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酥肉
血沁在旁人眼里不过是一件价值颇高的收藏物件,但是极少有人知道,这种埋藏在尸/体里的东西,往往伴随着尸毒。如果不能在鬼胎最弱的时候去将他一举击灭,那么就只能用毒性更大的东西配上人皮来压制了。
周斯肉疼的从包里掏出一把匕/首,默默把血沁削掉一层,他斟酌了一下剂量,又摸了摸人皮的分量,最终又添了不少血沁。方蓉看着这两样古怪的东西,整张脸都是崩溃的。但是当全体人用一种‘吃吧,死不了的,说不定味道还很好呢’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她只觉得整个人更不好了......
方蓉一脸视死如归,赵岩默默拍了拍她的肩,在她的带动下易书和周斯也来拍了拍,就连最不在意别人的秦肖都亲自来拍来拍,这种举动让她觉得她下一秒就要走上人生巅峰迎娶高富帅了。她闭着眼把那团古怪的混合物吃下去,这期间周斯一直把手搭在她的腕上,同时还把半截红绳缠在她的手指上。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后,方蓉的脸上若有若无的缠着一股黑气,就连眼球也像被染上墨汁一样。她痛苦的弯腰一只手捂住腹部,恰好这时门外响起了一声声敲门声。秦肖推测的没错,那人果然不会让他们安稳的待到天亮。
赵岩等人已是备战状态,几个人转移到大厅里去,秦肖将他们周围四角又用血红的帝钱落下布好阵,秦家大门的敲门声却一声叠一声的响起,只是门外始终没人说话。易书看了看秦肖,秦肖摇摇头小声道,“门外并没有人的味道。”
如果门外没人,不是那些诡异的东西回来了,就是有其他的东西上门了,总而言之绝非善类。敲门声越来越急,一下一下仿佛擂在人心脏上一般,如果仅仅是敲门也就罢了,个人爱好没什么攻击性就是敲到地老天荒他们也所谓。可是很快这个念头就被打破了,敲门声停止了。
但是门外有一只怪物攀在墙头,似人似鱼,口中长有利齿。它身上长着坚硬的鳞片,一双硕大鱼眼长在两侧骨碌碌乱转,而本该长有鱼鳍的地方偏偏长了一双婴儿般的细长手臂。方蓉此时已经开始剧烈的呕吐,吐出来的不是肉糜也不是断指却是一团团纠结着血丝的黑水。周斯按着她的脉搏点了点头。如果方蓉此刻抬头看一眼,便能发现这只怪物,赫然就是她梦里的那只!
易书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只怪物,让他在意的并不是这个怪物,而是在那个怪物的背部,站了两个人。那个怪物此时已要落入院里,秦肖拉了他一把,“先去避避,起码要等方蓉好些了再说。”
赵岩背起方蓉,秦肖走在前面奇怪八绕的进了另一处格局怪异的院子,“这里布着阵法,应该可以拖住他们一会,到时候方蓉应该能撑过去了。”
方蓉一从赵岩的身上下来又开始不住的呕吐,只是此时她的情形好多了,吐出的黑色的污水逐渐淡了许多,就连脸色也没有刚才那样骇人。赵岩他们还没喘匀气,易书已经让黑影暴起做出防御的姿态。
“起来吧,他来了。”
眼前,是地上的浮土被一阵一阵的带起,怪物喷出的腥气环绕在周围。阵法竟然没有拦住那人,秦肖脸上一阵质疑,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秦家出了内鬼,或者说这个人,对秦家十分熟悉。
第65章 死尸孕胎(十)
怪鱼游动着往他们的方向过来, 这条怪鱼看上去大的怪异, 但是行动间却依然灵活。它的尾巴一下一下扫在地上, 两只眼睛骨碌碌转着最终定在易书身上。
怪鱼的脊背隐在暗处,它身上的两个人看不清全貌, 不过很快其中一个从鱼背上跳下来, 赵岩愣了一下脑子没转过来,“怎么会是她?”
赵岩专注于眼前却没在意身后,易书脚下的黑影迅速移动了一下挡在赵岩前面, 竟然发出一声细微的断裂声,落在地上的竟是一小块泛白的人骨。‘阿五’算是对他们打了招呼, 落地时手还保持着扔出人骨时的姿势,她出现在他们前面, 但是一个分神间又移动到他们身后, 足见其速度之快。
“可真是好久不见,见你们一面也是不容易。这个老家伙的骨头可真硬,咬死了不出声。不过还好我们找了个他亲近之人的皮,套话还简单些。”‘阿五’容貌娇俏,此刻出口却是砂纸摩过一样的粗粝男声。
黑影融入易书脚下,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一声脆响, “既然‘阿五’都下来了, 你还偷偷摸摸的干什么,觉得自己见不得人吗。”
伴随着这话落下气氛微妙的冷滞了一会,赵岩看着那条怪鱼上的人影喃喃开口,“易书, 你这话的意思是那条鱼身上人他......他也是我们认识的人?”
易书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情况已经好些的方蓉,继续道,“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直很乱,我在想我到底是少了什么。那根将所有东西串起来的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王嗣那时候那么癫狂,明明我们遇到的徐薇她们也是被/人/皮/操/控着的,但是为什么她们的精神状态却没有王嗣那么癫狂,我想过很久。秦肖当时说是因为他被洗/脑了,但是仅仅只是洗/脑为什么他最终会只剩下一张人皮,连尸骨都没剩下?”
周斯将手从方蓉的手腕下放下,此刻方蓉的状态已经大好,不过需要再多点时间罢了,“其实那天我也很迷惑为什么我和赵岩会在墓地里打圈子,按理说有恶烛在那挡着,后面那些出殡恶鬼是断然过不来的。”
易书笑了笑,“我之前从未联想过这些,但是如今记忆恢复,这之中的那条线却冥冥连上了。那个人是我们最不可能想到的,却又是最容易下手的一个人。当时我们考虑到了凶手按照五行杀/人,吴竖此人死于坠楼,是五行里的金,李宇失踪,后来周斯也曾查过,他确实是被焚烧了,遗体虽被焚烧的干净,终究还是让我们发现了他的牙齿。至于则是林启死于溺水。所以当我就理所当然的跳进了你设计的思维误区。”
易书没有再说下去,但是所有的一切却都很明了了。在先前死的这几个人的情形下,他们先入为主的认为,只要是失踪了就一定是死亡。但是却从没想过另一种可能,如果说他没死呢。所以王嗣才会被灭口,是因为王嗣知道真相,并反复对他提醒。
王嗣反反复复说的你错了,我才是对的。原来是这个意思。
李柯在鱼背上半蹲下身,像是想要离他们更近一点,怪鱼又往前游了几步,浓重的腥气扑面而来。当李柯的面貌重新暴露在人前,一扫那时的唯唯诺诺和胆小怕事,他眼里酝酿着浓厚的趣味,将易书里里外外的打量了个遍,如果视线也能有温度,只怕易书现在已经熟透了。
“没想到你们还有空去调查李宇的尸体到底在哪,所以说你是早就怀疑我了是吗?”李柯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不像从前,他的调子又长又慵懒,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逗弄快要濒死的猎物。
易书虽居于下位却分毫不输气势,“其实当时我还是没有往你没死这个想法上靠拢,我们只是发现了李宇已死,验证了五行杀人这个说法。但是暴露你的,其实是你的同谋。”
秦肖见周斯又想开口,语气凉凉的先他一步,“段青明明是段家的人,但是偏偏出现在周斯身边,这就很引人注意了。”可笑段青还以为他们不认识他,秦肖这种活成活化石的老腊肉鼻子一闻就能分出个子丑寅卯,别说段青了,就是段子睿来了他也能认出来。
“我们曾经查过‘阿五’背后的老板到底是谁,但是一无所获。不过很有意思的一点是,虽然我们没查到他的老板,但是我们却查到了段家有参与这件事,于是我们好好的观察了一下段青。”
周斯对秦肖这种小孩子样的斗气十分不屑,“要不是我假意和段家联手,能从他嘴里套出话来吗,啧,一把年纪了还这样,幼不幼稚。”
李柯不在意的看了一眼他们,“就是这样又能怎样呢,你们确实发现了我。但是又能怎样呢,我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
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饶是易书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怪鱼又往前走了几步,摆出攻击的姿势,易书他们此时才见原来那怪鱼背上还有一人,那人被李柯揽在怀里,双目紧闭,脸色惨白。正是那具棺材里失去的尸体,尸体和易书的样貌一模一样。
李柯手指一点点从那个‘易书’的脸上划下,从紧闭的双眼到微微勾起的嘴角,“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了,只要把这也设成‘局’,他就可以活过来了,你终究不是他啊。他明明就应该活的张狂肆意,那才是他啊。现在这样怎么会是他,你活的这样的小心翼翼,你这个冒牌货!”
李柯说完这些话微微将脸蹭在‘易书’的颈间,他看着‘易书’眼里的疯狂几乎都要溢出来,他轻轻吻桩易书’,近乎虔诚的看着他,“我一定会让你活过来的,只要把他拧合进你的身体里。你一定可以再活过来取代这个冒牌货。”
说到最后他咬牙切齿,怪鱼随之扬起身子,嘴里发出尖声怪叫。从刚刚李柯抱着‘易书’尸身的时候秦肖就已经从手里握好一枚帝钱,等怪鱼刚扬起身子,那枚帝钱不偏不倚的摄入怪鱼的眼中。
秦肖神情清冷,有血从掌缝中流出,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易书’,“他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你还要把他挖出来受罪,你明明知道冒牌货是不能伤害本体的,可是你看看他身上有多少伤痕,当年易书醒过来发现这个冒牌货的时候精神上受不了这个打击,所以将他强行毁灭。如今你却说,要复活这个冒牌货。李柯,你是疯了吗?”
李柯阴阴一笑,“你怎么就知道这是冒牌货呢,如果是那个冒牌货把正主害死了呢?”
秦肖顺着那条怪鱼的鱼尾一跃而上,从手掌落下的血滴在怪鱼身上发出一种皮肉被烧焦的糊味,怪鱼扭动身体拼命想要把他甩下来,偏偏秦肖一步一步像是根本没有受到影响。
‘阿五’见秦肖逼近李柯,她翻身一扭想要回到怪鱼身上。易书哪会给他这个机会,黑影拧做一团细丝将她捆了个严严实实,‘阿五’眼睛睁的极大,即使被捆在地上也还在不断挣扎。怪鱼被秦肖的血烙的胡乱摆动,周围的假山树木全都遭了殃。
秦肖站在鱼背上,看着揽着‘易书’的李柯,“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他是冒牌货?”
易书最后看到的,是李柯满眼不可置信的样子,他揽着的尸身在沾了秦肖的血后逐渐融化。秦肖冷笑着从怪鱼身上跳下,李柯久久没有动作,就连那条攻击性极强的怪鱼也似愣住石化一般。李柯在怪鱼的背上大笑,“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是在骗我的!”
“尸体接触我的血就会融化,他就是一个冒牌货。再说你心里如果没有疑惑,又怎么会让我用血去试呢?你的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只是一直不敢去想罢了。”
“不可能!如果这不是他的尸身你为什么这么紧张,你那么着急去山上,不是因为这才是真的他吗!”
秦肖嗤笑出声,“你是昏了头了吗,如果我和易书不设这样一个局怎么引你出来,我们可不想以后再闹出什么幺蛾子,虽然你的技术比易书差多了,可是要是时不时的再来个鬼胎、人皮。我们还是会蛮头疼的。”
李柯青着脸从怪鱼背上站起来,怪鱼哼哧哼哧的喷出腥气。他此刻眼里失了光彩,手里只剩一点‘易书’剩下不多的残骸,那些残骸还在不断的溶解,只怕再多片刻就会完全消失。冒牌货是不会被血灼伤的,冒牌货是不会被血灼伤的。难道他筹谋了这么久,这些‘局’横贯南北,构成了一个巨大的网,只要再把最后这一处,最后这一处秦家也设成一个‘局’。
‘易书’就会扭转生死,他就能活过来。可是此刻居然有人告诉他,那只是一个冒牌货。不,不会的,这只是他们在骗他,是他们怕他复活真的易书,是他们都在骗他!
想到这李柯拈手在身前做决,怪鱼随着李柯的动作暴起数丈,它浑身扭动着发出怪叫竟像是婴儿的哭声。周斯暗道一声不好,怪不得这条鱼像是有人的神智,原来是用人的怨气所化。只是这样一来,李柯最后也不过是个油尽灯枯的命。他咬咬牙从包里取出一根白中渗红的蜡烛,蜡烛落地无火自燃,那些细微的幽火腾转而上将怪鱼死死勒住,不让那些鬼胎从鱼身中出来。
眼看幽火越来越紧,隐约可见鱼腹中惨白的鱼骨。周斯见状又往火烛中加了一把粉末,幽火的颜色微微一变,怪鱼的皮肉翻滚出来,李柯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果不其然,他为了能让‘易书’复活,不惜将自己的命和这些怪鱼体内的怨气鬼胎捆绑起来。
幽火颜色越来越深,怪鱼也奄奄一息快要毙命。那条怪鱼支撑不住硕大的身体轰然倒下,在它背部的李柯也狼狈的落在石堆上。他瞳孔已经微微涣散,易书看了一眼他周身环绕着的黑气,轻轻摇了摇头。
想想他筹谋了这么多事,可是到最后,却只不过是一场空。李柯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却只能无力落下。其实秦肖在他耳边还说了一句话,易书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