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过去,但是现在还不是轻松的时候,现场依然一片狼藉,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处理。

警方需要通知家长和校方,还要出具警方通告。

陈卓和于晚樱需要进行进一步审讯归案。

贺临走到了金庭瑞的旁边,暴脾气的金队回身,主动和他打了个招呼:“刚才,挺凶险的。”

贺临轻轻嗯了一声。

金庭瑞又道:“谢谢。”

贺临道:“客气什么?合作愉快。”

金庭瑞听他这么说了,似乎才松了一口气:“还有,帮我谢谢你们部门的那个小子,叫什么来着,姓黎是吗?”

贺临道:“嗯,黎尚。”

“我记住了。”金庭瑞重重点了下头,“多亏了他,要不我们都要死在里面。”

贺临道:“好,感谢我会帮你带到。”他说着话,还有些担忧地往警车的方向望了一眼。

黎尚还坐在车里,似乎在闭目养神,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贺临这才放心,继续去处理其他的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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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警车那相对封闭的狭小空间内,外界的嘈杂都被隔绝开来。

贺临离开以后,黎尚抱了那件衣服坐了一会,衣服上贺临的味道,闻起来可以止疼。

可他怕把衣服弄皱了,又怕额头的汗把衣服弄湿,他只小心地抱了一会,就缓缓把衣服叠好放在了一旁的座位上。

然后他把贺临给的那颗姜糖放在了靠近胸口位置的上衣口袋里。

强撑着做完这两件事,他的眼睫如同疲惫的蝶翼,缓缓地合拢。

黎尚咬着下唇,将即将脱口而出的痛吟强咽了回去。

他不是轻易会示弱叫疼的人,可是胸腹里的痉挛实在是疼得有点厉害。

旧伤完全发作了,那些已经愈合的伤口像是在被一只隐藏在黑暗之中,留了长指甲的手摩挲着,所有伤口都被鲜血淋漓地撕扯开来。

胃里不消停地一阵翻腾,配上肚子里群魔乱舞的绞痛,再加上时断时续的腰疼。有一会,下半身已然疼得没有知觉。

阵阵剧痛的侵袭之下,他的胸口也跟着一阵阵的发闷,心跳失速,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困难,他用微颤的手指下意识地扯了扯领口,

车窗外还有忙碌的同事在来回穿梭,贺临也时不时朝着警车的方向回望,黎尚强撑着自己的倔强,不想让人看出太多的异常。

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这一天的疲惫散尽了,黎尚用力才能够把自己的身体撑住。

他依然保持着良好的坐姿,端端正正,腰杆笔直地坐在那里,只是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黎尚的双手死死地攥着裤子,力气之大,几乎要把衣服戳个洞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呼吸,仅靠鼻子喘不过来气,却也不敢张嘴呼吸,生怕一开口,还没喘上气,就已经痛呼出声了。

冷汗一直不停地冒,就这么僵持了一会,黎尚把手腕抬起,送到了唇边,张口狠狠咬在了手腕处,牙齿穿透了皮肤,嘴巴里弥漫起了一种血腥味。他不敢照着一个地方狠咬,会被人看出端倪,咬上一会就松开,再换个地方。

手腕上的剧痛终于让他分散了点注意力,混动的意识之中有了一丝清明。

黎尚自嘲地想:容倾,你现在……真的是太狼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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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现场处理,救护车终于开走,大火也在消防员的奋力扑救下终于熄灭。

一片库房区变成了废墟,焦黑的断壁残垣滴落着水滴,地上的积水倒映出一副凄惨的景象。

现场的工作全部完成,警方开始撤离这片混乱之地。

贺临来到了车前,黎尚依然如同他离开时那般,端端正正地坐在车里,除了脸色越发苍白,看不出半点异样。

贺临问他:“你现在感觉怎样了?”

黎尚道:“好多了。”

贺临仔细地盯着黎尚的脸看了好一会,还是没有看出任何端倪,暂且相信了他的话,于是和他道:“我和陈局说过了,先送你回去。”

黎尚低低地嗯了一声,神色之中有些难掩的疲惫。

贺临坐上驾驶位,启动车子。

黎尚不动声色地用手指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把手腕处的伤口掩藏了起来。

药物终于开始发挥作用,体内的疼痛稍减,已经降到了他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然而超负荷的体力消耗和长时间的剧痛还是导致他的身体太过虚弱,意识在不停地拉扯,想要从他的身体里抽离出来。

黎尚强撑着精神,靠和贺临说话才能保持着清醒,他了解自己的身体情况,如果现在陷入昏迷,他控制不了,自己也不知道是否会说出不该说的胡话。此时身边坐着贺临,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幸好一路上,贺临和黎尚说着案子的处理结果,彼此的交流吊着他最后的一丝神智。

车一直开到了黎尚住所的楼下,稳稳地停在了车库里。

黎尚下车,道了声谢。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贺临却忽然叫住了他:“等下,你的手腕怎么了?”

黎尚低头看去,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手腕处的血已经蔓延了出来,给衣袖染了一片刺目的红。

他的声音平静:“可能是刚才在火场弄的,我没注意。”

贺临跳下车,拉起他的手腕看了看,叹了口气道:“一个手不好包扎,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黎尚无力拒绝,低头默认,两个人并肩上楼。

黎尚独居这里,屋子简洁而冷清,干干净净的空间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收在了抽屉中,多余的或者是无用的摆设一样没有,整个房间透露出了一种孤寂,看起来毫无生活气息。

幸好这里的药品齐全,贺临根据黎尚的描述,很顺利地取出了处理外伤的药物。

他坐在黎尚身边,小心翼翼地翻起了他的衣袖,露出了伤口。

黎尚的手腕已经被他咬得血肉模糊,正好那里也被火舌舔到,让人难以分辨这伤是怎么造成的。

贺临认认真真地把伤口周围的血迹擦掉,露出狰狞的伤口。贺临倒吸了口气皱着眉道:“早知道这么严重,就让你跟着去医院了。这么重的伤,你怎么完全没有察觉?”

相比贺临的反应,黎尚的脸上没什么痛苦的表情,闻言也只是淡淡道:“并没有很疼。”

至少比起旧伤发作时的痛,这点伤痛简直是不值一提。而那些旧伤,他也已经久病成医。

黎尚知道就算是刚才去了医院,除了上点止疼药,做个心肺检测,急诊的医生也没有其他办法。止痛药用多了不好,还不如狠心扛过去算了。反正主要就是痉挛,一时半会也死不了,熬到时间过了,自然也会停止。

贺临没再多言,低头仔细地帮他消过毒,然后又用纱布仔细裹了几圈,动作轻柔而熟练。

处理好了伤口,看着黎尚眉眼间的疲态,贺临并没有多做停留的打算,而是直接向黎尚辞行,叮嘱他好好休息。

路过厨房时,贺临不经意地看到了里面的冰箱,他顿住了脚步。

在这个以灰色为主色调的冰冷房间里,只有这个冰箱是格格不入的。

白色的冰箱门上,贴满了花花绿绿的冰箱贴,上面满是各种可爱的卡通图案。

贺临一时间难以形容看到那些东西时内心的感觉。

它们不像是黎尚那么简洁冷漠的人会喜欢的东西,可却又确确实实地出现在了他的房间里。

贺临暗自揣测,这些冰箱贴不会是房东留下的吧?

贺临从小时就对这些小东西很有兴趣,他家里过去的冰箱就被他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在他看来,收藏武器还有冰箱贴一样是能让他感觉到愉悦的小爱好。

怀着这份好奇,贺临忍不住往前一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随后他发现那些冰箱贴上有着不同的文字,有英文,泰语,缅语,还有一些他分辨不出的文字。

它们像是旅游的纪念品。

就在这时,黎尚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站在卧室的门口注视着他,目光里似乎有些不易察觉的期待。

贺临指着冰箱,手指在冰箱贴周围画了一圈问:“都是你收集的?”

黎尚看着他,简短回答道:“算是吧。”

他的手腕处缠着纱布,站在门口,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贺临的思绪飘远,他记得自己在国外做过一些任务,虽然去过不少地方,但是远远没有到过这么多的国家。

对啊,那时候,他为什么没有买点冰箱贴回来装饰一下?

是因为没有遇到心仪的吗?

贺临忽然好像想起了些什么。

他站在一个嘈杂的市场里,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低头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纪念品,指着一个黄色的卡通图案说:“这次不是保密任务,我买个冰箱贴带回去不为过吧?”

那时候,他是在对着谁笑呢?

记忆与现实在某个点重叠。

像是一根尖锐的针扎入了大脑,贺临下意识地皱眉。

这该死的头疼!贺临心里暗骂一句,非常确定他该离开了。

贺临忍住了些许不适,甚至来不及和身后的人告别就转身匆匆走了出去,只留下了屋内那一抹孤寂的身影,和那扇贴满了记忆的冰箱门。

第39章 16

这次发作直到深夜才渐渐平息, 打乱了黎尚的所有计划。

晚上十二点多,他从床上爬起来,翻找出了放糖的那个小袋子, 把那枚姜糖放了进去。

随后他强撑着洗了个澡。热水流过身体,终于洗去了一天的疲惫。

黎尚换了身衣服,走入厨房, 房间里一片昏暗,他一转身就看到了冰箱上面的冰箱贴, 目光随之被吸引。

黎尚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站在冰箱前。

黄色的那一枚贴在冰箱门中心的位置, 带了个夜光的光圈,在深夜里格外显眼,他忍不住伸手摸了上去,把它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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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枚冰箱贴是从S国买到的, 回国的时候还被开箱检查才被放过。

在S国举办的那一届国际特警挑战赛,是他带着贺临和几个队员一起参加的。那时候贺临刚入队一年多,除了他和一名叫做祝小年的队员算是新人, 其他的几人都是队里的老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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