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莲鹤夫人
“可以了,我要提前退出。”
话音刚落,他就出现在了四个人的聊天室内,通身一尘不染,只是优雅地抽过一旁的纸巾,揩了揩手心里因为拿过板砖而沾上的血。
谢源源愣愣地看着他:“你怎么……”
杜子君的鞋擦到一半:“你怎么?”
“提前完成份额内的任务,”贺钦掸掸袖口不存在的灰,“我该做的都做了,该触发的都触发了,只剩下最后的揭秘环节,所以就出来了。有什么问题?”
谢源源:“……没有。”
杜子君:“……没有。”
闻折柳起身活动活动身体,精神百倍地说:“那接下来就到我了是吧!”
杜子君怀疑地眯起眼睛:“我怎么总觉得,你们俩是不是早就知道里面有什么弯弯绕绕了?”
“没有啊!”闻折柳很冤枉,“这也是你出来之后,我才想通里面的关窍的,哪有早就知道?我走啦,今天晚上,大家可以早点回去休息了!”
第209章 修女(十九)
闻折柳最后一个站到了里世界的副本之中,眼前的怪物并不为突如其来的换人而感到意外,在它们眼中,所有玩家都套着同一个壳子。
肌理外露,被缝住的眼皮,猩红淋漓的长舌,没有鼻子,没有耳朵,破烂的肚腹流淌着满溢而出的腐臭内脏……闻折柳望着它们,抑制了一下生理上的不适感:“有些事……果然还是要自己确认才行啊。你们好,里世界的犹大。”
说着,他往血肉和骨骼包裹的桌边靠了靠,盘中的血犹如一整块凝结的红珀,又像一枚地狱提萃的眼珠,表面平整油亮,映出了闻折柳此刻往下看的,正对盘中的样貌。
——肌理外露,被缝住的眼皮,猩红淋漓的长舌,没有鼻子,没有耳朵。
“他”和它们,从一开始,就是一样可怕丑陋的怪物。
“死者的死因,是颅骨碎裂。”闻折柳凝视着血盘中的自己,他开口说话,盘中倒影出怪物的撕裂巨口也跟着一张一合,他在说完这句话后,眼前造型诡谲的容器忽然发出刺耳的粉碎声,仿佛蓦地受了什么巨大外力的冲击,残片和着粘稠的血,在桌子上崩得到处都是。
“他又惊又怕,在幻觉中的酒盘看到了自己的容貌,从此就发疯了。”闻折柳不为所动,无数闪闪发亮的碎片折射着他此刻被缝住的眼皮,他则与无数个碎片中的“自己”对视,“他用自己的脸撞碎了这面镜子,同时也把自己撞死在了这张桌子上——他同样是自杀的。”
【恭喜,答案正确!你就是今晚的最佳侦探!】
闻折柳拍了拍袖口,再抬起头来时,他已经站在正常世界的房间里,对面前的三个人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
“通关!今天晚上也平安度过了!”
“卧槽?!”谢源源刚把外套弄干净,立刻惊地站起来了,“这怎么做到的?!”
杜子君:“……我就说你们俩早就知道里头有什么弯弯绕绕……”
“不要着急,朋友们。”闻折柳双手一按,做了个安抚的手势,“有时候,真相只需要一个验证的机会……哎呀你们听我慢慢说啊!”
杜子君作势要揍人,贺钦弯着眼睛,将人一把捞到怀里护着。
“好了好了,我从头开始说。”闻折柳举起手,“今晚任务的关键,就是找到‘镜子’。”
谢源源费解地重复道:“镜子。”
“是的,镜子。”闻折柳坐在贺钦身上,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当然,镜子只是一个代指的意向,它代表的是,你在扮演死者的途中,能不能找到他的自我。”
杜子君蹙眉:“自我……确实,和怪物之间的关系,就是揭开死者身份的重要线索,但关键就是,这些怪物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犹大。”闻折柳说。
“……什么?”
“犹大。”贺钦淡淡道,“因三十枚银币背叛弥赛亚,最后又悔恨而死的十二个门徒之一,《最后的晚餐》就是为他而作。”
“一开始,我也对这些怪物的出处没有头绪。”闻折柳说,“可你们一说吊死,内脏流出,我就一下想到了这个人。”
“犹大背叛耶稣,后来,他又为自己恩将仇报的行径感到悔恨,在亲眼目睹了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之后,他也上吊自缢。死后,他的尸体腐烂,肚腹爆裂,内脏流出,染红了身下的土地,那块地的名字便叫血田。”
“……我,我好像明白了。”谢源源喃喃道。
“今晚的所有人都是恩将仇报,背叛耶稣的犹大,”闻折柳说,“就连死者本人也不例外,所以他眼中的世界充满腐烂的血肉。他的同伴成了吊死的怪物,而他在恐惧中大开杀戒,也在恐惧中看见自己的脸,最后选择了死亡——这就是,他最终的死因。”
【请无人入眠方接收破题奖励CG!】
幻境再次如海潮般淹没过来,将所有人都覆没在一片朦胧的黑暗中。
夜风微凉,带起阵阵混杂的浓郁腥气,四个人站在原地,终于听到了正常人说话的声音。
“……把尸体都处理一下吧,这后面就是墓地,他们应该躺在那里。”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闻折柳看不到其他人,只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杂乱沉重的脚步声,呼吸声,有几个人似乎遵照了刚才的吩咐,搬着尸体离开了。
“这不对劲,这真的很不对劲,”另一个男人急促地说,“我他妈早就讲了,别动那些该死的神父和修女……”
“你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用?是他们藏了那些幸存者,但凡跑出去一个,我们都会有危险,这也是为了大家好!”
“这就是你说的好!”争论声愈发激烈,先前那个男人嗓音粗野地大吼起来,“有一个人已经发疯了,他把兄弟全部当成了怪物,说我们吃人喝血!他砸死了八个人,最后把自己也搞成了一团烂泥,看看他那张脸!”
“这不过是战争的创伤应激反应,”又有一个较为冷静的男声插话进来,看样子还有点文化,“我承认,今天晚上我们弄死的人是有点多,所以这激发了他的精神旧伤,让他产生了幻觉……”
“你最好把你的狗屁理论收起来!”嗓音粗鲁的男人往地下啐了一口,“我早就知道这会遭殃的,我要带着我的人去镇子上住了,那儿虽然被火烧过,也比这个该死的鬼地方要好!”
“随你的便,朋友,随你的便,就算你把所有人带走都没事。这里还有大批物资等着我们接手,猪、羊、酒窖里的葡萄酒,我还看见了不少古董,难道这些不是钱吗?我们还要在这驻扎上好一阵子呢,想想吧!”
听完他的分析,场上只有几道呼吸高高低低地起伏,安静了好一会,又一个人有些底气不足地掺进来:“其实当时不该把他们的尸体扔下山……就丢在后面的墓地也行啊……”
“得了!”不耐烦地反驳,“当时怎么不说,现在跑出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