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形骸
这些人对押解“犯人”也有些经验,知道要将犯人分开,以免他们串通耍花招。
很快,瘦子带着剩余的手下也上了快艇。
马力开足,四艘快艇几乎在水面上飞腾起来。
腥咸的海风呼啸,一开始两人只觉得神清气爽,没多会儿就受不住了。
冷啊。
冷风透过他们本就算不上厚实的衣裤,拼命往毛孔里钻,不一会儿浑身就凉透了。
两人总算知道这帮孙子为什么穿这么厚实了,合着出来冻傻子呢。
与吴端同一艘快艇的三人中,有一个炫耀似的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吴端心里发狠,恨不得把那人踹下船去。
不过,在死亡的威胁面前,这点寒冷不叫事儿。
闫思弦试图跟同船的人交流,他打着简单的手势,说了几个简单的英文单词,大致意思是他很有钱,也愿意花钱买命,让对方开个价,也不知对方能不能听懂,反正没获得任何回应。
快艇行驶了大约3个小时,吴端和闫思弦冻得开始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时候,远方海面隐隐出现了一块黑影。
小艇上的人们吆喝着,交流也多了起来。
近了些,吴端看到那是一座小岛,岛上一片黑暗,看不出都有些什么。
吴端试着回忆为数不多的地里知识,结论是自己的确没有闫思弦那样过目不忘的本事,看一边世界地图就把那上面星星点点的岛屿都记住的事儿,大概只有闫思弦这样的非人类做得到。
不多时,快艇驶到了岸边。
两人被驱赶着跳进海水里,踉踉跄跄向着岸上连滚带爬。
衣服湿透了,被风一吹,冷得牙关嘎嘎吱吱打着颤。
岛上有树,高大茂密,风一吹,沙沙沙地响着,像首哀歌,使人心头平添几分凄凉。
“嘿,你觉不觉得。”闫思弦凑到吴端身边,小声道:“这倒是个风水宝地。”
“啊?”
“死这儿也不赖,可惜你没法继承爸爸的遗产了。”
一个持枪男人粗暴地将闫思弦和吴端分开,虽听不懂他说什么,却也知道是不让两人随意交谈。
终于出了水,众人并未急着前行,而是给吴端和闫思弦戴上了黑色头套,显然不想两人记住接下来的路径。
闫思弦任由对方摆布。
吴端被突如其来的两眼一抹黑弄得慌了神,下意识挣扎了几下,不过他很快就想清楚了。
这是好事。
无论是谁抓了他们,如果最终目的是杀人,大可以不必对两人保守秘密,达到目的后灭口就是了。
对方还有保守秘密的行为,那就说明还不打算让他们死。
想通了这一点,吴端也不闹了,被人半推半架着向前走去。他唯一的担心的是,会不会跟闫思弦分开。
于是,两人脚下时不时故意绊一下,每次差点被绊倒,便抱怨一句。
听到对方的抱怨,便能安心了。
路倒不算难走,有一段甚至能感觉出人工开凿过,是均匀向上的台阶。
夜越来越深,两人已经有24小时没吃没睡了,这样没头苍蝇似的长途跋涉,消耗着他们为数不多的体力。
好在,就在他们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时,说话声响起了。
那是一段英文对话。
口音蹩脚的是貂皮瘦子,另一个女声口音则非常纯正。
有人离开,似乎是完成了“货物”交接。
两人被推进了屋子里,是木屋,新搭建的木屋,因为可以闻到一股新砍下来的木头特有的味道。
这股清新的味道,将海风的腥咸暂时阻挡,让两人的鼻子好受了不少。
有灯光透过头套,是黄色的灯光。
这种地方竟然有灯,岛上应该有发电装置吧?吴端想着。
他听到头套被摘下来的声音,是闫思弦的吧?那自己的头套也要被摘下来了吗?
并没有。
他听到了对话,闫思弦和一个女人,又是英文对话。
每当这种时候,吴端就恨不得抽自个儿一个嘴巴,让你上学的时候不好好学英语,让你四六级考试作弊,让你不背单词,这下好了吧,在国际友人面前抓瞎了吧。
好在,他也并没有等太久。
几分钟后,吴端的头套也被摘了。是闫思弦帮他摘的。
屋里仅剩他们两人了。
吴端问道:“刚刚那女人呢?”
闫思弦勾起嘴角笑笑,“早知道你这么有兴趣,应该让你上。”
吴端一脸迷茫。
闫思弦拉开椅子,在屋子中间仅有的一张木桌旁坐下,并示意吴端也坐下,保存体力。
“快跟我说说,你们说什么了。”
“不可描述的交易。”
“少扯淡,你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
“真的,”闫思弦一本正经道:“那妞儿夸我呢,说我跟那些整天沉迷酒色身体被掏空的富二代一点不一样,问我愿不愿听她的,我愿意她就放人。
男人嘛,牺牲色相怕什么的,可惜她不同意放你,没办法,最后谈崩了……”
吴端眯了下眼睛。
闫思弦明显是在跟他胡扯,这种时候任谁都不会有心思胡扯,唯一的解释是,闫思弦在故意打马虎眼,他们的谈话内容,他想要瞒着吴端。
问肯定是问不出来,所以吴端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有人来了。
看长相是个亚洲女人,长相平平,不像门外那些持枪的肌肉壮汉,她只在小腿处挂了把刀,但吴端毫不怀疑,要是因此就小瞧她,恐怕讨不到什么便宜。
她一开口,吴端就知道,刚刚说话的正是这个女人。
简短的几句英文,接着,她将一份类似合约的东西递给了闫思弦。
闫思弦看都没看,几乎是抓过笔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他立即对吴端道:“没事了。”
吴端出奇的平静,“什么叫没事了?”
“就是说,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很快?”
“是,我只要再做一件事。”
“只是你?”
“对。”
“不用我跟你一起?”
“不用。”
“好。”
闫思弦深深看了吴端一眼,吴端倔强地回看着他。
闫思弦在暗地捏了一下拳头,他向门口走了几步,平静地回头道:“恐怕你得单独在这里一整天,他们会送来食物,别轻举妄动,我保证,一定回……”
吴端打断他道:“你知道一支队现在肯定乱套了吧?”
“我知道。”
“无数人在找我们。”
“我知道。”
“如果,如果能活着离开,我不会隐瞒所见所闻,包括你刚刚签的东西。”
闫思弦沉默了两三秒钟。
“当然,你有权利这么做。”
吴端觉得自己的要挟还不够明显,他应该再说点什么的,可是闫思弦已经开门离开了。
吴端看到刚刚的女人就在门口等着闫思弦。
他一出门,女人立即对守在门口的两个人交代道:“看好屋里的人,别让他跑了。”
这回,说的竟然是纯正的中文。
吴端心下一紧,看来刚才就是故意在瞒着自己了。
闫思弦跟这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好像并非初次见面那么陌生。
吴端使劲摇摇头,将这些奇怪的想法赶出脑海。眼下,最重要的是先离开这屋子,情势不明朗,但他绝不坐以待毙。
他环视一圈,树屋不大,斜顶,没有窗子,只有一扇木门,其内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椅是那种就地取材手工打造的,很粗糙,但也很敦实。
门口有两名持枪守卫,不知屋外的其余方位有没有守卫。
吴端一会儿摸摸这儿,一会儿看看那儿。
正思忖时,屋门开了。
竟然有人送来了食物。
那是个三十余岁的男人,看起来和那些持枪的男人明显不是一路人,他甚至还拘谨又礼貌地对吴端笑了一下。
“等等……”
吴端一开口,门口的冲锋枪便对准了他。
他只好抬起双手做投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