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毒 第196章

作者: 标签: 推理悬疑

  “他第一次找我和花队谈话时,隐晦地表达过这层意思。”柳至秦语气一转,“不过当时我们都无法判断——这到底是他真正的想法,还是烟雾弹。”

  “那现在能判断了吧?”

  “既然你愿意给陈队‘背书’,那我就没必要再在这上面揪着不放了。”柳至秦笑了笑:“陈队的情绪是突然发生变化的,前阵子他不这样,起码没有现在这样明显。我猜这是不是因为以前他对某个人只是有所怀疑,现在因为某件事而更加怀疑那个人?”

  “某件事是指陈辰遇害和肖诚心失踪吗?”沈寻支着手肘,“现在看来只有这两件事是突发事件。不过……”

  柳至秦回头:“不过什么?”

  “你也认为他很焦虑。”沈寻说:“他怀疑某个人有问题,正常的情绪应该是愤怒,但很明显,他的焦虑盖过了愤怒。”

  “他明知这个人有问题,却不愿意说出这个人。”柳至秦眉心紧皱,“他在挣扎。”

  沈寻默了几秒,摇头,“不,这不是他的风格。我得好好捋一捋陈辰和肖诚心这两件事的细节,看到底是哪一个环节让他心神不宁。”

  “对了,还有件事。”柳至秦道:“这事可能和现在的案子没关,但我有些在意。”

  “你说。”

  “陈辰的养父母去年十月在L国被割喉,别墅和周围的监控被干扰,这和梧桐小区出事时的情况相似。”柳至秦说:“我在网上尝试着追踪过,但无法锁定入侵者。”

  沈寻说,“你认为干扰陈辰养父母家监控的,和干扰梧桐小区监控的是同一个人?”

  “如果陈辰养父母的死与陈辰有关的话。”柳至秦道:“陈辰痛恨他们,如果背后有人相助,他不是不可能偷渡到L国。陈兆添——也就是陈辰的养父,脖子被划了几十刀,脑袋几乎掉下来,泄愤情绪非常明显。”

  “行,我这边马上安排人手去查。”沈寻问:“花队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想乐乐了?”

  “啧。”

  “明天吧。”柳至秦说:“他去椿城是想查陈辰,把陈辰当做突破口,陈辰这一死,还死得这么古怪,突破口突然就被堵上了。”

  沈寻正从烟盒里拿烟,闻言手指顿了一下。

  柳至秦问:“怎么?”

  “突然有个想法。”

  “嗯?”

  “陈队在意的,该不会是陈辰颈椎被拧断这件事吧?”

  柳至秦眼尾暗光一闪。

  “我们都知道能做到这一点的不是寻常人,但我们不知道这人是谁。在这之前,我们也没有特别明确的怀疑目标。”沈寻来回走了几步,“但陈队呢?”

  柳至秦很快明白沈寻的意思,“陈队之前怀疑的人,正是能够轻易扭断成年男子颈椎的人!”

  “对!”沈寻道:“这就能解释陈队今天为什么状态古怪。”

  “他不肯说……”柳至秦揉了揉眉心,“说明这个人在他心中分量不轻。”

  沈寻冷静问:“你想到谁了?”

  柳至秦抬头,“花队。”

  “别开玩笑了。”

  “我知道不可能是花队,但以你刚才拟的条件,我第一反应就是花队。”

  沈寻问:“为什么?”

  “这个人必须满足的一个条件就是——陈队信任他。”柳至秦说:“陈队主观上信任他,但出于某种客观原因,又不得不怀疑他。这可能有些矛盾,你能理解吗?”

  “能。”沈寻点上烟,“如果只是单纯的怀疑,陈队不会自己捂着,更不会像刚才那样焦虑。”

  “那么排除花队,陈队还特别信任哪些人?”柳至秦说:“这些人里,有可能就藏着那个有问题的人。”

  沈寻抖掉一截烟灰,目光暗含深意,“这人的职位不会太低,起码应该和花队同一级别。陈争这人,虽然能和所有部下打成一片,但对职位太低的人,他会重视,可要说信任,这不大可能。”

  “那就是刑侦支队几个组的组长,还有和陈队同一级别,或者更上一级的人。”

  “等等。”沈寻道:“你为什么要强调刑侦支队?”

  柳至秦眉梢微动,与沈寻对视片刻,渐渐明白沈寻想表达什么,“特警支队?”

  沈寻沉声道:“别忘了,特警支队里,有的是能够扭断成年男子颈椎的人。”

  柳至秦走到窗边,看着夜色与倒映在夜色中的自己,“有一个问题。”

  “什么?”

  “虽然我们经常与特警支队合作,但一些案子的细节,特警支队并不知道。”柳至秦侧过身,“你和乐乐查案的时候,昭凡也不一定什么都知道吧?”

  “按理说不会。”沈寻道,“但凡事都有例外。”

  “比如?”

  “乐乐和昭凡关系好,昭凡很喜欢他,有事没事就爱来找他。有时——我是说有时。”沈寻道:“乐乐会说漏嘴,所以一些特警兄弟无需知道的事,昭凡也会知道。”

  “昭凡知道又没事,他什么背景,特殊行动队里数你最清楚。”

  “那么也许有一个人,让陈队认为——他知道也没事。”沈寻声音渐冷,“陈队在无意识间,告诉了那个人一些事,就像乐乐对昭凡说漏嘴一般。正因如此,陈队在意识到自己可能被欺骗,成为‘帮凶’时,会陷入极端的焦虑和自责,并且不便告知我们任何人。”

  “这个人……”柳至秦心念电转,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脑海中,“是特警支队队长,韩渠?”

  ??

  暗光浮动的宽敞房间里,钢琴的乐声时疾时缓。一个人影在光洁的墙壁上被拉得极长,看上去阴森诡异,难以辨出影子主人的本来面貌。

  乐声戛然而止,连烽起身道:“来得正好。市局里是什么情况?”

  “你这一步‘荒唐’的棋走得不错。”来人道:“派陈辰去跟踪肖诚心,却中途抛弃陈辰,他们根本摸不透我们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连烽勾着唇角,相当自得,“花崇做事讲求逻辑,而且非常善于逻辑分析。一件事一旦被他捋清其中的逻辑关系,就等于被他拿走了主动权。我不能让他这么快理顺逻辑。”

  “我还是那句话,连烽,你比我绝情。”来人轻哼一声,“自己的手下,说抛弃就抛弃。你知道陈辰有多信任你吗?”

  “信任?这个世界上,最没有意义的便是信任。”连烽一哂,“我没有别的选择。给花崇时间,就是给他机会。我必须拖住他。但拖住他有风险,再作案的话,说不定会将线索递到他手上。只有杀掉陈辰,才是最有效的手段——因为这出乎他的意料,他不可能立即想通陈辰为什么会死。至于陈辰……”

  连烽顿了顿,“陈辰最想杀的人,不是已经由他自己亲手解决了吗?如果没有我帮他,他能悄无声息地去L国?能那么顺利杀死陈兆添那个畜生?我帮了他,他得知道感恩、回报,不是吗?”

  “歪理。”墙上的影子缓慢地移动,语气带着几分揶揄。

  “歪理?”连烽眯起眼,“在我这儿,就不用继续装你那套伟光正了吧?”

  “我夸你呢,听不出来?”影子摇头,“我什么时候说过‘歪理’是贬义词?”

  连烽惬意地笑。

  “你这下可是把他们耍得团团转了。”来人又道:“陈辰兜帽里有肖诚心的头发,你说他们是该相信肖诚心是凶手呢,还是相信肖诚心被嫁祸呢?”

  “不管是哪种,都是一种消耗。他们越是消耗,我们就越是得利。”连烽下巴的线条不经意地一绷,眸光幽暗了几分,“不过这个肖诚心,做了一件多余的事。”

  “和花崇共进晚餐?”

  “对。我本来以为他失踪后,照花崇的性子,必然会怀疑到他头上。”连烽说:“没想到花崇似乎还挺相信他。”

  “随便相信人不是什么好习惯。”影子晃了晃,“不过还有件事,现在看来也挺麻烦。”

  连烽问:“什么事?”

  “特别行动队的人来了,带队的是沈寻。”来人叹息,“这人很难对付。我最担心的是他和柳至秦、花崇‘碰撞’出什么来。”

  连烽十指扣在一起,半晌后意味深长地说:“你自己呢?”

  “我?”

  “有没有谁注意到你?”

  影子一顿,像是在沉思。

  “我突然有些后悔。”连烽说:“不该让你去解决掉陈辰,我没想到你会直接扭断他的脖子。”

  “那是最便捷的方法。”

  “但也是最容易暴露的方法。对你来说,扭断成年男子的颈椎很轻松,咔哒一下完事儿。但你疏忽了——扭断脖子这种事没多少人能轻易做到。”

  影子没有说话。

  “我担心那人已经开始怀疑你了。”连烽看向窗外,“而且特别行动队是个变数。柳至秦以前被不断出现的案子牵绊,无法全心对付网络上的事,这给了我们钻空子的机会。现在特别行动队来了,一切就都难说了。万一特别行动队里有精通网络的高手,和柳至秦合作呢?”

  气氛一时陷入凝滞,片刻,来人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连烽轻咬着牙,“我想把计划提前。”

第一百六十一章 毒心(32)

  如果不算上紧急任务和特殊任务,特警支队每年最忙的时候便是年尾,巡逻执勤不得消停,很多人好几天都回不了一趟家。

  今年情况更加糟糕,梧桐小区的大案让整个洛城陷入恐慌中,特警支队早已进入一级警备状态,眼看着即将到年底,队上人手不够,韩渠不得不向几个分局要人。

  清晨,浸满寒气的缕缕白雾漂浮在洛城的各个角落。沉寂了一段时日的广场舞大军隐隐有了重出江湖的征兆,这倒不是因为人们健忘,总是擅长忘记发生过的惨剧,而是目睹别人的惨剧之后,自己的生活仍要继续。

  特警支队的警务车在干道上缓慢开行,警笛与广场舞乐曲怪异地融合在一起。

  陈争的车停在路边,正要下车,便听到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声响,不由得皱紧了眉。

  他顿了片刻,这才从车里出来,走去不远处的惠民早餐点买了一袋包子,看向一辆车门半开的指挥车。

  太早了,雾气还没有散,看不清指挥车里有多少人,更看不清都是哪些人。

  陈争双唇抿成一条线,步子有些沉重地走了过去。

  指挥车不是谁都能靠近,周围有人站岗,附近的制高点上甚至可能埋伏着狙击手。一名持枪的特警见有人过来,先是警惕地转过身,发现是陈争之后笑起来,“原来是陈队啊。”

  “韩渠呢?”陈争问。

  “在里面休息。”特警扬手指了指,“我们韩队辛苦,这会儿可能还在睡觉。”

  陈争点点头,走到车边,见韩渠正和衣靠在后座,眼睛被兜帽沿挡住,下巴几乎埋在衣领中。

  他心底忽地更沉,站了几秒,唤道:“韩渠。”

  韩渠显然只是浅眠,闻声动了动,“嗯?”

  “起来了,给你带了包子。”陈争强行克制着想要剖根究底的冲动,扬了扬手中的口袋,“趁热。”

  韩渠摘下兜帽,眼神有种刚睡醒的迷茫,盯着陈争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是陈队啊。”

  “是我很奇怪?”陈争上车,丢开不知谁的警服,腾出块地儿坐下,随手将包子丢给韩渠。

  韩渠接过包子,唇角往上弯了弯,“无事献殷勤,有事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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