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毒 第171章

作者: 标签: 推理悬疑

  “我讲句实话。”张贸说:“这家的男人也太自私了,难怪王楚宁和朱昭老说自己活得苦,王孝宁生无可恋。”

  “别抱怨了。”肖诚心从积案组溜来,“案子都没破,你倒还感叹上了。”

  “案子没破就不能感叹?”张贸呛声:“没见我们都在拼命查案吗?”

  “是是是,辛苦你们了。”肖诚心假模假样地倒水,“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就一条没影儿的腰带。现在哪都找不到这条腰带。”张贸喝完水,接着说:“腰带是棉质的,我要是凶手,我肯定把腰带烧掉。”

  “如果腰带不存在了,那案子岂不是更难破?”

  “是啊,所以麻烦啊!”张贸又说:“不过还好有花队和小柳哥。我现在觉得吧,只要有他俩,就没有什么案子破不了。”

  肖诚心点头,“这倒是。”

  “你最近是不是又闲了?”张贸问:“任务完成了?”

  “闲什么闲,事情一大堆,我就过来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唷,知恩图报肖组长!”

  “报也不是报你。”肖诚心问:“花队呢?”

  “不在法医科就在痕检科。”

  肖诚心看了看花崇的办公桌,眼中划过一道张贸没能捕捉到的光。

  ??

  梁萍戴上了口罩。

  洛城即便到了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口罩也不是必需品。街上戴着口罩的一般都是爱美爱潮的年轻人。他们脸上的口罩五花八门,防风防冻效果一般,但美颜效果却是个顶个的好。

  梁萍不怎么怕冷,更不追求时尚,她戴口罩,是因为脸肿了,牙齿也被打掉了一颗。

  丈夫已经很久没有打过她,这一打,就直接招呼在了脸上。

  昨晚,她买菜回家,照例在厨房里忙碌,但想着下午发生的事,精神就无论如何无法集中起来。

  一道菜的盐放多了,而另一道菜没有彻底煮熟。

  儿子儿媳丢下筷子就出门吃火锅去了,丈夫一言不发将其他菜吃完。她战战兢兢,正要收拾碗筷,就见丈夫将碗摔碎在地。

  她知道完了,忙不迭地道歉,保证今后再也不犯错,仍被丈夫扯着头发拖到客厅。

  丈夫抄起许久不用的“家法棍”,一下子抽在她的膝弯。她吃痛跪倒,不断向丈夫作揖,“我错了,我错了!”

  丈夫根本不听,抬手就是一耳光。

  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

  她被扇得头昏眼花,渐渐看不清周围的东西,只觉口中传来剧痛与血腥味,才发现牙齿被打掉了。

  她失声痛哭。可哭得越厉害,丈夫就扇得越厉害。

  耳光那么响亮,将她的尊严、活下去的信念扇得七零八落。

  她闭着眼,看到了正在跳广场舞的自己。

  如果还能跳舞,那活着便还有一丝念想。

  但现在……

  洛城已经没有哪里能够正大光明地跳舞了。

  她被扇倒在地,额角撞在地板上,脑中嗡嗡作响。

  寒风中,梁萍小心地整理着口罩,生怕挡不住脸上的伤。

  不久前,她给关系最好的舞伴打了个电话。对方听出她咬字异常,她没有隐瞒,直说自己的牙被打掉了。

  舞伴很是着急,叫她立即去医院,自己送完孙子就去医院看她。

  她答应了,声音难得温柔:“好,那一会儿见。”

  可是此时,她想要去的地方,却不是医院。

第一百四十二章 毒心(13)

  夜晚,善诚商务中心B座,孔洁正推着垃圾车,挨层打扫清洁。

  善诚商务中心是洛城的老牌写字楼,刚建成时“写字楼”三个字在人们眼中还很稀奇,能在写字楼里上班的人都是“精英”。但十数年过去,洛城飞速发展,高耸云天的写字楼鳞次栉比,善诚商务中心像个迟暮的老人,渐渐失去了当年的地位。大量入驻的企业搬去了地段更好、设施更完善的写字楼,留下来的不是因为合同未到期,就是因为付不起别家高昂的租金,和善诚商务中心一样苟延残喘。

  也有新的企业搬进来,不过它们无一例外,都是小得不能再小,随时可能倒闭的小公司。

  过去,善诚商务中心的四栋楼人来人往,欣欣向荣,现在很多楼层都空着,像鬼楼一般,只有AB两栋情况稍好一些。

  几乎所有入驻公司的员工都抱怨——电梯太差了,时常出问题,要么抖得像下一秒就要掉下去,要么灯光闪烁,像误入了恐怖片拍摄现场;安保水平更是令人担忧,摄像头坏了大半,简直形如摆设,门卫不是戴着耳机看电视剧,就是张着嘴打瞌睡,谁的钱包手机笔记本被偷,那就是活该倒霉;最恶心的是卫生条件,厕所没几个是干净的,很多女员工根本不敢进卫生间,宁愿去马路对面的酒店上厕所,楼梯间也脏,地上扔满烟头、残汤剩水,若不是特殊情况,恐怕不会有人愿意去楼梯间。

  孔洁作为搞清洁的,被一些员工联名投诉过一回,说她不负责,白天几乎见不着她。

  她心里也窝火,善诚只给了她晚上来做清洁的钱,她凭啥白天也要来?厕所屎尿横流、楼梯间全是垃圾——这难道是她的错?

  “自个儿没素质,还赖我头上来了?”14层的厕所又给堵着了,孔洁戴着口罩,一边疏通一边咒骂,好不容易收拾妥当,已经被熏得晕头转向。

  她实在是累得不行,丢下拖把抹布,靠在公共走廊的窗户边抽烟。

  这个点儿,写字楼里的人基本上都走光了,各个办公室漆黑无声,莫名透着一股阴森。

  但孔洁早就习惯了。

  她在这儿工作了很多年,一批批公司来,一批批公司走,她却一直都在。

  抽完一根烟,孔洁叹了口气,正准备继续做清洁,忽听一声狰狞的猫叫。

  循着叫声看去,原来是一只被喂得肥硕的狸花猫。

  善诚商务中心过去有规定,不允许在楼内饲养小动物,但这些年已经没人管了,很多年轻白领在办公室里养猫养狗,一些流浪猫也时常跑来讨要食物。孔洁自己有时也揣着猫粮,遇上了就喂一些。

  这些流浪猫一般都很温顺,叫声细软,只要不被吓着,绝对不会发出惊悚的嘶叫。

  孔洁有些诧异。

  那只狸花猫叫了一声之后就飞速窜入楼梯间,再没了响动。孔洁怔了片刻,心跳突然加快,难得感到一种古怪的恐惧。

  “奇怪。”她捂了捂自己的胸口,自言自语道:“有什么好怕的?”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有些担心,连忙拿起拖把,打算早早做完清洁,早早收工,在12点之前离开这黑黢黢的“鬼楼”。

  每天需要清理的是卫生间和垃圾桶,至于楼梯间,反正没人检查,她一周只打扫两三回。

  前一日打扫过,今天就不用了。

  她伸了个懒腰,本已经推着垃圾车进入电梯,准备去别的楼层,又觉心虚。

  平时不打扫楼梯间,也没这种感觉啊。

  她定了定神,想自己大约是被那只猫给影响了。

  这时,楼上又虚虚传来一声猫叫。孔洁身子一紧,慢慢转过身,看向黑洞洞的楼梯间。

  那儿装的是声控灯,没有声音是不会亮的。但不少声控灯已经被损坏,这也是她不大愿意做楼梯间清洁的原因。

  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咽着唾沫,像被引诱一般走向楼梯间。

  这一层的声控灯果然坏了,她打开手机电筒,紧张地向楼上照。猫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地上扔着外卖盒与方便面盒。她骂了声脏话,兴许是脏话壮胆,骂过之后,紧张感稍有缓解。她吁着气,上了楼梯。

  楼梯间闭塞,气味难以消散。她闻惯了酸腐味,发觉今日的气味有些异常。

  好像有种铁腥味?

  她不寒而栗,脚步开始打颤。

  继续往上走,铁腥味越来越浓,她用力抓着手机,手指哆嗦得厉害,手机电筒的光不断晃动。

  经过拐角,她的脚步突然定住,手机掉落在地,灯光倏地熄灭。

  就在刚才,她看到了一个满脸是血的女人。

  歇斯底里的尖叫,响彻古旧的写字楼。

  ??

  花崇蹲在楼梯上,眼神萧寒地看着早已咽气的老妇。

  这名老妇前额被撞得稀烂,脸上的血已经凝固,头发蓬乱,和凝固的血混在一起,遮住了大半张脸。

  她的衣着非常普通,沾血的口罩掉落在地,手臂挽着一个过时的帆布包,脚上的运动鞋很旧了,鞋跟处已经磨破。

  花崇低下头,目光落在手上的身份证上,低喃道:“梁萍。”

  老妇随身带着身份证,尸源已经确定。

  梁萍,今年65岁。

  徐戡摘下染血的手套,沉声道:“死者面部肿胀,牙齿掉落,怀疑是因击打所致。致命伤是头部的撞击。死亡时间在昨天上午10点半到11点半之间。我刚才粗略看了一下,死者身上还有别的伤,具体是怎么造成的,还需要回去做解剖。另外,死者左手中指和无名指里有皮肤组织,很可能与凶手有关。”

  “她是被人按住头,活活撞死的?”花崇看着墙上的血迹,咬了咬牙,目光变得更冷。

  徐戡叹气,“是。她的头皮有明显的撕扯状伤痕,墙上的血迹和她前额的伤吻合。”

  “是谁这么丧心病狂?”张贸气得发抖,“活活撞死?这是个老人家啊!还是个妇女!”

  “可能不止是撞死这么简单。”徐戡说:“我估计她生前遭受过虐待。花队,她的家人……”

  “已经在查了。”花崇转过身,没看到柳至秦,问:“小柳哥呢?”

  一人回答:“查监控去了。”

  花崇点头,正要离开楼梯间,又回头道:“李训。”

  李训抬起头,“啊?”

  “现场没有被破坏,把这儿存在的痕检全部给我提取出来。”

  “明白!”

  花崇心脏沉得厉害,刚从楼梯间出来,就一拳捶在墙壁上。

  割喉,勒颈,撞额,针对老人的每一桩杀戮,都残忍得令人发指。

  这些凶案的背后不一定是同一个凶手,但这些凶手的心却是同样狠毒。

  孔洁浑身发抖,坐在矮桩上哆嗦,呢喃道:“天,天哪,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鬼,鬼,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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