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还
宗忻抬手去挂门栓,对谢遇知简直无语了都。
“谢副支队,你安静点行吗?”
“哎——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万一你身娇体弱在里面晕倒了怎么办?我得英雄救美不是?”
“是是是,大英雄。”
宗忻话音刚落,忽然觉得侧颈一凉,立刻下意识低头。
一片深绿色,看形状应该是啤酒瓶碎片的锋利玻璃,此时正抵在他脖颈大动脉上。
第94章
“别动!不要发出声音!”对方威胁道。
玻璃碎片在宗忻颈部留下深深的压痕, 宗忻只觉得脖子一阵刺痛,几滴血珠立刻沿着玻璃碎片割出的伤口滑落在他白皙的皮肤上,一滴、两滴、三滴, 掉在锁骨处迅速洇红了休闲衬衫领口。
对方死死捂着他的口鼻,不给他一点喘气的机会。
在极度缺氧中,宗忻艰难地点了点头。
虽然得到了宗忻的回应,但歹徒好像压根就不信任他的承诺,手里的玻璃碎片又往宗忻皮肉里扎深几分。
颈动脉的跳动从没有哪个时刻像现在这样清晰,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锋利的碎片割断发出橡皮筋分崩离析般的声音。
……
缺氧越来越严重, 宗忻的大脑变得空白,瞳孔开始溃散,噗通噗通地心跳震动着耳膜, 间中还夹杂着谢遇知关切询问地声音。
“小花?还没好吗?”
谢遇知在外面连喊几声, 宗忻一句话都没有再回应, 有了前边两次身陷险境的教训, 这次谢遇知没有迟疑立刻去拽门, 谁知宗忻在里面把门锁死了, 根本推不动,谢遇知一着急,抬脚就踹了上去。
哐当一声巨响, 把歹徒吓了一跳, 割向宗忻颈动脉的手猛地顿住。
他忽然意识到,要是外面的人现在冲进来,他就被包了饺子, 与其冒险搏命,不如想办法把人支开好溜之大吉, 瞬间就改变了下死手的想法,他松了松捂着宗忻口鼻的手,威胁道:“你!找个理由,让你的同伙立刻离开这里。”
空气重新灌进鼻腔,宗忻趁机狠狠吸了一大口气,试图对歹徒进行劝解:“你听我说,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在犯罪,主动投案自首吧,可以减刑。”
“闭嘴!闭嘴!”歹徒还没听完就气得差点原地跳脚,声音也不由地增大几分:“赶紧支开他!快!”
看对方如此固执,宗忻无奈轻叹一声,对着外面踹门的谢遇知喊道:“别踹门了,损坏公共设施要交罚款的。”
谢遇知跨跨两脚踹上去,门锁已经松动了,忽然听见宗忻的声音,谢遇知动作一顿,立刻回言质问:“你刚才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回答我!”
“哪有上个卫生间还要隔空喊话聊天的?”宗忻半笑不笑回了句,气息稳定语气轻松,很随意地问谢遇知:“谢队,你带纸了吗?”
谢遇知本来担心的火急火燎,听到宗忻语气轻松顿时放心下来,笑道:“没有。”
“车里有,你去车里给我拿包抽纸吧。”宗忻按歹徒的要求编借口准备支开谢遇知。
谢遇知原地犹豫两秒,转头看看外面,又回头看看卫生间的门,确定周围确实没有停什么乱七八糟的车,也没有什么路人,才答应道:“那你等我两分钟。”
“嗯。”宗忻声音听上去,乖的跟一只小白兔似的丝毫察觉不到任何异样。
听到外面人走了,歹徒勒着宗忻脖颈的手才终于非常非常轻微地松了一下。
换一般人肯定是不会感受到这几乎微不可见的心态放松,因为歹徒身体肌肉此时仍旧紧绷保持着非常警惕的姿态,但宗忻职业是刑警,有着多年办案经验,近身格斗中仅通过对手一瞬间流露出的非常细微的变化,就足以找到破绽一招制敌。
所以,歹徒这一下看似不明显的放松,直接导致处境逆转,宗忻趁他松气的一瞬间单脚踹墙后背使力,纵身腾起往后狠狠撞去,只听咔嚓两声,挟持着他的歹徒下盘不稳,立刻被掼了出去,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直接砸在马桶盖上,还带倒了旁边的垃圾桶。
这一掼掼的歹徒腰椎生疼,双膝发软,半跪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他扶着马桶站起来,看向宗忻目光凶狠,再次挥拳冲了上去。
口罩、墨镜、一次性手套,穿黑色皮夹克,板寸,穿着装扮和在医院监控拍下的那个偷吗|啡安瓿瓶的年轻男人完全一致。
面对歹徒的攻击,宗忻不但没躲反迎了上去,他灵活避开歹徒的拳头,毫不怠慢抬脚绊住对方小腿,用脚尖压住歹徒脚面,腾出手狠狠钳住歹徒胳膊,单手使力一拧。
咔嚓,歹徒肩关节登时脱臼。
“啊————”
剧痛中,歹徒抱着胳膊一声嚎叫,冷汗岑岑。
宗忻提步走过去,弯腰把人从地上薅起来,扯下对方的口罩和墨镜。
赵洋脸色痛苦的拧着眉毛,不服气地擦了下嘴角溢出来的血丝,定定回视着宗忻。
宗忻皮肤很苍白,病病弱弱的没什么生气,那种让人一眼就觉得很好欺负的样子,看着根本没什么杀伤力。
赵洋显然没想到他外表羸弱却这么能打,被薅起来的时候,眼里全是难以置信。
“中国有句古话,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听说过吗?”宗忻特地顿了顿才叫出对方的名字,“赵洋。”
看着眼前一身是伤的赵洋,宗忻黑色瞳孔犀利异常,他嘴角平整没什么情绪,整个人都带着种冷漠感。
赵洋从满脸不能置信到杀意露骨再到最后变得木然,只从牙缝里抛给宗忻几个字:“没听说过。”
宗忻单手摸进裤袋,掏出手铐,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没听说过也不要紧,反正,你已经跑不了了,接下来等待你的,将会是京台市公安局看守所的牢房。”
“小花!”咚咚咚,带着心心相印抽纸回来的谢遇知哐哐敲门,“小花!开门。”
宗忻利索地把赵洋双手往身后一拧铐住,转身去拉门挂,门打开,谢遇知那张又帅又贵又有钱又深情的脸立刻映入宗忻眼帘,但随即,那张帅逼脸突然变了颜色,下一秒宗忻只觉得身体一轻,被谢遇知一把抓到身后,动作之快简直可以用风云掣电形容。
宗忻前脚刚落地,后脚谢遇知毫无征兆地抬起双臂,结结实实挡住了对面赵洋用尽全力踹过来的一脚。
两股大力相撞,谢遇知被掼的往后连退了好几步,要不是他伟岸如松紧实挺拔,少说这下得被踹断几根骨头。
饶是这样,手臂的震麻感也让他不舒服了好半天。
再看踹人的赵洋一点便宜也没讨到,狠狠砸向了光滑的瓷砖墙壁,滑到地面立刻吐了口血。
谢遇知看到趴在地上满嘴都是血浆子的赵洋,黑着脸地看向宗忻,压低声音问道:“盛阳,盛副支队长,你能给我好好解释解释,你想干什么嘛?!我有没有说过遇到危险第一时间喊我?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周围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
“领导…谢副支队…你听我解释……”
“解释?好!”谢遇知抱臂,满脸我看你想要怎么糊弄我的表情看着他。
宗忻:……
“我想自己逮捕他立个三等功拿奖金来着,你信吗?”
谢遇知从鼻子里往外哼了一声,浑身上下写满了十个大字:你看我像相信的样子是吗?
宗忻心说当然不像,可是,我也没撒谎啊?我是真打算自己把人抓捕归,天降三等功不要白不要。
面对谢遇知无声地咄咄质疑,宗忻心里一阵一阵发慌,谢遇知这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他忽然凑过去,飞快地在谢遇知嘴唇上亲了一下。
谢遇知手里捏着的心心相印橙色包装袋,啪嗒,掉在了地上。
算了,自己的老婆自己疼,还能离了咋地?
柔软的唇一触即离,谢遇知猛把人往怀里一拥,强硬的吻了回去。
唇齿相抵间,宗忻气息逐渐紊乱,腰被谢遇知紧紧箍着挣脱不开。
良久,谢遇知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他,看着他的眼睛笑道:“我就说了,我得英雄救美不是?你谢副支队我就是天降神兵兵贵神速……”
·
刑侦支队,各科室人员到的非常齐。
这起案子涉及面之广,几乎调动了市公安局拿得出手的所有科室,除刑侦口的许念、谢遇知、宗忻、陈林几人到场外,技侦口的黄子扬、宋经,缉私的宋胜、大老李,禁毒的黄萌瑞、田平,天网部高庆峰,全员列座。
满办公室里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说话,几个第一次参与联合执法的新人翻看着桌面上的案件汇总材料,完全不敢吱声。
“案子到目前为止,真凶已经完全浮出水面,接下来要对抓获的所有犯罪嫌疑人进行审讯,是场硬仗啊。”网安部的高庆峰突然感慨了句,转而看向宗忻,调侃道:“哎,我说小宗警官,你身上是不是有点什么跟普通人不一样的东西啊?我在市局工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你这种体质的,每回跟犯罪分子对阵都是堪堪险胜,但凡运气差那么一点儿,你都噶几次了。”
黄子扬默默点头,内心对高庆峰的言论表示高度赞同。
当年三川大地震,死了那么多人,四岁的盛阳副支队长居然毫发无损的活下来了。
还有地龙村禁毒行动支援那次,百十号人几乎全军覆没,盛副支队单枪匹马毅然决然重返枪林弹雨中救人,也活了下来。
更值得吹牛的是最近这次815特大爆炸案,盛副支队死里逃生,最终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存活。
这种命带天赦的数格,简直了,让人疯狂羡慕嫉妒恨。他们干警察的,举公理之旗帜行正义之举动,这条路险象环生前途未知,谁不想有点子天降横命挂身上,用着的时候拼命卡BUG?
至于当事人宗忻警官……
对于高庆峰的调侃宗忻不知道说点什么,他好不容易才用美人计安抚了谢遇知,可不想散了会回家还要牺牲色相,毕竟谢副支队体能好肾好,他身体吃不消。
“都是谢副支队英勇,挡在我身前制服了犯罪嫌疑人。”宗忻灵机一动,把功劳全往谢遇知身上推,推完了也不管当事人谢遇知是什么反应,立刻岔开话题,跟陈林搭讪:“陈林,一会儿你跟我去审那个赵洋,他常年跟在深网庄家周宴琛身边,知道的事情比其他人更多,我们一定得深挖这条线索。另外,许支队。”
许念没想到宗忻忽然喊他,短暂地愣了下,回道:“啊,小宗,你叫我是有……什么事?”
“之前,李副局提起你追查赵洋的事,听说,云贵线上发现了疑似赵洋被碾烂的尸体?”
宗忻开口毫不避讳的直接问出来。
许念立刻回他:“是。”
宗忻点头,“现在既然赵洋落网了,就说明当时被碾死在云贵线上的人不是他,另有其人。”
“没错。”许念肯定道。
宗忻想了想,继续问他:“当时,你们怀疑死者是赵洋的根据是什么?苏队提供过来的车牌号码是一辆加长林肯,你们追的也是辆加长林肯吗?”
许念说:“事发地点出事车辆和苏队提供车牌号的那辆加长林肯车型完全一致,可以断定是同一辆车,之后我们又根据你们描述的赵洋个人相貌特征,找到耳钉这项吻合点,初步推断死者可能是赵洋。不过,现在可以可以肯定死者不是赵洋了。”
宗忻点点头,定定看向许念,语气铿锵有力道:“有写关节点,还需要麻烦许队继续调查。”
许念一时没多想,脱口问道:“需要我配合什么?”
宗忻霍然起身:“继续追查逃走的腾纾德,这个人在枪|支|走私、以及毒品制作和交易上,绝对有比深网庄家更扎实的根基。”
腾纾德在滇缅线故意设计了那场车祸,直觉告诉他,那场差点把谢遇知和自己一起炸死的车祸,搞不好很有可能还加带着什么私仇,绝对不能就此揭过,必须严查到底。
不知道为什么,宗忻镇定、冷静,分析案情的时候给人一种条理分明指挥乾坤的泰然,就好像此时此刻,在座众人仿佛都是宗忻手底下的兵,在等待一场准备很久的征战,那种莫名躁动的热血感,仿佛让所有人重回高考冲刺,血脉压制不住咕嘟咕嘟冒泡。
大概类似于一枚泡腾片丢进了雪碧,痒,却充满着期待。
“只需要继续调查腾纾德就可以了是吧?”许念点头,郑重道:“没问题。我看今天咱们刑侦口要集体加班了,抓进来这几个人都不好审,陈林和大黄连着审了两个多小时,那个凃二爷半个字都没吐出来。”
黄子扬翻个白眼,气的够呛:“何止?这老家伙他么港籍,内地与港圈的法律体系并不统一,按他们的法律流程,黎凃是要被港圈皇家警察带回去审理的,根本轮不到咱们内地警察插手。你们是不知道他那副高高在上拿鼻孔看我的样子,我真是气到内伤。老大,实在不行今晚你上?”
黄子扬想谢遇知投过来求助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