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迟疑了一下说:“能不能……”

他想让贺临帮他把装备摘了,现在他身上还穿着战术背心,枪械和对讲设备挂在战术腰封的腰胯处,这些东西看起来不重,可实则全部挂在身上特别吃劲。

如果还能动,黎尚不想求人,就算对方是贺临,可现在,腰疼得他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实在没有力气往下摘。

黎尚虽未言明,贺临却像是懂了他想要说什么,主动道:“你要是好点了,我先帮你把装备卸了。”

他刚才就想帮黎尚了,又怕贸然动那些影响到他的腰伤。

见黎尚点了点头,贺临开始了动作,战术腰封的插扣一打开,腰间一下子就轻了。

贺临一时没有合适的地方收着,他把腰封和装备挂在了自己身上。然后又一件一件地帮他把零碎的小东西取下来,

脱到背心时,黎尚配合着张开双臂,搂在了贺临的脖颈处,他几乎是靠着手臂的力气吊在贺临的身上,贺临的身体很有力,扶着他站得很稳。

贺临一手扶着黎尚的腰,另一只手伸手帮他把战术背心两侧的拉链和扣具打开。

黎尚双手上伸,背心脱下来,他的心一松,把胸口靠在了贺临的身上。

两个人的身体贴得很近,那动作,太过暧昧了。

理智告诉黎尚,他应该迅速从贺临的身上离开。

但这么贴着贺临的胸膛,感受到他的体温和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再加上刚刚经历过生死,此时的黎尚有点贪恋此刻的温暖。感觉到贺临的呼吸落在颈间,他的脸上发热,微微侧了头。

贺临发现黎尚的衣服里面都被汗都浸湿了,又看黎尚往他胸前埋的动作,以为他难受得厉害。

他摘下了黎尚耳侧的对讲,看状态是在保持通话中,急问道:“现场的医护人员来了吗?”

黎尚这才惊得一下子从他的身上支起身来,连忙阻止道:“不……不至于。”他接过了对讲提醒刘队道,“让医护人员给刚才的被困女孩检查一下。”随后顺手挂断了通话。

贺临不敢大意,也犟不过他,只能扶着黎尚的腰再次确认:“真不用去医院?”

贺临的手掌大,手指也长,他感觉握在手里的腰那么纤瘦,好像一用力就会被勒断似的。

黎尚摇头:“不去,刚出来没几天。”

他用手捂住腰后感觉了一下,还剩下酸胀感,那种撕裂的剧痛已经过去。

黎尚对贺临小声道:“你扶我下去坐一会,歇上半个小时,应该就没事了。”

下了楼,贺临又把车上的警服拿出来给他披上,让他先坐在楼下门口的花坛边上。

然后贺临和刘队长交流着现场的情况,让特警先把嫌犯拘押看守。

黎尚用手扶住腰,肉眼可见的,脸上的苍白渐渐褪去,有了一丝血色。

他的思路倒是还挺清晰的,在一旁帮贺临查漏补缺了几句。

这时,方觉过来了,直接就要扑上去抱着黎尚哭。

他被贺临一把薅住,拦在原地:“动作小心点,还有别烦你黎哥。”

方觉主打一个能屈能伸,回身就抱住了贺临:“妈呀贺队,刚才吓死我了你知道嘛,你知道黎哥是怎么从楼上那个窗户到十楼的吗?”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是从十一楼爬了一段以后跳下去的……他整个就挂在十楼那个窗台上,我当时看得心脏都快不跳了……”

听他这么说着,黎尚在一旁叫了一声:“方觉!”

方觉这才惊觉自己好像又多嘴了,抬头一看,贺临的脸色难看至极,强烈的求生欲使他迅速判断出此地不宜久留,忙道:“那我跟车先回队里去了。”

方觉的离开,像是带走了所有的喧嚣,两个人之间的氛围静得可怕。

贺临深呼吸了好几次才低头问坐在一旁的黎尚:“他说得是真的吗?”

黎尚摇了摇头道:“你别听他瞎说,悬索挂下去的,要不你把我当蜘蛛侠还是超人?”

贺临抬头又看了看上面的窗口,低头若有所思。

黎尚生怕他突然琢磨出味来,赶紧又加了一句:“反正现在都没事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好不容易等着把炸.弹运出去,整个楼的秩序恢复了正常。警戒线陆续撤去。

处理得差不多了,让老吴和方觉跟着特警队回市局,贺临来到了黎尚的旁边问他:“现在能起来吗?”

黎尚能动了,但是他怕伤势反复,犹豫了一下道:“再坐一会。”

他们来的时候,为了阻止爆炸,心急如焚。

可现在,黎尚不急了。

他极少有能够闲适地休息一会的机会,如今的时刻,算是他用命拼来的,怎么着也要享受个够本。

他感觉坐在这里,吹着风,看着路边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等着腰部的疼痛一点一点消散下去,这种活着的感觉真实而美好。

他时常是紧绷的,可现在,脑子里什么也不用想,就那么安静地看着世间繁华,人来人往。

贺临不知从哪里给他拿来了一瓶矿泉水:“喝吗?就是有点凉。”

黎尚没说话,伸手去接。

贺临却犹豫了,在黎尚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水瓶的瞬间,他把矿泉水收了回来:“算了,太凉了喝着胃疼,你再等会吧,我帮你捂捂。”

他把水瓶塞进了外衣里,隔着一层衣服,贴着胸腹的位置处,那种凉意刺得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贺临嘶了一声,却把水瓶往上拖了拖。

黎尚见状,把悬在半空的手收了回来,默不作声地把那件警用外衣的衣领拉了拉。

这衣服他没见贺临穿过,现在好像成了他专属的。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坐着,有几分钟,谁也没说话,然后贺临取出副耳机,插在了手机上,他分出一个外带耳机问黎尚:“要吗?”

黎尚点了下头,还没等他伸手接,就被贺临挂在了他的耳朵上。

轻微的震动伴着音乐声进入大脑,身体更加放松了下来。

贺临坐在他身边,又过了一会,估摸着矿泉水差不多了,把捂热了的水瓶从衣服里掏出来,递给了黎尚。

黎尚接过来拧开,喝了几口,那水还带着贺临的体温。

贺临轻轻撞了一下黎尚的肩膀,笑着道:“今天我们也算是经历过生死了。”

随后他又看向了身旁的黎尚,眼神之中满是感激:“如果今天你不在我身边,我可能已经死了。”此时的他,依然有种劫后余生的不真实感。

黎尚不紧不慢地喝着矿泉水:“我没干什么,拆弹的是你,也是你救了那个女孩。”

贺临并不赞同,轻声反驳说:“没有你,我做不到的。”

说这话时贺临的眼睛里写满了认真,黎尚只是和他对视了三秒钟,就感觉自己红了脸,掩饰地又灌了自己两口水。

贺临不知道是没察觉还是装作看不见,过了一会他又问黎尚,“刚才施洛辛的动机,你听到了吗?”

黎尚嗯了一声:“听到了一些。”

贺临道:“施洛辛应该是幻灭了吧,可我觉得,连轩和他完全不一样。”

黎尚说:“人生就像是小马过河,每个人只能决定自己的人生,做好自己的选择,他还没毕业,就被困在了自己想象的幻象里,我挺替连轩不值的。”

说到这里,贺临叹了一声继续感慨:“他有胆子杀人,没胆子好好活着。”

“人生,重要的还是过程吧,不是人人都能成为有钱人,但是在现代社会,只要足够勤劳,能吃苦,怎么都能有口饭吃。”

“人生会有无数的机遇和无数种可能,会有很多个转折,只要向前,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说不定到了哪里就会忽然遇到什么事,柳暗花明。”

“他不应该为了一个目标活着,错过了所有沿途的风景。更不该因此杀人。”

黎尚的目光依然看着来往的人群,慢悠悠道:“有些事等上了几年班,都没心思想。”

两个人又坐了一会,眼看着夕阳西下,到了要下班的时候。

贺临忽然侧头提议:“去我家吃顿晚饭吧?你想吃什么?”

黎尚有些奇怪地看向他,今天不是年也不是节,贺临为什么忽然邀请他?

他淡淡回应:“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贺临起身说出自己的目的:“为了庆祝活下来,我想要包点饺子吃,可饺子一个人又吃不起来。”

黎尚这时候也觉出饿来,他忽然也想念贺临做的饺子了。

以前他太累或者是胃口不好不想吃饭的时候,贺临就会给他包饺子吃。其他东西他吃不下,饺子他能吃两小盘。

那味道,他太熟悉了,以至于闭上眼睛,就能回味起来。

上次在饭店里吃的,还是差点味道,不如贺临亲手包的好吃,那种机器压出来的饺子皮,完全没有和面做出来的劲道。

好长时间不吃,他还挺想念的。

感觉腰疼好得差不多了,黎尚起身说:“好吧,我要吃猪肉白菜馅的。”

贺临出发时,从网上点了点菜,等他们开车到家,那菜已经送到挂在了门口的挂钩上。

屋子里的陈设和上次黎尚来时差不多,不过也有了一些小小的不同,这套房子有三间房间,一间主卧,一间次卧,另外的一间原本空着,现在却有了一些变化。

贺临看黎尚的目光往那个方向看去,主动和他解释:“那间房间空着挺可惜的,我准备做成一间简易的健身房,已经订好了木框架准备上大玻璃了,哑铃和器材也都定好了,就等卖家发货了。”

黎尚收回了目光,轻轻点了点头,似乎对他的这个安排还挺满意。

他们工作忙,在家里能健身的话,比去健身房要方便不少。

贺临把菜和肉拿进去,钻进厨房。

看着那熟悉的一幕,黎尚一时觉得有点恍惚,好像一切又回到了以前。

贺临在厨房里忙碌,他在外面等着吃。

可那时候,他在外是领导,在内是贺临的爱人,享受得心安理得,现在么……哪有这么让领导伺候着的?

黎尚不好意思坐在客厅里,他主动走到厨房门口,客气了一下:“我腰不疼了,要不我帮你做点什么吧。”

贺临想了想,也就真没和他客气,他给了他个简单的活:“和面你会吗?”

黎尚被他问愣了,和面这事他从来没做过。

他父母去世得早,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寄人篱下的,从来没有一家人其乐融融包饺子的时候,从小到大他不是在学习就是在训练,做饭的次数屈指可数。

在基地时,贺临吃了几次他做的饭以后就坚决地不再让他进厨房。

而且,做饭似乎需要一点天赋,黎尚不得不承认,他应该是欠缺这点天赋。

此时听贺临这么问,黎尚薄唇一抿,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见过。”

这个回答就很微妙了。

事实上准确的说,他是见贺临和过,每次他没怎么注意,贺临就很快和好了一盆,应该是挺简单的。

“这个不难。”贺临拿出了盆子,又给了他面粉,“面倒进去,先用筷子搅开,然后加水揉就可以了。岛台那边可以接水。”

黎尚看了看手中的工具,有点迟疑:“有秤吗?我量一下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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