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还
宗忻抓过毛巾,看了看他。
“我是个孤儿。”
谢遇知一怔。
“我是个孤儿,生命中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对活着这两个字有很真切的感受,所以,什么任务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他说,“没有悲伤、没有欢喜、没有刻骨铭心的疼痛,也没有所谓的活着的目标。”
“谢遇知,我不像你。”
“你三观端正,有信仰,有自己的追求,有能坚守如一的道和正义,而我,活的很虚假。”
“我像关在透明真空玻璃杯里,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触碰不到。那种无力,你永远不会感同身受,你不会懂得。所以,我想不想做个卧底,想不想要活着,都不重要。”
“我只是,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木偶,做着别人认为的,正义的事情。”
“仅此而已。”
“我想让你活着!”谢遇知忽然抱住他,花洒的水流将他们包裹,谢遇知紧紧箍着他,一字一顿表情非常地认真,“真真切切的活着。”
第118章
“我爱你。”
谢遇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仿佛着魔似的,轻轻吻上他的唇,温柔缱绻, 小心翼翼。
是真的喜欢,才会有生理冲动。
是真心爱慕,才有疯狂的回应。
两人在无声地接吻中目光相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彼此,这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都不存在了,周围物什变得模糊不可细见, 花洒的水声也从耳边淡去,一切皆成背景,时间都跟着停止了。
呼吸交促, 宗忻终于不再纠结拧巴, 完全遵从自己内心的感觉, 缓缓闭上眼睛。
他不害怕之后两人要相对一生的厌烦, 只担心时间太快不能定格, 此时此刻他只想和谢遇知待在一起, 多一会儿,再多一会儿。
感觉到宗忻地回应,谢遇知内心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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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后,谢遇知把宗忻捞起来,整个裹在浴巾里抱出卧室, 小心翼翼放在床上,自己则半跪在床边, 认真地看着他:“对不起,我……”
陈林还在病房里生死不明,他在这个时候克制不住自己,简直就是混蛋。
“谢谢你救了陈林。”宗忻扶额,忽然开口,他还有些眩晕,身体止不住的发抖,“也谢谢你爱我。”
谢遇知愣了一下:“我……爱你不是应该的吗?”
“不是,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你肯爱我,我真的很喜欢。”宗忻去抓他放在自己双膝的手,认认真真的看着他,“谢队,你相信我吗?”
“怎么不信呢?”谢遇知回握着他的手,“从见到你第一眼起,我就相信你了,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从来没有怀疑过。”
宗忻被他说的愣了下,紧接着破涕为笑。
“怎么了?你笑什么?”谢遇知就像忽然被人戳了脚后跟,急道,“我从没怀疑过你说的话,真的!那天出警,在豪庭夜总会门口见到你,你穿着一件薄的不能再薄的白衬衫,半张脸都是血,我问你怎么搞的?你带着点嘲笑看我,我都没生气,你说你是自己撞得,我都相信了!”
“好吧。”宗忻抬手蹭蹭鼻尖,掩饰道,“那个伤,是救赵乐国的时候,被红酒瓶子砸的。”
谢遇知:“……”
咚咚咚
“谢队?小白花?”黄子扬抬手哐哐砸了两下病房门,“陈林已经脱离危险了。”
宗忻听到陈林脱离危险,急地起身就要去开门,刚站起来浴巾差点从身上滑下去,谢遇知眼疾手快扯过自己的干衬衫给他裹上,“你等着,我去开门。”
他把浴巾随意往腰上缠了两圈,趿着拖鞋走到门口打开门。
黄子扬一个箭步冲进来,“老大,陈林目前已经脱离危险,转到监护室了,现在脑子很清醒,要见你们。”话音刚落,看到坐在床边的宗忻,黄子扬瞬间闭了嘴。
谢遇知的衬衫对宗忻来说明显偏大,他刚扣了俩扣子,这会儿领口松松夸夸挂在肩膀,顾了左边顾不了右边,顺着肩胛骨滑下去一大块,半个肩膀连同锁骨全露了出来。
“额……”黄子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紧扭头,“我瞎,什么都看不见。”
宗忻:“都是男的,你那么避讳干嘛?”
黄子扬连连摆手,“不行,我要看了你,老大会把我眼珠子挖出来当灯泡踩的。你们赶紧收拾一下,别等会儿过来陈林再睡了。话我带到了,我先回去了。”
他捂着眼,头也没回的走出去,末了还不忘给屋里俩人把门关上。
宗忻这才脱下衬衫扔给谢遇知,去捞自己的衣服。
宋经和黄子扬一看就是从市局过来的,带的衣服清一色蓝内衬加带领章肩章的藏蓝常服。
刑侦口上过班的都知道,常服一年到头穿不了两次,别说常服,就是执勤服都很少穿,平时怎么方便怎么来,牛仔裤白T恤,冲锋衣皮夹克,炸毛的鸡窝头不修边幅的装扮,主打一个出市局混进人群,谁也认不出来他们是警察,方便执行任务,防止犯罪分子老远看见警察逃跑。
谢遇知一次都没有见过宗忻穿警常服的样子,乍见就被惊艳到了。
宗忻身高虽然在他面前不占优势,但比例很好,笔直的长腿,劲瘦的腰线,肩背瘦削却很有力量,倒三角的曲线完全就是为了迎合这身制服长出来的,警服把他身上原本的病弱感都清扫干净了。
宗忻扣好扣子转向谢遇知,才发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看,不禁揶揄,“看什么呢?”
谢遇知忙抬手耙耙头发,掩饰:“没什么。”他边蹬裤子,边去抓腰带,“小花,你真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宗忻抿抿唇,拾起领带走过去,帮他系好,“走吧,先去看陈林。”
医院走廊里,护士刚从监护室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并肩走过来的谢遇知和宗忻。
陈林身上挨了七八刀,腹腔出血,又在冰冷湍急的河水里泡了那么久,失血过多再加上重感冒发烧,现在人抢救回来,虽说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是应该多休息,精神不能太过紧张,现在这个状态不适合长时间进行询问调查。
为了病人的安全考虑,护士提歩迎了上去:“你好,同志。”
谢遇知点点头。
“是这样的同志,病房里的病人呢刚度过危险期,现在需要休息,暂时不能对他进行长时间问话。”护士仔细把陈林的状况说了下,“你们……”
“老大?”黄子扬拎着暖水壶去接水,出门正好看到谢遇知被护士拦在外面,两步走过去对护士道,“美女,这事我们副队长,没事啊,你先去忙吧。”
护士看看黄子扬,又看看谢遇知,纳闷:“这么年轻的副队长啊?”
黄子扬摆手:“不年轻了,都三十二了。这个年纪有的人都爬到局长的位置了,他还是个副支队呢。”
护士给他逗笑了,“行,不过病人现在不能多说话,要多休息,你们别太吵他啊。”
“我们肯定不吵他,放心吧。”黄子扬拍着胸脯打包票。
护士点点头,抱着病史记录离开了。
“老大,小白花,你们先进去坐吧,我去茶水房给陈林打点热水。”黄子扬说完,拎着水壶去了走廊尽头。
宗忻推门而入。
病房里很安静,宋经坐在床边正给陈林掖着被角,陈林微微闭着眼睛,鼻间插着鼻氧管还在吸氧,整个人看着呼吸平稳,好像已经睡着了,忽然听到动静,立刻睁眼向门口看过去。
宋经也回头看向门口。
“小白花?你过来了?”宋经赶紧起身让地方,看到跟在宗忻后面的谢遇知,又叫了声谢队。
“谢队。”陈林跟着也微弱地喊了谢遇知一声,然后目光落在宗忻身上。
宗忻会意,走到床边坐下来。
“觉得怎么样?”
陈林摇摇头,“没事,还撑得住。别跟我家里说,我媳妇自己还顾不过来自己呢,告诉她只会乱上加乱。”
宗忻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知道。”
“我和江雯赶到河廊码头后,先找了个地方隐蔽起来,藏在暗处观察,他们在搬货,全是麻袋装起来的东西,我们蹲了大概三个小时,一直没有看到你的身影,当时就觉得谢副队肯定找到你了,就一直在等消息,没有被他们发现。后来江雯收到了你让我们撤退的消息。”
宗忻应了一声:“嗯。”
陈林继续道:“那会儿他们就差不多已经把货搬完了,临走之前,我想趁他们不注意看看麻袋里装的都是什么。如果能趁机取到些样品拿回来做物证鉴定,以后就是暗网违法犯罪的证据。然后,我便让江雯先走,自己悄悄摸到船舱,本来想着只要动作够快,在他们发现之前拿到东西就可以全身而退,没想到是陷阱,那些麻袋里面装的只是棉絮,他们早就把货掉了包,我中计了。”
“应该不是在针对你。”宗忻冷静地分析道,“船上的人是谁?周宴琛还是几个外国人?”
陈林不解:“外国人?”
宗忻和谢遇知几乎是同时回答道:“对。”
陈林摇摇头:“没有见到外国人,而且,船上的人应该不是周宴琛,我听那些马仔喊他吴温。”
宗忻默了默,正要开口被谢遇知抢先了。
“吴、杜,在缅甸语里是对男子和女子的一种尊称,吴译作先生,杜译作女士。周宴琛在缅甸当地还有个名字,叫岩阿温,我觉得很有可能就是他。”
宗忻也觉得谢遇知分析的很有道理,点点头表示赞同:“既然任二说的那几个欧罗巴人不在船上,就说明他得到的消息是假的,河廊码头的人早就换了一批,那些恰特草也换成了棉絮,看来,交易时间和地点果然是改了。”
谢遇知倚靠着床头柜,站的半弯不直,一手抱臂,一手食指抵着下巴,满脸凝重:“他们把已经暴露身份的“罂”放在京西废弃工业园,摆了你们一道,那河廊码头又是怎么回事?总不能两边都是在套警方的卧底,这说不过去。他们到底在针对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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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保镖把一杯刚榨的新鲜果汁放到周宴琛面前的小桌上,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一句:“咱们真的要和邱老板合作吗?”
“这个葡萄的成色欠缺很多,味道不够甜,颜色不够深,看着像倒了一杯用水稀释过的血。”周宴琛拾起高脚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的液体,轻轻抿了一小口,嫌弃地皱起眉,“看着漂亮的浅红色,表象之下不过是残次品,味道不好,还有点苦,是个失败的品种,烂果子罢了。”
保镖不知道为什么,一向狠厉的老板,今天怎么突然开始感慨人生了。
“老板要是觉得不好喝,我再去换杯其他的吧?”
“可能是下雨天,有些触景生情。没事。”周宴琛放下酒杯,勾唇笑了笑,岔开话题:“阿彪,你知道二十多年前的□□==大佬们想要洗白,靠的是什么吗?”
周宴琛银发碧眼,脸颊轮廓清俊,生了一幅极好的相貌,尤其笑起来的时候,简直称的上完美无瑕。
阿彪默默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早些年,手底下有黑色灰色产业的一些商人,谁都知道他们手上不干净,但他们做的够狠,够绝,该灭口的一个不留,慢慢把地下产业赚的钱拿来投资明面上的东西,电影、娱乐,黑钱洗个两三次,就算过了明路,黑的自然而然也就变成白的,违法犯罪的也成了合法合规,而我跟邱诃合作,可以把一部分国内的黑产转到明路上,以后,在国内做生意能合理规避警方调查了,懂吗?”
“可是……”保镖还是不能理解,“我们为什么要转明路?转了明路有那么多条条框框限制,一旦被警察扫到,可就很难跑了,现在这样,就算他们抓到掮客,也很难查到源头,对我们不是更有利吗?”
“你不懂。”
周宴琛起身,双手插兜走到窗前。
外面雨势渐小,已经有了停歇的征兆,甲板上几个马仔穿着雨衣仍在巡逻。
“他曾经救过我一次,虽然我一直没能等到他再回来接我,但他还活着,很好,我不想和他针锋相对,如果有可能,我真的很想和他和平的坐在一起喝杯茶,聊聊人生。”
阿彪当然不知道周宴琛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救过老板的人,肯定是要好好坐下来喝一杯的。”
“是啊,真希望有那么一天。”
方尖,如果真的可以的话,你不是警察,我也不是深网庄家,我们也会坐在一起,开心的聊着人生和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