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莲鹤夫人
真要让这玩意挨上自己的脑袋吗?
御召茶潜伏在他脚下,对着房间里的每一个活物虎视眈眈,它已经很饿了。
马上就要轮到他了,就在这时,那个之前在澡堂里和他说过话的,名叫艾拉的犹太女人忽然站了上去。
房子里统共有五个囚头被拉来充当临时的理发师——总归这门给犯人剪头发的活计也用不了多少发廊的专业知识。她挤在下一个理发的姑娘身前,居然从耳朵眼里抠出了一枚璀璨的金戒指。
艾拉将这枚戒指塞进囚头的掌心,这让她刻薄的神情立刻软化了三分。
“那是个东方女孩,还很小……”艾拉低声祈求着,“语言不通,也不会说话,她原先得过一场病,头发是才长出来的,请不要为难她……”
“得了,得了,”囚头粗鲁地啐了一口,同时将那枚戒指塞进自己污渍斑驳的围裙,“让她滚吧,你坐下!”
如果说之前杜子君只是沉默,那他现在的心情就十分复杂了。身后的女人轻轻在他裸露的脊背上推了一下,低声道:“你走你的,快点往前走!”
他似乎成了一件被接力保护起来的珍贵物品,直到离开理发间,分配到属于自己的衣物和鞋子之后,那些女犯人才各自散开,去穿她们的囚服。
不一会,艾拉也喃喃地摸着自己参差不齐的短发出来了,杜子君望着他,直言不讳道:“那是你的婚戒。”
“就算有了它,也不会让我好过哪怕一点,”艾拉讥讽道,“不如送出去,省的提心吊胆了。”
“艾拉是个热心肠。”之前在澡堂里劝告他女人也勉强露出一丝愁苦的,但又非常亲切的笑容,“她只是嘴巴坏。”
“少来让我心烦,安娜。”艾拉低声抱怨,“我心情早就糟糕透了。”
杜子君看了她们半天,他很想抽根烟,但对于现在的形势而言,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最后,他唯有淡淡地说:“你们帮了我。”
“怎么?”剩下出来的女犯人们稀奇地围拢上来,“我还以为这孩子不会说德语呢!”
“我也是。”
“我也这么以为!”
东方面孔天生不显老,被一口一个“孩子”、“小姑娘”的叫着,杜子君不想反驳了,他也反驳不过来,他略带烦躁地搓了搓食中二指——烟瘾犯了的预兆。
“无论如何,你们会得到回报。”他说,黑沉的眼眸渊渟岳峙,如同压着一座不可违抗的高山,“这是我的承诺,我答应你们。”
——
另一边,闻折柳则在一间空房内醒过来。
他刚一睁开眼睛,就看见简陋的电灯在天花板上摇来晃去,身下的被褥亦是粗糙无比,他稍微摸了摸床铺,察觉到此刻应当是暮色四合的傍晚。
远方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哨响,以及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口号声,闻折柳急忙从床上翻起来,他看见自己身上穿着雪白的衬衣,下身则是深色的军裤,在床的旁边,还摆着一双皮质的军靴。
……这是哪里?
他一头雾水地坐在床沿,手里的月戒还在,背包里的道具也都安然无恙——直到他拉开系统,发现除了四大基础数值之外,自己剩余的玩家属性,全部被系统上了锁。
“……靠。”闻折柳低骂一声,“比上次还过分啊?”
他无比费力地站起来,不知道是因为降成了普通人的体质,还是其它别的什么原因,此刻,他的头疼得厉害,身体也正发着虚汗。
闻折柳走到窗边,看了看窗外的景色:刺眼的探照灯,高高的塔楼,以及一望无际的铁丝网……他登时色变,心道自己这是进了一个什么鬼疯人院,难道这个世界的疯人院是靠军事化管理的?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他急忙按开电灯,走到一旁的小书桌上翻找起线索。按照这个情况,他在这个世界里也应该拥有一个身份才对,就是不知道,他这次又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就在这时,身后的门被突然敲响了。
闻折柳猝然一惊,他平复情绪,沉静道:“请进!”
来人敲门的频率和动作都十分克制有礼,看来他这次拥有的并不是什么拥有负面形象的身份……
他正在思索间,门被推开了,一个身着军服的士兵走进来,手指并拢向前,右臂高抬起45度,先给他行了一个奇怪的军礼,然后说:“中士,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闻折柳张了张嘴,有点僵住了。
晕晕乎乎的脑袋让他的思绪现在仍是浑沌的,他觉得这个军礼十分眼熟,但又一时间想不起来隶属于哪个国家或政权……他捂住额头,虚弱地道:“抱歉,恐怕我还病着……”
“需要我帮您叫医生吗,中士?”
“不,我想我还是再躺一会……”闻折柳晃了晃身体,仿佛是支撑不住那样,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士兵看起来有些犹豫:“那么,需要我帮您给指挥官请假吗,中士?”
……这什么破地方啊,怎么还有指挥官的?
闻折柳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哑声道:“麻烦你了。”
“好的,不用客气,中士。”那士兵说,“只是……您恐怕要错过一些乐子了。”
闻折柳有些诧异地把手放下来,在昏暗的室内瞅着这名士兵,这时,借着电灯的光线,他才勉强看清士兵军帽上的雄鹰标识。
……感觉更眼熟,也更不妙了。
“什么乐子?”他强忍着头疼问。
“因为那批犹太人马上就要押送到了,中士。”那士兵如实报告,“本来今晚轮到您去做挑拣工作的,但是现在,只好由博士亲自去了。”
闻折柳原本按揉着额角的动作骤然停住了。
45度的军礼,雄鹰标识,犹太人……
三个词语如同闪电般串联起来,瞬间就将闻折柳打懵逼了。
……集中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