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毒 第191章

作者: 标签: 推理悬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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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黑夜在夏日预示着浪漫,但在冬季却只剩下萧索。

  肖诚心居住的小区十分普通。因为小区内的车库容量不够,很多住户都将车停在外面,再步行回家。

  从小区几个大门和单元楼的监控看,肖诚心昨天根本没有回家。

  一名上了年纪的门卫说:“小肖啊?他没有回来,我敢肯定他没有回来。他每次经过我这门岗,都会跟我打招呼,特别是晚上。昨晚正好是我执勤,如果他回来过,我一定知道。”

  夜色落在花崇眼中,寒意毕现。

  肖诚心,一名刑警,突然悄无声息地失踪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毒心(28)

  私家车在小区外的林荫道上停得密密麻麻,有的甚至侵占了人行道。路灯坏了很多盏,周围黑黢黢的。李一朝打着电筒在各条停满车的小路上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肖诚心的车——一辆极其普通的白色比亚迪。

  它静悄悄地停在树木和建筑的阴影里,车身上覆盖着几十片落叶,看上去很是孤单。

  昨天夜里刮过一阵不小的风,落叶应当是那时候掉落的。它前后的车大约是因为今天晚上才停在这儿,车身上几乎不见落叶。

  花崇闻讯赶到,站在车边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条路离小区其实不算近,步行得花接近十分钟,就算走得快,也需要六分钟左右。肖诚心将车停在这里,应当是因为在离小区近的地方找不到停车位。

  花崇想起昨晚和肖诚心分别时的时间,略一推算,低声道:“他昨天来到这里时应该是9点左右。”

  “我刚才问过门卫,这片儿规划得早,现在私家车数量暴增,每天晚上7点之后,小区外最好的位置就被停满了,回来得晚的业主只能去别的地方找车位。这条小路因为偏僻,照明设施陈旧,如果不是实在找不到位置了,一般不会有业主愿意将车停在这儿。”柳至秦单手撑在车门上,神色不太好看,“肖诚心昨天已经回来了,但却没有进入小区,单元楼的摄像头没能拍到他,他家里也没有被动过的迹象。花队,如果他出事了,那必然是在这条路上出的事。”

  花崇抬起头,看着最近的一盏路灯,眼中倒映着昏暗的光。

  这条路属于背街,没有监控,谁都可以来这儿停车,同样,谁都可以躲藏在隐蔽处。

  肖诚心是被什么人劫走了?还是……

  已经遭遇不测?

  但为什么是肖诚心?

  这时,李训扬了扬手,喊道:“花队,附近没有有价值的痕迹!”

  柳至秦叹息,“这里白天车来车往,就算有什么痕迹,也已经被覆盖、破坏了。”

  花崇突然道:“血迹呢?”

  李训怔了一下,“看不到,要做鲁米诺测试?”

  李一朝显然被吓到了,“有血迹的话,是不是就说明肖队他,他……”

  张贸压低声音道:“别大惊小怪!谁也没说肖队可能遇害了!”

  李一朝更加害怕,深呼吸几口,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花崇看着夜色下延伸向黑暗深处的小路,“算了,这种路面如果真的存在血迹,那要清除到肉眼不可见的程度,会很费工夫。有人肯花大力气清除掉血迹,那必然会清除得更加彻底。”

  柳至秦赞同,“彻底到连鲁米诺测试都发现不了血迹的地步。”

  花崇转身,“肖诚心的手机定位到了吗?”

  “正在定位。”柳至秦说:“手机关机,定位得花一些时间,袁昊一会儿会联系我。”

  正说着,袁昊的电话已经来了。柳至秦接起,听了几秒道:“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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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娄锐满脸褶子,肩膀和脖子缩得厉害,一双手不停地搓着,操着乡音道:“这个手,手机,是,是我今天早上捡到的,你们要就,就拿去。我没有偷,我连机都没有开。我自己有手机,这个我,我打算交给我们队长的。”

  手机已经被装进物证袋。花崇拿起物证袋看了看,发现机身上有几处磨损。而他分明记得,这手机是肖诚心最近才买的。昨天晚上在泰国菜餐厅,肖诚心将手机放在桌上,那时手机看上去还是崭新的。

  “你在哪里捡到这部手机?”柳至秦问。

  “就在春叶巷,我负责那儿的清洁。”娄锐脸上的愁容更深,“你们放过我吧,我真的没有干过坏事。”

  柳至秦递给他两根烟,语气温和,“老人家,我们没有为难你的意思,只是在找这部手机时偶然得知它在你手上。你说你是早上打扫卫生时在春叶巷捡到它,当时具体是什么情况?”

  娄锐接过烟,用自己一块钱一个的塑料打火机点燃,精神略有放松,“当时是6点多钟,天还没亮,业主们还没有把车开走,巷子里很清静,只有我一个人。昨天半夜起了大风,很多树叶被吹下来,我扫着扫着,就觉得不对劲,一看,树叶下面居然有一个手机。”

  春叶巷就是肖诚心停车的地方。柳至秦将娄锐带到那儿,问:“你记得手机掉在哪里吗?”

  娄锐紧跑几步,右脚在水泥地上重重踩了几下,“这儿。”

  柳至秦一看,那地方离肖诚心的车只有不到十米。

  花崇注意到,娄锐站的位置实在算不上隐蔽,夜里如果有人经过,看见手机说不定也会捡起,轮不到娄锐,于是问:“这里晚上几点之后就几乎没人了?”

  “八点多就没人了。”娄锐说:“好些人在这条路上被抢过,大家都害怕!夏天还好,一到冬天,尤其是年底,找得到别的车位的人都不会把车往这儿停,路过就更不会了,外面有大路,谁乐意走这条小巷?我是没办法,必须在这里搞卫生。不过打劫的一看我这身环卫工人服,也知道我身上没油水可捞,我倒是安全。”

  花崇想了想,让一名队员带娄锐去做笔录,然后从柳至秦那儿拿了根烟,说:“肖诚心的手机摩擦严重,不像是单纯掉落在地上造成。很可能是肖诚心遭到袭击,手机掉落,在扭打过程中有人踩踏过手机。”

  “肖诚心离车十米就被攻击,对方选在这种地方下手,是一路跟踪还是提前潜伏?”柳至秦说。

  “肖诚心最近好像没有准时下过班。按理说,他开车回家时,好的停车位都已经被占,他只能选择这个春叶巷。”花崇道:“对方可能已经摸清了他的习惯。不过他每天回家的时间不定,有时甚至不回家,直接住在局里。要想在巷子里等他,得耗费更多的精力和时间。”

  “那就是跟踪了?”柳至秦说:“如果是跟踪,查道路监控的话,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花崇点头,拿起手机,“我给交警那边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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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诚心的突然消失惊动了陈争。半夜,陈争赶到市局,直接将花崇和柳至秦叫到办公室,“到底怎么回事?”

  洛城市局不是没有出过刑警失踪的事,但出事的刑警要么来自重案组,要么来自刑侦一组,从来没有谁来自积案组。

  常年与恶性刑事案件打交道,刑警很容易被记恨,一线刑警明白这一点,平时都很注意自己的安全,自从陈争成为刑侦支队队长,几个小组就再也没出现过类似的事。

  陈争不解,“怎么会是肖诚心?”

  “我也觉得奇怪。”花崇道:“不太像是寻仇,但从手机上的刮痕来看,肖诚心确实和人打斗过。”

  “不是寻仇,为什么要打斗?抢劫就更不可能,没道理有人要抢他的东西,还把他人也一并劫走。”陈争道:“肖诚心好歹是一名刑警,他不应该被随便一个人轻易制服。”

  “但现在的事实就是,那个人制服了他,将他带走。”柳至秦说:“他失踪了。”

  陈争紧拧着眉,“不对,这太奇怪了。肖诚心办的那些案子不足以给他拉上太多仇恨,而特别恨他的人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下,连作案的机会都没有。能制服他的人必然不普通,可这种人为什么要向他动手?”

  花崇眸色沉沉,陈争的疑问也是他的疑问。

  一时间,办公室里谁都没有说话。

  许久,柳至秦说:“我们现在只有一条思路——肖诚心被人袭击、带走。那如果换一条思路呢?”

  陈争神情一滞,“什么意思?”

  柳至秦声线渐凉,“有没有可能,肖诚心是自己走掉了?”

  花崇回头,“不像,他昨天还和我说,想调来重案组。而且如果是自己走掉,手机为什么会被落下?手机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刮痕?”

  陈争抬手打断,“肖诚心想调去你们重案组?”

  花崇将昨晚的事告知陈争,又道:“我还没来得及找你,他就失踪了。”

  陈争沉默,右手覆盖住半张脸。

  “假设那些刮痕是他,或者别人故意弄出来的呢?”柳至秦说:“路上的痕迹很容易被破坏,但是手机上的痕迹不会被破坏。刮痕是个陷阱也说不定。”

  陈争掀起眼皮,“你认为肖诚心是故意弄出失踪的假象?”

  花崇看向柳至秦,“我们昨天讨论过……”

  “嗯,昨天的确讨论过——肖诚心应该没有问题。”柳至秦道:“但今天出现了新情况。他消失得蹊跷,被人劫走、主动离开都有可能。”

  陈争站起来,在窗边来回踱步。

  这时,门外传来几声响动。

  陈争问:“谁?”

  “陈队,是我。”一个声音道。

  “是曲值?”花崇起身开门,见曲值脸色难看,问:“怎么了?”

  “有事想跟你们汇报一下。”曲值关上门,落座后道:“肖队突然失踪,安危未定,我本来不该现在说这话,但我心里实在没底。”

  陈争问:“和肖诚心有关?”

  曲值点头,“我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似乎太关心我们重案组了。”

  “他有调到重案组的意愿。”陈争说。

  “调来之后呢?”曲值说:“他是想调来重案组,还是调来重案组做其他事?”

  这个“其他事”指的是什么,在座者都明白。

  花崇支住额角,目光幽暗。

  “还记得邹媚的案子吗?”曲值说:“当时你们很多人都在洛观村,我和其他兄弟在洛城。我们已经锁定邹媚了,七氟烷的线索也没有对外公开。如果不是风声走漏,邹媚不会被灭口。”

  “你怀疑是肖诚心?”陈争夹着烟,眼尾眯出几道细纹。

  “当时我谁也没怀疑。”曲值说:“知道七氟烷的不止重案组、积案组、刑侦一组。起码在市局里,七氟烷不是秘密。但现在倒回去想,这段时间以来谁的行为最不正常?”

  “你这么一说……”陈争慢慢道:“如果肖诚心有问题,他现在突然消失,倒是符合小柳刚才提出的设想。”

  迷雾重重,每个人都眉头紧锁。

  突然,花崇轻声说:“但他为什么在向我表决心之后突然离开?他这么做,图什么?”

  柳至秦偏过头,看见花崇线条分明的侧脸。

  花崇又道:“我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所以你倾向于相信肖诚心?”陈争说。

  花崇摇头,“现在没有足够的线索让我相信他,同样也没有足够的线索让我认定他有问题。当务之急,是尽早找到他。”

  “这倒是。”陈争叹了口气,摆手道:“是我太急了。去吧,有什么发现及时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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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陈争办公室后,花崇快步向交警支队走去。柳至秦紧随其后,“刚才你的反应让我有些意外。”

  “嗯?哪里意外?”

  “你心里是愿意相信肖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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