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书墨温酒
程遥啜泣着说道:“爸爸觉得遥遥不乖, 不要遥遥了。遥遥听话写作业了,爸爸就会回来了!”
宋舟默然叹气, 他查了程遥的资料, 打给他出生地的派出所询问。
警员说他们那一片比较贫困, 程遥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大城市打工了, 他基本是爷爷奶奶带大的。
但前几年他爷爷奶奶也去世了, 父母不愿意放弃工作,只能把孩子托付给邻居照顾,两三年回不来一次。
这样的孩子在他们那儿还有很多,程遥已经算比较幸运的那个,有幸被做慈善的一名先生相中,带去城里念书了。
而关于冯孝做慈善这件事,宋舟也调查过。冯孝这二十年里,前前后后收养了四名留守儿童,这些孩子在14岁之后就搬出了冯孝家,但冯孝对他们的资金援助一直持续到孩子们成年。
宋舟推开房门,见室内干净整洁、明亮开阔,墙上贴着生动的卡通画,角落里堆满了玩具,打开衣柜,里面全是漂亮衣裳。
看来冯孝真的很喜欢小孩子,也在用心照顾。
陶一然轻轻推开一扇门,入眼的是一个柜子,里面摆满了红酒。
他不太懂酒,但看到瓶子的年份大概能猜到这些酒有多值钱。
房间的另一侧是一面照片墙,上面是冯孝和几名孩子的合照,照片里的人笑得都很开心。
“咦?这相框怎么是歪的。”陶一然打量着这张照片,但在现勘还没检查之前,没敢上手碰。
宋舟走近书房,见陶一然盯着一张合照,喊来现勘先帮忙取个证。
现勘对着照片墙拍了一张整体照,随后又将墙上的合照每一张都拍下来,也注意到陶一然盯着的这张照片是歪的,拍照留底后,他小心地检查照片边缘是否有划痕,会不会是不小心碰到的。
可他刚想取下相框,就见一张照片沿着墙面滑了下来,看起来之前是卡在相框和墙面之间的。
现勘警员捡起照片仔细看,“这张照片看着有些年头了,还有点发黄。”
而且照片的色调看起来,像是胶片机拍的,那是十几二十年前比较流行的东西了。
陶一然伸长脖子想看看照片上是什么人,待看清人像后,顿时一怔,立即对宋队招手:“宋队,你看这照片上的人。”
宋舟接过现勘递来的照片,这张照片和其他不同,这是一张单人照,而照片上的人看着十分眼熟。
“这是……秦延?”
照片中的这个男孩看着也就七八岁大,但眉眼和秦延非常相近,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冯孝怎么会有秦延的照片,还偷偷藏着?
那个相框又不是在边角位置,无意碰歪的几率很低,极有可能是冯孝把照片藏在相框后,还拿出来过。
宋舟看了一眼相框,对现勘警员说道:“找找这个相框上有没有指纹。”
“是。”警员立即喊来物证科的人来取证。
物证技术人员拿着刷子蘸取磁粉,在相框上清扫,只见相框一角的有多枚明显的指纹印记。
“看来确实多次动过相框。”物证技术人员说着,将指纹采集好,带回去做指纹比对。
宋舟满心不解,秦延和冯孝不和,这是耀明集团人尽皆知的事。
冯孝私藏了秦延的照片,却在集团处处和他对着看,总觉得有些奇怪。
“你们继续查,白科长和江副科长没来,不要马虎,发现有可疑的地方都记录下来。”宋舟轻声叮嘱跟来现场的两名物证技术人员。
物证技术人员齐齐点头,科长和副科长他们还在队里检验,实在抽不开身,就让他们来了。
既然前辈们这么信任他们,他们也不会辜负前辈们的期望。
物证检验室内,江昔言尽力还原叶子的原本样貌,但还是有点难以辨认,可物质鉴定报告还要很久才出来。
他细想了想,有个人一定知道这是什么植物。
江昔言拿出手机,拍下拼好的叶子发给了列表中一名叫做“陆苦”的人。
这位陆老师是他在市局办案的时候,认识的植物学教授,之前有一起案子麻烦过他,为人挺热心的,在学术造诣也很高。
“陆老师,许久没有联系您,冒昧打扰实在不好意思。今天遇到一起案子,找到了这样的叶片,怪我学识浅薄,实在看不出来,想问问您是否有空,帮忙分辨一下。”
江昔言的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立即有了回信。
陆苦:“我瞧着像是兰花的叶子,你再凑近拍一张,最好录个视频。”
“兰花。”江昔言默念一声,立即照做,将台子上的叶片用手机仔细拍摄,发送给了对方。
陆苦正在讲课,听到手机再一次响声,对台下的学生说道:“看到屏幕上的银荆了吗?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想想银荆的特点。”
他说着,将手边的沙漏倒置,开始计时。
随后他打开手机,点开了江昔言发来的视频,从头到尾一分钟不落地看了下来。江昔言是真实诚,让他拍植物,一秒钟都不出镜的,连手都没看见。
他兴致缺缺地撇了撇嘴,给江昔言发去了语音:“确定是兰科了,你给我发的这片叶子叶面上有清晰游龙,叶质厚,叶锯较密,叶幅宽大,叶尾钝圆,不出意外应该是建兰,‘君荷’的概率会大一些,不过兰花娇贵,能把‘君荷’养好的人不多。”
发完一条语音,他想了想,又发了一条:“我看着叶子成色还不错,是什么人把这么好的兰花糟蹋成这样?”
现在正好是兰花的季节,养得好的兰花有市无价,光是这一片叶子就身价千金。
江昔言听完语音,打字询问道:“哪里兰花比较多?”
他的这个问题就问到陆苦的兴趣上了,陆苦立即回道:“这样吧,明天我没课,带你去花鸟市场转转,我正好认识几个兰花贩子,说不定可以打听打听,谁家养了君荷。”
江昔言不喜欢麻烦别人,让陆苦帮忙看看叶子已经是打扰,现在又占有他的私人时间,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见江昔言一直没回话,陆苦意会地说道:“你放心,不麻烦的,我没课的时候也经常过去转悠,只是顺路带上你,别有太多负担。”
之前给市局李队帮忙的时候,他就注意到江昔言这个人了。
江昔言不爱说话,也不喜欢找事,总喜欢一个人坐在角落半天不搭理人。
但他就是有这种奇怪的能力,明明没什么存在感,却总能成为现场的焦点,让人控制不住地看向他。
加之江昔言又是个闷声干大事的,做事认真负责,所以在市局的那几天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江昔言沉思,花鸟贩子也是有门路的,如果有陆老师帮忙,能少走很多弯路,大不了这人情之后想办法还了。
于是他回复道:“好,明天见。”
宋舟在冯孝家逛了一圈,奇怪的是家里没有女主人的痕迹,可冯孝明明是有妻子的。
他记得昨晚联系冯孝家人的时候,他亲生儿子和警方提过,他的母亲现在住院,所以没空接电话。
可就算是住院,家里也不至于什么都搬空了吧!
“一然,冯孝他儿子有没有说他母亲住在哪家医院的哪个病房?”宋舟对陶一然问道。
陶一然立马掏出自己的记录本翻看,点头说道:“是市人民医院,具体哪个病房没说,但可以查。”
冯孝的妻子叫翁美芳,拜托医院帮忙查一下是没问题的。
宋舟颔首:“好,你跟我去市人民医院走一趟,拜访一下翁美芳。”
说罢,他看向林越,示意现场交给他指挥。
林越意会地比了个大拇指,表示他收到。
宋舟带着陶一然驱车来到市人民医院楼下,上楼时路过水果店,顺手提了一个果篮。
陶一然进入医院后直奔导医台,出示自己的警官证后,表明来意:“您好,能帮忙查一下一名叫做翁美芳的病人,住在哪个病房吗?”
“好,您稍等。”导医护士查询信息后,对警察说道,“叫翁美芳的病人有三个,你们还有其他信息吗?”
宋舟补充道:“办理入住手续的人,是她的儿子,叫冯谆。”
“家属冯谆是吗,二病区402病房。”导医护士微笑道。
宋舟感谢了一声“谢谢”,随后和陶一然转身朝二病区走去,上楼敲响了病房门。
冯谆早上在家才配合警方采样,现在见这些人又跟到医院来了,很是不耐心地皱起眉头,厌恶地说道:“我直说了吧!他冯孝要是真的死了,我连给他收尸都不愿意。有什么好查的!”
第132章 领地
翁美芳听到儿子的怨怼声, 出声制止道:“儿子,千错万错都是你爸的错,和警察同志撒什么气?”
她吃力地从床上坐起, 虚弱地笑了笑, 对到访的警察说:“警察同志,你们进来吧。”
“打扰了。”宋舟对翁美芳说道, 随后看向冯谆,抱歉地微微颔首。
冯谆知道这个道理, 但听到父亲的名字,就是觉得恶心。
他愤懑地走到病床边,虽然诸多不满, 但还是拿出一次性杯子,倒了两杯水递给警察。
宋舟见冯谆给自己递水, 立即将果篮放在了翁美芳的床头柜上, 接过水杯, 说了句谢谢, 随后对翁美芳问道:“翁女士,想必你也猜到我们是为了什么来的。”
翁美芳点头, 斜靠在病床上,缓声说道:“我和冯孝是媒人介绍的, 父母看对方门第合适, 就也答应了。我是在结婚前几天才真正亲眼见到冯孝的, 看他长得还算清秀,为人也老实,就没提什么意见, 反正说了也没用。”
那个时候, 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当事人没有什么反对的权利。
嫁到冯家之后,她对冯孝还是没什么感情,但在那个时候,离婚对女人的负面太大了,她就选择随遇而安吧。
“其实相濡以沫也是一件美事,但日子一久,我就发现不对劲了。”翁美芳说着,本就因病痛而苍白的脸色沉了下来,“我发现冯孝很喜欢盯着小男孩看,起初以为他是想要个儿子,但他的表现越来越奇怪。”
宋舟想起冯孝家的照片墙,之前就觉得哪里不对,他以为冯孝是好心,认为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需要照拂。
但经由翁美芳这么一说,冯孝收养四个的孩子都是八岁到十四岁,无一例外,超过十四岁就被送到学校里寄宿了,然后重新收养。
宋舟问:“怎么个奇怪法?”
翁美芳感觉有些难以启齿,紧抿着唇,思考着应该怎么说。
“我来说吧。”冯谆铁青着脸,冷声说道,“我这么讨厌我爸是有理由的。小时候我带同学回家玩,一开始还好好的,但后来同学说什么都不来家里了。我追着他问了好几次,同学才告诉我,我爸会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摸他,让他觉得很不舒服,所以不敢再来了。要我说,这个人就是个变态!”
因为这个,同学之间都在传他是变态的儿子,就连以前玩得不错的朋友,也都疏远他了。
开家长会的时候,那些家长还对他妈妈指手画脚,说了很多闲言碎语。
“其实他也是有原因的。”翁美芳叹了一声,见儿子很诧异,解释道,“我发现冯孝不对劲之后,偷偷在婆家附近打听过。听说他们家附近以前有个怪人,就喜欢挑小孩子下手,我估计他曾经也是受害者。”
陶一然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冯孝还有这样的过往。
宋舟看了陶一然一眼,娓娓道:“一些心理阴暗的人,不会管下手的对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加之父母的不重视,更加增长了这些罪恶的气焰。”
和欧月的例子不同,她的母亲在知道女儿受辱之后,为了女儿的“颜面”,也为了丑事不外扬,所以选择了缄默。
而冯孝的父母是没有注意过孩子发生了什么,也从来没有对他进行过教育,导致冯孝可能认为这个行为是被默许的。
翁美芳:“我知道这件事后,觉得恶心,也觉得他很可悲。后来有一天儿子偷偷告诉我,他同学经历的事,我再也忍不了了,赶紧带着儿子和冯孝分了家。”
其实她也有错,如果儿子没有告诉她这件事,她恐怕这辈子都不知道冯孝已经对身边的人下手了。
冯谆纠结了有一会,不知道该不该说,但如果不说,万一真的出事怎么办?
“那个……”冯谆清了清嗓子,他刚才对警察的态度不太好,现在还有点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