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九幽
可惜挡是挡不住的……
赵杼揍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将人绑在椅子上,“现在,能说了么?”
摘星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连漂亮的桃花眼都变了形,疼的嘴角直抽抽,还贱兮兮嘿嘿的笑,“当然,咱俩谁跟谁,患难之交恩爱……情义深,是吧,你那小情儿再聪明,也不是咱们这牌面的人。”
赵杼凉薄锋利的视线转来。
摘星一缩,“我真不知道,那天晚上就是随便一游,光看到死了的尸体,没看到什么凶手,跟你那小情儿聊天满有意思,所以才逗他玩……”
赵杼眯了眼,“有意思?”
摘星立刻转着眼珠子,“没意思没意思!你都揍我了,我保证不敢了!”他脸上浮现出暧昧笑容,“你想玩扮猪吃老虎,我当然不坏你的事,不过……你确定这个游戏很好玩?别杀鸡不成蚀把米啊。”
赵杼没说话,看了摘星一眼。目光看似平静,内里埋了无尽威胁。
摘星笑眯眯,“我知道你后悔抓了我,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乖乖的,保证不乱说话。”
……
卢栎直到晚上也没再审问摘星,因为他觉得摘星有所图谋,一定不会说真话,不如再晾晾。他一直等着黄县令那边的反馈,尤其关于西边,可很晚都没有回音,没办法,他只好先睡了。
谁让他没有武功,西边地势太复杂,时间又晚了,不确定安全的情况下,他根本去不了。
值得庆幸的是,今晚赵杼并没有出门。
卢栎睡前最后一次上茅房时,赵杼正好也出门解决这个问题,两个碰了个对脸。
卢栎笑的非常真诚。
要说摘星的话对他一点影响没有是不可能的,但他怎么分析,都找不出赵杼处心积虑骗他的可能性。就算赵杼好转记起了一些东西,就算他手下找来了,但人谁还不能有个隐私?或许他有苦衷不能说呢?或许有些事情牵扯很多,知道了会有危险,所以他不能说呢?
有很多很多可能,他愿意相信赵杼,心里却也不是没一点遗憾。因为这代表赵杼不信任他。
可人和人的信任本就是个长远过程,尤其聪明人之间,他不能要求认识不足一个月的人互相信任到交付后背的程度。
但他仍然担心赵杼。
越是强大的人,越会与危险相随,等赵杼全部想起来的时刻,或许就是两人分别的时候。总算有些交情,赵杼不见,他会担心,就像昨晚,他就没睡好……
“好好休息。”卢栎朝赵杼扮了个鬼脸,“别让我担心啊。”
赵杼怔了一下,才皱着眉点头,“矫情。”
卢栎冲着他的背大吼,“呸!我是担心你哪里是什么矫情!”
赵杼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担心本王就担心,默默担心关怀就是了,非要说出来,还说不是故意让人惦记不是矫情……
赵杼回忆了下记忆里想用担心这招勾引他的人,无一不是用担忧眼神,欲说还休的动作表情,欲擒故纵的引他去问,才道明心声剖白心迹试图引他怜惜……没错,正常人都是这样的。
卢栎……还太嫩。
可卢栎心有七窍,玲珑非常,种种表示,是因为喜欢自己这个人呢,还是……猜到了一些东西?
赵杼不知道,目前还看不出来,但他对自己相当自信,就算没有身份加持,他也是威猛出色的男人,会得人喜欢很正常……
第二天一早,卢栎下意识去找赵杼。赵杼已经穿戴整齐,嫌弃地看着他的脸,“去洗漱。”
卢栎见他视线一直在自己眼睛流连……有眼屎吗?
他揉着眼睛,反正赵杼在就行了,“一会儿一起吃饭啊!”说完就跑回了房间。
赵杼抱着胳膊站起,眉梢挑的老高。
竟然一大早起来什么都不干就跑过来看他,竟这般想他吗……
这天的饭仍然是沈万沙亲自去斋房提来的,回来时他还带来一个大消息,“黄县令把孟家少爷的院子封起来了!”
“为什么?”卢栎一脸惊讶。
黄县令是个极有分寸的人,以孟谦身份,他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过分举动。
“说是捕快们从余石的房间里搜出了乌头。”沈万沙撕着花卷吃,“乌头啊,记得吗?昨日咱俩不是一块找到片乌头地?余石房间的乌头与那片地里乌头特征相似,捕快们现场勘察,发现乌头地有部分痕迹很新,应该是才被挖过,王得兴比对过后,认为余石房间乌头就是从乌头地里挖来的。”
卢栎脸上笑容浅淡,声音略带讽刺,“乌头……昨日我们刚刚发现这个线索,今日就有人房间里出现,被定为疑犯。”
“有物证,黄县令不好循私,同孟少爷商量了一下,将院子封了,除了孟少爷其他人等暂时不能离开院子,承诺一定很快查清事实,同时请求孟少爷配合,将丫鬟石榴的身孕说清楚。”沈万沙将黄县令那边的事说完,看了看卢栎,“你好像觉得……太巧合了点?”
“须得知道孟谦主仆三人与死者五人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没有足够的动机,任何凶杀案件都不能随意下定论。”卢栎声音悠缓。
“但是王得兴已经把孟谦主仆当罪犯对待了。”沈万沙想起那画面就不由一笑,“今天黄县令那边大概要闹半天,要不要去看看?”
沈万沙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兴奋光芒,卢栎却没有兴趣,“找不到动机,一切尚早,我今天想往西边走走。”
说到这里,卢栎看向赵杼,“听说西边地形略陡,不大安全,赵大哥能陪我一起么?”
赵杼高高在上的嗯了一声,一脸‘既然你求我我就勉为其难答应’的傲慢。
卢栎眼角抖了抖,忍住了没骂人。
赵杼就是这德性,他早看出来了。
沈万沙立刻举手,“我也去我也去!”
卢栎问他,“你不去黄县令那里看热闹?”
沈万沙摇了摇头,“你都不在有什么意思。我突然想起来,那个摘星不是说了古墓?我曾在县志里看过一个传说……小栎子,你知道南诏古国么?”
第33章 南诏
南诏古国……一个突然强大繁荣,又突然没落消失,充满神秘色彩的国家,卢栎在书上看到过。
不管哪一本书,提起它的名字,字里行间都充满了敬畏,向往,以及无法抑制的好奇心。
“南诏古国,”卢栎目光清澈,“我记得它的位置应该是在大理?”
“嗯嗯没错!现在的大理,就是以前南诏的地盘!”沈万沙吃完花卷,拍拍手拉凳子坐的离卢栎更近,声音有房间压低的兴奋,“南诏古国三百多年前突然出现,气势惊人,不足百年发展就令人侧目,甚至我天朝上邦都要折节下交,历史上没有一个国家比他们崛起的更快,更灿烂。然而很遗憾,与它闪电一样崛起速度相匹配的,是它比闪电还快的坠亡,明明一切正好,国内成就斐然,向四周扩张脚步也按步就班,突然间,皇室就遇到危机,底下人造反,整个南诏没有人能力挽狂澜……”
卢栎看到南诏国相关信息时也觉得很奇怪,按记载,南诏创造了非常多的财富,不仅仅政治文化,民间工艺,传统技艺,简直百花齐放,整个国家达到一个非常高的高度,而且还在稳步上升阶段,国泰民安,非常健康,造反简直来的毫无道理。而其皇室之前那么厉害,怎么别人一造反一点招都没有,好像所有强大睿智都是假的一样。
“为什么呢?”他下意识问出来。
沈万沙捂着嘴嘿嘿的笑,笑完看了看四周,悄声说,“是因为南诏古国有一位非常厉害的国师。”
“国师?”卢栎眼睛睁大,封信迷信?
沈万沙一脸笃定,清秀小脸上满是崇拜,“那是个非常非常厉害的国师,听说不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还能和死人对话,能预知未来!”
“他卜卦卜出南诏有帝星现,将要开创一番事业,就找了过去,但也说明,南诏国运只有两百年,两百年后,必会一夕跌落,一无所有,此乃天命。果然如他所言,正好两百年,南诏国就灭了。”
卢栎觉得把一个国家灭亡的原因归结于‘预言’很扯,但沈万沙这么神神秘秘的表现,他不配合一点太伤人心,“……是吗?”
“自然!国师还说,天命不可违,但天命有转机,南诏国的公主会传下天命血脉,只要这条血脉得以保存,会出现一个身带印迹的天命人,这个天命人若能找回南诏传承圣物,就能恢复国运,不但能重建王朝,还能一统天下!”
沈万沙说到这条时很有些担忧,“我们大安不小,但周遭辽,回鹘,西夏,吐蕃,大理也不算小,前头一些年咱们大安皇帝……呃,没那么出色,若不是平王四处征战,以天生帅才,武力威慑,新帝登基又处处放手让平王发挥把他们打怕了,咱们现在可太平不了。”
“好容易稳定下来,可以休养生息培养人才富国强兵,”他幽幽叹了口气,“这南诏的事要闹起来,恐怕会引来大麻烦。”
卢栎虽然不认同封建迷信,但他不能否认很多时候当权者就是凭这一套,手段齐出收拢人心,而且古人信因果,信天和,真有玄而又玄的东西,恐怕也逃不了思想束缚。
“天命人有什么印迹?南诏圣物又是什么?”
沈万沙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卢栎忍不住笑了,“你从哪里听到的消息?怕是骗人的吧。”
“这绝对是真的!知道这个的人很少,我还是偷听我娘……偷听大人物说话,才知道的!”沈万沙握着拳,非常认真地看着卢栎,捍卫他消息的正确性,“你别不当回事,没准现在天底下好多拨人找这个呢!”
“好吧。”卢栎喝完杯里的茶,“你说的这些消息确实很神秘,可能对大安也有一定的危险性,但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或者说,他对我们现在的案子有什么影响?”
沈万沙跳起来,“影响大了!”
他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南诏国最后一共有七位公主,有两个国破时就死了,没有后代;有两个早早嫁了人,一个第一胎时难产而死,一个倒是生了一儿一女,可国破时一家人一起丧了命;有一个出了家没有子嗣;有一个倒是嫁的好,也过的好,有孩子,可她的孩子血脉不丰,几代单传后死绝了;只剩下一位公主,这位公主名叫朵敏,性子叛逆,十六岁时和人私奔,踪迹全无。”
“我之前看过县志和相关记载,听过故事,到这里又好奇,听当地人讲了很多事。小栎子你不知道,这个朵敏公主,很可能就埋在附近!”
沈万沙激动地指手划脚,“当年朵敏公主看上了一个异族男人,那男人来历不明,南诏皇室不允婚,她干脆就跟人私奔,一路往北逃亡,专挑边境线走,最后大概就在吐蕃与蜀地交界地定居。朵敏再怎么说也是公主,就算私奔,也带了不少好东西,有些用不了的,就随着她的死做了陪葬,而朵敏公主的墓,据考察,很多猜测是……就在附近!”
……
两个少年说话时,赵杼一直面色微沉,沉默不语。房顶上的邢左小声与洪右咕嘀,“柴郡主家的小郡王很厉害嘛,知道的不少啊!”
卢栎看着沈万沙非常丰富的面部表情,终于明白了他想说的点,“你说摘星提及,赵杼曾陷在里面的,是朵敏公主的墓?”
沈万沙立刻点头,“我的消息途径虽然隐秘,但我能知道,有些个别人肯定也能知道,别人要看过我看过的书,想到这里很正常,小栎子,那个墓地,你不去,别人也会去。去的越早,得到有用信息的机会越大。”
“怪不得你要跟着去……”
卢栎索性起身,“我们现在就走吧。”
沈万沙脆脆答应一声,一边跟着卢栎往外走,一边拽了他的胳膊,“其实我知道的更多,我说给你听啊……”
“先等等,”卢栎回头看了看赵杼,“赵大哥,可把摘星绑好了?”小偷的技能总是很厉害,他担心一个不慎摘星跑了。
赵杼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他跑不了。”
卢栎放心了,三人一起往西边走去。
路上赵杼在想,要不要带卢栎去墓地。
他来这里的确为了那座古墓,沈万沙的消息还算不少,但他们并不知道,此消息被一个江湖人分别卖给了几国细作,不管是真信此事,还是想借机生乱的,都会愿意插把手,把事情搅浑。
大安好不容易得以休养生息,皇上不想看到不利场面,而他自己,也不喜欢这样的打架方式……
他潜进古墓去过,墓地很大很隐蔽,内里华丽非常,可他总觉得有种莫名的违和感。他在最终主墓室里见到两具遗骨,卢栎会验尸,不知道会不会验骨?如果能知道主墓室葬的是什么人,那么这个古墓真假,有何意图就一目了然了。
可古墓机关处处,而且这样的秘密,是否需要让卢栎这样天真的无关少年知道?
他怎么看死的那五人怎么像西夏军队的探子,附近有西夏的人,肯定还有旁的人,他们三人这么大剌剌去,目标也太大了些……
赵杼最终决定不带他们去古墓,至少不是现在。所以三人路线走的很偏,走了很久,直到大鸦口,也没找到什么痕迹。
大鸦口风很大,各种痕迹很多,非常复杂,基本不具有参考性。沈万沙说了很多有关大鸦口的诡秘传说,卢栎仍然觉得定是因为自然地理原因,这里才很危险。
他没有武功,不打算冒险充英雄,这大鸦口底下有什么,还是要捕快们去查实,自己这小身板就算了,所以他无视了沈万沙各种含有暗示的好奇话语,硬生生扯着沈万沙的胳膊,把他拽向东侧。
渐渐的路开始变平,不再那么难走,只是连绵的土坡和不远处高耸入云的山脉让人稍稍有点压抑。
卢栎宣布休息。
沈万沙长长叹气,一脸遗憾,“好累啊……什么都没碰到。”
卢栎神色很自然,“办案是很辛苦的,有时数十甚至十几次无望,才能迎来一点点线索。”
沈万沙歪着头,眸色略安静,“张猛崇拜他爹也不是没原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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