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时狩猎 第15章

作者:唐酒卿 标签: 都市情缘 强强 推理悬疑

时山延转过椅子,看着姜敛。他的眼神很直白,说:“你为什么不问问晏君寻呢?他能告诉你正确答案。”

姜敛沉默半晌,继续说:“我时常希望君寻能想错一些东西,这样会让他看起来更正常。”

时山延被逗笑了,仿佛不明白这句话。他直起身体,隔着书桌问姜敛:“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不够正常’?”

姜敛的镜片擦得很亮,他认真地想了想,回答:“因为我是普通人,普通人会对案子里的一些细节义愤填膺,大家更愿意站在被害人的角度,而不是凶手。君寻每次观察现场都很冷静……有些时候也可以叫作冷漠。”

“你觉得他无法和被害人共情,”时山延像是坐在办公室里的心理老师,“他‘看到’被害人的痛苦,却没有表现出该有同情和愤怒。系统养大的小朋友也蛮恐怖的是不是?”

姜敛没有回答。

“晏君寻现在的家里没有阿尔忒弥斯,”时山延拆分着这道题,“因为你们发现晏君寻无法和被害人共情,即便他现在看起来很乖,但他对凶手的理解程度远超正常人。阿尔忒弥斯的教学成果让人害怕,如果晏君寻去犯罪,那他就是最难搞的凶手。”时山延露出理解的表情,带着微笑残忍地问,“我很好奇,你们‘杀掉’了阿尔忒弥斯吗?”

* * *

晏君寻提着啤酒罐,在各种铃声、交谈声里穿过。他看起来像个刚毕业的学生,连T恤都带着皮卡丘的图案。他没有回到姜敛的办公室,而是去了相对人少的休息厅。

督察局的休息厅四面都环绕着郁郁葱葱的虚拟绿植,座椅的间隔保持一致,里面的人都在低声交谈。禁烟区在左边,晏君寻想了想,到右边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厅内循环播放溪流声,晏君寻在裤兜里摸了摸,那里还藏着根烟。他把烟拿出来,犹豫少顷,咬在了唇间,却没有点。

想要预测一个人是否会做某事,就得先搞清楚他对行为结果的期待,如果他能从其中得到奖励,他就会继续做下去。这是社会学习里的期待理论。

晏君寻舌尖抵着烟蒂。

凶手畏惧性侵过程,却选择对性侵者重复作案。她很偏执,作案手法保持一致。这好像某种仪式,必须按照步骤做下去,她才能得到期待的结果。

晏君寻对她分析了太多,在晏君寻眼里,她已经透明了。

一个常年忍受丈夫性暴力的女人,她的家庭地位也许还不如条狗。她不能随意摆弄家里任意一样东西,那都不属于她,她没有权利碰。她清理刘鑫程、历建华的家,好像自己住在里面,但她不敢回家也这么做,因为她在家里这么做会挨打。

她对暴力和性元素都很回避,不肯直视刘鑫程的照片和自己。刘鑫程楼道里的涂鸦也让她感觉压抑,所以她给涂鸦画上胡子,好像强奸不仅发生在女人身上,这样想让她感觉好一点。

她很爱自己的孩子,爱到不想承认这个孩子死了的事实。她修改历建华的系统,让系统叫自己“爸爸”。她在臆想里不仅是孩子的妈妈,还是孩子的爸爸,这样她才能矫正“爸爸”的错误,给孩子幸福。

说明这个孩子的死跟爸爸有关系。

溪流声很平缓,容易让人睡着。晏君寻不想睡,他也不想继续想,但思路就像长了腿,它们拽着晏君寻,不管他愿不愿意。

“咔!”

打火机的火苗点燃了晏君寻的烟,时山延的味道很突出。他从后绕来的手臂像是半环住晏君寻,衬衫的质地不错,让他藏在布料里的肌肉清晰浮现出轮廓。

“他们盼着你尽快解决掉这个难题。”时山延利索地翻扣上打火机,像好友般的搭着晏君寻的肩膀。

“别傻了,”晏君寻叼着烟,“我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只会臆想。”

休息厅的柔光打在晏君寻的发间,他的泪痣在烟雾里若隐若现,这是他独特的魅力。他只抽了两口,就把烟拿掉了。他看向时山延,不在乎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近。

“如果你关心这个案子,可以把你知道的东西告诉姜敛。”晏君寻嘴里的烟味混杂着甜味,那是棒棒糖的味道,“别他妈再来试探我。”

“那么何不由你来说呢,”时山延耐心十足,他闻到了香橙的味道,这让他舔了下犬牙,“告诉姜敛凶手有病。”

晏君寻很烦。他厌恶跟人较劲的感觉,也厌恶无时无刻不在被观察的感觉。

“不好意思,”时山延两指捏过晏君寻抽剩的烟,敷衍地道歉,“一不小心就猜中了。”

他轻轻咬住那支烟,眼神却像是咬住晏君寻。

“你知道凶手为什么杀人。”

晏君寻当然知道,他已经暗示过姜敛了。

* * *

陈秀莲在喂狗。

陈秀莲住在钢铁工业园附近的老民居,这栋破旧的小二楼是她丈夫何志国办厂时买的。以前人住在二楼,钢铁加工的磨床都放在一楼,方便钢材进出。何志国没再待在停泊区以后,这里就是陈秀莲说得算,她把老磨床搬到了地下室。

几条土狗围着陈秀莲摇尾巴,她放下铁盆,狗一窝蜂地围上去。

“打死它们,”何志国在陈秀莲耳边说,“一股腥臭!”

陈秀莲不吭声,她听了会儿咀嚼声。

“老子在跟你说话,”何志国像是要用手推陈秀莲的脑袋,他以前就爱这么干,“你他妈听见没有?不要让我生气陈秀莲,我打你都是因为你惹我,你让我生气我他妈才会打你,你懂吗?”

陈秀莲呼吸微沉,她没开一楼的灯,站在黑暗里被骂得面色铁青。她嘴唇翕动:“我要报警抓你……”

“你报,”何志国的唾沫星子喷得陈秀莲满脸都是,“报完老子还要打你,往死里打!”

陈秀莲用袖子擦脸,动作很用力,像是擦着陈年污垢。袖口的扣子刮着脸,她很快就把脸擦得通红一片。

“我让你把狗弄死,你他妈不听是吧?那我就把琴琴弄死!”何志国的声音刀子似的往陈秀莲耳朵里钻,“老子要把她从楼上拖下来,像收拾你一样收拾她。赔钱货天天吃老子的工资,跟你一样都脑子有病!打完不长记性的贱东西!”

陈秀莲像只受伤的母兽,忽然朝着通导器嚎叫起来。她浑身都在抖,拽掉耳朵上的通导器,摔在地上,抬起脚狠狠地踩。

土狗们受了惊,哀叫着夹起尾巴,叼着骨头往角落里跑。

陈秀莲把嗓子喊得发哑,她喘着气,用泛红的眼睛巡视周围,终于听不到何志国的声音了。她胡乱撩开自己被汗打湿的头发,冲到楼梯口,几步下去,用颤抖地手开锁。

地下室有股腥臭,但是陈秀莲不在乎,这味道让她放松。她的手在墙壁上摸寻,打开了灯。

地下室太脏了,到处都是废弃的钢材。有张磨床被移动过,陈秀莲原本想把它扔掉,但是她记得刘晨报道里写过的东西——督察局很厉害,他们顺着一样东西能查到很多线索。这张磨床是何志国借钱买的,当时还有欠条,虽然她把欠条烧掉了,但她依旧对未知的督察局充满恐惧。

督察局在报道里抓过很多人,陈秀莲不想被抓,她还没弄死何志国呢。

第13章 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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