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书墨温酒
秦延看着江昔言眯了眯眼,而后将目光移向宋舟,“宋队还有其他要问的吗,如果没有,我得走了,公司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警员见队长点头,将笔录打印了出来,拿给秦延,“在这里签个字确认一下,就可以走了。请最近不要离开江龙市,警方随时会和你联系。”
秦延爽快地签好字,离开前看向正在收拾工具的江昔言微笑,眼神意味不清。
江昔言看着物证袋里沾着血迹的衣料,凝眉低声:“秦延手臂上的牙印,上牙有两颗虎牙,且门牙微突,总体来说挺齐的。从手臂的划痕来看,应该是指甲留下的,但划痕之间的间隙略宽,留下伤痕的人手掌应该不小。”
宋舟:“还有呢?”
“还有?”江昔言想了想,“他手臂的划痕有新旧,看起来像是同一人留下的。手腕的瘀痕也很奇怪,应该是被人紧紧握住导致的,可是能完全握住秦延的手腕,这个人的手掌和手指挺长的,不过具体结果还需要让法医做伤痕鉴定才清楚。”
物证也需要做痕检,所以他对这方面有些了解,但术业有专攻,最好还是让路法医他们看看。
恍然发现身边的人没再说话,江昔言疑惑转头,见宋舟正低头看着他,眉头微蹙,唇线平齐,怎么看都有些埋怨的意味。
江昔言暗暗拽了拽宋舟的衣角,“你生气了?”
秦延刚才那些话,就是在挑拨离间,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没有。”宋舟否认,但脸色仍不好看。
不远处,许之慎双手环胸,看好戏似的望着两人。
他整理好面前的资料,识趣地起身离开,边走边嘀咕道:“人都审完了,一会叫人来打扫打扫,屋里一股子酸味儿。”
宋舟被这句话气笑,转身面向江昔言,虽然他看着还是不太开心,但表情缓和了一些,“我也不想对你发脾气,生气的原因也不是因为秦延的那些话。在不明他人立场的情况下,你这么随便靠近,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我怕错过线索。”江昔言不希望宋舟生气,但也需要为自己辩驳。
宋舟叹声,“在过去的时间里,我一次又一次见证你的意外,不想再失去了。”
他知道真相很重要,也不会放弃寻找真相,但查清案子不只有需要江昔言用自己的安危去换这一个办法。
“我……”江昔言知道自己理亏,伸手勾住宋舟的手,“别生气了,我知道你一定会在旁边,所以才敢上去的。”
宋舟反手握住江昔言的手,仅剩一点的气焰也消失了,“好,不气了。我去看看林副队那边的情况,你也去忙吧,剩下的等我们回去再说。”
“嗯。”江昔言拿上物证袋和工具箱立即离开审讯室,往物证检验室走去。
他要看看秦延身上的到底是谁的血。
宋舟走出审讯室的时候,见许之慎就站在第二审讯室外,看到他走来时,许之慎眉头微挑,微微偏头看向物证科。
“情况怎么样了?”宋舟问。
一旁的沈恕回答,“白科长刚才带人过来采样,这会儿应该在化验了。”
林越走出审讯室时,看着有些疲倦,见队长也已经结束出来,上前说道:“队长,你们那边怎么样?”
“有人承认是张巍指使他们刻意引导谭暇进入卫生间,留下证据,意图嫁祸。而审问秦延时,他说自己有不在场证明,这个还有待核查,不过江警官发现秦延的衬衫上有血迹,已经带回去化验了。”宋舟简述后对林越问,“你们呢?”
林越:“有几个胆小的,看见警察过来采样,马上就认了。其中有个人说易鑫死亡那晚,他也在赌场里,出事前他见有个应侍生来送零食,也是他给易鑫递的酸奶。因为那个应侍生长得不错,所以多看了几眼。”
“画像了吗?”宋舟问。果然如他们猜想的一般,易鑫案不止一个凶手。
林越点头,“正在画像。不过刚才听那个人的描述,我想到一个人。”
站在一旁的辛映大致转述,“那名应侍生大概一米八左右,身形偏瘦,皮肤苍白,眼睛长得十分妩媚,眼头有一颗黑痣,手臂上有圆形伤疤。”
“晏余。”宋舟很快就想到了他。
上次他们在海边看到的那个电线杆,通过酒吧客人指示的角度,可以算出当时站在岸边的那个人的大致身高。
物证对之前现场发现的脚印测算过步距,身高也在这个数值区间。
而当初陈航滨家附近的监控拍到有个人尾随马翔,那个人的身高是178到183厘米。
这三处身高的区间重叠,晏余的嫌疑非常大。
“贴出去的通缉有回应吗?”宋舟询问。
高芒摇头,“我们一直都在追踪晏余的下落,但这个人就跟人间蒸发似的,完全没音讯了,怎么都找不到。会不会也出了什么意外?”
第125章 血迹
“我市著名企业耀明集团旗下酒店凶杀案告破, 系竞争对手仇杀,凶手张某为年初江心区海岸水浮尸,目前酒店因涉嫌违法行为已停业整顿。警方表示案件为团伙作案, 仍有另一名凶手在逃,请广大市民发现凶手线索立即报警,并注意人身安全。”
晏余看着电视上放着他的通缉令,表情没有一丝慌张,平静地等待着属于他的下场。
他早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天, 甚至在想象中, 他应该已经被法律审判, 坐牢枪毙了。
可他千算万算, 没算到秦延会把他困在这里。
逃不掉, 死不了。
晏余看着新闻里播放着警方进入酒店,找到了深藏在地下二层的赌场, 自嘲地笑了笑。
就在去年年末,他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原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但秦延却说并没有。
秦延说他查到当年钟大富不止吸毒,还参与了赌博,所以需要花钱的地方很多,还拿出了钟大富在赌场写抵押欠条的证据。
晏余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当初的自己是个傻逼, 轻信了秦延的话,用自己去和他换赌场负责人的消息。
秦延从始至终都在利用他,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丑。
可当时的他眼里只有复仇, 没想那么多, 从秦延手里拿到易鑫的资料, 就着手准备谋杀。
但秦延说这次不用他亲自动手,只需要协助和收尾就好。
何友铭和关皓玟死后,秦延悄悄把人手安插进了耀明集团。
秦延手里有他已故母亲的股权,秦安然出国之前也把股权转移给了她弟弟,所以除了下落不明的董事长秦垣外,秦延就是耀明集团掌握股权最多的人。
所以秦延以副董事长的身份进入耀明集团后,他早已安插在集团内部的眼线一呼百应,瞬间成为了内部的最大势力。
集团内有人还在等着秦垣回来主持大局,也有很多人看到了风向,选择站在秦延这一边。
易鑫是守旧党,张巍原本摇摆不定,但他太想赢,所以决定投靠秦延,为自己争取一条出路。
秦延最初没有轻易接受,而是告诉张巍,他现在站在了易鑫的对立面,两个人最后只会剩下一个,如果他不想一直低人一头,秦延可以借力帮忙。
张巍当时怂了,说再考虑考虑。可他回去以后就发现易鑫的人已经盯上他了,如秦延所言,如果他不动手,易鑫也会动手,所以想要活命,他必须和秦延合作。
当张巍再一次找到秦延时,晏余才知道他要协助和收尾的人就是张巍。
张巍想杀人,但又不想背锅,所以想嫁祸给谭暇。
晏余自然是无所谓,因为结果都一样,易鑫得死,张巍也得死。
张巍杀了人之后马上逃离现场,就见晏余坐车到达酒店门口,以协助他逃跑为由,让他上车。
可是张巍这个人在道上混了这么久,还是有小心思的,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处境不对。
在他丢出什么东西之后,晏余马上从后座掐住了他的脖子,一路带到海边,准备丢进海里。
“为什么?”张巍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海,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晏余,还有车里的人。
晏余冷笑,“因为你们的手太脏了。”
张巍一哆嗦,“我都是被逼的!相信我,我很听话的,以后少东家说往东我绝不往西,我做你们的狗行不行,饶我一命!”
晏余:“可因为你们,连累多少条人命?”
张巍不解,“你什么意思?我除了易鑫,没杀过人。”
“还记得钟大富吗?”晏余皱着眉,他看着张巍的表情,已经发现一丝蹊跷。
张巍听闻,摇了摇头,但想到前段时间出事的何友铭和关皓玟,马上反应了过来,“何友铭和关皓玟,是你杀的?我是二十五年前才进入的耀明集团,那件事和我没关系。”
“二十五年前?”晏余微微转头向后看,张巍进入耀明集团的时间和钟大富他们出事还差了五年。
可秦延告诉他,易鑫和张巍都和当年的事有关。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身后的车喇叭响起,似乎是在催促他快点动手。
“不要!”张巍惊恐地后退。
可车内的人突然探出头对晏余说了句:“晏余,听话。这个人该杀。”
海岸边晦暗不明,看不清车内人的脸,他看着如蝼蚁一般的张巍,脸上没有一丝怜悯。
张巍是没杀过人,但他曾经也是帮凶。
眼看着自己身处险境,张巍猛地冲向了拦着自己的晏余,决定搏一把。
晏余条件反射地将人推开,却见张巍向后退了好几步,最终踩空掉进了海里。
他站在岸边向海里看,张巍正试图向他求救,可身后的车再一次按响笛声,他回过身,望向车里的人。
六年里,这是他第一次亲身感受到秦延的可怕。
秦延把所有人都算计了,包括他在内。
房间里,晏余站在窗前,看着自己的双手低笑。
杀了张巍之后,最初他还有些自由,曾试图偷看警局新来的宋队长如何查办,也曾想再见一见他亲生母亲。
但秦延担心他会自投罗网,暴露计划,妨碍行动,所以很快,他连自由都没有了。
他就像只金丝雀,被困缚在这个巨大的牢笼里,哪儿去不了。
门口传来开门声,晏余不用回头也知道靠近的脚步出自什么人。
秦延刚从警局回来,见晏余正在窗前,缓步靠近,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看,轻声问道:“想出去吗?”
“为什么困着我,我对你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晏余眼神黯淡。
他日日被困在这里,秦延一直都在照顾他,无微不至,但他只想离开。
秦延从晏余后背环抱住他,悠然地看着窗外的景色,没有回答。
深陷泥沼中,他曾无数次试图挣脱,直到遇见晏余,如神兵天降,他知道晏余眼里只有复仇。
可在他灰暗的人生里,其实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属于他的,只有现在的晏余。
他不想放手,因为晏余是他可亵渎的神灵。
“我刚才去了趟警局,你猜我见到了谁?”秦延问,见晏余没有搭理他,他自问自答,“江昔言。”
晏余惊讶之余,又觉得意料之中。十年前他和江昔言结了梁子,从那以后,这个人就一直阴魂不散地跟着他。
“他看到我领子上有血迹。”秦延说着,目光移向了晏余的脸。
晏余眉头微蹙,既然警察发现秦延领子上有血迹,他怎么还回来了?
“怎么?我回来了,你很失望?”秦延松开晏余,脱掉了身上的衬衫,丢进了垃圾桶,“你果然知道,但不好意思,我也发现了,在公司的时候我就已经换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