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H_mark
身上的冷汗不住地流着,王姓却感觉不到渴,全身完全被恐惧统治着。
“……你不会还活着……你明明死了。”
与其说不相信景墨还活着不如说他不想景墨还活着,曾经在这个孩子身上做过的事这会儿一幕一幕地出现在自己的脑子里,以前做那些事的时候多快乐,现在就有多害怕。
“都说景墨是因为被他爸送到孤岛上重塑受不了,第二年还是第三年的时候在孤岛自杀了。听得多了,我自己都快信了。”景墨摸摸鼻子,对王姓笑道,“其实我不喜欢亲自对你们动手,费时费力。”
景墨咧开嘴角笑道:“但你不一样,即便你没有参与那场赌局,我还是有兴趣,你应该知道为什么。”
王姓已经不再颤抖,若干年前还是一个胆小懦弱的小孩,现在却像是一个魔鬼。他近乎绝望地看着景墨。
景墨仍旧维持着踩踏的动作,微微弯腰,凑到男人的耳边。
“因为你是一个,恋、童、癖。”
后三个字景墨说得很慢,和小时候不一样,他看着王姓现在的表情,十分享受。
他现在稍微能知道王姓在做那些事的时候心里的愉快是从何而来了。
景墨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道:“我哥被输掉之后就没了消息,后来听说转手多次留在了一个毒枭那。我爸不是什么好人,情感淡漠。而我呢,既胆小又懦弱,话都不敢多说。对我爸那种人来说,我早晚是个累赘,儿子都不如手下的打手值钱,想留下就要变得有用才行。那时候我爸手底下带血的事都是你在做,他就把我送去你那。我跑回家好几次,可每次都会再被送走,因为我什么都不敢说,比之前更胆小更懦弱。再后来,仍旧没出息没改变的我就被送去荒岛求生。”
“孤岛上有一只不知道怎么过来的野狗,亲情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是奢侈品,除了我哥之外,我居然对一只狗产生了这样的情感。除了你教我怎么上床之外,我没有什么生活技能,多亏了那只狗。好几次,我都不记得我是怎么活下来的。”景墨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爸来岛上看过我一次,他开枪打死了那只狗,然后岛上就剩下我自己了。”
景墨的眼睛注视着烛光,冷淡得几乎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也许是因为看自己和他心里想象成长的样子不同,也许是因为自己还不够格为他所用,又或许是因为儿子在他眼里还不如打手有作用没法继承他的衣钵,他打死了那条狗。
唯一能与之说话互相依靠的温暖消失了。
景墨觉得自己是应该改变一些了。
“好长一段回忆。”景墨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着跪在脚底的男人笑道,“说到底,你是这段回忆里唯一一个还活着的人。有的时候想想我心里就不痛快。我爸死了之后,你就化名躲起来,让我找了这么久。”
“……是你杀了你爸。”王姓双目瞪圆注视着眼前这个早已不知道是谁的人。
“我没杀。”景墨笑道,“第一次杀人就和初夜一样宝贵,我为什么要给他?他自己失足掉进冰柜里,我只不过是……压上了冰柜的门。他自己身体素质不好死在了里面,和我有什么关系?”
景墨深深地吸了口气,胸膛里的血液像是冰过般,镇得自己浑身都冰凉的。
这些人都该死,他们不该死吗?
景墨承认自己已经变得扭曲没法回头,可这些人不该死吗?
把自己孩子当作赌注,随意摆弄,毁掉你人生的父母不该死吗?以孩子作赌注参加这种赌局的人不该死吗?恋童癖不该死吗?杀人的人不该死吗?景墨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没错,自己也该死。
只是有场游戏还没有玩完。
死期未到。
“其实死挺容易的。”景墨拿起蜡烛,突然笑了,“但我要教你怎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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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宇生从黎曜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耳朵还嗡嗡地一直响。
这种响声显然不是因为黎曜那几句吞吞吐吐的话,其实杜宇生早就习惯了黎曜那种样子,一说到关键的地方他就欲言又止,来来回回几次杜宇生也懂了,人家就是不想说。
谁没个过去呢。
越来越多的迹象都说明黎曜和这几个案子有关。
可在边缘的东西,没有涉及到核心,杜宇生觉着充其量也就是黎曜和这几个案子里的谁谁谁认识,或者有点交情。
杜宇生以前就是这样单纯地想,可现在他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小学的时候上美术课,老师说三基色可以调成任何的颜色,而后会在黑板上画三个互相交叉的圈,而黎曜现在就站在这三个圈的交集里。杜宇生自认为是个半吊子,能从基层调上来既是因为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一纸公文,也是因为老爷子死了。
杜宇生看着前面黎曜黑乎乎的后脑勺叹了口气。
心里想着你要是真骗我,我就拿你送的手术刀捅进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耳鸣得更厉害了。
不仅仅是耳鸣,杜宇生觉着自己脑子都在嗡嗡响。
黎曜发动车看了坐在副驾驶的杜宇生一眼,道:“怎么了?”
“没事儿。”杜宇生摇摇头勉强撑起一个笑来,“头有点疼,可能是车里太热了。”
热?
黎曜的车缓缓地驶上主路。他看了看杜宇生,趁着红灯伸出一只手来搭在他的额头上。
不是车里热,是他人热。
“什么时候发烧的?”黎曜问道。
杜宇生愣了愣,眨巴眨巴眼睛,道:“谁?我没发烧,就是有点热。”
“是烧了。”黎曜抽回手,淡定地开着车,道,“脑子都烧坏了。”
杜宇生愣愣地伸出一只手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现在全身都热当然摸不出什么来,自言自语着“我没发烧啊”。
“估计是你这几天忙着案子,再加上天越来越冷了。”黎曜道。
当事人仍旧不觉得自己是真的病了,黎曜侧着头看着杜宇生满脸的无奈。
就这么煞笔一个人,怎么活到现在的。
都靠人民心善和自愈吗?
“我现在可不能病。”杜宇生不住地摸着自己的额头道,“我就想把这个案子破了。一定得破了。”
“凶手不是已经锁定了么?”
“我说的不是这一件。”杜宇生坐直了身体,道,“对照实验,这事儿我怕没完。”
“其实你手头其他的案子也有,为什么就盯着这一件?”黎曜看了看杜宇生,道,“对你很重要?”
这个问题杜宇生有些犹豫。
说来话长,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黎曜这个问题。再加上刚刚从医院出来时候的内心活动,他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假设,假设黎曜真的是对照实验的幕后黑手,那他最先应该杀的人是自己,而现在自己好好活着,多次接触也没有任何要被杀掉的迹象。
杜宇生把脑子里的假设又过了一次。
得出了一个结论:黎曜和这件事有关,但是他不是事件的起点。
黎曜还在等着自己的回答。
杜宇生微微地叹了口热气,说到底,他还是相信黎曜。
“我爸的死也许和这四个字有关。”
黎曜佯装诧异。
“杜老爷子死了?”
杜宇生点点头,问道:“你想听?”
黎曜停顿片刻没有说话,就在杜宇生准备将事情经过说出来的时候,黎曜打断了他。
“不想听。”他摇了摇头,道,“还是先想想你发烧的事儿吧。”
“嗨,你别这样啊。”杜宇生话卡在嗓子里难受得不行,道,“我话都到嘴边了你让我咽回去,这太不痛快了。”
黎曜看着杜宇生滑稽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说不清心里到底哪儿舒服。
到家下车的时候杜宇生发现自己收到一条语音,还有几通未接电话。
大概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调了静音,其间也没有看过手机。
打开手机的时候杜宇生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真的发烧了,手机握在手里冰凉凉的非常舒服。
微信语音是几个小时前发过来的,杜宇生把手机放在耳边。
语音是小白的,里面只有一句话。
“郊区一公寓大火,户主死在里面。”
杜宇生揉揉眼睛,脑子还在嗡嗡响。
手机翻着通讯录正要电话打过去,小白那边又发了一条信息。
“初步判断是户主使用电器不当,不用咱们组管了……”
杜宇生合上手机骂了一句:“擦。”
觉得不痛快,杜宇生回了小白一句:“屁,想好再放!”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没有缘更啊!QAQ有bug还望担待接着看。鞠躬。
第46章 死亡游戏(21)
杜宇生挂了电话之后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他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夏天天气炎热干燥,火灾最容易发生在那个季节,可现在是冬天。按道理,其实冬天发生火灾也不少,可杜宇生心底却泛起一种关联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精神紧张,总会把身边发生的事都和眼前的事扯上关系。
杜宇生深深地叹了口气。
手机壁纸还是那会儿大字报全队嘉奖的照片截图,照片里杜宇生的占地面积就不大,放大了做壁纸之后像素有些模糊。自从换了这个壁纸之后,一个霹雳接着一个霹雳在杜宇生身边炸开,杜宇生握着手机琢磨着要不要换个壁纸避避邪气。
走在前面的黎曜回头看了看杜宇生。
“怎么了?”他问道。
杜宇生摇摇头指着自己的脑袋笑道:“头疼。”
刚刚还对自己没生病坚信不疑的杜宇生这次信了。
“你那有药吧,正好给我点。”杜宇生道。
他咧着嘴对黎曜笑着,好像自己生病是多得意的事似的。
黎曜挠了挠眉毛,装作不经意地错开自己的视线。
电梯的空间并不大,只有他们两个人,往常杜宇生就是个话篓子,可是大约是今天他发烧了,人也变得沉默了。一时间黎曜几乎能够听见由于发烧导致的杜宇生粗重的呼吸。发热虽然不是大病,可是劲儿上来的时候也是很难受的。杜宇生的脸开始微微发红,靠在电梯的铁壁上。
杜宇生得病的样子黎曜还是第一次见。
他安静得很,乖乖地站在黎曜的身后,眼睛直直地看着黎曜家门上的锁眼。
刚刚在车上反应还没这么大,黎曜估计是发烧的感觉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