不好,自己又吃了安眠药?吃的药被人掉包了?”
顾添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他环顾一周,众人脸色严峻,但是没有人接话。
“那么问题来了,彭秀美的药是谁给他的?为什么他会给高升平吃这个药?为什么之前她没用过安眠药,这一次用了?我可不认为他是在药店买的,店员拿错了……法医追查过,这种药在外面属于国家级保密物品,只用于极少的科研实验,根本没在市面流通……”
“这个问题先放一放。现在眼下有个问题,高升平出逃为什么要带着彭秀美,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在这中间她究竟扮演何种角色?”
谢悯提出的这个问题让大伙面面相觑,之前不是早有定论,两个人是情人关系吗?
“难道彭秀美真的是高升平资助的女大学生?”
卓一鸣这话一出,除了叶锐,其他人都笑了。
叶锐在桌子下狠狠踹了卓一鸣一脚:“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带了你这么个倒霉徒弟。”
卓一鸣尬笑着挠了挠头。
谢悯捞过去顾添的电脑,轻车熟路的点开了存放案件照片的文件夹,点出了高升平和彭秀美的合照,还有法医在案发现场拍摄的数张照片。
“我建议你们,再次看看秦云婷收到的床照,还有法医从房间里搜到的其他东西。”
旧照片再一次被放大,曾经误以为激情所致的高升平身上的红痕,结合法医拍摄的彭秀美的行李箱里的物品,有了更契合的解释。
彭秀美的行李箱里除了常规的换洗衣服,还有一半的空间拿来放了不常规的衣服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黑色皮质条状的上衣和内裤,黑色连体紧身皮衣,狐狸面具,甚至还有做工粗糙的仿警察制服!
所有的奇奇怪怪的东西,法医全部摆开拍了照片。
脖子上的印记,是金属狗链勒的……
胸前两点旁边的红痕,是夹子扯的……
腰腹的痕迹是鞭子抽的……
高升平是个S/M爱好者,准确说是个抖M。
这也合理解释了,为什么在逃命这种情况下,他带上彭秀美,除了需要对方给她跑腿外,他还对彭秀美有一种不正常的心理依仗,甚至需要彭秀美帮他纾解焦虑……
只是他可能都没想到,彭秀美连命都帮他纾解没了……
所以他们的酒店房间里,没有找到任何性/爱痕迹,因为他们是与众不同的交流方式……
但是很明显的是,高升平不是被彭秀美玩死的,彭秀美劫财的动机不至于让他要杀掉高升平。
“一对合格的S和M之间,是臣服的关系,S要钱,M会奉上,更何况高升平不缺钱……”
谢悯手里捧着保温杯,盖子打开,雾气寥寥熏得他的眼眶微湿。
顾添看着他蒙上水汽的脸,有些失神,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倦意,眼神却是清明,甚至带着兴奋。
“我听说好多M对S叫什么主人?好像什么话都听,问他什么都必须说,如果不说就是违反了那个什么协议……会不会高升平告诉了她自己出走帝城的秘密,然后被彭秀美泄露出去了?”
卓一鸣刚说完自己的想法,再次收获了叶锐的一记眼刀:正经办案时脑子卡壳,一说起这些不正经的案情灵感如泉涌,真是个不正经的小徒弟。
“主/奴协议,你说的这个可能存在。以两次现场来看,高升平的秘密应该就是在他的电脑和手机里。当然这些破案了就会知道,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找人,需要确定彭秀美有没有同谋,谁是杀了彭秀美的凶手。”
“那我们确定了高升平和彭秀美的关系,然后呢?有啥区别么?”卓一鸣又提了新问题。
叶锐忍不可忍一伸手按着卓一鸣的后脑勺往下推了把。
“然后就是我们还要继续查。区别就是彭秀美杀高升平的动机绝对不是因为要钱,甚至可能根本她就没有杀人动机。有人借彭秀美的手杀了高升平!”
“诶?”卓一鸣用劲一抬头坐直了身子。
“那会是秦云婷吗?面对出轨花心丈夫,他死了就不用离婚分财产了,就是继承财产了。”
叶锐仰天深吸一口气:“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我要是犯了错法律可以惩罚我,为什么要派你来刺激我。哥哥,球球你了,别说话了,干活叭!!”
小县城的深夜从晚上八/九点即开始,县公安局外面的大路上,连汽车开过的声音都没了,临时指挥中心里,只剩下敲击键盘,敲击鼠标的声音。
叶锐扬了扬手里的烟盒,问顾添要不要出去抽支烟,他被卓一鸣气得现在还没缓过来。
“不去,隔远点抽……”
高地市的监控虽多,车流量和逸林市还是不能比,黑车的踪迹很快暴露了出来,在市郊放下彭秀美后,径直开入市区,然后开进了一片老旧小区,再然后就失去了踪影……
哈智俊提出「黑车司机可能住在老旧小区」这个说法,建议刑侦派人搜查……
顾添斜眼瞟了一眼哈智俊:“哈士……”
他生咬住了最后一个字,清了清嗓子。
“不说这片小区多大,你查了这么多天都没查到他出来,我觉得倒是不如猜他是不是出去又买了一套牌子装上去……”
顾添说完,谢悯却给了他肯定:“有这个可能,麻烦再查查监控,同样车型的,车牌不同的,在之后出现的……”
涉案的那辆黑车是以省油著称的某外国品牌,十几万的家用款,不说大街上大半吧,至少随便捡个路口蹲一个小时,肯定能看到至少五六辆过去,这还只是黑色,要是算上白色,就更多了。
当然黑车/套//牌再厉害,也不可能短期内改变颜色。
第31章
谢悯提出的这个新需求, 成功让哈智俊消停了不短的时间,当他拿着最新名单走到谢悯身旁,还没来得及邀功, 顾添又给了新的安排。
“排除法, 这些名单结合逸林市里的市政监控影像, 找出在指定时间段内出现过的。”
顾添说完,哈智俊一瞪眼:“这让我怎么查?”
他说话的时候, 眼睛瞟了两下谢悯,谢悯这会困劲上来, 专注的在和自己的困意作斗争,压根没注意到哈智俊的小动作。
哈智俊见谢悯不理他, 刚张嘴叫了个「谢」字, 叶锐立刻上前一把勾住了他的肩膀。
“哈士蟆, 这事我有经验,你来找我啊,来来来, 我教你怎么查……”
“你叫我什么?”哈智俊立刻怒了。
“啊, 嘴瓢了。不该当面这么叫。哈警官!哈警官!”叶锐嘻嘻哈哈连拖带拽把哈智俊带到了旁边。
秒针滴答滴走了一圈又一圈, 终于自东方点亮了晨光。
晨曦划过山林河流, 照亮了林山县的天空。
路边早餐摊的白烟开启了小县城新的一天。
距离发现彭秀美尸体,整整过去了二十四个小时, 法医提取的精斑测出的DNA没有资料存档,又是个没有前科的人。
在原房东过世的那个时间段, 在林山县有经营的房产连锁机构有两家,一家是望北省本土品牌, 一家是全国连锁。
考虑到来跑腿的人是从帝城来的, 能让他觉得有点名气靠谱的多半是全国连锁。
有一家门店刚好在小区不远处的大马路上, 谢悯搓了搓脸站起了身子,顾添让大家继续查监控,找别的线索,他和谢队去找人。
走出办公室,顾添却不准备往门口走,而是拉着谢悯走向办公楼另一侧的停车场。
谢悯察觉方向不对,停下了脚步:“不用开车吧?走着没多远。”
“谢队,你是糊涂了吧?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精力充沛随传随到。现在还不到8点……这种门店上班时间都得9点10点,我开车过去,我们等的时候至少有个地方可以待,要不大马路边傻站着吗?我们也顺便打个盹。”
谢悯恍然大悟,确实忘记这茬了。
林山县的清晨,没有太阳温度偏低,谢悯坐上车不自觉的抱着膀子,顾添打开了暖气。
暖风呼呼拍着,车刚开出县公安局大门,谢悯靠着座椅睡了过去,双手交握胸前捏着自己的手臂。
不到十分钟,车停在了门店旁边,顾添伸手从后座勾过来自己扔在座位上的皮夹克,盖在了谢悯身上。
谢悯睡得很沉,衣服盖上去没有反应。
顾添手撑在车窗边缘看着他,苍白的面孔,淡红色的嘴唇,不太整齐却不短的睫毛。
谢悯的模样不算英俊,只能算顺眼,是那种初看很平凡,扔人堆里都不会被人多注意的长相,但是盯着看久了给人感觉很舒服。
眉毛有些淡,不似男性的粗眉,剑眉,有点像宽版的女性柳叶眉。
谢悯的长相和顾添有些南辕北辙,顾添鼻梁高挺,五官深邃,眉毛硬挺。
他如果不是刻意装冷静克制,话少,那么他脸部表情会随着语气急促变得狰狞……
加上他打小带着的自信,天不怕地不怕,举手投足十分具有侵略性。
骨子里带的性子,早期不懂隐藏,和他接触的人,但凡知道背景,第一反应一定是:
不可一世的官二代……
随着时间打磨,他懂了收敛和隐藏,减少说话装沉默,装面无表情给他的形象磨掉了不少棱角。
谢悯皱了皱眉头,转了下身子面向顾添,晨光透过前方和侧面的玻璃在谢悯侧脸上交汇成了一个光弧。
顾添终于忍不住,伸手用指腹轻轻触碰了谢悯的脸颊。
凉,是他的第一触感。
还未待他品明白是否光滑柔软,是否比他皮肤触感好,沉睡中的谢悯咻的睁开了双眼。
谢悯的双眼睁开了一个很大的角度,与平时他总是低眉敛目不同,眉毛甚至都往上带高了些。
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狠戾。
顾添的手僵在当场。
脸颊上有着不属于自己的温度,眼睛里看清不远处的人脸,谢悯的双眼恢复平静,掩饰般的伸手揉了揉眼顺便挡开了顾添的手。
“我正准备拍醒你,你就醒了,他们开门了。”顾添手一指马路旁的店面,掩盖了刚才自己的不轨以及那一瞬间的惊讶。
谢悯坐起身子,把滑到腿上的衣服提起来随意叠了两下扔去了后座:“我们走吧。”
顾添一把拽住谢悯的手腕:“我们不能说自己是警察吧?如果真的是中介人员捣鬼,知道是警察来了会跑吧,而且昨天那里死人的消息可能都传开了……”
“你怎么打算?”谢悯坐回了位置。
“我本来计划比照着那间房子的情况说要买房,但是如果死人的消息传开了……”
“传开了更好,凶宅会让中介赚很多,适合压价赚更多好处,特别是对于这个中介来说……”谢悯不经意挣脱了顾添的手,推开了车门。
如果敢背着房东,私自放租,落自己腰包的中介员,一定乐于帮房东解决后顾之忧,卖掉这套房子趁机吃中间差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