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条兰寿
不能用现代的专业术语解释,让鹿笙有点犯难。
她想了想,随后找了一个树杈子,蹲在地上开始边画边讲。
鹿笙提的法子太新奇,酒坊的伙计们也都好奇地凑过去听。
一开始他们怕鹿笙会不让他们听,也不敢靠得太近。毕竟蒸酒法子,就跟秘方是一样的,哪里会轻易让外人听去。
不过鹿笙没想那么多,看到他们想听,就挪了一下位置,让大家都能看到。
伙计们看到她的动作,都松了一口气,有胆子大的也学着她蹲到一边看,遇到不明白的还会问一嘴。
鹿笙没有任何不耐,详细地给他们讲不懂的问题,说的话也是通俗易懂,让人一听就明白。
听着她的讲解,鹿华林皱在一处的眉毛越来越松,直到最后惊喜地笑拍掌大笑。
“好、好、好,这、这个法子好。”
“这两个大锅酒坊里有现成的,就是这酒甑怕是要现做。”鹿华林想了想说道。
鹿笙指着一个大木桶说道:“我看可以用那个改一改,先用着,这些酸酒不能等,酸度太重的话,再蒸出来的酒也会泛酸,大伯可有认识的木匠最好今日就能改出来。”
“这个交给我,我会做木工,一个时辰就能改好。”
说话的是蹲鹿笙身边的一个女伙计,这人虽是女子,但身量比一般男子都要高大,皮肤也有些黑,不过人长得倒是不错,眉宇间有些英气。
看这人年纪与她差不多,鹿笙也没太多顾忌,开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夸赞道:“厉害!那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鹿笙的眼睛又圆又亮,齐南被看得有些害羞,有些脸热的说,“鹿小娘子,我叫齐南。”
或许是她的肤色太黑,鹿笙没看出她的脸红,只以为这人性格有些腼腆。
鹿笙笑着说道:“咱俩岁数差不多,你不用这么生疏,叫我鹿笙就行。”
“好、好的,我去、去改木桶。”
齐南红着脸,飞快地说了一句,就拿着木桶去找工具。
看她这么积极,鹿笙笑着冲鹿华林说道:“人长得俊,会干活还这么勤快,真是个好伙计!”
鹿华林认同的点点头,有些得意地说:“她、她是我徒弟,酒、酒酿的也、也特别好。”
经鹿华林这么一提,鹿笙倒是对这人有点印象。
齐南是个孤儿,七、八岁的时候讨饭讨到了酒坊门口,鹿华林看她可怜就留了她下来做帮工。
后来鹿华林看她干活勤快,手脚特别利落又能吃苦,就收了她当小徒弟,逢年过节还会带回家里吃饭。
不过原主这人眼高于顶,对于大伯捡来的徒弟自是瞧不起的,俩人基本没有说过几句话。
余光扫过剩余的几个伙计,鹿笙又弯弯着眼睛与鹿华林说道:“大伯,这米酒蒸过再收集后就是新酒了,咱这新酒要是做成功了,是不是也得庆祝庆祝!”
鹿华林为人虽然忠厚,但到底也做了一段时间的酒坊管事,对手下这帮人的心思多少都能猜到一些。
他听懂了鹿笙话里潜在的意思,笑着应和道:“那、那是自然,这酒要是成、成了,都、都有大伙、伙的一、一份力,定、定是要好好犒、犒劳犒劳大、大伙。”
鹿华林的话一出口,剩下的几个人也干劲十足,争抢着去做活。
“我去烧火。”
“我去刷锅。”
“我去将酒坛子搬出来。”
……
祁枕书与鹿里正说话间,余光看到鹿笙自己蹲在中间,她的周围蹲满了一圈人,鹿笙一改往日高高在上的样子,与他们说说笑笑,分外融洽。
她与鹿笙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九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鹿笙。
这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变化?
祁枕书仔仔细细想过这两日发生的事,找到了一些端倪。
就是昨日晌午!
昨日她出门前,明明鹿笙与往常无异,与她说话时也多是不耐烦。
她本是要去山长家中吃喜酒,结果在路上碰到同窗,还听他提起在街上看到鹿笙抱着孩子。
鹿笙对糖糖不喜,连村口的榕树下都没抱孩子去过,又怎么会带着糖糖来县里。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连山长家的门都未进,就急急忙忙跑去找人。
一路上她不停地劝慰自己,或许是她自己想差了,又或者是同窗看错了。
直到她在牙行门口看到了鹿笙和糖糖。
那一刻她仿佛置身凛冬的风雪之中,全身冰冷,手脚发麻。
她想,即便鹿笙再不喜欢糖糖,那也是她的亲骨肉,她是怎么狠心到将孩子卖掉!
当时的她被气愤冲昏了头脑,只一心想着抱回孩子,并没有发现鹿笙的不同。
但现在想来,应该那时鹿笙便不一样了。
原来的鹿笙在她挡下自己的巴掌后,一定会破口大骂。
可一个人,怎么短短几个时辰内,就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一个荒唐又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祁枕书慢慢抬眸,不可置信地看向鹿笙。
另一边,鹿笙忙着与鹿华林说着蒸酒时的注意事项,压根没发现祁枕书正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她。
等她忙完手中的事,再想起祁枕书时,发现这人已经不在酒坊了。
伙计们各个手脚麻利,不到半个时辰,就已将东西准备好。
将米酒倒入锅中,放上酒甑和天锅,将连接的缝隙处用布条缠好密封,鹿华林迫不及待地让人点火添柴。
柴火越烧越旺,酒香四溢。
两刻钟后,倒流的竹管内流出透明的酒液,散发出浓郁的酒香。
头一次见到如此清澈的酒液,鹿华林倒吸了一口气,忙不迭用碗接了一口,顺势就要往嘴里送。
鹿笙吓了一跳,眼疾手快的将他拦下。
“等等!大伯,这酒头可不能喝!”
鹿华林不解的看向她,鹿笙解释道:“阿爹说了,那书上写,这先头出来的酒太烈,可不能喝,喝了会出人命的。”
酒头最少也在六十度以上,高的甚至有七八十度,这要是喝下去,不死也要半条命。
“这、这。”鹿华林摸了一把冷汗,“那何时才能喝?”
鹿笙预估了一下出酒量,“至少要出三碗以上才行。”
鹿华林心里着急,等接到第四碗,便迫不及待地拿起来品尝。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中午吃鸡
酒香浓郁让人只闻着便生了醉意,入口烈而不呛,味道醇厚,一口酒下肚口齿回甘,腹中有灼热之感。
酿了三十几年的酒,鹿华林头一遭发现,这酒还能酿得如此甘醇浓烈。
他闭上眼,细细品味口中的味道。
“师傅?这酒味道怎么样,酸气可是都去了?”
齐南等了半天,也不见鹿华林说话,只以为这酒做坏了。
鹿华林不舍地睁开眼,视线从伙计们紧张的面上扫过,展眉大笑着道:“成了!”
“你、你们也都、都尝、尝尝。”
大伙听了这话,争先恐后地拿着碗去接新酒。
也亏得出酒的速度不快,一人只能喝上一小口,要不然鹿笙真担心过会儿这酒坊满院子都是醉汉。
见到有人喝了一次又要再接,鹿笙忙阻止道:“这刚出的酒烈得很,可不能多喝。”
“剩下的酸酒还要尽快蒸完,还需要大伙再加把劲,等这酒都蒸好,咱再坐下来痛痛快快地喝一场。”
“对、对,到时候我、我再给你、你们割上几斤肉,让大伙吃好喝好。”鹿华林添道。
大伙一听纷纷笑着应和,撸起袖子干劲十足。
鹿华林吩咐一旁的两个徒弟,“齐南,六子,你、你们把剩、剩下的几口锅再、再拿来,我、我们再垒、垒两个灶、灶台。”
听到这边热闹的动静,鹿里正拄着拐走了过来。
“笙儿这法子着实好用。”鹿华林见状忙接了一些酒给她,“娘,你快尝尝,这酒又清又烈,光闻着味道就能醉人。”
酒水清澈如山泉,若不是那酒气凌冽馥郁,乍看上一眼,只让人以为这是一碗白水。
不同于鹿长林的牛饮,鹿里正拿着酒碗先是放在鼻下闻了闻,才小酌了一口。
“烈而不辛,浓厚醇香,这酒当真不错!”鹿里正放下酒碗赞道。
鹿里正酿了一辈子的酒,能得到她的肯定,鹿华林面上喜色更甚。
“好孩子,这次多亏了有你,这百十来缸酒才没有白白浪费,你说说看,姑婆要怎么谢谢你?”鹿里正欣慰地看向鹿笙。
酒坊的规模不大,除去人工开销,一年下来盈余的利润,鹿里正能分到手里的银钱不足百两。
她顾念兄弟情分,也看在大房二房落魄了,才愿意将损失担下。
但一百多两银子并不是小数目,就这么浪费了,她总归是心疼的。
如今能挽回损失,鹿里正心里自是欣喜万分。
不过比起挽救这一百缸酒的损失,让她更加欣慰的是鹿笙这孩子是真的改好了。
早前她虽然给鹿笙拿了银子,心里却还是隐隐担忧,怕这孩子只是为了向她借钱才会那般信誓旦旦,装出正经的模样。
可方才瞧她一改往日的懒惰,与酒坊的伙计们一同忙活蒸酒,丝毫没有半点不耐与抱怨。
鹿里正看在眼里,真心觉得这孩子是真的改过自新了。
“都是自家人,哪有什么谢不谢的,姑婆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鹿笙笑着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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