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洗尘的细雨
离舞池三米左右的东北方有一大滩血迹,柳逐阳告诉柳下溪:“眯眯眼当时就倒在这里。”
邹清荷跟在他们身后,瞧着地上呈褐色的血迹,叹了一口。回头瞧了瞧蹲在门外没进来的小崔正垂着头捂住肚子。低声问柳逐阳:“三哥,他怎么了?”
柳逐阳扬了扬左掌,包着纱布手很难受。回头瞧了一眼小崔,扁了扁嘴,说:“他肠胃不好,见红色就想吐。”
柳下溪听到他们的谈话,抬头看门外的小崔。付处长突然对他说:“凶手是董老板的未婚妻苗二清。”
柳下溪转头看他,问:“她认罪了?”
付处长笑了,不客气地说:“哪个罪犯会轻易认罪?会认罪的人不如先自首还能减刑。”
“你们的证据是在她床底下发现了凶器与带血的手套……三哥,你昨晚在美食楼门外看到过苗二清,当时她身上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
“没注意。”柳逐阳右手敲打自己的头,当时觉得那女人的身材不错,其他的没留意。
存在感极弱,一直没出声的小成突然说:“她没换衣服,被带上警车身上还穿着昨夜的那套浅黄印翠花的连衣裙。”
柳下溪问付处长,“她的连衣裙上有受害者的血迹吗?”
付处长张大双眼,右手捂住了嘴,摇头道:“没有。也许她有两件同样的连衣裙……”
柳下溪打断了他的话,问:“这间酒吧有几个出口?”
付处长回答:“只有这一个出口。”
“她不是凶手!”
付处长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不满地说:“你怎么能断定她不是凶手?”
“很简单,其一,她如果有时间在案发后换上同一色同一款的连衣裙,企图消除身上的痕迹,也会把凶器和手套处理掉,不会把对自己不利的证物放在床底下。其二,她如果是凶手,连刺了被害者两刀,抽出凶器时带出的鲜红会沾在浅色的连衣裙上。她如果没换衣服,身上一定带有被害者的血迹。”他指着门口倒下的木椅,木椅下堆着一些票根,说:“其三,这间酒吧需要付费,穿着浅色连衣裙的老板娘回来,站在门口验票的服务员一定知道。但是,没人看到她回来。”说完这些话,他蹲下来指着大滩血迹右边两步远的位置,那儿有带血的脚印,脚印旁边还有零星的血滴痕迹。“被害者连中两刀,没有出声呼救,反射性地用双手捂住伤口,任由血沿着裤腿往下流。由此可以判断,从他被刺到倒在左边站立的咪凤身上,经历的时间不短。他为什么不呼救?最大的可能是,他的嘴被凶手捂住了。从现场的痕迹来看,凶手站在受害者的身后,位置稍稍偏右,凶手发现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打架闹事上,趁人不注意,右手握着刀子捅进被害者的右腰,左手则堵住被害者的嘴。”
柳逐阳惊讶地问:“凶手不是靠在眯眯眼的右边?”
柳下溪摇头,解释道:“凶手站在被害者的右手,容易被人发现也不方便动手,除非凶手惯用的是左手。”他把清荷拉过来,自己站在清荷的右边,右手假装握着刀子行刺他的右腰,“你看,如果站在被害者的右边行刺,需要转身,容易引起身边的人注意。而且被害人被刀子刺伤,立即会往右边看,如果被害者没当场死亡,凶手就会暴露。凶手站在被害者的身后,被发现的可能大大降低。”他转身站在清荷身后,左手捂住他的嘴,右手贴近他的右腰,做出行刺的动作。“你们看,站在这个位置行刺很顺手。”
付处长冷冷地说:“如果凶手站在你所说的位置,凶手身上溅不到血,只有袖子可能沾上。苗二清穿的是短袖连衣裙,身上没沾上董老板的血迹很正常。”
柳下溪松开清荷,手臂靠在他肩上,笑了起来,“付处长,您抓人怎么不等被害者醒来再抓?凶手如果是被害者熟悉的人,贴在身后的体温与凶手身上的散出来的气味,被害者就算没看清凶手的脸,也能猜到对方是谁。听说昨夜,你们警察与医院的救护车来得很迟,难道附近的派出所离这儿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四双眼睛怀疑地盯着付处长,他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下溪耸耸肩,独自走开,在酒吧里东瞧西望。
柳逐阳双臂抱着胸前,盯着付处长说:“喂,你们昨夜干嘛来得那么迟?”
付处长脸一沉,张口想说点什么,强行忍住,冷冷地说:“我昨夜在美食楼吃饭喝酒,酒喝得有点过有头,接到小崔的电话时正在厕所里呕吐,吐得差不多又被人扯到酒席上喝酒。这家酒吧常常有人打架闹事,没想到董老板伤成那么重差点出人命了。昨晚雨又下得很大,招集齐刑警们过来,花了一点时间……没重视此事是我的错。”
“哼!”柳逐阳冷笑,竖起右手的中指,朝他比了比:“口头道歉有屁用。混蛋!随便抓个人交差……”
清荷见付处长脸色铁青,连忙伸手堵住三哥的嘴,笑道:“案子还没理清,苗二清是嫌疑人之一,被警方带去协助调查。”
清荷的话令付处长难看的脸色缓和下来,他应声道:“没错,我们请苗二清去局里协助调查。”
掰开清荷的手,柳逐阳冷笑。
小成冷不丁地插嘴:“你们把她强行按进警车,居然是请她去调查啊。”
付处长的脸抽搐起来,冷冷地看着他,不高兴地说:“你们没有权力插手这件案子。”
柳逐阳反手指了指盯着沾血吧椅发呆的柳下溪,“他也是刑警,跟你的素质不同。”接着又指了指自己的左掌,冷笑道:“别跟我谈狗屁权力,惹恼了我,大家走着瞧!”
付处长气得脸变成紫色。
这一次清荷没去堵三哥的嘴,把双手反在背后,扭过头去瞧柳下溪,假装没看到付处长气得要抓狂的脸色。
小成慢悠悠地插嘴,说着火上浇油的话:“这位付同志,三少因这事受了伤,火气很大,您就悠着点。没错,我们没权力插手这案子。不过,你们上面有省公安厅,省公安厅上面还有公安部。你觉得我们应该找上面申请一个专案小组过来调查这案子?”
清荷听了,打了一个冷噤,回头看小成,想不到看上去不起眼的他说话辣死人。付处长不是他的对手,甩着双手走了出去。
在酒吧里转了两三个圈,柳下溪朝清荷他们招了招手,说:“去苗二清的卧室看看。”
出乎意料,苗二清的卧室很大,布置得很豪华,最显眼的是那张大双人床。可惜被警察搜过,室内非常凌乱。三门大衣柜开着,衣服散落在地上,衣柜里有男人的衣服。柳逐阳没进去,站在门口往里瞧。柳下溪正在研究一双黑色皮鞋,这皮鞋泡过水鞋面有点变形。他提起来看鞋码,自言自语地说:“44码,其他的男装鞋是46码的。”
柳逐阳回答:“这鞋是小崔的。昨夜他把湿皮鞋换了,穿着一双拖鞋。”
第62章 一夜暴富之谜-10
柳下溪放下小崔的皮鞋,看到清荷正站在室内的大双人床旁边。他顺着清荷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席思梦床垫被挪开了一角,床板上沾有血迹。清荷回头对他说:“柳大哥,凶手如果是嫁祸给苗二清的人,小崔的嫌疑被排除了。我看到眯眯眼流出的一大滩血上有拖鞋印子,应该是小崔的脚印,如果拿着凶器进这间卧室,肯定会在地面上留下印迹。你瞧,地面很干净,我们来这间房在路上也没瞧见血印。我觉得凶手肯定是熟悉眯眯眼的人,知道苗二清与眯眯眼最近有矛盾,才特意嫁祸给她。”
柳下溪笑了笑,视线落在他脸上,旋即收回,弯腰仔细地检查门口到沾血床板的地面,果然没看到血迹,回头问小成:“小崔曾帮被害者按住伤口,扶过对方,身上应该染有血迹吧?”
小成点头,“没错。他当时穿着拖鞋扶着眯眯眼,手上、衣服与拖鞋都沾有血迹。除了他,扶过眯眯眼的咪凤以及我与三少身上都沾有血迹。”
柳下溪沉吟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凶手是什么时候溜进苗二清的卧室?”
小成立即回答:“可能是我正要给眯眯眼施急救的时候吧,那时大家都盯着倒下的眯眯眼。三少突然喊了一嗓子,要酒吧里的服务员关门等警察过来调查。凶手听到他一喊,慌张了,担心唯一的出口被封住,警察一到会搜身,立即朝里跑,来到苗二清的房间把凶器藏与手套藏了起来。他没想到那些不想被牵连的人往外跑,酒吧里的服务员素质太低,没听三少的话把门关上。凶手藏好对自己不利的证据过来却发现酒吧的门没关,趁人不注意逃走了。”
柳下溪走到清荷身边,细看床板和床垫,那上面沾着的血迹不多。接着又从口袋里拿出可调试的照明放大镜细看包着胶的床垫,想从床垫上找出指纹,可惜这床垫非常干净,没有任何指纹。
清荷知道他的意图,笑着说:“用脚用膝盖可以推动床垫,不需要用到手。”
柳下溪笑了笑,没说话。他转过头打量室内,看得出本地的刑警搜查得很彻底,能翻动的地方都被翻遍了。靠近一间小门的木椅子上搭着一套有点脏的男装外套。柳下溪拧起来摸了摸外套的口袋,几个口袋里都有东西!翻出钱包、名片夹、钥匙、手机与一些零钱。钱包里有一叠现金,一张身份证,几张银行卡、会员卡和名片。身份证的名字是董乐强,今年二十八岁。他把这些东西都摊在床上,问三哥:“这套衣服是眯眯眼在美食楼厕所打滚时穿过的?”
柳逐阳点头。
柳下溪推开小门,里面是浴室与厕所,空间不大有点拥挤。坐式马桶的盖子关着,旁边的垃圾桶很干净,没有任何东西。用磨砂玻璃隔开的浴室半开着,花洒没搁回架子上悬吊着,有点潮湿的毛巾斜搭在手巾架上。浴室旁边的洗手台上丢着男式内衣内裤,一瓶淋浴露横在地上从瓶口流了一些液体出来。
柳下溪走回卧室对其他三人说:“我想,被害者董乐强回到这里进了浴室洗澡,澡还没洗完,有人过来告诉他,酒吧里有人在闹事。他走得匆忙,连脏衣服里的钱包、钥匙和手机都没带走。也就是说,他出去时,这间卧室的门没关好。他走到舞池附近没去制止闹事的人,站在旁边看热闹,凶手出现在他身后行刺他。现在有几个疑问,是谁砸了他赔给小崔的奔驰?对方砸车的行为是泄愤吗?憎恨的目标是他还是小崔?是谁通知他酒吧有人闹事?谁是刺他两刀的凶手?苗二清昨晚去哪里了?餐馆老板闹事是偶尔还是预谋的前奏?三哥,你昨夜目击到一个戴着头盔骑着摩托车的人手里拿着金属细棍砸车……对方的身高、体型看清楚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