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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然的喊声将花崇拉回现实中,他回了声“来了”,就从座位上站起来,跳下警车。
“直升机来了。”经过刚才那一场枪战,乐然警惕了许多,连声调都低沉不少。
直升机带着巨大的震响降落,花崇虚眼看去,心头一惊。
同一个型号的直升机在不同单位有不同的涂装,沈寻调来的竟然是军方的直升机。
以前怎么没听说过,特别行动队还能调用部队的资源?
“走!”乐然说。
花崇点头,正要与乐然一同朝直升机跑去,就听见一声响亮的——“操,你怎么来了?”
骂人的是昭凡,而昭凡身边站着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高大男人。
“来接你。”男人说。
“我现在在执行公务!”昭凡指了指自己背后的狙击步枪,“看到没?”
男人叹气,“我也在执行公务。”
“你执行什么鬼公务?”
“带你去洛城。”男人拿出手机晃了晃,“沈寻的意思,要不你自己问他。”
昭凡狐疑地拧起眉。
“如果从函省派直升机,那就太耽误时间了。沈寻让我帮忙,直接从钦省调。”男人好脾气地解释,“我和警方不熟,倒是和军方熟悉一些,所以……”
花崇问:“那位是?”
“昭凡哥的男……”乐然话说一半打住,改口道:“昭凡哥的好朋友,也是寻哥的好兄弟。”
花崇会意。那人与昭凡的关系一看就非同寻常,昭凡平时几乎没有凶过人,一见那人就变了脸色。但那种凶悍里,又带着几分亲昵与熟稔。
乐然刚才的“好朋友”,简直是欲盖弥彰。
那人能调来军方的直升机,但看上去不像军人,应该是个与军方有密切关系的人。
花崇没那么多好奇心,只是走上直升机时又看了对方一眼。
不过对方的视线一直落在昭凡身上,压根儿没注意到他。
直升机起飞,舱内光线阴暗,晃动厉害。
警方的直升机很少开出这种风格,花崇被晃得胃中翻滚,非但不气恼,倒感到一丝怀念。
那时候在莎城,所有直升机都开得极其彪悍——比现在这架更加彪悍。
因为时间意味着自己、战友的生命,没有人敢耽误。
又一次毫无预警的晃动后,花崇感到右边肩头一沉,发现是乐然没坐稳,撞过来了。
“没事吧?”他连忙扶了乐然一把。
“没事没事。”乐然重新坐好,瘪了瘪嘴。
花崇循着乐然的目光看去,瞧见在机舱的另一边,昭凡正靠在那男人的怀中,睡得安稳。
“哎……”乐然左右晃头,活动颈部。
花崇笑,“怎么叹起气来了?”
“有点儿困。”乐然说,“想睡觉。”
“那就眯一会儿?”
“刚才就眯了。结果一放松,就被晃得撞你身上了。”
花崇忍俊不禁。
乐然这是在羡慕昭凡睡觉时有人护着呢。
有人护着,直升机晃得再厉害,也不会摔倒。
乐然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我还是不眯了吧。”
花崇瞄了他一眼,猜到他很希望坐在旁边的是沈寻。
想到沈寻,花崇又往昭凡的方向看了看。那男人和沈寻认识,交情似乎还不浅,那和柳至秦呢?
“我以前在部队时,经常坐这种直升机。”乐然大概是没法睡觉,索性说起话来,“退伍后就少了,特别行动队的直升机和这不一样,没想到今天还能坐一回。”
花崇顺着问,“那位先生是军方的人?”
“啸哥啊?不是,他大哥才是。”乐然眼睛一亮,“他大哥是我偶像!”
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花崇总算是搞清楚了,昭凡的另一半叫严啸,和沈寻是发小,都是家庭背景颇深的人物。乐然崇拜的是严啸的兄长,一位身居高位的军方神秘人物。这次能以最快速度调来直升机,就是托这位兄长帮忙。
花崇无意了解太多军方的事,乐然也不敢什么都说。不久昭凡醒了,小声与严啸说着什么。花崇注意到,严啸看昭凡的眼神一直很温柔,好似带着无尽的宠爱与难以言说的深意。
突然很想马上见到柳至秦,用没有受伤的手搂住柳至秦,放肆地亲吻柳至秦,然后看柳至秦的眼睛,看那双深邃眼眸中的自己。
分别还不到两天,就那么急切地想重逢。
花崇捂住眉眼,笑自己着了柳至秦的道儿。
直升机降落在洛城市局的屋顶停机坪上,乐然第一个跳下去,花崇正要跟上,就看到一只熟悉的手。
柳至秦在下方看着他,眼中尽是关切、想念,还有被竭力隐藏着的占有欲,温声道:“来。”
他没有半分犹豫,抓住柳至秦的手,轻轻一跃。
柳至秦恰到好处地揽住他的腰。
直升机的侧门不高,跳下去是很自然的事,被牵着跳反倒显得可笑。花崇记得自己从来没这样被人牵过,但递手的是柳至秦,那么再可笑,他也想牵住那只手。
屋顶风大,花崇手指很凉,柳至秦牵着他一路小跑,躲进楼梯间里才停下来。
身后,是直升机起飞的嘈杂声响,还有昭凡被风刮散的喊声:“你不回去?我操,我得执行任务啊兄弟!”
楼梯间里无风,算得上温暖,花崇见昭凡和严啸大步走来,严啸似乎说了句:“我是你兄弟?”
昭凡没有回话,跑进楼梯间才道:“那你找沈寻去,你和沈寻总是兄弟了吧?”
花崇有点想笑。
严啸向柳至秦点了点头,转身拉着昭凡下楼。
四下渐渐安静下来,柳至秦说:“我看看。”
花崇脱下外套,露出左臂,“昭凡给包扎的。”
柳至秦握着他的手肘,盯着伤处,眉心的皱痕越来越深。
“行了别看了。”花崇重新将衣服穿上,“之前你给我说的事,韩队那……”
“你当年和我哥一起集训时,也受过伤,也是左臂。”柳至秦轻声道:“不过不是枪伤,是过障时被钉子划了一道口子,就在这儿。”
花崇愣了一下,“是吗?”
集训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被钉子划伤这种小事,哪里还记得。
“你记不得了,但我记得。”柳至秦抬眼,望向花崇眼底。
花崇感到心脏被紧紧握住,连同身体都动弹不得。
“你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背心,和一条迷彩裤,脚上是牛皮靴。”柳至秦慢慢道:“左臂上有血,也有汗。黑色背心被汗水浸透,贴在你身上。”
花崇耳根渐渐发烫,依稀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完全想不起那时候穿着什么衣服。
柳至秦却全部记得。
“那个过障项目是集体定向越野里的一项,如果你因伤退出,或是耽误时间,你们整个小组的积分就会受到影响。”柳至秦继续道:“我们一帮军校生被叫去当助理裁判,负责计分、监督你们。”
“我看着你受伤,然后被队友围住。那时我也想冲过去,但我没有立场。我哥,还有其他人想让你停下来,包扎好了再继续下一个项目。但你不同意。因为一旦停下来包扎,就必然耽误时间。”
“你想拿第一。”
花崇嘴唇动了动,脑海翻起波浪,一枚小舟正奋力搜寻着当年的记忆。
遗憾的是,他实在是想不起柳至秦站在远处看他时的模样。因为那时,他的所有心思都在集训比武上。
他甚至没有看到柳至秦。
“那道伤口一直在流血,你也没停下。”柳至秦接着说:“整个定向越野项目结束的时候,你整个左臂看上去……”
花崇说:“很狰狞?”
柳至秦摇头,“很诱人。”
花崇呼吸浅浅一滞。
“你们组拿到了第一,你浑身是汗,手臂淌血,虚脱地坐在草地上,让医生给上药。”柳至秦说,“你皱着眉忍痛,一声也没吭,只有汗水不停往下掉。”
“那大概不算特别美好的画面,但那天晚上,我想着你受伤、吃痛的模样……”柳至秦靠近,将后面的话灌进花崇耳中。
花崇背脊一阵酥麻,耳根彻底红了,右手险些一个用力,将柳至秦推开。
可是手腕被握住,身体被带入熟悉的怀中。
唇被含住,呼吸被侵占,气息里满是欲丨望与掠夺。
柳至秦的温柔不见了,只剩下野兽的本能。
第一百六十四章 毒心(35)
“还是让他逃掉了。”连烽指尖的烟被捏出一个弯曲的弧度,“死了这么多‘棋子’,也没能结果他一个人的性命。军方为什么也会参与进来?”
韩渠已经脱下了特警服,站在一面镜子前打量自己精壮的上身,以及烙印在上面的道道伤痕,“速战速决吧,不管军方有没有参与、为什么参与,我们也不能再拖下去了。陈争已经注意到我。”
连烽回头,“你不打算回去了?”
韩渠干笑,“你认为我他妈还回得去吗?”
连烽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我现在就去安排,你离开洛城,马上就走。”
“离开洛城?”韩渠问:“去哪?”
“从西南出境,那边有我的人。”连烽道:“等这边的事了结……”
“我不走。”韩渠不耐烦地打断,点了根烟,深吸一口,眼睛在烟雾中眯起来。
连烽诧异,“你想留下来?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