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ForElise
这俩人都没脱衣服。一个穿着白T长裤,一个穿着病号服, 滚的皱皱巴巴, 头发也乱糟糟缠在一起。
听到声音时, 池漾不满地皱了皱小脸,微微睁开一道缝隙, 瞳孔模糊,一看就是还没睡醒, 一头扎进裴九遥怀里,小声嘟囔:“好烦。”
裴九遥也没怎么睡醒, 沉着脑袋拍了拍池漾的后背, 还以为是阿姨喊二人吃饭。她微微抬了抬眼皮, 正打算起床。
却看见一个完全“不应该属于这里”的输液架。
裴九遥懵了两秒迅速坐起来,一把将池漾从床上捞起来。池漾被晃了一下,整个人痴呆了一样,怔怔盯着裴九遥。
这时医生又敲了一遍门,说:“池漾小姐,我进来了。”
“等一下!”池漾跟裴九遥大眼瞪大眼,“我在穿衣服,马上就好。”
裴九遥立刻从床上爬下去, 看了眼窗户外面。白天外头人很多, 一秒放弃跳楼想法。
她冲池漾指了指自己,池漾就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 四处看了看, 撩起床单,用唇语说:“钻进去。”
裴九遥愣了一秒, 迅速弯腰滑了进去,侧身蜷缩在病床底。
池漾放下床单,又俯身拍了拍,彻底看不见裴九遥后她才清了清嗓子,把病号服扣子系到最上面,说了声“请进”。
医生走进来,“池小姐今天看起来状态还不错。”
一想到裴九遥蜷缩在下面看着医生的脚尖发呆,池漾就忍不住勾起唇角。
不过地上那么凉,应该给她拿个毯子的。
“池漾小姐?”医生在她面前晃了晃手。
池漾迅速抬头:“哦……状态?我状态挺好的,就是昨天受刺激了。目前已经完全恢复。”
怕医生不信,她还当场活动了一下筋骨,扯出一个职业性微笑。
一晚上确实恢复的太快。
分明昨天送过来时池漾已经有些躯体僵硬,原以为今天会更严重,却没想到……
不过池漾属于突然应激性发病,出现这种情况也算合理。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呢?池漾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看似问病情,实则满脑子都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移形换影,将面前的被子塞给裴九遥垫着。
“没什么问题,今天就可以出院。不过池小姐如果病情反复,建议最好还是按时吃药。”
好不容易送走医生,助理也跟着去办理出院,池漾迅速从床上跳下来,掀开床单钻进去,拉住裴九遥的衣袖说:“人走了,快出来。”
二人对视几秒,裴九遥突然想使坏。
她一把将池漾拉了进去,单手护住脑袋,揽进怀里。
“干嘛?”池漾轻声问,“我可以回家啦。”
“再待一会,让你体验一下。”裴九遥把池漾拉进怀里,翻了个身,让她趴在自己身上。
池漾慢慢抿着唇笑了一声,翻下去,躺在裴九遥胳膊上,小声说:“记仇鬼。”
*
裴九遥原本打算把池漾送回之前住的那栋别墅,毕竟二人待了一个月,早习惯了。生活用品、冰箱什么的好不容易填满,刚有些烟火气。
半路上,池漾突然询问能不能去兰园住几天。
自裴九遥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过那里。上一次过来,还是因为白念贪玩。
想到白念,裴九遥心中一直存疑,忍不住问:“上次我去幼儿园接白念,我们真的是偶遇吗?”
池漾原本靠在裴九遥肩膀上,握着她的手指缠来缠去。闻言突然一顿,又往裴九遥身上蹭了蹭,整个人冷下来。
看这样子,明显不是偶遇。
裴九遥轻叹一声,把手抽出来,揽住池漾肩膀轻轻揉了揉。
“既然费尽心思想见我,为什么不早一点?”
或许裴九遥更想问,为什么给你发邀请函却从来不赴约。不过问出来也没什么意义,反正池漾根本不知道那些晚宴的邀请函,是裴九遥经手送出去的。
“刚开始是因为,不想把你卷进那些恶心的事里。”池漾扯了扯嘴角,低头说,“后来是害怕,没捅破的时候可以心存幻想,一旦捅破,万一什么都没了……”
“但你还是故意偶遇,还把我和白念带回到这里。”
“就是觉得,如果你连这里都能接受的话,那别的应该……”池漾沉默几秒,慢慢咬了咬下唇,抬起头看了看裴九遥。
她又自嘲地笑了笑,“算是想明白了吧,早晚有捅破的一天,大不了我死缠烂打。”
裴九遥回看她,“你就不怕我介意的是别的事情,比如莫天,再比如……”
车停下时,格挡也跟着慢慢降下。司机很识趣地离开,留下裴九遥和池漾二人坐在车里。
在池漾缩在自己怀里的这段时间,裴九遥突然觉得,跟一个病人重温过去那些繁琐痛苦的回忆,或许是一件错误。
她拍了拍池漾肩膀,温声道:“不说了,都过去了。”
池漾却挽住她胳膊,抬头时,神色有点蔫,垂着睫毛,表情淡淡的,带着一点悲恸。裴九遥刚有些心疼,她突然说:“我知道你介意什么。”
她再次抿了抿唇,嘴角微微耷拉着,轻声说:“你只是介意我们之间不平等。你觉得你爱我,但我对你可能只是纯粹的占有欲,像占有一朵属于我的花。”
说到这里,她默默往窗外看去。车窗外,别墅里,大片山茶花开的浓艳。
正是好时节。池漾将那捧脆弱至不堪一击的花骨朵,养过了一整个冬天。
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安在照料,她住在这里,帮池漾留存着尘封的记忆。
“虽然我不会养花,但我请的来会养花的人,这也算优点吧?”池漾回头,冲裴九遥笑了笑。
随后又说:“商场上大多如此。她们要争一个项目,一块地也就罢了,还要争拍卖场上一件可有可无的、象征身份的艺术品。这在你眼中,都属于占有,一些不太正常的占有。”
裴九遥已经大概知道池漾想说些什么,但她依旧安安静静等着。
等池漾把话说完。
对于池漾来说,安静地解释和表白,也算是一场自我救赎。她后悔自己说过的话,却没有后悔自己做过的事。
如果当时一定要打着保护她的名义,把裴九遥强行关起来,最后只会心累到两败俱伤。裴九遥虽然一直在纵容她,但池漾知道,她根本就不是一个软弱可欺,喜欢依靠别人的人。
正相反,裴九遥十分有脾气,自己不过是仗着她的一点喜欢在胡作非为。
正如她常说,“我想跟你一起承担,而不是被关在这里”。可那时的池漾怎么舍得让裴九遥承担呢?
如果当时没把人赶走,那枚子弹,或许刺中的是裴九遥的眉心。
但时至今日,池漾已经没有办法冠冕堂皇地把“为你好”这样的话挂在嘴边。或许一年前的自己可以,但今天不行。
因为今天的池漾已经逐渐明白,爱从不是单方面的占有和付出,而是成为旗鼓相当的战友。
“我对你的占有欲,从来不是想占有一朵花,一件昂贵的艺术品。我给你的从来都是爱,只是我应该让你自由。”
池漾坐在裴九遥面前,眼神有些动容,一颤一闪。她说:“你要给我学会养花的时间。”
裴九遥抿着唇低头,又忍不住笑了笑。
她抬起头捏了捏池漾脸颊,温声说:“我早就给你了,学会养花的时间,没有期限。”
又歪了歪头,问:“你这是在表白吗?我以为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我们当然……”池漾眨了眨眼睛,生怕裴九遥收回那句话,“当然在一起了,但是,就是想跟你表白,每天都想。”
裴九遥顺毛似的摸了摸她脑袋,“那我接受你的表白,池漾小姐。但你也要按医生说的,好好吃药。”
池漾含着泪珠眯着眼睛笑了笑,又点了点头。缓了半晌,她拉过裴九遥的手,拽着她上楼,停在关过裴九遥的那间房门口。
“我要给你看些东西。”她长舒一口气,像是在进行巨大的心理建设,轻轻握在把手上,慢慢将门推开。
里面的陈设一如既往,裴九遥站在门口,甚至能闻到里面的气息。草莓和雪松混杂,凛冽中带着甜腻。她们在这里抱着睡觉,做丨爱,吵架,又和好。
唯一不同的,是墙上贴满了照片。
池漾轻声说:“这就是曾经的我。”
裴九遥呼吸一滞,走进去。
她沿着墙面,一张张划过去,那些全部是裴九遥的照片。有些是路透图,剧组照片,或是出席现场活动的自印图。
但这些只占极其小的一部分。绝大部分是非常私人的偷拍。包括裴九遥回家,回酒店和一些零零碎碎的私人行程。
池漾关上门,靠在不远处的墙上,手指拂过照片里裴九遥的身影,有些发抖。
“真实的我,就是这样的,一个阴暗的偷窥者。”
听到“偷窥者”这个称呼,裴九遥停滞在照片上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收回去,插进口袋里。
她面对着墙面,背对着池漾,池漾看不清裴九遥的表情,也不知道裴九遥现在是怎么想的。
被母亲的事搅得脑袋乱七八糟的,心痛地要死。昨晚窝在裴九遥怀里,全身骨骼都在疼,几度崩溃又被自己强行压下去。
在最痛苦的时候,她只能依赖裴九遥,只能期待裴九遥无底线爱自己,才会让池漾有一点向上生命力。
所以今天池漾才想带裴九遥来这里,跟她彻底摊牌。
她不想心里一直藏着这些自己完全控制不住的事情。这种感觉让她崩溃。
可真正把裴九遥带过来,池漾心里又有些慌,她怕裴九遥无法接受。
但池漾知道,现在的她,可以藏起占有欲,可以装乖,却不可以再拿过去的任何一件事欺骗裴九遥。
尤其是私拍她照片这件事。
否则,带着隔阂,怎样都不算彻底相爱。
“我答应你的事,都会做到。但我不想骗你,因为这就是曾经的我。”池漾看似坦然地站在那里,其实心早慌个不停,汗珠堆积在手心,最初还带着热气,几秒之后就冷了。
“你一直说你爱我,一直说我对你的那些都只是心理问题作祟的占有欲。”池漾揉了揉手心,微微低头,“我承认那是占有欲,可我从来不觉得我不爱你,甚至你抽身那么快,你的爱根本就不比我爱你更多。”
“我其实比较好奇的是,”裴九遥转身,靠在墙面看向池漾,“你怎么得到这些照片的?”
池漾抬头张了张嘴,最终泄了气一般说:“时年,是雇佣兵。”
裴九遥一滞,最终忍不住笑了一声。
“她是你安排的?所以进星崇,也是你安排的?你还瞒了我多少?”
池漾有些不服气:“那你呢?你瞒了我多少?”
她朝裴九遥走过去,站定在她面前,怔怔看着裴九遥的眼睛,问:“为什么跟白芷签‘卖身契’?”
“你……”裴九遥低头,微微蹙了蹙眉心。
再解释也没有用,池漾会这么问,就是已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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