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禾
明恕问:“萧局,你为什么突然提到侯桨?”
“突然想到了而已。”萧遇安说:“洛城警方查了大半天,摸出一条重要线索。”
“什么?”
“侯桨所谓的‘接活儿’,其实是在富康区一家夜店里当男招待。”
明恕着实吃了一惊,同时想到侯诚正是在富康区的夜总会被治安支队控制。
“先不说侯桨,这边调查还算顺利,估计过不了多久,真相就会浮出水面。”萧遇安语气放缓,“只要能提取到DNA,就能做全国范围内的失踪人口比对。就算暂时没有找到尸体,我们也多了一条关键线索。”
侯诚被带到审讯室,态度越发张狂,“又想问我什么?”
“我的队员搜查了你的地下室。”萧遇安说:“你猜,他们发现了什么?”
侯诚额角的纹路幅度很轻地颤了颤,“我那地下室你们搜查多少回了?你不用来诈我,如果能搜查出东西,你这会儿就不会这样问我了。”
“你还真有自信。”萧遇安笑了笑,将一张鉴定表放在审讯桌上,“地下室里有残存的血迹。”
侯诚并不慌张,“血迹?你能确定是人血吗?”
萧遇安问:“不是人血,那会是什么血?”
侯诚阴沉的视线在萧遇安脸上逡巡,萧遇安不为所动地与他对视。
半分钟后,侯诚笑,“你们已经查出来了吧,那是猪血。”
“你是说地面上的?”萧遇安手指在鉴定表上点了点,“对,地面上的是猪血。但是一个地下室为什么会有猪血?还是大面积猪血。你在地下室杀过猪?不会吧?”
侯诚眼皮跳得厉害,牵连着皱纹阵阵波动。
“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你越想要掩饰自己的罪行,越容易露出马脚。”萧遇安话锋一转,“不过你们悬疑作家惯于设置反转局,你会这么做,倒也不奇怪。书里当然是环环相扣,反转再反转带劲,但现实里……”
萧遇安顿了顿,“你的局越复杂,我要解开,线索就越多。明白吗?”
侯诚冷笑,“你如果有所发现,现在就不会在这儿和我废话。”
“好吧,不废话了。”萧遇安说:“猪血是你布下的障眼物,但你没有想到,自己根本没有将作案时留下的血液清理干净,有这么小一块,现在还残留在地板与墙面的缝隙里。”
说着,萧遇安伸出右手,比了比血迹的大小,“你在地下室安装了木板,若是不将这些木板拆除,便绝对看不到这块血迹。即便拆除了,也需要细心再细心,才能看见。所以你注意不到它,这很正常。”
侯诚张开嘴,眼色顿变。
“怕了?”萧遇安起身,一边在桌边踱步,一边继续看着他,“你应该知道,在目前的刑侦技术下,即便是陈年血迹,也能提取DNA。在地下室被你伤害,或者说杀害的人是谁,我很快就能知道。”
侯诚一言不发,凶光从松弛的眼皮底下射出。
“还有一件事。”萧遇安忽然站定,双手撑在桌沿,“因为这一块血迹,我的队员去搜查了你的瓜田。”
侯诚瞳孔一紧,“你们!”
“这不是很符合侦查逻辑吗?假设地下室是第一现场,那你会如何处理被害人?”萧遇安说:“你会将他掩埋在你的瓜田里,因为那里是你的安全区。”
侯诚将牙咬得咯咯作响。
萧遇安说:“不过很遗憾,我们没有找到被害人,倒是在瓜田的对角线中心,找到了两副白骨。”
侯诚情绪大变,猛然吼叫道:“我杀了你们!我杀了你们!”
萧遇安退后一步,“你这么激动,因为那是你的父母,对吗?”
侯诚背脊高高躬着,像一头发狂的野兽,“你们凭什么去挖我的田!凭什么让我父母不得安息!”
“让你父母不得安息的是你!”萧遇安厉声道:“将他们从土葬墓里挖出来的是你;犯下罪行,让他们的骸骨曝于世人眼下的人也是你!”
侯诚抱住额头,“你胡说!我只是想尽孝!”
“那你尽孝的方式实在是很独特。”萧遇安居高临下,态度忽然变得狠厉,“你作过的恶,每一桩我都不会放过。”
当夜,陈年血迹里的DNA信息被提取,经过比对,确定属于三年前失踪的庐城青年,杨南柯。
第26章 猎魔(26)
杨南柯若还活着,今年应有27岁。
三年前,他生活在北方一座靠近边境的小城——庐城,与洛城相隔极远。他曾在家乡的省会城市念过一所三流大学,毕业后回到庐城,找了份清闲的工作,看上一套城中心的房子,父母杨俊成、黄霞掏钱付了首付,年长五岁的姐姐杨雁支援月供。
有家人帮衬,杨南柯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24岁前接连交了好几个女朋友,但处得都不长久,一回到父母家就被黄霞唠叨。
杨家不是大富大贵的家庭,但黄霞和杨俊成都有稳定的工作,收入在庐城算中等偏上。杨南柯身为家中的幺子,是被溺爱着长大的,听不得训,一挨训就发火。在又一次与女朋友分道扬镳后,他在饭桌上与黄霞吵了起来,摔筷子走人,在楼道里留下一句“别他妈再来烦我”。
黄霞也在气头上,杨俊成和杨雁怎么安抚都没用。
杨雁便建议先冷处理,反正弟弟有房有工作有收入,饿不着冻不着,一家人分开一段时间,弟弟想明白了自然会回来。
半个月后,黄霞想念儿子,然而一个电话打过去,杨南柯的手机却已经停机。她拉着杨俊成急急忙忙赶向杨南柯所在的小区,拿备用钥匙开门,发现桌椅沙发都盖着挡灰布,早没了生活气息。
黄霞登时慌了神。夫妻俩去杨南柯的公司打听,负责人满脸诧异,“杨南柯十天前已经辞职了,说是想去看看以前没看过的风景,嗨,其实就是辞职旅游,年轻人没什么责任心,动不动就想去看看世界。怎么,你们不知道?”
得知杨南柯是去旅游,而不是出了事,杨俊成稍稍放宽心,但黄霞却仍然担惊受怕,以泪洗面,“我不该和柯儿吵架,都怪我,他一定是和我吵了架,心情不好才出去旅游。他一个人,路上万一出事了该怎么办啊?”
杨俊成将黄霞劝回家,夫妻俩没有报警意识,直到一个月后仍然联系不上杨南柯,才在杨雁的陪伴下去派出所报警。
杨南柯是外出旅游,自行断绝与家里的联系,其实并不附和立案的条件。但小城市无论哪一行当,可操作性都比较高。
在杨家的疏通下,警方开始立案侦查,确定杨南柯从公司离职后,搭车旅游,最后一次留下身份信息是在离庐城900公里远的村庄。
杨家恳求警方继续追查,但这种情况,再查很有可能是浪费警力。最后,警方在杨南柯家采集了杨南柯的DNA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