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尺素
这是白儿子在被白老大追杀之后,跑到顾良房间里来时,对顾良和杨夜说过的话。
顾良当时信了白儿子的话。
白老大觉得17岁的未成年是所有玩家里最好欺负、最好忽悠的,因此,基于想自救的心理,他选择先去跟白儿子聊聊天,试探他是不是凶手,这个逻辑是合理的。
去到白儿子的房间后,白老大发现桌子上有毒药,以为他就是凶手,所以想先下手为强,开始追杀他,这也是合理的。
但现在看来,早在那个时候,顾良已经被他骗了。
“所以,你认为真相是怎么样的?”杨夜问。
顾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你早上为什么先来我房间?”
杨夜实话道:“大家刚抽完卡,听到系统宣布规则的时候,都很迷茫。那之后,系统让大家回房休息,没有人行动,除了你。我那会儿就注意到你了。你开始行动后,大家才陆续往外走。我悄悄跟着你,看着你去到‘张律师’的房间,由此明白你扮演的张律师。”
顾良想到什么,眉毛一挑:“哦,你以为我跑那么快,有可能是凶手?”
“嗯,如果你抽到了凶手牌,你必须强迫自己冷静、强迫自己适应这个游戏,并且,你可能得尽早回房,为你的行动做准备。所以,你离开得那么早,是凶手的几率很大。”
杨夜说,“当然,如果你不是凶手,你那举动就能表明——你这个人非常冷静,适应性极强。我那会儿刚拿到侦探牌,对这个游戏又很陌生,我很想找个理智冷静的人,细细聊一下这个游戏。其他人要么害怕要么紧张,根本聊不出任何结果,我只能找你。”
说到这里,杨夜调整了一下坐姿,整个人微微倾身上前,离顾良近了一些。
杨夜明白了顾良这么问的用意。“你问我这个,是在思考,白老大去找白儿子的原因?”
顾良点头:“作为侦探的你,想找一个冷静理智的人聊天,有助于理清思路。那么,作为凶手的白老大,当然也可能出于自救的目的,找一个相对好忽悠的未成年人聊天。早上我信了白儿子的话,就这么认为的。但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杨夜打开笔记本,记录下来什么。“你认为,白老大找白儿子,不是他的个人行为。”
“对。白老大找白儿子,不是私自行动,是在执行剧本要求。”
顾良肯定地回答,“我推测,真的剧情应该是,白儿子早有了杀人的计划,所以,他以某种理由,把白老大约到了自己的房间。白儿子提前在自己屋子里的杯子、又或者甜品里下了白月光这种毒。等白老大到了之后,他给白老大吃了有毒的甜品和水。”
杨夜回忆了一下,道:“白儿子逃到我们房间的时间,差不多是9点20分。所以,按你的意思,白老大早在9点到9点20分之间,就已经中了毒。”
顾良道:“对。12点20分,刘女仆叫白老大吃饭的时候,他已经死了。白月光的发作时间恰好是3个小时。时间也合得上。”
杨夜眼睛眯了一下,再问:“那你怎么解释,白老大杀白儿子的事?”
顾良道:“我想,白老大杀白儿子,单纯属于剧本外的突发情况。白老大这么做,不是为了活命。在黑衣人的监管下,他没办法活命,他豁出去了,想拉着白儿子一起死。”
杨夜听罢,身体靠后,头往椅背上靠了靠,许久后轻轻呼出一口气,道:“嗯。这个说法我接受。我忽然想到一个细节。早上那会儿,白儿子看见你无所顾忌地吃房间里的甜品时,十分惊讶。如果他房间的甜品有毒,那就说得过去了。他不知道其他人的杀人手法,下意识认为大家也可能约白老大单独谈话,以类似的方式下毒,所以他什么都不敢吃。”
“对。”顾良点头,再道,“此外,还有一个细节。自由搜查的时候,我路过他房间,他看见我之后,不是立刻对我打招呼,而是先望着我喝了一大口水。现在回想这个细节,他这动作就显得很刻意了,好像在强调他喝的水没毒一样。”
杨夜问:“他喝的这杯水没有毒,可我们在他房间里也没有看见任何甜品。如果水或者甜品有毒,它们去哪儿了?”
顾良道:“他可能把下过毒的杯子洗了,甜品则可能被马桶冲走了。”
杨意想到什么,重新拿出本子记了一下,“这不算他销毁证据?系统并没有通报。”
顾良说:“我去厨房下胰岛素的时候,只用了3毫克,剩下的我拿水冲走了。系统也没有判定违规。我想,这种行为,跟我拿火烧传真纸不一样。”
杨夜想了想,明白过来。“懂了,咱们这个剧本没有法医,也没有什么技侦鉴定人员,就算那里摆着毒甜品、胰岛素,我们肉眼也无法判断。所以,类似于这种东西被处理掉,不算毁灭证据。至少在咱们这个简单体验剧本里,不算。”
顾良点头表示认可:“我想,白儿子把杯子洗干净,把甜品处理掉,只能说是以防万一——万一我们让他喝水吃甜品,他不敢,就露陷了。不过我们并没有这么做。他在我面前那动作,细想下去,就有点此地无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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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良讲到这里,没有继续开口,杨夜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没说话。
一对一审讯室并不大,四周墙壁都是通体漆黑的颜色,同样漆黑的房门禁闭,将外界所有的声音都隔绝了。此下两个人都没开口的时候,房内重新变得异常安静。
墙、地板、门是黑色的,会议桌、椅子,也都是黑色的。白色的灯光投射下来,黑得发亮的桌面也倒映出淡淡的白色,不晃眼,但终究显得单调。
也因此,顾良手腕上那根红绳,就显得格外惹眼了。
不禁意垂眸,视线落在那抹红色上,停留片刻后,杨夜终究抬起头看向顾良。他很用力地鼓了两下掌,再道:“很精彩。我越来越好奇你的本职工作是什么了。”
“反正我不是警察。警察比我们专业多了。话说回来——”
顾良盯向杨夜的眼睛,“在一楼搜证的时候,白儿子被你忽悠得够狠。他是真以为,你已经确定白哥哥就是凶手,才放松警惕的吧。”
杨夜不置可否,顾良又问:“所以,尽管你问了我这么多,看上去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狗头侦探。但实际上……你早就知道白儿子是凶手了?你怎么知道的?”
杨夜听到这里,终究拿出侦探专属的数码相机,手指滑动,调出一张照片,递给顾良看。
顾良接过相机。“这是我从阳台上捡到的白月光药盒的碎纸片,粘好了给你拍的?”
杨夜看着顾良道:“嗯,你注重推理,我注重证物细节。你看,这药盒很湿。”
的确,照片显示得很清楚——药盒几乎整个被水浸湿了。
这个细节,其实当时顾良也注意到了,不仅是药盒,连他搜完证后,衣袖都被蹭湿了,杨夜还给他递了纸巾。但那会儿他并没有想太多。
刘女仆早上去阳台浇过花,阳台上的花那么多,留在花瓣和叶子上的水自然也很多。因此,药盒碎片从二楼落下来的时候,碰到了花瓣和叶子上的水,从而被打湿,是很正常的。
现在经杨夜提醒,顾良发现问题的关键所在——这药盒上的水有点过于多了。
上午的时候,顾良是在10点半下的楼,他遇见了杨夜,两个人一起玩扑克。那会儿,刘女仆在厨房做饭,约莫10分钟后,她再去的阳台浇花。
因此,刘女仆浇花这件事,顾良亲眼所见,发生在10点40左右。
中午那会儿,土壤已经把大部分水分吸收了,有残留水分的,只是花瓣和叶子。
如果药盒碎片是中午才被白儿子扔到阳台的,药盒只是会被花瓣和叶子蹭湿一些,差不多等同于顾良衣袖的湿润程度。
但现在药盒大面积被水浸透,这种程度的湿润,一定不是单纯蹭出来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