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石头与水
“半点情份都不用留。”林谨玉轻笑,他之前没多想,真以为天上掉馅饼送了个爵位呢。不,这可不单是个爵位,这是皇帝的隐喻,皇帝在对群臣想说的话,并不是他这个孤儿值得怜惜,而是,皇帝他准备好了,他要动手了!林谨玉冷声道,“自我同姐姐到了荣国府,吃食用度都是自家拿银子,姐姐还额外给了二太太一万两银票,这些钱,就是买个几十顷的庄子五进大宅也够了,还要怎样!忠叔,二太太的胃口大着呢,我看她恨不得叫我死了,谋夺了我林家家私!”
这边林谨玉话音刚落,外头小厮便来禀报:荣国府琏二爷求见。
林谨玉问,“琏二爷都带了谁来?让他进府了?”
“回大爷的话,小的们没敢请琏二爷进来,外头认识的便是赖大周瑞几个管事并几个小厮。”
林谨玉笑了笑,端起茶呷了一口,才道,“如此,大管家就不用出去了。福叔,你带着他们出去说道说道!”
这年头最讲究身份地位,主子对主子管家对管家才算对等,林谨玉偏就连大管家都省了,二管家林福便带着几人出去说理了。
……
贾琏是带着十二分的歉意,也没料到竟然连林家的门都没进去,几个门房连个笑脸都没有,说了声进去通禀,便呯的关了门!
想他荣国府,在谁家门前吃过闭门羹啊!赖大是个顺风耳,这片刻之间早知道了里头的事,到贾琏跟前低声道,“二爷,奴才看这势头,不如爷先回去,明儿个再来。”
赖大也是一心为贾琏的脸面计,轻声道,“林大爷也是咱府的外甥,一时的气罢了。”赖大觉得林家现在没人,说白了一姐一弟,黛玉不必计在内,姑娘早晚要嫁人,林家正经的主子只是林谨玉一个,年纪小,再有本事也得荣国府照应呢。
贾琏摇了摇头,“不行,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林表弟消了气。”他是世家子,知道轻重,内闱阴私最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了,人家姐弟投靠而来,大晚上的连夜搬回自己家,这就是说没啥啥,谁信?
林家姐弟住在荣国府,只要住一天,林谨玉便不能在外面说一句荣国府的不好,否则这就是不敬不孝不识好歹,人家怜你孤苦接了你好吃好喝高门显第的住着,难道还有不是?所以燕窝的事,林谨玉真不能大肆宣扬,只能模糊的说几句。可今日不同,林家姐弟若是搬,荣国府摆酒设宴请客相陪,才能搬得双方各自欢喜,便是日后,林谨玉也得记贾府的情份。可好好的一件事,就被二太太弄砸了,现在主动权可在林谨玉的手里,真说出什么话来,荣国府的脸面是要还是不要?
人家不让进,贾琏便在外头车里等着。
第45章 谨玉诉因意在非语
其实要林谨玉说,贾琏是个心里明白的,轻重缓急也分得清,不过太过于要面子。在这个无耻的年代,自恃身份矜持着可能最后会把命都搭了去!王子腾想求情面还得装模作样的假作揖呢,贾琏明知赔罪却仍安稳的坐在车里。
这,就是差距!
角门吱一声从里头打开,一行人黑沉着脸怒冲冲的站到门前,冷着脸不说话,抬着下巴瞧着荣国府的车马仆从。
周瑞赔笑上前,“原来是富大哥,我们二爷来看你家大爷了。”
“不敢当,”林富根本没正眼看周瑞,张云李帆上前讥笑道,“嗬,这是怎么说的,看我家大爷,你们荣国府真好意思说出口!”
“就是,堂堂国公府第,欺负我家大爷年幼不成?我家大爷有功名有爵位,便是府上二太太仗着是贵妃娘娘的生母,也休想动我家大爷一根汗毛!”
“富哥,富爷,有话好好说,到底是亲戚呢。”周瑞脸上的笑都僵了,此时天色渐黑,这林府不是寒门小户,一条街住的也都是稍有身份的人家,这样吵闹起来如何是好?
“我倒不知道这是哪家亲戚才能干出的事!当初府上好说歹说接了我家主子住到你荣国府,没想到却是外头和善,内里藏奸!你们是明里暗里一套套的做出这些丑事来!如今倒怕被人知道了!”
这几人林富自恃身份阴沉沉的站着不说话,其他几人都是有些口齿的,此时七嘴八舌的说起来,贾琏扶着赖大的手刚下车便有再坐回去的冲动,赖大到底做了多年的大管家,上前喝道,“凡事,自有家中主子说话,你们在我家二爷面前如此吵闹!是何道理!”
林富一摆手,见旁的围了不少人过来,冷笑道,“咱们林家也没请你们二爷过来!赖大管家倒是说说,你们二爷是为什么来的!堂堂荣国府,有权有势,欺负我家大爷年幼,送假燕窝不成,着薛家雇凶杀我家大爷,你们是思量着我们林家好欺负,还是眼红我们林家基业银钱!今天府上二太太还叫我家大爷为府上衔玉的公子去庙里跪经祈福!”林富一口啐到地上,怒道,“也不睁眼瞧,我家大爷有功名有爵位,堂堂林家家主,你们也不拿镜子照照配是不配!也不怕折了你家凤凰的福寿!怎么府上二太太今日没打了我家大爷,倒要逼上门来欺负我们林家了!”
赖大真不愧姓赖的,喝道,“真是岂有此理,我家主子们好生供养林大爷林姑娘,如今倒有了不是,编出这些谎话来,你们愧是不愧!”赖大也是急了,他实在没法子了,这话往大街上一嚷嚷就瞒不住了!如今只得死不认帐!
平安吉祥不愧是林谨玉一手调教出来的小子,当下两眼一闭,扑通跪到地上嚎丧起来,大泪珠子吧嗒吧嗒的掉,“老爷啊,皇上老子也知道您的功绩……如今留下大爷才十一岁,给人欺负了都没处说理去……”
“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仗着宫里贵妃娘娘……连亲外甥都不放过……我家大爷哪儿得罪你们了啊,这么喊打喊杀的……明火执仗的追上门来这么闹腾……真的没法活了……”
“姓赖得你把话给我说明白了!”
“林富你给我闭嘴!”
贾琏暴喝,“都住口!林管家,你家大爷呢?”
林富一甩袖子,“琏二爷请回吧,我家大爷身上不好,刚请了太医来,现在起不了身,怕不能招待琏二爷了!琏二爷,我虽是个奴才,以前跟着我家老爷也算见识过些,从没见贵府这般,拿亲外甥这般算计的!这些事,是真是假琏二爷自心里清楚,假燕窝,纵奴行凶,至今日府上二太太张罗着要我家大爷为府上宝玉二爷跪经祈福,我家大爷不依,便要出手掌掴我家大爷,桩桩有证可寻!贵府势大,我们惹不起也还躲得起!琏二爷既然来了,奴才也想代主子问一句,我家主子是哪里不好了,倒让府上视为眼中尖钉肉中倒刺!我家大爷在府上衣食用度花销抛费,都是林家出的银子,额外又给了府上二太太一万两银子的抛费,到底是我家大爷哪里得罪了贵府上?”又指着平安吉祥指桑骂槐,“嚎什么嚎?人家宫里有娘娘朝上有姻亲宰相撑腰,咱们能怎么着?不过是有一天活一天罢了!回府!关门!”
“林管家,不管怎么说,我同谨玉是亲兄弟,我有话跟他讲,他身子不适,我更该进去探望,老太太也惦记着呢!”贾琏道。
林富头都没回,林府角门呯的一声关得死紧,街上人指指点点,贾琏脸色苍白,沉沉的叹了口气,扶着兴儿的手上了车,默然回府。
林谨玉怕黛玉多心,便先去陪黛玉用晚膳,因主子们第一天回府用餐,厨下有心孝敬,十几样小菜做得很是精致。
林谨玉笑道,“就我跟姐姐二人,倒做了这些菜,哪里吃得光?”
林黛玉笑着指了几样菜,对微雨道,“这些拿下去你们吃吧,以后都按老例来就是了。我们这儿不用侍候,天冷了,别把菜都放得凉歪歪的。”
微雨福了一福,笑道,“谢姑娘赏。”紫鸢上前撤掉了几碟,放到食盒里。
玛瑙进来轻声禀道,“大爷,许先生陈先生和大爷的师兄杨大爷来了。”
“姐姐,你先用吧,我去看看,可能是先生听到我们搬家的信儿,不放心过来的。玛瑙,你去厨下张罗几个小菜,我请先生师兄吃饭。”林谨玉说完马上出去了。
许子文在林家住了多年,府中有头有脸的都认识,林忠正在花厅陪着呢,见林谨玉来了起身行了礼,林谨来摆了摆手,笑道,“大管家去歇着吧,留下个小厮应着就是,我陪先生说说话。”
许子文穿了件个白毛狐裘,斯文贵气,杨非语则是披了件银灰色的貂裘,两人脸色都不大好。至于陈景元,林谨玉就没见他脸色好过,林谨玉作了揖,笑问,“先生可是听说什么了?”
许子文瞧林谨玉脸色不差,也稍放了心,道,“今天本来非语在我那儿说话,听包子说你们府上同荣国府上闹起来了,乱糟糟的也不大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陈景元同杨非语正襟危坐装正经,其实也挺想听点儿八卦,林谨玉冷笑,“今天不是找了个神婆给我二表哥看看嘛,说是我跟他命格相克,本来搬出来就好了,二太太硬说让我去给二表哥跪经祈福,我当然不会同意。我那二表哥听说我与姐姐要回家住,神神叨叨的说了些话,我也没给他好气,他本就病着,不知道是被我气得还是怎么回事,请太医煎药的闹了一场。二太太忍不住火找到我院里去质问我,我与姐姐就搬出来了!大概是怕风评不好叫了琏二表哥来赔不是,脸都撕破了还赔哪门子不是!”
许子文叹道,“你真是厉害,好歹也是你外祖家,何苦闹得这么僵?”
杨非语神情更是古怪,师弟啊,你跟荣国府没仇吧?你这么往死里整他们为的什么啊,轻声道,“怎么说那也是长辈家,虽说是荣国府不仁义,对师弟的名声也会有影响的。”
林谨玉垂眸,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许子文摇头笑了,摸摸林谨玉的头,“还没吃饭呢?”
林谨玉笑问,“先生陈叔叔和师兄吃了没?我刚才吩咐他们预备席面了。这么冷的天,该小酌两杯暖暖身子。”
你还真有兴致,许子文笑,“嗯,正巧了,一起用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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