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毒 第175章

作者: 标签: 推理悬疑

  花崇沉思几秒,“这倒不用。而且我总觉得,嗯……”

  柳至秦不解,“觉得什么?”

  花崇迟疑了一会儿,“肖诚心的举动有些奇怪。”

  “你怀疑他?”

  花崇摇头,“可能是我过度敏感了,感觉他最近好像比过去积极了许多。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不会主动来找我交流案子。洛观村那个案子,他是直接扔给我负责,但这个,他只是想和我讨论一下。这有点不寻常。”

  柳至秦眼神渐沉,“这个节骨眼上翻出十三年前的积案,如果他真的有什么目的,那我们之前的假设、分析,就等同于被他牵着鼻子走。”

  花崇的脸色也沉了下去,“你别受我影响,说不定……”

  “现在任何小事都不能大意。”柳至秦道:“我详细查一查他。”

  花崇按揉着太阳穴,低声道:“希望是我想多了。”

  ??

  夜里,痕检科加班加点,终于完成了楼梯内其余足迹的建模。

  李训亲自送来报告,看得出仍有些不满。

  花崇没向他解释,目光落在其中一组的结论上。

  “男性,身高在1米71到1米76之间,体重在62公斤左右,年龄40岁上下,不超过42岁。”

  李训注意到花崇神情的变化,诧异道:“花队,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这一章比较短小,大家猜肖诚心是不是那个有问题的人呢?

  花崇(心里想):柳至秦的腿,有点儿好看啊。

  柳至秦拍腿:来坐。

  花崇:……

第一百四十五章 毒心(16)

  “梁萍一案的现场出现40岁左右男性的足迹,鲁洲安今年正好40岁。”花崇垂眸斟酌,“这是巧合还是……”

  柳至秦看着李训送来的报告,“但就我们之前的分析,在鲁洲安还活着的前提下,他——或者说类似他的人的确有动机杀害王章炳,可这回是梁萍。梁萍生活能够自理,没有连累家人,是家暴的受害者,凶手有什么理由对她动手?”

  花崇撑着额角,反问:“可照你这说法,其他人谁有理由对梁萍动手呢?”

  柳至秦眉心轻微一颤,显然是被问住了。

  是啊,谁有理由对一个饱受家暴之苦、浑浑噩噩活着的老妇动手呢?

  谁那么希望梁萍去死?

  “李训刚才还说,详细分析足迹的话,目前提取到的脚印,只有欧湛的有打斗迹象。”花崇低声说。

  柳至秦怔了一秒,突然反应过来,“欧湛承认与梁萍有过肢体上的冲突,梁萍反抗他,所以有打斗迹象无可厚非。但他很可能不是杀害梁萍的人,梁萍在被另一人按头撞向墙壁时,根本没有反抗!”

  “这说明了什么?”花崇声音发冷,“如果梁萍事先不知道楼梯间里还有另一个人,不知道自己将被杀害,遇到袭击时,她必然会反抗,与那个人打斗、发出喊叫。但她完全没有抵抗,那个人轻轻松松地杀死了她。”

  “她知道凶手的存在,知道自己即将死亡!”柳至秦不由自主收紧手指,“她连自己将以什么方式死亡都知道。”

  “我们之前想到的两种可能——梁萍认识杀害她的人,对死亡早有准备;梁萍不认识那个人,突然遇害。现在看来,后一种情况已经不成立了。梁萍一定认识这个置她于死地的人,并且全力配合。她忍了几十年,突然忍不下去,不能再跳广场舞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也许是这个人向她灌输了什么。”花崇手指敲着桌沿,缓慢地说。

  柳至秦沉默地听着,目光勾勒着花崇侧脸的线条。

  “这人应该是最近才开始接近梁萍。”花崇倏地抬起眼,“查梁萍这一个月以来的行迹,重点放在最近一周。”

  “是。”柳至秦利落地应道。

  花崇却有些怔忪——柳至秦平时常说“行”、“好”、“嗯”,几乎没有说过“是”。

  柳至秦明白他在疑惑什么,温声解释道:“花队,你认真布置任务的时候,看上去特别迷人。”

  花崇心头一热,脱口而出,“我只有布置任务的时候迷人吗?”

  柳至秦眯了眯眼,“当然不是。”

  其实话一出口,花崇就后悔了。这简直是自己挖坑自己跳,还跳得臭不要脸。

  柳至秦靠近,声音轻轻的,“你还有更迷人的时候。”

  花崇觉得有一阵热气在周围聚拢,抬手想赶柳至秦走。柳至秦却俯下丨身来,靠在他耳边低语:“你知道是什么时候。”

  灼热从耳郭散开,花崇知道耳尖已经红了。好在柳至秦说完就直起身来,扬了扬手,“我去技侦组了,明早帮我带点儿吃的。”

  花崇盯着柳至秦的背影,突然抬起右腿,做了个踹人的动作。

  ??

  陈争深夜出现在刑侦支队,这倒是稀罕事。

  花崇将王章炳、梁萍两个案子的调查情况简要向他汇报一番,他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花崇也没催,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你想怎么查案,我从来没有干涉过。”陈争似乎很疲惫,嗓音听上去比平时沙哑,“梁萍这案子,线索全部指向欧湛,但你……不,你和柳至秦认为真凶另有其人。王章炳的案子呢,目前还不算明朗,王家除了王松松,其他人都有作案时间,但你和柳至秦还是认为,真凶可能不是他们其中之一。”

  花崇抿着唇,等着陈争接下去的话。

  “既然如此,那就去查吧。”陈争点烟,半天没打着火,于是丢开打火机,朝花崇看了看。

  花崇将自己的打火机扔过去。

  陈争接住,“谢了。”

  白烟升起,在办公桌上空散开,像一盏半透明的屏障。

  “还是那句话,上头的压力我来扛,调查中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及时告诉我,我去处理。”陈争靠在椅背上,视线穿过白烟,落在花崇眼中,“你带着重案组全力查案就行,其他的不用操心。”

  这无疑是将一枚定心丸放在花崇手中。

  因为梧桐小区大案,洛城近日风声鹤唳,王章炳与梁萍的死又牵扯出养老、家暴等社会关注度极高的问题,极具话题性。王章炳一案暂且不论,梁萍一案的凶手就连重案组内部,也几乎认定就是欧湛,此时如果没有顶头上司支持,花崇很难调转方向,继续查下去。

  陈争还是像过去一样,摆着“想查便查”的态度。

  花崇与他对视片刻,突然道:“陈队。”

  “嗯?”陈争掀起眼皮,有些懒散。

  “这段时间你在忙什么?”花崇问。

  陈争瞳底溜过一簇光,笑道:“怎么,我让你安心查案,你倒查起我的岗来了?”

  花崇没接他的茬,“上头为难你了?”

  陈争叹气,“别想这么多。就算要为难,也为难不到我头上来。”

  “我找过你几次。”花崇道:“你都不在。”

  “哟,还真查我的岗啊?”陈争勾着唇,但花崇看得出,他并非真心在笑。

  “就是有些好奇,你干什么去了。”花崇语气放松,跟闲聊似的,“毕竟最近那什么,刑侦支队日子不太好过,你这个主心骨跑得没影儿,兄弟们心里都有点儿悬。”

  “悬个头。”陈争将烟按灭在烟缸里,“你们有案子要操心,我也有别的事要操心。”

  花崇犹豫片刻,问:“是上次说的事吗?”

  陈争动作僵了一下,旋即抽出一张纸,擦拭着手指。

  这动作很多余,花崇不动声色,看着陈争擦完手,将纸巾揉成一团,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有趣吗?”陈争问。

  花崇说:“你指什么?”

  “观察我。”陈争的眼眸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极深,“看我擦手,看我丢纸巾。”

  花崇倒也没被问住,“那不然我该看哪里?故意别开眼?陈队,你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为什么不能看?”

  这话说得轻巧,和开玩笑无异,却并非只有字面意思。

  陈争默了半分钟,摇着头苦笑,“花儿,上次我怎么说来着?”

  花崇敛眸,喉结隐隐动了动。

  “我从来不曾怀疑过你。”陈争声音肃然,“但你,好像谁也不相信。”

  花崇十指交叠,目光与陈争交锋。

  “也好。”须臾,还是陈争先出声,“你如果毫无根据地相信一个人,那我倒是不放心了。”

  “陈队……”

  陈争抬手打断,“其实你内心,还是选择相信我,对吗?否则你不会像刚才那样明目张胆地试探我。”

  花崇笑,“你认为那是试探?”

  “换一个说法也行。不过我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词。”陈争也笑,“回去吧,别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那你的注意力呢?”花崇问,“在哪里?”

  “自然也不在你和柳至秦身上。”陈争按着眼窝,眼中的神色被彻底遮挡住。

  花崇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起身离开,一个人去了露台。

  天已经很冷了,风招呼在脸上,像夹了细碎的雪。

  但洛城极少飘雪,即便有雪,降落的时候也已经化成了水。

  花崇将潮湿的冷空气吸入肺中,血液里的躁动渐渐被驱散。

  他有些烦闷,心绪难宁。

  方才还是冲动了,忽然没忍住,就主动挑起了话题。

  陈争说那是试探,其实不算。真的试探,是几乎已经认定对方有问题。

  花崇微扬起头,任由寒风从脸上扫过。

  刚才的对峙更像是一场各怀心思的坦白。彼此交了一些底,却仍握着最重要的牌。

  夜空是深紫色的,城市里五颜六色的光在天幕上混淆,就像挤在油彩盒里的油彩,再怎么光彩夺目,最终都会被搅和成暗色。

  好的坏的,都成了同样的颜色。

  如同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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