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挥墨仲秋
俞宝儿接道：“我陪右苗和她弟弟待到今天早上六点半，叶筱蝶才下班回来，我在她的陪同下给右苗做了笔录，跟王小翠所说的基本一致。”
夏云扬道：“你把右苗的笔录详细说一下。”
陈逍遥奇怪道：“不是说了基本一致吗？”
夏云扬没理他，“说一下。”
俞宝儿也有些不解，但还是照做了：“右苗说，她一直在小区大院里跟其他小朋友玩耍，后来遇到买零食回来的王小翠，怕她淋雨感冒，两个人就一起回家了。结果刚进家门，发现毛文化的屋子里都是血，人也死了，就冲出来叫人。还好王小翠没进家门，帮她报警了����有什么问题吗？”
夏云扬却用同样的话问陈逍遥：“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陈逍遥茫然道，“没、没什么问题啊？”
夏云扬转向顾骁远，“你觉得呢？”
顾骁远有些意外夏云扬的询问，好在他有在认真思考，“毛毯。”
俞宝儿奇怪道：“什么毛毯？”
“对哦！”陈逍遥恍然大悟，“她不是洗了毛毯吗？怎么就变成一直在小区大院里玩耍了？”
夏云扬问俞宝儿：“你做笔录的时候，右苗是个什么状态？”
俞宝儿也没想到小姑娘会撒谎，认真想了想，“她好像……很紧张？我以为是被案发现场吓到了，还安慰了她好久。”
“她的笔录得重新再做一遍。”夏云扬说完，又道：“两个小孩很闹腾吧？”
“啊？”俞宝儿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抚了抚眼皮下的黑眼圈，“嗯，闹了一夜呢。”
“辛苦了。”夏云扬递给她一颗咖啡味硬糖提提神，转而问陈逍遥：“老秦的尸检报告还没出来？”
“已经出来了。”陈逍遥说起来就忍不住笑，“您不是请大家伙吃羊肉粉吗？秦哥非要澄清北方人不能吃辣的谣言，一个劲儿加辣椒面，结果被辣得满头大汗还胃痛，跑去蹲厕所了，让您等他一会儿。”
夏云扬也笑了，“让他逞能。”
“咚咚。”
敲门声中断了他们的闲聊。
高老头用考勤本敲了敲玻璃大门，趾高气扬地叫夏云扬，“冯局让你过去一趟。”
夏云扬应了一声，对几人道：“你们先忙着，待会老秦到了再议。”
他朝着局长办公室走了几步，发现顾骁远跟在自己身后，疑道：“你要去哪？”
顾骁远不是傻子，他已经琢磨明白了，“迟到的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没有在高老头面前否认买咖啡，是因为他看出了高老头跟夏云扬之间的矛盾，不想当个受了恩情还打恩人脸的白眼狼����尽管他并不需要这份恩情。但是事情闹到局长面前，那就变了性质，他必须得去解释清楚，不让夏云扬白白替他挨骂，更不欠夏云扬任何人情。
夏云扬乐了，“你真以为冯局会找我的麻烦？”
顾骁远用默认代替了回答。
“放心吧。”夏云扬让他回去，“冯局没有你想的那么不近人情，估计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借了高叔的嘴，做个样子而已。”
顾骁远不为所动，夏云扬只得妥协道：“这样吧，我先进去，如果需要对峙，冯局肯定会叫你，到时候你再进来，行吗？”
顾骁远这才犹豫着止步了。
第5章
“笃笃。”
夏云扬屈指敲响了局长办公室的房门。
里面传出一个沧桑的中年男音：“进来。”
夏云扬推门而入，“冯局，您找我？”
鬼州市公安局的局长冯为民是个长相圆润的中年男人，头顶地中海，手捧保温杯，身挺将军肚，坐在旋转老板椅里，说话也是慢吞吞的，“你见过新来的实习警员了吗？”
果然没提高老头的事情。
夏云扬并不意外，“见过了。”
冯为民问：“感觉如何？”
夏云扬客观评价道：“第一次出现场，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心理承受力不错，身手也没得说，就是涉世未深，欠缺社会的毒打。”
冯为民并不意外，“刚从学校毕业嘛，你要多多理解。”
“我理解，毕竟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夏云扬说，“但我不想带孩子。”
“小秦说的？”冯为民笑起来，脸上的沟壑带着岁月的痕迹，“这小子，我就知道他对你藏不住秘密。”
夏云扬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整个刑侦大队，比他适合当师父的人太多了，多到根本就没有必要让他这个队长来给一个新人当师父。
冯为民慢悠悠地打开保温杯，喝了口里面的枸杞水，答非所问道：“你别看他年轻，人可是以格斗第一的优异成绩从警校毕业的，就连任课老师都不是他的对手。”
夏云扬已经切身感受过了，“所以我更没有什么可以教他的了。”
冯为民却摇了摇头，“干咱们这一行的，身手是很重要，但不能光有身手啊。”
夏云扬知道老家伙在跟自己打太极，不过他也有好奇的，“他的身手是跟谁学的？”
怎么说也是堂堂市局的刑侦大队队长，居然被新人在一秒之内制伏，要说不在意是假的。
“他父亲。”冯为民说，“他父亲在退役之前，曾担任特战队的头儿，从小就以特种兵的标准来训练他，别说是一般人了，就是两般人也打不过他，极其奉行‘强者为王’的生存准则。这样的人才，培养好了不得是个文武双全的大宝贝？就是问题来了，谁有本事能够担此重任呢？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得把他交给你才行。主要是啊，除了你以外，我也想不到咱们市局还有谁能把他给治服了。”
最后这话就有点故意抬高的嫌疑了。
“他也不服我。”夏云扬耸了耸肩，很是可惜，“我跟他交过手，输得很彻底。”
冯为民有些噎住，没想到出个警的工夫，两人就切磋过了。好在他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导，随机应变的能力可不是盖的，“咳……你也说了嘛，那孩子欠缺社会的毒打，所以更需要你来好好引导，才能让他在工作中发挥最大的效力，不是吗？”
夏云扬跟他踢皮球，“您这话说得，我哪儿有那么大的能耐啊？”
冯为民踢回去，“我看你那公寓就挺大的，反正空着也是浪费，正好他家离得远，肯定要在附近找房子，不如你俩搞个合租，先培养培养感情？”
夏云扬亮出自己全身上下随便一个佩饰都是五位数的穿着，靓丽得好像下一秒就能去走秀了，“都这么多年了，我以为您老已经清楚了解到，我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浪费。”
冯为民：“……”
夏云扬看着一声不吭、陷入思考、琢磨着应对之策的老家伙，叹了口气，也没想故意为难，“行了，我带他就是了。”
冯为民登时两眼放光，“先从合租开始？”
“再看吧。”夏云扬说，“没什么事我就出去了，还在讨论案子呢。”
“去吧去吧。”冯为民美滋滋地摆摆手，想起什么，又叫住他，“哦对了，还有老高的事。”
夏云扬道：“怎么了？”
“案子一来，你们就没个清闲的时候，熬夜通宵都是常态，迟到一会儿不算什么问题，老高呢，遵纪守法也没有错，总是揪着你不放，还不是误会你以上欺下，老是使唤手底下的人干私事儿？”冯为民语重心长地说，“你呢，就多担待点儿，或者换个其他借口，别总是咖啡、奶茶的买。再说了，就算是买咖啡、奶茶，你也得喝啊，次次都让买的人自己喝叫什么事儿？要让老高看见了更得闹。”
夏云扬道：“我知道了。”
“那就去吧。”冯为民笑眯眯的，“有时间过来吃饭啊，你白阿姨想你了。”
夏云扬随口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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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迟到被高老头抓到了？！”
陈逍遥得知这件事情后，立刻积极地向顾骁远普及刑侦大队的“迟到文化”，“我跟你说啊，以后你要是迟到十分钟以内，就说去给夏队买咖啡了，超过十分钟，就说买奶茶，夏队不会为难你的。不过千万要记得在咱们队的群里说一声，不然要是跟其他同事撞理由就惨了。”
旁边的俞宝儿嚼着咖啡糖，毫不客气地揭穿道：“又要以身说法了？”
“这叫总结经验教训！”陈逍遥纠正道，“那一次是真的惊险啊，我跟老黄前后脚打卡，忘了在群里互通一声，被高老头逮个正着，用的理由还都是给夏队买咖啡。要命的是我为了自圆其说，说我那杯是不加糖的，可咱们局里谁不知道夏队喜欢吃糖啊？高老头当场就把我们俩骂得狗血淋头的，说我们刑侦大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嚯����给我气得！平时能那么忍着他，还不是因为看他年纪大，又是高中队的亲爹？可这话我是真忍不了，怎么也不能让他那么污蔑夏队啊，你们说是不是？”
说到这，陈逍遥不停地朝俞宝儿使眼色，俞宝儿心不甘情不愿地配合道：“是啊是啊。”
顾骁远却更在意听见的新人名，“高中队是谁？”
“就是咱们缉毒中队的队长，每回他爹找夏队麻烦，他都会过来一趟，今天估计是出任务去了，没在局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当场就跟他爹吵得不可开交，后来还是夏队赶过来，才把我们给劝开了。”陈逍遥有了听众，受到鼓舞，更是有模有样地学道，“我还记得夏队是这么跟高老头说的：‘难为高叔记得我的喜好，但咖啡确实是我叫他们买的。最近案子多，人容易疲倦，不加糖的虽然难喝，却很提神，我就让小陈买了一杯，担心喝不惯，又叫小黄去买一杯加糖的，混着喝’。高老头说不过夏队，这才放我们走了。”
顾骁远听了，才发现高老头说的一点都没有问题，“确实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嘿，你怎么能帮外人说话呢，还是不是咱刑侦大队的人了？”陈逍遥瞪眼，“咱们为了案子没日没夜地工作，休假摞得都有人高了，还坚持在各自的岗位上发光发热，偶尔迟到一会儿算什么？加起来还顶不上一天休假的。再说了，要不是高老头说话难听，谁在乎迟到那点小事？爱咋记咋记，回头休假一抵就完事，还愁用不完呢。”
顾骁远认为加班和迟到是两码事，但他不想再听陈逍遥偷换概念的说法，索性就不搭话了。
他长相冷峻，一言不发时气势更显阴沉，再加上健硕的外表，一般人聊不上两句就会知难而退，偏偏陈逍遥没有什么眼力见，还能迎难而上地坐在他旁边，啧啧道：“以后你就会明白夏队的好了。”
俞宝儿见陈逍遥说完就拉开抽屉翻找着什么，最后拿出一叠信签纸来，疑惑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哦，是要写给夏队的检讨。”陈逍遥撕掉落了灰的第一页，想起什么，对顾骁远道：“对了，顾小哥，在小区里找嫌疑人的时候，我给你做了个不对的示范，你可千万别学啊。”
顾骁远莫名其妙地看他。
“就是找嫌疑人那事啊。”陈逍遥非常正式地告诉他，“出警应该要两个人一起，一个人不安全也不合规矩，别像我一样犯这种低级错误。不过还好你没有出事，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俞宝儿双手撑在桌子旁，幸灾乐祸地问：“多少字啊？”
“咱又不是新来的，都转正了，还能是多少？三千呗。”陈逍遥苦闷地说，“真是怀念实习期那亲切可人的两千字啊……不过加个班都能‘喜提’检讨，我说我是最惨社畜你应该没有意见吧？”
俞宝儿笑道：“没意见、没意见。”
顾骁远没有告诉陈逍遥，夏云扬也让他写了，只是他不写而已。
陈逍遥咬着笔头想了半天，除了“检讨”两个字之外，怎么都落不下第三个字，注意力也偏到了顾骁远身上，眼馋地盯着他线条明显的肱二头肌，“顾小哥，你这身材也太有男人味儿了吧？是不是顿顿牛肉，每天保底三百个俯卧撑啊？”
“不是。”顾骁远说完，就见夏云扬从局长办公室出来，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陈逍遥喋喋不休，“那你是顿顿鸡胸肉，每天六百个……”
话没说完，顾骁远已经起身离开。
“哎，你去哪啊？”陈逍遥一脸茫然，顾骁远没搭理他，他只好在俞宝儿的看戏中，闷头继续写检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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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
房门响起。
夏云扬把牛奶放到微波炉里加热，转身去接水，“请进。”
顾骁远走进来。
“坐吧。”夏云扬喝了口水，“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你。”
顾骁远那句“不用”还没出口，就被他的后一句话堵了回去，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