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条兰寿
发酵七日后,酒坊伙计会在每日上工后依次打开查看发酵状态,检查过后要需要及时封缸,否则米酒长时间暴露在空气里,会过度发酵,出现发酸的情况。
今日伙计早上来到酒窖,发现窖里的一百多缸米酒的酒封全部都被扔在一旁,缸里的米酒都已经有了酸气。
鹿笙跟在一旁,也听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伙计检查酒缸肯定一个一个查看,要说是忘记封缸也只能忘记一两个,不可能每一缸都是打开的。
加上鹿华林昨日离开前检查过,那么事情的真相多半是夜里有人溜进酒坊开了酒坛。
想到这,鹿笙的记忆里蹦出一句话。
‘那我昨晚还看到丁癞子去了酒坊,鬼鬼祟祟地,一看就没干好事。’
这是今日麻雀在她家院里的树上说的。
丁癞子是村里一个不务正业的流氓,在县里跟着一帮地痞瞎混,成日赌坊与花楼之间流连。
麻雀这种鸟简单又生性胆小,不会说谎又观察力格外敏锐,它们既然说看到丁癞子,那便不会错。
丁癞子和鹿家酒坊没什么交集,既然他昨晚去过酒坊,那现在嫌疑最大的就是他。
鹿里正挨个看了一遍,指着其中的十几缸道:“这几缸并无酸气,你们直接装坛,烧过一遍后就可以了。”
“那、那剩下的怎、怎么办?”鹿华林着急地问道。
鹿里正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不能要了。”
“不能要了?”鹿华英尖声叫道,“剩下的就不能装坛烧一烧,我看着酸味也不重,也烧一烧卖出去好了。”
“酒已经发酸如何卖?!真要是卖了就是砸了鹿家的招牌!”鹿里正板着脸训斥道。
鹿华英收了声,有些不甘心地嗫嚅道:“那、那这废掉的酒……”
“堂姑姑,这挣钱的时候你们二房要分一份,怎么赔钱了就想让姑婆她们自己补上,这道理上说不过去吧。”
鹿笙实在看不过去鹿华英精打细算的抠门样子,直接出声呛她。
这么多年一直是大房三房出人出力,二房年年白分红利,现在出了亏损还不想共担,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个败家女,长辈在这说话,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鹿华英在鹿里正那吃了瘪正有气没处发,逮着鹿笙就是一顿责骂。
“穷得砸锅卖铁的玩意,在我这耍什么威风装大爷!你打肿脸充什么胖子,要是没了酒坊这点分红,你们一家子都得去喝西北风!”
“我们家就是再穷,那该得多少得多少,可不像某些个人,竟长歪心眼子,千算万算,吃不香睡不好的,就惦记着占别人便宜,眼馋别人家东西。”
鹿笙也不惯着她,直接把她心底那点歪心思摆到明面上说。
“以前王家好的时候天天扒着人家认祖宗,恨不得跟了姓王,现在王家倒了,你咋不一块跟着去蹲大狱呢,那可是你亲外祖,你咋不在跟前好好孝顺孝顺。”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我打死你个满嘴放屁的王八羔子!”
鹿华英恼羞成怒,伸着手就要去抓鹿笙,鹿笙反应迅速,一下就躲到鹿华林身后。
“别、别跟孩、孩子一、一般见识。”
鹿华林人高马大,他往前面一站,将鹿华英拦得严丝合缝,半点够不到鹿笙。
“她娃都三岁了,她算哪门子孩子!大哥你别拦着我,我今天非要教训教训这个败家玩意!”
鹿笙见她气急败坏地直跺脚,故意冲着她做鬼脸,笑得很是得意。
就在这时,鹿笙发现鹿里正的身后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人一身白衣,身形修长纤细,眉目清秀俊丽,气质淡雅秀逸,犹如青竹。
不是祁枕书还能有谁。
看她站的位置,鹿笙觉得这人应该来了有一会了。
她刚刚忙着跟鹿华英打嘴仗,压根没注意身后的动静。
哎呀呀,完了完了!
祁枕书什么时候来的,她毫无形象跟鹿华英掰头的样子是不是都让她看去了!
鹿笙的笑直接僵在脸上,人也瞬间站得笔直,一双小手拉着放在身前,轻轻搅在一处,冲着祁枕书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模样格外拘谨乖巧。
祁枕书抿了抿嘴。
“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今天我就替你娘好好教教你!”
鹿华英依旧不依不饶,非要去抓鹿笙,还越骂越难听。
鹿里正敛了眉,开口喝止:“华英!”
“姑母,鹿笙目无尊长,您可不能再惯着她。”
鹿华半点没抓到鹿笙,憋了一肚子起,直接变了脸,与鹿里正挑拨离间“她今天能这般说我,改日就能在背后编排您。”
“小辈说错话,出口教训便是,作何这般架势,你也知自己是长辈,做事应当要有分寸,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你还不晓得?!”
鹿里正神情不悦,一看便是动了怒气,鹿华英想要反驳又有些不敢,但要她就这么咽下这口气,也是不甘。
“鹿笙,跟你堂姑姑道歉!长辈的事即便再错,哪里轮到你一个小辈来指摘!”
鹿里正这话说的,明面上是各打五十大板,但话外的偏袒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鹿笙见好就收,就坡下驴:“堂姑姑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个没见识的晚辈计较。”
鹿华英抱着胸冷哼一声,准备开口再损上几句。
“英子,这废酒银钱,记我们三房的账,不从公中走,你可满意了。”鹿里正开口说道。
鹿华英心头一喜,想要说的难听话也咽了回去。
早上听到坏了一百多缸酒,她第一时间就是想着怎么把这事赖到管事的二房头上,不能让自家吃亏,这会得了自己想要的,也不枉费她跑这一趟。
省了这几十两的银子,她心里可舒坦多了。
“那成。”
鹿华英痛快地应下,笑得见牙不见眼,与刚才那副撒泼耍横的样子判若两人。
“娘,我……”鹿华林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鹿华英怕他说点什么让鹿里正反悔,赶在他前面,急忙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给孙子做晌午饭了,姑母,我先走了。”
鹿华英说完,一溜烟出了酒窖,跑得飞快。
鹿笙无语地冲着她的背影翻了一个白眼,一转头,又对上某人沉静如水的眸子。
咳,鹿笙假装低头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怎么就又让祁枕书看到她的丑相了!
余光看到身旁的酒缸,鹿笙才想起自己刚刚想说的事,她走到鹿里正身旁,与她笑着道:“姑婆,这米酒虽然有些泛酸,但也不用倒了,我有法子再让它们变成好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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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端倪
“你有法子?”鹿里正有些狐疑。
鹿笙从未学过如何酿酒,又如何能知道法子将这酸酒变好。
“是阿爹与我说的,他在古书上看到一种法子,用了之后能让酒不酸,还能让浊酒变清,喝起来更香浓醉人。”
“他上次出门前同我说过,本是想着出门回来就试试。”
鹿笙不能说她想到办法是现代的蒸馏技术,只能把这事推到鹿华诚身上。
米酒通过蒸馏能提高酒精浓度的同时,还能减轻酒的乙酸含量。
不过这个办法只对轻微发酸的米酒有效,要是酸味太重还是很难去除的,需要用降酸剂来中和才行。
在原来的世界,鹿笙出生的那个小镇以烧酒出名,镇上家家户户基本都会做烧酒。
鹿笙的爷爷就是排得上名号的酿酒师傅,耳濡目染之下,蒸馏做烧酒的每一个步骤,她都烂熟于心。
想到那个喜欢抱着自己做烧酒的可爱老头,鹿笙的面上不自觉地露出一抹怀念的神情。
随后脑海里又闪过末世来临后,小老头拼死护着她,最后死在异兽的爪下。
鹿笙的眼中盈满化不开的哀伤。
鹿里正只以为她是想起了鹿华诚所以难过,便拉过她的手,安慰道:“好孩子。”
鹿笙从回忆里抽身,扯起一抹笑。
“只要你与阿书好好的,你爹在九泉之下也会欣慰的。”
略微冰凉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鹿笙低头,看到一双白皙的手,葱段般的手指纤长,皮肤细腻,骨节分明。
是鹿里正将她们二人的手放在了一处。
“知道了,姑婆。”鹿笙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应道。
抬头看向祁枕书,鹿笙发现这人也正看着她们交叠着的手,脸上隐隐泛起热意。
鹿里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们二人,又在她们重叠的手上拍了拍:“真好。”
老太太这眼神,让鹿笙有一种在被磕CP的错觉。
她咳一声,抽回自己的手,假装无事般问道:“你怎么来了?糖糖自己在家吗?”
“让牛大婶帮忙看着了,我有事想找姑婆,听说她来了酒坊,就过来看看。”祁枕书的语调轻缓,与往常无二。
“阿笙,快、快说说,要、要怎么将酸、酸酒再、再做成好酒。”
鹿华林一心惦记着做坏的酸酒,忍不住打断小两口说话。
说起正事,鹿笙也顾不上别的,忙正色道:“大伯煮酒的时候可发现蒸上来的酒气格外浓”
鹿华林做了二十几年的酿酒师傅,这个当然是知晓的。
他点点头,但并没有明白鹿笙说的意思。
“如果我们将那些蒸上来的酒气收集起来,不就是更香醇浓厚的酒了。”
鹿华林皱了皱眉,“道、道理确实是、是这个道、道理,可这酒、酒汽咋、咋个收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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