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爷党
“没干嘛,喝酒吃饭啊!”甄宝玉轻声哄着,不死心的再次拽着薛蟠的衣袖,“坐下吧!”
“不坐!”毫不意外的又被甩开,薛蟠有些站立不稳的后退了两步,摇摇晃晃的说道:“你们不觉得有点儿热吗?”
“不热呀!那头窗户还开着呢!”蒋源下意识答道,说完这话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掉了。只是已经来不及了,薛蟠跌跌撞撞的朝窗户的方向走去,一边嘴里说着:“我去看看!”
“哎——”甄宝玉几乎是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到薛蟠前头,伸手就把薛蟠往回拉。“不是要吃饭吗?从海外新弄回来的吃食,咱们还没尝过呢,先吃饭吧!”
“你别拉我,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的什么体统。”薛蟠有些不耐烦的甩开甄宝玉的胳膊,两步窜到了窗户面前。二月的天气还很寒凉,一阵寒风吹过,薛蟠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甄宝玉这头拉不回薛蟠,着急的回头嚷道:“蒋源,你还在那边愣什么神,快过来把你们家祖宗拉回去。”
“哎!”蒋源这才回过神来,只是已经晚了,这厢薛蟠深吸了两口气,只觉得一股子起劲憋在胸口,不吐不快。当即闭上了眼睛,扯脖子唱道:“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龙四爷这边猝不及防,“噗”的一声一口美酒全都喷到了菜上,半点儿也没浪费。
甄宝玉在一旁急的跳脚叫唤。“完了完了,又丢人了。怎么就能让你沾上酒腥儿呢!”
而这厢,龙四爷终于知晓了甄宝玉两人先前的遮遮掩掩是为哪般。目瞪口呆的看着一旁的薛蟠死啊爱啊手舞足蹈的一顿乱唱。心中愈发惊叹——
爷今儿总算知道什么叫淫词艳曲了!
第10章 竖着出去,横着进来
“……爱不用刻意安排,凭感觉去亲吻相拥就会很愉快,享受现在,别一开怀就怕受伤害,许多奇迹我们相信才会存在。死了——”
薛蟠一时唱的痛快,一错眼的功夫竟然站到了窗户前面的茶几上,摇摇晃晃的,吓得甄宝玉和蒋源两人连忙跑上去将人给拽回来了。
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楼下陪着高维等一干侍卫吃酒聊天儿的招财、进宝三两步窜了上来,口中急切的问道:“大爷可是喝酒了?”
“你快来弄弄吧!你们家大爷一撒起酒疯来,我可降服不了。”甄宝玉连忙嚷道。一双手还不停的搂住薛蟠不让动。
“我来!”招财、进宝两人走上前,一个双臂一圈,将不停挣扎的薛蟠禁锢在怀里,另一个顺手到了一杯酒,低声哄道:“爷,再喝一杯。”
薛蟠这边迷迷糊糊地,看到送到唇边的酒水,张口就饮了进去。招财连忙又到了一杯酒,送到薛蟠面前,薛蟠又是一饮而尽。招财见状,大松了一口气,说道:“好了。”
下一秒钟,薛蟠果然失了力气就这么昏睡过去,时不时的还砸吧砸吧嘴,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招财这才笑着和甄宝玉解释道:“大爷酒量浅,一杯酒醉了。然后就闹人,你再给他喝上两杯,他就彻底的昏睡过去了,估计今儿半夜才能醒呢!”
甄宝玉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附和道:“这岂止是闹人,这都算得上是丢人了。怨不得没人和他一起吃酒,谁知道竟是次次都这么跌份儿呢!”
说着,伸手摸了摸薛蟠的额头,道:“脸上有点儿热。外头现下寒风刺骨的,就这么出去,恐怕要着凉的。”
想了想,拿起适才刚刚脱下的大麾裹在薛蟠的身上,冲着招财道:“也别骑马了,叫福源馆准备辆马车,赶快将人送回去歇着。晚上醒了预备些醒酒汤给他吃,免得明儿早上头疼又闹人。”
“多谢甄大爷!”招财、进宝二人闻言,连忙躬身谢道。
“我和你家大爷什么关系,用得着这么客套。”甄宝玉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突然想起什么事儿,转头看向一旁还有些愣神的龙四爷,歉然说道:“您看,您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本来是想薛蟠做东,带着您在金陵好好逛逛的,竟然出了这种事情。”
“无妨!”龙四爷也回过神来,微笑着说道:“我这厢倒也不急,什么时候都可以。还是人要紧,我这就带着薛蟠回去了。”
于是两相告辞,龙四爷带着烂醉如泥的薛蟠进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了薛家老宅。
一路上,薛蟠仿佛睡了的小猫儿一般卷着身体蜷缩在角落里,有时还觉得发冷一般紧紧拽着身上的大麾,龙四爷看在眼中,轻叹一声,有些哭笑不得的伸出双臂将人揽在怀里。昏睡的薛蟠本能的寻找热源,在龙四爷怀里使劲儿的拱了拱,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沉沉睡了过去。
马车晃晃悠悠的从角门儿进了薛府。招财掀开车帘想要将薛蟠抱出来,却见睡着了的薛蟠死死拽着龙四爷的衣襟不撒手,龙四爷无法,只得抱着薛蟠,哭笑不得的下了马车。
高维等人看在眼中,惊骇欲绝的瞪大了眼睛。
众人正要慑手慑脚的往薛蟠的院子里走,只听前面传来薛之章的声音:“可是蟠儿回来了?”
招财,进宝眉头一皱,苦哈哈的对视了一眼,硬着头皮叫道:“老爷!”
“恩!”薛之章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视线扫过龙四爷怀中的薛蟠,不由大惊:“怎么竖着出去,横着回来了?”
这叫什么话?院子里的人听得满脸黑线。大管家薛贵忍住嘴角的抽搐扫了众人一眼,轻轻拽了拽薛之章的衣袖。
“呸、呸、呸,”薛之章也自觉失言,连忙啐了两口。心中埋怨都是薛蟠平日里说话生冷不忌拐带的他。脚下却自作主张的走到龙四爷面前,伸手道:“劳累四公子了,着实过意不去。小儿让您见笑了。”
“无妨,薛蟠小兄弟也是真性情。”龙四爷说着,将薛蟠交到了薛之章手里,只觉得手中一轻,一股子寒风刮过,竟有些冷飕飕的。
“天寒风硬,四公子还是回屋里头歇歇吧!等明日蟠儿酒醒了,再让他陪着公子视察。”薛之章将薛蟠小心翼翼地搂在话中,还示意薛贵上前仔细的拢了拢大麾。想了想,又说道:“或者我派一个老练的管事陪着公子逛逛,千万别误了四公子的正事儿。”
“无妨。”龙四爷闻言摆手说道:“我也不是很着急,等明日就好。”
“那就劳烦四公子再等一天。”薛之章说着,担心薛蟠久在外头浸了凉气,告辞一番后抱着薛蟠加紧脚步回了内院儿。
而这厢,龙四爷也怪没意思的回了海棠阁。刚入了院子,就看见里头来来回回穿梭着十来个人,院子中间还停着七八辆大车,不由得一愣。
“你们是什么人?”高维立刻上前问道。
“回客人的话,”一个身穿藏青色长袍,外面罩着同色系绵褂子管事打扮的中年躬了躬身,恭敬的说道:“小的乃是薛府外间仓库的管事张奎,奉大爷的命令,给贵客送种子来的。”
高维闻言,不由得一愣,下意识问道:“这么多?”
不怪他惊讶,对于一般的人家来说,基本上每年两袋种子就够用了。即便是京城王府下面的庄子上,一年采买的种子也不过是两大车,什么时候见过这七八车的种子,细细算来恐怕得有百十来袋。
哪知张奎却摇了摇头,说道:“这才哪到哪儿,连一半儿都没有呢!剩下的海棠阁的地窖放不下,正准备直接送到京城里头呢!”
龙四爷皱了皱眉,开口道:“不必了,这些就用不了了。”
“这个……”张奎闻言,迟疑的看着龙四爷。他接到的吩咐可是全部送出去。
“无妨,稍后我会和薛蟠说的。”龙四爷见状,神色淡然的开口说道。
“多谢贵客体恤。”张奎立刻躬身谢道。说话间这些种子也差不多搬完了。张奎又带着一干人等向龙四爷告了退,方才慑手慑脚的走出院子。
等院子里头只剩下龙四爷一干人等的时候,高维有些忧心忡忡的上前说道:“四爷,我们在金陵城耽搁的功夫有些大,恐怕——”
“无妨……”龙四爷说着,看着高维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眼神也不停闪烁的古怪别扭,霎时间惊觉。往日里自己那样一个严谨认真的人,今日竟然多次说了“无妨”这种宽容懈怠的词汇,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这事儿你不必管了,我自有吩咐。”
“是!”高维恭谨的应了一声,带着众侍卫退了下去。
院子里,龙四爷仰望着碧空如洗,天高云淡,回味着酒席上薛蟠的各种撒疯,突然轻笑出声。
他活了十多年的岁月里,竟然从未遇过这样的人……
且不提龙四爷这厢如何作想,薛之章抱着薛蟠径自回了内院瑞荣堂,正在屋里头教导薛宝钗如何管家的薛夫人不禁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问道:“这是怎么了?”
“喝多了。”薛之章有些好笑的答道,径直进了内室将薛蟠放在床上,这才回头和薛夫人解释道:“我想蟠儿这么一醉,恐怕要半夜才能醒的过来,到时候又是头疼又是口干舌燥的,怕几个丫鬟照顾的不仔细,就将人放到瑞荣堂,在我眼皮子底下看着,省的下人不尽心。”
“瞧你这话说的。”薛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蟠儿院子里的丫头都是你我亲自给他挑选的,都是忠心耿耿、细致周到的主儿,哪能不尽心呢?你这么说,我可要替他们抱屈了。”
“也不是说他们不尽心。”薛之章弯身,亲自给薛蟠退了鞋袜,外衣,将人塞到被子里,捂得严严实实的,这才说道:“那院子里头的小丫头再是忠心,也没什么伺候醉酒的爷儿们的经验。哪像瑞荣堂的丫鬟们经验丰富。别的不说,就是夫人亲自照顾,那也是极好的。”
薛之章说着,轻笑着走上前,将薛夫人搂在自己的怀里调笑道。
薛夫人十五岁嫁给薛之章,没过两年就生下一双儿女。此时也不到三十岁,正是徐娘半老,风韵成熟的年纪。能够生下薛宝钗这样艳冠群芳的“冷牡丹”,薛夫人自己长得当然不差。生活如意,也没有那么多糟心的事儿恼着。本来还操心小儿子整日里的不爱读书性格鲁莽,如今也改了许多。这两年薛夫人过得愈发滋润起来。
此时保养的十分年轻的脸上闪过一抹红晕,有些恼羞的啐了一口,瞪着薛之章说道:“青天白日的,越发不尊重起来。”
说着,尽力挣脱了薛之章的双臂,往外堂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扭身又瞪了薛之章一眼,甩着帘子出去了。
这娇羞销魂的作态,让薛之章心神一荡,乐悠悠的跟着走了出去。
第11章 宝钗费思量
外头打了三更鼓的时候,薛蟠果然捂着脑袋坐了起来。一旁守着的琉璃连忙走到床头轻声问道:“大爷觉得怎么样?”
“头疼!”薛蟠笨笨的敲了敲脑袋,哼哼道:“招财那个要死的,一定是又灌我酒了。”
守在外头的玛瑙捧着一碗醒酒汤走了进来,送到薛蟠的唇边,道:“这是老爷下午吩咐给大爷做的醒酒汤,一直在暖炉里头温着呢!大爷快些喝了吧,还能觉得好受些。”
“恩!”薛蟠抬手接过了醒酒汤,抿了一口不由嫌恶的皱起眉头来。“这什么味儿啊,怎么这么难喝?”
“醒酒汤都是这个味儿的。”玛瑙小心翼翼地哄着,一边劝道:“大爷还是喝了吧,喝了就不头疼了。”
“不想喝!”薛蟠摇了摇头,将醒酒汤交给玛瑙,吩咐道:“你去给我倒一碗酸梅汤来。我嘴里没味儿,想喝点酸的。”
“哎!”玛瑙无奈的点了点头,端着醒酒汤走了出去。
这边薛蟠挺着头疼漱了漱口,玛瑙也就端着酸梅汤走进来了。酸酸的一碗汤进了肚子,不过片刻就开了胃。薛蟠本就因为醉酒睡死了过去,基本上一天都没吃饭,这功夫不免觉得饥肠辘辘起来。
开口吩咐道:“你去告诉厨房,给我做个麻团,一碗菜粥,再用红油拌个橄榄小菜儿,我想吃了。”
“是!”玛瑙口里应着,又马不停蹄地掀了帘子走出去。路过正室的时候,里头传来薛之章的声音。“可是蟠儿醒了。”
“大爷刚醒,吃过了一碗酸梅汤,现在觉得有些饥饿,让我吩咐厨房做点吃食来。”玛瑙隔着帘子轻声回道。
里头一时没了动静,不过片刻,薛之章披着外衣走了出来,冲玛瑙说道:“吩咐厨房快点做,别饿着哥儿。”
“是!”玛瑙应了,加紧了脚步走出去。
薛之章这厢进了侧室,看着穿着中衣在桌子旁边坐着的薛蟠皱眉说道:“怎么不披着点儿?”
说着,伸手拿过搭在架子上的外衣给薛蟠披上了,又伸手探了探薛蟠的额头,满意的点了点头,“好歹不热了。”
又问道:“头还疼吗?”
“好多了。”薛蟠点了点头,肚子又是一阵鸣叫,不由得赧然说道:“就是有点饿。”
“就早上吃了一碗稀粥挺到现在,能不饿吗?”薛之章皱着眉头斥道:“知道自己酒量浅还喝什么,青天白日的,耽搁多少工夫?再有两次,身体都饿坏了。”
薛蟠吐了吐舌头,舔着脸笑道:“不是陪着四爷喝一杯吗!”
“你少拿着四爷做垡子,蒋源传回来的信儿可是你执意要喝的。”薛之章似笑非笑的看了薛蟠一眼,道:“我听说你今儿在福源馆雅间儿里头很是出彩啊,满大街的人都为你驻足了。”
薛蟠更是赧然,上辈子喝酒后上KTV都变成习惯了。到了这辈子也没改过来。
看着薛蟠有些羞涩、不自在的面容,薛之章也舍不得多说了。伸手给薛蟠拢了拢衣襟,方才柔声劝道:“以后没事儿可别喝酒了!头晕目眩的多难受?你爹我是为了应酬,没办法。可不希望你也遭这罪。”
“恩!”薛蟠乖乖的点了点头。然后将今日酒席上的事情和薛之章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通。待薛之章听到龙四爷向薛蟠要玉米等物的种子的时候,略有所思的捋了捋胡子,笑道:“既然这龙四公子有造福百姓之意,我们自然要成全一二。旁的且不说,若真的让龙四公子弄出了这样的政绩,陛下也会高兴的。”
薛蟠有些无谓的点了点头,开口劝道:“历来那种事情都是风险大,投资大,利润未必大的生意。我们薛家如今不愁吃穿,也不碍旁的。他如今要这些个没什么用的东西,我们乐得举手之劳。他若是要得多了,我们还是避着点好。”
薛之章一听,摇了摇头,伸手摸摸薛蟠的发顶,柔声解释道:“傻孩子,朝堂上的事情你看不清透。要知道,有些时候,不作为就已经是反对了。”
薛蟠听得懵懵懂懂,不过他还是相信自家老头子的政治素养的,因此顺从的点了点头。只是眉宇间依旧有些茫然不辨。薛之章看在眼中,刚要开口调、教,门口的大红猩猩毡一阵晃动,竟然是穿戴整齐的薛夫人捧着托盘走了进来。
薛之章不由得惊声低呵道:“你怎么也醒了?怎么是你端着托盘进来了,玛瑙呢?”
“我出来的时候刚好碰见了玛瑙,就把托盘接过来了。”薛夫人柔柔的勾了勾嘴角,嗔怒的看了一眼薛蟠,又抱怨道:“儿子喝成那样,你都睡不踏实,我又怎么睡得着?”
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将菜粥、麻团和红油橄榄菜一一摆到薛蟠面前,柔声说道:“快点吃吧!饿了一天了,饿坏了吧!”
薛蟠闻着米粥的香气,眼眶子突然一热,低头吸了吸鼻子,这才仰起脸笑道:“儿子一时贪玩,竟然累得父亲母亲连觉都睡不踏实,实在是儿子的不孝,今后再也不喝了。”
“就会说好听的。”闻言,薛夫人忍不住的加深了嘴角的弧度,伸出手摸了摸薛蟠略带着点婴儿肥的脸蛋儿,柔声说道:“知道爹妈担心你,以后可掂量着来。你现在还小,不喝也就罢了。等你长大了,这爷儿们家家的整日里在外头应酬,哪有滴酒不沾的。到时候岂不显得疏离不合群了?只是好歹也得顾及一下自己的深浅,千万别多了,累得自己难受。我们也心疼。”
“知道了。”薛蟠笑嘻嘻的钻进薛夫人的怀里,口中连连说道:“就知道母亲对我最好了。”
薛之章在一头故作不满的佯怒道:“好个没良心的小子,你母亲对你‘最好’,那你老子呢?”
“爹爹自然是最好的最好了。”薛蟠又笑嘻嘻的蹿入薛之章的怀里,一个劲儿的扭来扭去。所幸现在身量尚小,薛蟠也不嫌丢人的怎么装嫩怎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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