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爷党
邢夫人越发鄙夷的轻笑了一声,开口说道:“说的倒是冠冕堂皇。谁不晓得你主持家中这几年,明里暗里贪污了多少宫中的银子,现如今倒是表白的清楚。若真的问心无愧,不妨今日大家摆明车马的对一对账本和库中,看看这偌大的荣国府究竟是没了营生断了银子,还是被人中饱私囊,偷偷地挪到自己兜里了。”
王夫人闻言大怒,立刻跪在老太太面前表白道:“老太太可要为我做主啊!我辛辛苦苦操持家中这么多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岂容她如此编排我,还请老太太替我讨个公道。”
邢夫人见状,索性也豁出去道:“你也别说的这么委屈。究竟有没有贪墨,大家查查自然明白。”
王夫人恨恨地瞪了邢夫人一眼,寒声说道:“你别得意,别以为你们老爷巴结上了南安府上便猖狂起来,连老太太的面子都不顾了。实话说出去,真的惹恼了我大家撕破脸面,我便将你们大房算计的那些或是见不得人或是掉脑袋的机密大事说出去两件,我倒要看看先倒霉的是谁。”
邢夫人闻言大惊,立刻慌张的摆了摆手,开口辩解道:“你少胡说,外间爷儿们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你一个深宅夫人,和我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知道什么?”
王夫人立刻冷笑着出言挤兑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当初不是你一脸得意的到我跟前来炫耀,说什么我们老爷没本事,即便看好了一个清客还自愿跑到你们老爷门下。还上赶着给你们老爷送礼,为你们老爷办事。我呸,为了一把破扇子闹得人家家破人亡,你们不以为耻,反倒是得意起来了。”
邢夫人见状,知道王夫人所说的并不是平安州的机密大事,霎时间松了一口气,顷刻又恼羞成怒的吵嚷道:“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我们老爷是收了贾雨村送来的几把破扇子,可那也不是我们老爷吩咐人做的。人家看上了我家老爷的本事,主动攀附上来,我家老爷难道还管得了别人的行事如何?倒是你一个妇道人家,为了几个银钱竟然跑到外头放印子钱,这要是传了出去,才是掉脑袋的大罪呢!”
贾母见状越发头疼了。
第153章
荣庆堂内,薛蟠等人看见贾府女眷如此慌乱不堪的举动,也忍不住的叹息一声。所谓公爵世家,传袭到如今其子孙家眷竟然昏庸无为至如此,莫怪徒臻一心要将四王八公一网打尽。这样的人,即便是修身齐家都力有不逮,更何况是治国平天下?
锦绣河山若是真靠这帮人去管理,大雍百姓若是真靠这帮人去治理,恐怕离改朝换代也不远了。
薛蟠摆了摆手,打断了邢夫人和王夫人的互相指责。童家的事情业已过去,他今日来此也并不是想旧事重提,兴师问罪。只不过是以此为手段打压荣国府众人不分青红,胡搅蛮缠的嚣张气焰罢了。如今目的已然达到,薛蟠便不予纠缠。当下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今日过来,主要便是想问问凤姐儿的事情。那贾琏国孝家孝之间停妻再娶,还娶了一个被宁国府贾珍睡腻歪的破烂女子,你们可曾知道。”
此言一出,四下又是哑口无言。
薛蟠皱了皱眉,开口说道:“我还听说那个外室嫁给贾琏两个多月,便诊出了一个多月的身孕——我知晓贾琏心系子嗣,就因为此应该慎重考虑,万万不能因为着急就平白戴了一顶帽子,还给别人养儿子。虽说这娃子也大概性贾,但有些事情还得事先弄明白才好。”
说到这里,薛蟠话语一顿,看着邢夫人和王夫人,意有所指的说道:“毕竟贾琏可是有继承爵位资格的荣国府嫡系长孙,那尤二姐诞下的子嗣,若是个男胎可就是荣国府的长子……这样的身份,若是骨血出了问题,那才叫笑话大了。”
贾府众人听到这里,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全都死死低着头,恨不得在地上寻个地缝钻进去。
薛蟠见状,冷哼一声,开口问道:“还有一件事,我听凤丫头的意思,这贾琏国孝家孝之中停妻再娶,本就是不顾国法家规,要掉脑袋的大事。怎么在府上众人的口中,竟然还成了我家凤丫头性格跋扈,拈酸吃醋,不肯给贾琏纳小买妾,这才逼得爷儿们自己在外头招猫逗狗,不管什么腥的臭的都往自己屋里哗啦?”
贾府众女眷全都侧头看了凤姐儿一眼,有心说些什么,最终还是讪讪的低下了头,半声不闻。
薛蟠站在地中间打量着一众女眷的神色,心中冷笑,面上却有条不紊地继续问道:“这我倒是疑惑了。先别说贾琏屋里还有个平儿丫头,那可是正经开了脸儿放在屋内的姨奶奶,姿色模样甚至性格脾性你们也都看在眼中的,岂不比外头跟人勾三搭四的比粉头还乱的‘新奶奶’要强得多?再者,国孝家孝期间,朝中有爵位的人家都要按品级守制的律例你们也都知道吧?这种节骨眼儿上贾琏非得闹着要娶新奶奶,莫不是精虫冲上了脑子,为了女人连命都不要了?”
“他是个遂女人糊弄便糊涂透顶的,你们这一群人也都是非不分,由着他胡闹?”薛蟠皱着眉头问向邢夫人,“我还听凤丫头说府上大老爷此番还赐了贾琏一个丫鬟,说是奖赏他办事有功的。我倒想问问,贾琏去平安州,究竟办成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贾赦这个老色鬼竟舍得把自己屋里的丫头送给儿子?”
这话说的太过赤、裸直白,只听得邢夫人满面通红,唯唯诺诺的不知该怎么言语才好。
贾家众女眷闻言,更是一阵尴尬。各个低垂着脑袋,连句话茬都不敢接了。
这事原本就是她们的不是,若薛蟠并无兴师问罪之意倒还好说,左右她们是长辈,又是别家私事,推脱一二也就敷衍过去了。
可是薛蟠先前提到贾雨村一事,便有了翻脸的迹象。闹得现如今凤姐之事他们虽然有心反驳一二,但是顾忌着前面的话头,倒也不敢吱声了。
毕竟,真真惹恼了忠信侯府上,薛蟠在圣上跟前随意嚼舌几句,圣上本就看四王八公不太顺眼,倘或顺水推舟的下旨整治一番,即便没有抄家灭族,那也得掉一层皮。
和真金白银高官厚禄的实惠想必,这会子被人骂上几句又有什么,左右是在自己家中,只要吩咐下人不得多嘴,忠信侯府上又没有嚼舌头的,谁还能传到外头去不成?
忍一忍,等忠信侯府的家眷发了一股子邪火就好了。
这么想着,贾府众人越发坦然起来。看在薛蟠眼中,苦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他讪讪的住了嘴,不再浪费口水,只是挑眉问道:“我们来了这半日功夫,怎么还不见贾琏出来给他媳妇赔罪?难不成真被外头的狐媚子勾了心魂,准备做出宠妾灭妻的丑事来?”
当下贾母回过神来,立刻吩咐道:“去门上传话,就说是我说的。快快寻了二爷回来,又要事相询问。”
门
口的小丫头子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了出去。
薛蟠又道:“不光是他,还有东府的贾珍,尤氏和你们府上的大老爷也都请过来。我听说贾琏娶的这个外室还是尤氏的妹妹,这么说来大家都是自己人了。索性派人去莲花巷子将那个外室也接了进来。还有凤丫头院儿里的那个新姨娘都接过来。我倒要瞧瞧,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迷得贾琏连脸面前途都不要了。还自欺欺人的弄出什么新奶奶来!”
贾母见状,只得叹息一声,摆手说道:“都听到了吧!按着小侯爷的吩咐去做。”
薛蟠听到贾母改口叫自己为小侯爷,也不以为意。勾了勾嘴角径自撂着衣摆坐在了椅子上,拿起小丫头趁着众人说话时摆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说了这半日的功夫,他着实有些口干舌燥。
众人默然不语,等了约有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只见贾琏和宁国府的贾珍夫妇并贾蓉还带着两个美貌姑娘一个衣着富贵的老妇人一道前来。反倒是贾赦并不在府内,传话的小丫头子即刻回来了。
贾琏众人屏息凝神的走到了荣庆堂内,先是恭恭敬敬地给贾母请安道:“见过老祖宗。”
贾母闭着眼睛,挥手说道:“并不是我叫你们过来。是小侯爷有话对你们说。”
众人一愣,看着一旁安然坐着手捧茶盏的薛蟠眨了眨眼睛,然后贾珍率先堆着笑容说道:“原来是薛大兄弟,什么风儿把你给刮过来了。”
薛蟠似笑非笑的看了贾珍一眼,开口说道:“自然是一股国孝家孝中停妻再娶的歪风给我刮过来了。”
贾琏闻言,有些歉疚而心虚的看了一眼贾母身后的王熙凤,默然不语。
薛蟠也不理会贾珍等人,目光直直的落到了尤氏二姐妹的身上。姐姐温婉娴静,温柔可亲,果然是个叫人见之欣喜的绝色人物。而她旁边的尤三姐则容色靓丽,体态风骚,一双眉目恶狠狠的瞪着堂上众人。一双手臂则牢牢的将尤二姐互在怀中。一双唇瓣抿得死死的,透露出些许倔强和不屑来。
她瞧着薛蟠平静而略带审视的打量目光,有些恼怒的出声说道:“你们要干什么,难不成自恃贾家势大,就要欺负我们这些孤儿寡母的。传出去也不怕笑话。”
薛蟠哑然失笑,开口说道:“是你们自己贪图富贵,喜欢好吃好穿,便不甘寂寞上赶着叫人欺负调笑。怎地如今又做出这一番清白无辜的模样来?难不成当初为了银钱穿戴自荐枕席甚至不惜在灵前勾引爷儿们的女人不是你们姐妹?既做了婊子又想立贞洁牌坊,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即便是后世那样一个开放的社会,对于妓女和二奶这个富有争议的行业依旧持鄙夷态度,何况是如今封建教条十分严重的大雍朝。明明是清白人家的女儿,明明有机会做个贤良淑德的小家媳妇,她们却自己不肯。宁可仗着亲戚的身份住到宁国府,和贾珍贾蓉父子纠缠不清,如今又混到贾琏头上。这样的人,即便后世评价中是如何的可怜可叹,在薛蟠的心中,依旧起不了半丝同情。
无他,贱人者,人恒贱之。
“人贵自知,自重,方能得到他人的敬重。你们尤氏姐妹,原本是珍大嫂子忙于丧仪,无法照看才接到宁国府上来。原指着你们身为她的家人,能帮衬她一些。可谁承想你们不知自爱,非但在孝期之间勾引她的丈夫和他的儿子,如今竟连她的亲戚也不放过。你们可曾想过,你们恬不知耻的勾搭上了贾琏,让珍大嫂子在凤姐儿的面前如何自处?她们两个本是妯娌,相处的也很好。就因为你们这两个不要脸面的狐媚子勾引了贾琏,闹得她们两个如今视若仇敌。你们扪心自问,所作所为对得起珍大嫂子吗?”
尤氏两姐妹闻言,又气又羞,又恼又惭。气的是薛蟠说话尖酸刻薄,羞得是自己所做的事儿果然上不得台面。闹得是薛蟠一味把错都归到她们的头上,却不想想本就是贾珍贾琏贪恋她们二姐妹的美色才让她们有机可乘,惭愧的则是薛蟠所说的每一句话,虽然难听,但是细细想来,也着实就是如此。
当下尤三姐有些愧疚的看了尤氏一眼,回过头来却梗着脖子说道:“你也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清水下杂面的,咱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你们贾府的琏二爷贪恋我姐姐貌美柔顺,又害怕他家的母老虎,便哄骗我姐姐当了他的二房——”
薛蟠立刻打断尤三姐的话,鄙夷的说道:“话别说的这么好听。什么叫哄骗啊,尤二姐乃是珍大嫂子的妹妹,你们尤家和贾家本就是姻亲,即便早先不曾往来,想必凤丫头的名声你们也是有所耳闻的。再者以珍大嫂子的为人,得知你们姐妹想要嫁入贾家,岂会不将贾琏的事情说给你们听。明明就是你姐姐贪恋荣华富贵,好吃好穿,自觉贾珍玩腻了她,又不肯老老实实的跟着张华过苦日子没,便掉头找上了贾琏,自甘堕落做他的外室。依我看来,这明明就是一场赤,裸裸的权,色交易,你也别说的太委屈了。”
薛蟠说着,一脸鄙夷的看向尤二姐,要说他对半路反省毅然自杀的尤三姐还有半分佩服,对于这个自始至终便逆来顺受,明明心有贪念,又无手段的尤二姐就是彻头彻尾的厌烦。
一个没有清誉,没有家世的残花败柳,竟然妄图和王家的嫡系姑娘一较高下。薛蟠勾了勾嘴角,饶有兴味的说道:“我听说,你在莲花巷外宅的时候,曾和贾琏的随从打听凤丫头的事儿。不光哄骗着下人们众口一词说什么‘新奶奶比旧奶奶好’,还说什么‘只管以礼待她,她敢怎样’。我原想着能夸口与大学士王家的嫡系闺女,与忠信侯府夫人的侄女儿一较高下的妇人是何等出色的人物。如今当面看来,这家世甚至品性自不必多说,即便这女子最为仰仗的容貌……你也没比我们凤丫头出色到哪里去啊?”
一席话说得尤二姐满面通红,眼中泪光点点,几欲哭出声来。她下意识一脸委屈的扭头看着贾琏,哀怨悲愤的模样,越发衬出她那种柔媚娇小,直叫在场的男人看的神魂一荡。
贾琏脸上闪过一丝不忍,看着薛蟠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最终顾忌着薛蟠的身份,还是没有吭声。
尤二姐见状,难掩失望的低下了臻首。
尤三姐越发搂紧了怀中的尤二姐,犹如护犊子的母鸡一般,昂头说道:“我知道小侯爷身份贵重,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能如何分说的,只是你也别太过分了。我姐姐既然嫁给了琏二爷,便是他的女人。那府上的二奶奶若是真能容人的,何至于闹到如此境地。想来外头坊间传言的并没有错,那府上的二奶奶就是个面厚心黑,拈酸吃醋的妒妇。”
薛蟠轻笑一声,开口说道:“凤丫头行事如何,坊间人随意传得但着实没有你们尤氏姐妹置喙的份儿——就算凤丫头真的拈酸吃醋又如何,世上那个真心喜欢自己丈夫的女人能忍受丈夫对自己不忠?因此她维护自己的婚事,不想让别的女人插足又有什么不对?即便是如此,她不也忍痛给贾琏一个平儿。那平儿的品性如何,想必你也听贾琏的随从提起过,不论是容貌长相,还是为人做事,难道比不得你那个水性杨花,一点儿贞洁都不讲的姐姐强得多?”
尤三姐闻言,恼羞成怒的挑眉骂道:“你——”
想了想,又不知道该骂什么,只得恨恨说道:“我们两姐妹年少无知,被贾家的男人给哄骗了去。我们自认倒霉。可是是人哪儿没有犯错的时候,难不成就因为我们姐妹和贾家的兄弟好过了一回,就不给我们姐妹一个活路了?”
说着,又指着薛蟠愤恨说道:“你贵为侯爷,自然高高在上。哪里能体会我们这些穷苦女儿家的苦处。我老娘自爹爹过世,便带着我们两姐妹辛苦过活,这么多年,饥一顿饱一顿的时候有过,甚至没米下锅的时候也有过。你叫我们怎么办,家里头没个男人赚钱养家,难不成我们还不活了?”
“所以你们就毫无愧疚之感的抢了珍大嫂子的夫君和儿子?”薛蟠有些诧异的打量着尤三姐,闹不明白她这样的愤恨从哪里来。
“珍大嫂子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她虽然平时守拙,性格温柔懦弱了一些。但是她秉性纯良,虽然你们是她的继母继妹,但是以她的为人,定然不会对你们的困顿生活冷眼旁观。恐怕平时的接济和暗中送钱的事情少不了吧!甚至宁国府出了丧仪之事,珍大嫂子生怕自己忙得慌乱不能探望你们,还派人将你们接到府上来照顾,还美其名曰叫你们来看着屋子……”
薛蟠说到这里,越发唏嘘的叹息道:“你们就是如此报答人家的?”
尤氏二姐妹包括尤老娘闻言,就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有些心虚的看了尤氏一眼。
一旁的尤氏自踏入荣庆堂便一直冷眼旁观,如今瞧见薛蟠一句一句的斥责尤氏姐妹,句句都说到了她的心坎儿上。也不由得眼圈一红,默默垂泪。
一旁束手站着的贾珍有些厌烦的看了一眼哭哭啼啼的尤氏,霎时间接到薛蟠两道冰冷告诫的目光,不由得头皮一紧,低下头去。
薛蟠看在眼中,越发怜悯的看了尤氏一眼。真是替她不值。
沉默许久的贾母见状,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自家的儿孙辈被薛蟠一句话叫了过来,木木的站在那里,几乎被他挨个提溜着骂了个遍。自己却只能忍气吞声的听着,连句辩驳都不敢。
贾母苦涩的摇了摇头,开口问道:“小侯爷骂也骂过了,想必气也出了。如今看来,小侯爷觉得此事如何处理是好?”
此言一出,荣庆堂内众人又是一阵心惊胆颤,目光不由自主的聚集到了薛蟠的身上。
第154章
薛蟠闻言,面目微沉的看了一眼王熙凤,沉吟说道:“凤丫头,这事儿终究是给你出头,你心里头倘或有什么现成的打算,说出来听听。”
王熙凤犹豫片刻,目光打量着堂内众人,贾母和一干女眷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目光中隐隐还露出两分不满和疏离,王熙凤轻叹一声,知道她今日此举是彻底得罪了面子比天还大的贾家众人。
又转过头去看贾琏这个杀千刀的。她和他成亲十余载,虽说平日里有些看不上他的随遇而安和不上进,但凭良心说一句话,她这么多年来虽然有过抱怨掐尖,但到底一心一意的和他过日子。贾家上上下下男男女女多有糜、乱之事,她王熙凤自认不是个好人,但也从未做过对不起他们贾家的事情。现如今贾琏刚刚得了意,便在外头养个外宅,还美其名曰为了“子嗣着想”,这不是在众人跟前明晃晃的打脸,说她王熙凤没能耐,生不出儿子吗?
王熙凤有些伤心的吸了吸鼻子,目光又一次转到了尤二姐身上。这一次,她的目光冰冷而森然,有些记恨的盯着尤二姐还未显怀的肚子半晌,王熙凤恨恨的转移了目光,冲着薛蟠低声说道:“此次前来,全仰仗着大哥哥给我做主。所以一事不烦二主,还请大哥哥继续操劳着,将这件事情一并解决了吧!”
薛蟠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还想和贾琏过下去吗?”
王熙凤心下一惊,有些愕然的看着薛蟠。
贾家众人也神色大变,一脸忧心忡忡地盯着薛蟠。史老太君忍不住的插口说道:“我说小侯爷,世人有云: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贾琏再有过错,那也和凤丫头风风雨雨过了十来年。何况他们两个还不是只身一人,还有个巧姐呢!你莫要图一时之快,反而害了他们母女两个。须知大雍朝的规矩,女子若高堂缺失,将来可是找不到好婆家的。”
薛蟠闻言,连连冷笑,开口说道:“即便是和离那又如何。大不了等凤姐儿和贾琏和离之后,我便将人接到我们府上去。将来让我母亲给她找个好亲事。想必以忠信侯夫人的脸面,做个好媒还是不难的。”
说着,一脸鄙夷的看着神色大惊的贾琏。要说尤二姐和王熙凤的冲突,薛蟠最厌恶的反而是贾琏。若不是他没有操守,竟然在长辈的灵堂上看上了人家的姑娘,何至于有后来的麻烦事儿?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不论是凤丫头拈酸吃醋也好,尤二姐不知廉耻也罢,要不是贾琏自己乐意,谁还能上赶着强他不成?
想到这里,薛蟠看着贾琏的目光越发冷淡了。
此刻贾琏也有些方寸大乱。他当初私娶尤二姐的时候,虽然惧怕过王熙凤的反应,但他想着不过是买一个外室,只要里里外外瞒的妥当了,那母夜叉还能知晓不成?
岂料门下长随竟然是一个比一个嘴碎,他去平安州不过一两个月的功夫,回来形势全变——
贾琏一脸着急的走到王熙凤跟前,又是告饶又是作揖的说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是,可千万不能起了和离的主意。旁的不说,就是看在巧姐的份儿上,你也不能冲动行事啊!”
王熙凤一脸委屈的看着贾琏。她虽然性格刚强,凡事较真,但到底还是个女人家。在大雍朝这样一个讲究三纲五常的社会,即便她再刚硬,却也离不得男人的支持。因此她自和贾琏成婚一来,便从未想过和离这一天。何况两人之前的关系也很融洽,只不过是最近半年多的时候,凤姐因小产添了下红之症,无法同贾琏行夫妻之事,才让旁的狐媚子钻了空子罢了。
想到这里,王熙凤犹犹豫豫的看了薛蟠一眼。
薛蟠见状,只得暗叹一声。其实他对于和离之事也并无把握,只不过是随意说说罢了。见到王熙凤如此形状,便知道她还是舍不得贾琏,当下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既然凤姐儿顾念夫妻之情,并无和离之念。那此事暂且揭过,我们直接讨论对于尤二姐的处理。”
说到这里的时候,尤二姐心下一紧,有些不知所措的靠紧了尤三姐和尤老娘。
对于尤二姐,薛蟠的态度可就没有那么和煦了。当下冷下颜面。瞪着尤二姐说道:“据我所知,你从小便和皇粮张家指腹为婚,两家是有婚书的。你现如今不清不楚的跟了贾琏,可是张家的人却找了上来,执意要与你完婚。”
说着,转头冲贾母说道:“这个尤二姐的未婚夫婿张华就在府外头,老太太看是否让他进来说话。”
尤二姐脸色大变,立刻插言说道:“他已经收了我们家十两银子,答应退亲了。”
贾母自幼出身大家,后来嫁给荣老国公,对于姨娘外室之流的厉害体会颇深。因此她本就瞧不上尤二姐这番狐媚子的做派,如今又听薛蟠说起这么一大堆的麻烦事来,更是头疼不已。当下连忙挥手说道:“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家,岂可将这样的人引进门来。既然这位二姐和那皇粮张家本有婚约,就让他把人领回去就是了。”
尤二姐闻言,立刻瘫在地上,爬到贾母跟前死死拽着贾母的衣摆哭诉道:“老太太饶命啊,好歹我腹中还怀着二爷的骨肉。老太太就是看在子嗣的份儿上,万万不能让我离开啊……好歹,让我把二爷的子嗣生下再走。也不枉我和二爷好了一场。老太太放心,只要您大发慈悲让我生下二爷的骨肉,我愿意即刻消失,再也不回京城了。”
尤二姐说着,一脸动情的看着贾琏道:“我生的貌美,很多男人贪恋我的容貌,又欺负我没有主见,性格绵软。总想占我的便宜。只有二爷是真心对我好。我知道凭我的家世品性,断断没资格呆在二爷身边服侍二爷。我只想将府中骨肉诞下。也算是我报答二爷,这是我唯一能对他做的了。”
尤二姐摸了摸脸上的泪珠,又爬到王熙凤的脚边,不断叩头道:“二奶奶饶命。是我猪油蒙了心,对不起二奶奶。只是希望二奶奶能看在二爷骨肉的份上,留我一回。我如今已经没脸见人,只有这么一个念想。我发誓,只要奶奶容生下腹中孩儿,我不会看他一眼。绝不会让奶奶为难。奶奶若是还不放心,我愿意即刻死在你的面前。只望奶奶开恩,让我生下二爷的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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