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还
对于谢遇知的突然出现,宗忻也始料不及,不过好在他临危不乱,很快就想到了应对办法,就是有点冒险,不知道谢遇知会不会配合他。
“出……”
“你在这里干什么?”
宗忻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对面谢遇知劈头盖脸的问话打断了。
谢遇知没好气的走过来,霸道又蛮横的把他搂过去,眼里根本看不见在场其他人,垂着眼细细端详宗忻那张平静地脸,质问:“说啊,你在这里干什么?是我不够有钱养不起你吗?你背着我跟这种货色勾搭到一起?”
何杰都被他毫无痕迹的表演给镇傻了。
陆岩封撂倒几个马仔后也走了过来,劝宗忻:“忻哥,你有什么脾气你跟知哥摊开来说明白,用这种方式报复,真的不值当的,什么都别说了,也别赌气,赶紧跟知哥回家吧,啊?”
“就这货色?”谢遇知挥手一指何杰,“他哪里比好?长得比我高比我帅?还是比我有钱?这种KTV混日子的小经理他养得起你吗?意大利白松露他买的到吗?蓝鳍金枪鱼能给你吃几条?里海鲟鱼鱼子酱他有吗他?”
“他没有。”
虽然不知道谢遇知发的什么疯,又是怎么在这个时间出现在京西废弃工业区的,但宗忻猜测,应该是局里得到了什么消息,而且很大可能是陈林通知他过来替自己解围的,他现在就只能按照谢遇知的剧本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没有,你他妈还给老子戴绿帽子?凭什么?忻忻,你凭什么!”
谢遇知好像是真的入戏了,看着宗心,双目发红,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我不图他钱!”
宗忻刚说完,立刻就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陆远,是谢遇知公大同学,他认识谢遇知!既然他认识谢遇知,那他应该也知道谢遇知从警的事。
暴露了。
既然暴露了,那就只能先发制人,现在先脱身,把梁士楚救出去比较重要,剩下的以后再说吧。
想到这里,宗忻一咬嘴唇,扶着谢遇知往前一滑,膝盖不偏不倚正抵在挥拳冲向谢遇知后背的马仔腹部,马仔痛呼一声捂着肚子倒了下去。
“x!”接踵而上的另外几个马仔骂骂咧咧飞身扑了过来。
“别动!”
所有剧变在陆远掏出枪抵住何杰脑门的瞬间,全部停住。
“都别动,否则,我就一枪打死他!”陆远看着宗忻的瞳孔,低沉地笑了笑,“你说的对,我应该留下梁士楚做饵,现在看来,他这个饵当得很不错。”
谢遇知将宗忻小心翼翼护在身后,“陆远,你脑子坏掉了吧?”
陆远神经敏感一动,眼神里夹杂着一丝嘲意:“谢遇知,你在深夏禁毒干得好好的,跑京台来凑什么热闹?看在我们俩曾经是同学的份上,我今天不杀你,但你闯了我的地盘,我也不能放你好好回去了!”
“上学的时候,你就打不过我,现在长本事能单挑我了?”谢遇知满脸不屑,“京台市的事儿我是管不着,今天来这里也不是执行公务,但你要敢不让我带他走,我就不保证你和你这些人这些货会有什么后果了。”
“你威胁我?”陆远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你刚才不是也在威胁我?”谢遇知毫不掩饰地嘲笑道,“还是拿给我戴了绿帽子的小白脸来威胁我,你看看你打死他我眨不眨一下眼?”
他撂下话儿,揽着宗忻就往外走,徒留下被陆远拿枪指着后脑勺在心里一个劲儿骂爹的何杰,以及咬牙切齿僵在原地的陆远。
宗忻被谢遇知半推半搂拥出来,搡了吧唧推进悍马,几个马仔不服气的跟出来,却没有人敢靠近谢遇知的车。
谢遇知把宗忻推进副驾,立刻用脚勾上了车门。
“你怎么会过来?”
宗忻开口刚问了一句,接着就被谢遇知按着后脑压进颈窝里。
“你先别说话。”谢遇知压低嗓子沉声道,“我问你,“罂”是谁?在执行什么任务?是不是已经暴露了?人在哪里?”
他一连串问这么多,宗忻都不知道先从哪个问题回答了。
“暴露了,就被关在仓库,至于其他的我没有办法现在告诉你,等回局里再说。”宗忻后脑头发被谢遇知按着,整张脸都埋在他的颈窝,说话有些瓮声瓮气,“何杰也是我们的人,得回去救他……”
“不用。”谢遇知拍拍他后背,“只要他不是太笨,就能顺利摆脱是警察的嫌疑。”
宗忻一怔,抬眼看他,“你刚破门而入的时候,是故意说那些话的?”
谢遇知搂着他,上下打量一番,露出个调侃的笑容:“反应过来了?”
“我反应过来有什么用?”宗忻白他一眼,担忧道:“得他能反应过来。”
仓库里,陆岩封卸了俩马仔的胳膊,看向陆远,咬了咬嘴唇,“再过十来分钟,京台市公安局一个中队的警力就会到达京西工业区,到时候,你们这些人插翅难飞,还要打吗?”
“妈的,你们给我等着!”陆远收回枪,对着其他人一挥手,“带上货,撤!”
·
“谢哥,人救出来了。”陆岩封把梁士楚扶上车,“他们带走了全部的货,我刚才顺便检查过其他仓库,只剩下些没什么用的空瓶子,对破案没有什么帮助。”
“他们今晚会在河廊码头交易一批货,具体是什么货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是一种新毒品。”梁士楚没什么力气的歪靠着座背,连声音听着都很虚弱。
第115章
“你先歇着吧, 别惦记什么河廊码头的违法交易了,今天这么一闹,交易要么终止要么肯定换地点, 他们又不傻,怎么可能自投罗网?你们肯定抓不到人了。”谢遇知双手压着方向盘,目光沉静地思索片刻后,忽然回头冲着梁士楚问了一句:“你的身份,是怎么暴露的?”
“前几年暗网货品流入市场主要在东南亚一带,尤其以缅甸、老挝,菲律宾、文莱居多, 那边是深网毒品主要流入国家,两年前有十几个西亚欧罗巴人通过暗网渠道找到岩阿温,多次从他手里购买一种新鲜的时候类似苋菜、晒干后和绿茶差不多的植物草, 地下交易市场称这种植物草为阿|拉|伯|茶, 道上叫恰|特|草|, 是一种可以比肩|海|洛|因|的毒品, 成瘾性巨大。后来, 我发现, 他们除了购买恰|特|草|外,每年还要从岩阿温手里购买一定数量的蜂蛹,少则七八个, 多则一二十。”
根据市局调查蜂后案解救的一部分受害妇女口供, 蜂蛹即蜂后所产下用以售卖肢体、血液、器官来满足买家需求的婴幼儿。
但他们真的没有想到,除了国内一些有着传宗接代落后思想的偏远山区愚民,为了延续血脉有个儿子会拐卖儿童, 居然还有人以其他目地购买活体婴儿。
“那些欧罗巴人为什么要买卖婴幼儿?”陆岩封不解,“难道他们那边也有国内养儿防老的古董观念?”
可能是东|莨|菪|碱的药效还没有彻底过去, 梁士楚嗓子依旧冒烟口渴的不行,他抓过陆岩封递过来的矿泉水拧开瓶盖猛灌了大半瓶,才觉得畅快了些,抹抹嘴回答道,“不是,他们在做撤除生命研究。”
“撤除生命研究是什么?”陆岩封和宗忻同时看向梁士楚。
梁士楚没有说话,反倒是是谢遇知开了口。
“1983年,世界医学会威尼斯宣言,消极安乐死正式意见,撤除生命支持措施,即安乐死法。在国外,一些国家已经将安乐死合法化。起初应用动物进行科学实验,实验中所需要的组织不能从活体获取,需要对动物执行安乐死,但有些实验,是需要用到人体的,譬如试毒。”
“太过分了,他们居然这么丧心病狂,拿婴儿做实验!”陆岩封拳头紧握,愤愤道,“不可原谅!简直不可原谅!”
“说这些有什么用?”梁士楚一巴掌打在中央扶手,“我要是能再谨慎小心点,就不会暴露,案子就能破了!”
“这个结果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见好就收,能活着从他们手里逃过一劫,都是咱们今天运气好。”宗忻安慰道,“别不甘心了。”
梁士楚不甘地咬咬牙,“我以为岩阿温这次肯定能在谢家栽个大跟头,就算不被抓,也没那么快逃脱,就私底下去见了西亚那边的买家。现在想想,岩阿温应该早就开始怀疑身边有警方卧底了,他就是在故意布局。我太笨了,在他身边蛰伏三年,在最关键的时候却没沉住气。”他忽然想到什么,看向谢遇知,“就你们三个人过来的?那不是要眼睁睁看着那个陆远跑路了?”
他不提这茬还好,提起这茬,谢遇知眼风扫过宗忻那张容貌俊秀的脸,沉定道,“不眼睁睁看着他们跑路你难道还有别的办法?这真是我从警以来见过的,最差劲的一次卧底行动。”
梁士楚:……
他的确承认,这次的行动,真的非常糟糕。
“都怪我。”他不自觉垂下头,懊丧的像馊掉的浓汤,“差点把三花也害了。”
“当然怪你。”比起宗忻对梁士楚的安慰,谢遇知显得毫不留情,“一个卧底警察,如果不能敏锐觉察到危险,那就太迟钝了,你在暗网潜伏三年之久,却因为一时大意,造成现在这个局面,让局里布了三年的天罗地网完全没了用处,收拾收拾回去转行做内勤吧!”
“谢队……”陆岩封坐在后面,眼见着梁士楚的脸被谢遇知说的红一阵白一阵,都看不下去了,“他已经尽力了。”
几辆警车先后驶入废弃工业园区,停在悍马车旁边,黄子扬带人跳下车,忙而不乱地指挥:“所有出口全部封死,任何可疑地方都进行严格排查!小吴小王你们带人去仓库那边。小李,周民,你们俩带人去西边出口,动作快,都给我把好关,抓人!”
几十名警察训练有素的分成两队,穿着防爆服提枪就走,动作干净利落。
黄子扬三两步跑到悍马车前,对着谢遇知抬手敬礼,“老大,你们怎么样?人安全救出来了吗?”
谢遇知大拇指往后面一指,“受了点皮外伤,没什么大事儿,你们来的太慢了,人都跑了。”
“啊?”黄子扬吃惊道,“跑了?!”
“跑了。”谢遇知看他一眼,“好好排查一下,看看还有没有遗留下来的有用的线索。”
“没问题。”黄子扬连连点头,看到谢遇知抬手系安全带,忽然意识到谢遇知要走,他赶忙扒住窗户探身,“哎——老大,你去哪啊?”
“回局里。”谢遇知把安全带卡扣摁进卡环,“这么大的事儿,总不能瞒报。”
·
京台市公安局副局长办公室里。
“事情就是这样。”
宗忻坐在黑色皮质沙发里,抱着跑了枸杞养生茶的保温杯轻轻喝一口,明明二十来岁年纪轻轻,生活习惯看着比李副局还要更像个老年人。
“李叔,这个陆远,能调到他的个人档案吧?”
谢遇知抱臂,撑着大长腿,安安静静坐在宗忻旁边的沙发背上。
陆远、朱英杰、邱诃都是他的大学同学,按理说他最知道同班同学的家庭背景、个人性格,以及生长环境。
但他只是听着,什么都没说。
李副局若有所思的握着手里的金属壳钢笔,正色望向宗忻,“我知道了,之后我会亲自联系汪教授。”
宗忻点点头,“另外,‘罂’的身份暴露了,我们失去了对暗网的监控,接下来暗网的所有交易都不在掌握之中,可能要另做打算了。”
“我知道。”
李副局的容貌好像又苍老了几分,看得出来这事对他的打击挺大的,毕竟年前就盘算着要退休了,等了三年,就盼着能在退休前把暗网一锅端了,现在离收网就差临门一脚,结果被庄家在背后摆了一道,说什么心里应该都不好受。
“梁士楚怎么样?”
宗忻说:“被注射了一剂东|莨|菪|碱,剂量不大,应该不会产生依赖性。已经送去医院了,幸好谢队赶来的及时,没什么大事。”
“那就好,那就好。”
李副局情绪不高的回应两句,沉默片刻后他放下钢笔,抬手抹了把脸,嗓音沙哑道:“行,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我给……我给老汪打电话,等有结果再通知你们。”
他情绪很失落,明显心里装了一堆事儿。
但没有人开口问,几个人非常识趣的起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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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夜幕下,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路上车流匆匆,几乎见不到一个行人。
四十公里外,河廊码头。
二十多名穿着黑色雨衣的马仔人手拎着两个麻袋,轻轻松松扔进船舱,不远处,雨幕里还有人光明正大抱着枪警惕地来回走动。
江雯被陈林按在一个黑不溜秋的集装箱后面,借着半耷拉下来的塑料布躲避起来。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江雯缩着身子问了陈林一句。
雨越下越大,打在头顶塑料布上发出刺耳的哒哒声,把江雯的声音挤压的稀碎。
陈林轻轻挑开一点塑料布边角,看着雨幕中来回忙碌的人,压低声音道:“在搬什么货,看上去不像合法交易,我觉得可能是毒品。”
“毒——”江雯差点喊出声,下意识赶紧捂嘴,“毒品?陈哥,咱们现在怎么办啊?宗哥还没来,他是不是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