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还
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向保养很好的大富豪,此时鬓角已然生出了几丝白发。
“可是……”裴裴女士看看骨灰盒,又看看谢煦,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出车祸死的,也能算是烈士吗……”
当然不算烈士!
就算是警察,开车上班途中出车祸身亡,那也只能算是意外,抚恤金肯定会发,但骨灰盒上盖国旗这种规格的真轮不上。
谢煦被老婆问得一时语塞。
怎么说呢?儿子死了挺伤心的,就是死的挺不争气,怪憋屈。
“我越琢磨越不对劲啊老谢。”裴裴女士眉毛一拧,拉着谢煦直接回家,刚进卧室就把骨灰盒放在床上撬开了。
空的?
连身警服都没放?
裴裴女士看着空空如也的骨灰盒愣了好大一会儿,立刻掏出手机打了出去。
嘟——嘟——嘟——嘟——
机械而单调的漫长等待音过后,电话被人接听了。
“喂?”
“儿子!”
电梯门刚打开。
谢遇知拉着宗忻走进电梯,摁下7楼,挂断了电话。
“是谁?”宗忻抬抬下巴,问他。
“我妈。”
宗忻不解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把电话挂了?”
“网安部这边信号是加密的,普通手机到了这边信号限制,无法正常通话。”谢遇知解释。
“哦。”宗忻点点头,“不回过去不要紧吗?”
“我猜,市局已经把我的死亡消息通知家属了,明天媒体就会大肆报道全国首富谢煦痛失独子的新闻,这个时候老谢和裴女士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各界关注,感情流露不真实的话很容易穿帮。”谢遇知皱起眉,舔舔嘴唇,提醒宗忻:“我们到了。”
电梯门应声打开。
谢遇知和宗忻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直奔网安科办公室。
“谢队。”
“谢支队。”
“谢副支队您过来了?”
好几个警察看到谢遇知,纷纷起身跟他打招呼。
谢遇知穿着黑衬衫,紧实的扎在西装裤里,西装外套半敞怀,衣摆随着走路带起的风摇曳两下,一米九的个子,身姿欣长挺拔,自带股清冷正气,往人堆里一站,透着十足的矜贵和距离感。
他跟打招呼的人简单点个头,拽着宗忻走向秦展那边。
宗忻没有穿制服,出门的时候只简单穿了件灰色羊绒套头卫衣,天鹅颈处露着白色衬衫领口,筘子系的板板正正一丝不苟,连锁骨都盖的严严实实,左肩背着黑色单肩小包,看上去跟刚毕业的大学生似的,朝气蓬勃青春焕发,尤其那张脸,美的简直让人挪不开眼睛。
表现最明显的就是听到动静回头准备跟学弟打招呼的沈微。
直到谢遇知把宗忻挡在身后,垂着眼皮没好气的喊了他一声:“沈主任!”沈微才终于回过神,抬手指指宗忻,笑着问道:“女朋友?”
“男朋友。”
谢遇知把宗忻推到苏韫亭那边,跟秦展点个头,直奔主题:“怎么样?”
“哎————”沈微不满地敲桌子,强调:“谢学弟,你是不是问错人了?资料都在我这里,我查的!”
“是吗?”
谢遇知回头,抱臂看向沈微面前的电脑屏幕。
“还真是和上学那会儿一模一样!”沈微碎碎念了句,敲开桌面文件夹,开始讲解具体细节:“净边行动陈丁卯落网后,腾纾德在国内彻底销声匿迹,应该是去避风头了,网络上最早能查到的腾纾德活动轨迹,是在陈丁卯落网后第二年的元宵节,他从一个名叫缚光的人手里进了批‘小|树|枝’。”
小树枝,又名雅典娜小树、维也纳香薰、派对小树枝,一种合成□□素,和传统毒品注射方式不同,流行吸食,有较强的兴奋、致幻效果,容易引起心脏骤停陷入昏迷,严重时会暴毙,是国家管制毒品。
根据禁毒委员会印发的《3种合成大|麻|素依赖性折算表》,1g小树枝相当于5.5克的海|洛|因,其危害性更大!
在场的几个人闻言脸色微变,表情都不怎么轻松。
沈微打开另一份文件,继续道:“这个缚光就有点意思了,你们看这里。”沈微抬手点住电脑屏幕,指着文档里一段文字,“大毒枭陈丁卯落网前三个月,他在佤邦古董市场和当地的古董商起过争执,持枪打死了人。深夏市公安局为我们提供的死刑犯潘季后口供里提及过缚光,他也是陈丁卯收养的孤儿,但和没有读过书只靠手段混边境线的潘季后不同,缚光有着很漂亮的学历,应该说,18岁以前,他的人生和正常人无异,有着完整的家庭关系和社会关系。”
谢遇知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沈微略笑道:“字面意思,当然,所谓的父母都不是亲生的,而是陈丁卯特地安排的人。缚光幼年跟随临时凑成夫妻的两人定居三川,就读于三川一中附小、附中,成绩优异,高中毕业差点就被公大录取。我刚跟李校长通过电话,查了那年缚光被刷下去的原因,是政审没过。”
“这要是政审过了,你们公大就太丢人了!”苏韫亭吊儿郎当揶揄了句。
谢遇知转头刚想说公大作为国内公安最高学府,肯定比你们刑事警察学院政审更严格,结果看到宗忻坐在苏韫亭大腿上,正吃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棒棒糖,顿时话锋一转:“苏队,你一个有家室的人,注意点形象,别到处勾搭良家妇男!”
苏韫亭:……
“老秦,你看他!”
秦展果断和谢遇知站同一战线:“谢队说的很有道理。”
见谢遇知和秦展俩人脸都要黑成包大人了,宗忻特别自觉,立刻从苏韫亭腿上站起来,默默走到谢遇知身边,“我错了,你吃不吃糖?”
认错态度良好。
沈微一听,笑到捶桌:“他吃糖?他长得像吃糖的样子吗?哎哟,他吃糖……他……”
谢遇知低头,就着宗忻的手在棒棒糖上咬了一口。
沈微:……
!!!
沈微简直瞳孔地震惊掉下巴。
那个高冷地能把整个教室冻成冰块、绝对不会开玩笑、不吃甜食、永远扎在行测和申论里的谢遇知,居然会吃棒棒糖!
这种画面,沈微一辈子都不敢想,当然也想象不出来。
不过意外的,谢遇知这个举动,竟然毫不违和,好像他吃糖也就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
沈微纳闷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导致他觉得谢遇知不会吃糖的啊?
“太甜了,腻得慌。”谢遇知咽下棒棒糖碎块,给出了自己的评价,然后捏过宗忻手里的棒棒糖,随手扔进碎纸机旁边的垃圾桶,从裤袋里掏出一把紫皮糖塞给宗忻,“想吃糖找我要,别吃苏队的,太甜会蛀牙。”
苏韫亭:我谢谢你啊谢副支队!
沈微简直受不了了,这他妈大型虐狗现场是吧?欺负他大龄男光棍没人疼没人爱是吧?!
“说案子!说案子!你们搞什么?都给我认真点!!”沈微黑着脸直拍桌子:“有辱斯文,简直有辱斯文!”
第84章
“卡政审是卡的哪方面?”秦展抱臂面无表情地问道。
“吸毒。”沈微立刻抽出打印出来的单独档案递过来, “录取通知书邮寄前两天,缚光名义上的父亲聚众吸毒被三川当地派出所抓了个现行。”
秦展接过档案仔细看看:“M国进修?是想走人才引进?”
“应该是这样,不过这个如意算盘没打好, 后面就发生了在佤邦持枪杀人以及陈丁卯落网的事。另外,更重要的一点,缚光在M国主修计算机语言。”沈微说。
“重建暗网的人,会是缚光吗?”宗忻听完插了句嘴。
沈微勾起半边唇角,露出个邪|性|的笑,“没有搜集到缚光和暗网庄家周宴琛之间有联系,暂时还不能确定。”
宗忻点点头, 略一沉吟,转而看向谢遇知。
谢遇知扬起一个笑,伸手揽住宗忻肩头, “没事, 怎么说这也算个陈年旧案, 对方是反侦察高手, 几次三番跟我们玩儿金蝉脱壳的把戏, 要那么容易就侦破了, 还成立什么重案组?咱们不急,有得是时间跟他们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等方尖死讯传出去, 整个暗网都会有重大改革,先静观其变吧,总能找突破口的。”
“那个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逃脱的赵洋, 他和腾纾德之间有些不对付。”宗忻略思忖道,“而且, 我听赵洋说‘琛哥’早就烦透了腾纾德。”
当然,这个琛哥,不用想说的肯定是周宴琛,那个所谓的暗网庄家,或许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岩阿温。
“你是觉得,赵洋落到腾纾德手里,可能会有危险?”谢遇知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食指。
“嗯。”
“他们不对付,窝里斗不是正好?省得咱们费劲巴拉去抓了。”刚打印完一沓资料的警官抱着摞A4纸凑过来,把资料往苏韫亭面前的办公桌上一放,插言。
谢遇知短促地笑了下,“你没懂小花的意思,我们现在手里还没有掌握到暗网庄家周宴琛的详细资料,其真实身份无从得知,唯一可以确定无误的,只有赵洋、腾纾德两人确实知道周宴琛这个人,且能够对其进行有力指正。目前抓赵洋比抓腾纾德来得容易,就这么简单。 ”
警官恍悟:“也就是说,犯罪嫌疑人赵洋万一出事,我们又抓不到腾纾德,这个案子就会成为死案无解了?”
“嗯。”四个人异口同声。
“腾纾德属猫的,有九条命,怎么抓都抓不到,怎么打都打不死。”苏韫亭把手里的棒棒弹进垃圾桶,“真他爷爷的气人啊。”
他没抓过腾纾德,话是替秦展骂的,毕竟深海和方尖当年同一战线,和腾纾德也算交过手。
“唉,可惜了,当时警力不足,抓了二十多个人,再加上蜂后案受害者,仅靠淮安高速服务站那些执勤交警白搭,出于战略考虑只能暂时先撤退,不然非把赵洋和腾纾德一块儿拿下不可。”
“已经很好了。”谢遇知接口,“硬追结果也不一定比现在好。”
苏韫亭起身,双手往裤袋里一插,“也对,京台警力增援太慢,凭咱们四个半战力确实没法打。”
“四个半战力?”宗忻拧眉。
苏韫亭抬下巴:“昂,谢队和我算四个,你半个。”
宗忻:……
其实,我觉得自己也还行,挺能打的说……
“不说这个了,饿了。”苏韫亭回头看看长桌上已经凉透的盒饭,一点食欲都没有,“今天就到这儿吧,去吃饭,我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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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展、苏韫亭、谢遇知、宗忻,外加一网安部老光棍沈微,一伙人同时走出省厅网安口办公楼,径直上了谢遇知的车。
“去哪吃?”
谢遇知系上安全带,回头问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