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慕下无尘
陶铅华是女主,先入宫成为反派皇帝的妃子,接着带圣旨来为叶雪尽报仇,因此在南疆相识男主,携手天下。
听起来是没什么问题,可若细究起来,问题就大了。
叶雪尽倏然眸光一紧:“铅华不可能来南疆,皇帝也不可能给她圣旨。”
堂堂贵妃连见外男都要再三斟酌,出宫一日也要请示圣意。
更别说从京城来南疆那么远,以她对皇帝的了解,皇帝绝不会给陶铅华这么大的便利。
云池连连点头:“按常理来说,就算是为你平反,也不该是贵妃亲自来传旨,而且就算她来了,也不该逗留那么久。”
按照吴蝴所说,陶铅华是追着流放队伍到的陌州,也是在陌州将原主折磨死,那时的南疆还没乱。
是西南的曹州先反,四五日后,羊州才反。
期间,齐明烟代表曹州去陌州洽谈结盟,再到羊州打到陌州。
前前后后,少说要十几日。
陶铅华为何在南疆逗留十几日之久……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的困惑更大了
这一切太反常了。
沉默片刻,叶雪尽叹然道:“马上就是腊月了,且看吧。”
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届时,陶铅华还是会出现。
云池也有此感,虽然说不清缘由,但她总觉得即使叶雪尽还活着,女主也会来南疆,来找男主。
找男主……
“难道她是来找朱厌!”云池脱口而出道。
同一时间,外面恰好响起周祁月的声音。
“殿下,驸马,朱长史求见。”
第120章
云池陡然一惊,看向叶雪尽,脱口而出的话也暂时抛诸脑后。
叶雪尽与她交换一个眼神,快速调整好情绪,平静道:“请朱大人进来吧。”
门开,朱厌一眼就将书房里的情形看了个差不多,驸马也在。
他心中一定,行过跪拜礼后便将自己身上的小包袱取下来,解开放到地上。
“殿下,这是提纯过后的细盐,这是刚做成的琉璃盏,这是冶炼好的精铁,这上面是制作它们的方法。”
叶雪尽扫了一眼地上,便不再关注,淡淡问道:“朱大人是何时为官,又为官多久了?”
朱厌跪在地上,“回殿下,微臣二十四岁中举,做了三年抄书小吏,南疆便遇水患,微臣献策之后被提拔,至今已做了十一年长史。”
这些都是一打听就能知道的事,没有隐瞒的必要。
就是不知道长公主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叶雪尽打量着他,意味深长道:“朱长史这些本事,是哪一年习来的?”
她现在是不打算把朱厌怎么着,但拿捏这种奸猾小人,必须时不时地紧一下绳子,不然就容易脱手了。
朱厌心神不由绷紧,语气却坦然道:“殿下有所不知,微臣做小吏那三年,委实是空闲,整日无事做就想给自己找点事做,一来二去就爱捯饬这些玩意儿,没想到瞎猫碰见死耗子,还真弄出来一些名堂,让殿下见笑了。”
自打来到古代,这十一年里,他凭借现代的记忆,任何时候都是游刃有余的,什么事都办得成。
朱厌自认是有些运道在身上的,也因此生出了野心,苦心筹谋多年,就等一个好时机。
可自打这位长公主来到羊州城,他的好运道就断了。
先是失去了得力的手下陈司马,又折了最信重的几十名亲卫,最重要的是火药。
古代条件有限,他研制了那么久的火药,存放的也万分小心。
结果呢,直接给别人做了嫁衣不说,就连这羊州也不再是他说了算。
朱厌心里这个难受啊,简直比黄连还苦。
叶雪尽听了这话,语调慢了慢:“瞎猫碰见死耗子,朱大人的运气不错。”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听不出什么情绪,可朱厌却莫名头皮发麻,仿佛自己的小心思都被掰开了一样,根本无处遁形。
他僵笑两声,识趣地闭嘴。
书房里安静片刻,叶雪尽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朱厌却没有起身,大着胆子请示道:“如今正值紧要时期,微臣忧心的夜不能寐,不知能否留在刺史府中伴驾,也好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叶雪尽语气微沉:“朱大人不在刺史府,便不能效劳了?”
“微臣惶恐。”朱厌忙叩头,胳膊都夸张地抖了起来,似是惊吓不已,一副胆小如鼠的样子。
很会装模作样,叶雪尽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眸光顿了顿。
“难为朱大人有这份心,本宫准了。”
“谢殿下隆恩,微臣住外院的书房就成,臣这便告退。”朱厌悄悄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般地退下。
房门开了又关,云池这才上前,把地上打开的包袱拿到桌上,检查过后道:“东西没问题,方法看着也对。”
叶雪尽想了想,安排道:“劳烦驸马把这些都收起来,今晚便交给十梅和十菊,让她们暗中试着做一做。”
少女们里,十松勇猛,不仅身手好,还果断机敏,又一直跟着十娘学习斥候的本事,相对来说比较全能。
十竹的心性和能力则适合用在狙击弩上,十兰性情内敛,只喜欢钻研兵法。
十梅和十菊一个坚韧有耐心,一个沉稳爱观察。
两人都是能稳得住的性子,刚好都在府中,应该能办妥这件事。
云池微一凝神,把东西都收了起来。
“天就要黑了,我这就去找她们。”
叶雪尽点点头,起身去书架上找出一幅南疆的舆图,仔细看了起来。
外面,云池一出门,周祁月便自觉跟在了她身后。
云池没说什么,既然是叶雪尽的安排,那就跟着吧,有什么事确实也方便些。
走出几步,她又停下,看向周祁月,“你先去卧房那边把漱石叫来,让她在书房外候着。”
如今十娘和十松几人都不在,叶雪尽身边也不能离人。
“是。”周祁月从善如流地应了。
云池独自找到十梅和十菊,把包袱交给她们,细心叮嘱过后,周祁月也找了回来。
见云池又要往书房那边走,周祁月扫了眼内院与外院相接的连廊方向,小声道:“驸马,方才朱长史拦住我,说有事想见你一面,眼下就那儿等着呢,不知要如何回他。”
云池驻足,朝那边一望,眼底划过一丝兴味,“过去看看。”
朱厌一见她过来,脸上便堆出了笑:“驸马,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说罢,他指了指外院的书房。
刺史府是个两进两出的宅子,有两个院子,外院格局与内院一模一样,书房里面也有供人歇息的侧间,他现在就住那里。
其实,外院还有几间空房,但朱厌没去住。
一来,外院里住的人要么是周家男丁,要么是于鲁和小高等几名官差,他怎么说也要比那些人的身份高一些,住的地方自然要有些区别。
二来,不管是内院还是外院,有里外间的除了主卧房,就是书房了。
外院的主卧房是周家父子二人在住,朱厌想议事方便些,特意选了书房。
比如此刻,他若住别的屋,一进门就能看到床,哪能合适请云池进去呢。
云池想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也想确定他是不是原书中的男主,便点头应了。
走到门外,朱厌又笑笑:“不知周小姐可否在此处等候?”
周祁月立即去看云池,这种事,她可不敢自己拿主意,万一有什么意外,她担待不起。
云池点点头,示意周祁月就等在外面。
只是一个朱厌,她有信心应付,再者这是在刺史府,朱厌只要不是个傻的,就不敢乱来。
房门一关,朱厌便请云池上座,殷勤地给她倒茶。
云池语气随意道:“朱大人有话不妨直说,与我不必这般客气。”
朱厌见她态度温和,不由试探道:“驸马看起来年岁不大,我今年都三十八了,虚长你许多,就斗胆叫你一声妹子了。”
他脸上笑呵呵地,比起跟叶雪尽相对时的压力满身,面对云池时,轻松了许多。
云池稍稍挑了挑眉:“那我就叫你一声朱大哥了。”
原主只有二十岁,比叶雪尽小了六岁,比朱厌小了足足十八岁。
叫一声大哥也没什么。
朱厌当即应道:“哎,妹子快喝茶,时光不饶人啊,眨眼间十一年就过去了。”
云池心中微动,佯装好奇地问道:“朱大哥为何说十一年?”
朱厌笑眯眯地看着她:“不瞒妹子,我前面那些年过得浑浑噩噩地,十一年前,就是南疆闹水患那一年,我才头脑清醒了些,知道该怎么个活法。”
没错,他就是在那一年穿越过来的,一睁眼就泡在水里,原主个没脑子的,一个抄书的文弱小吏也逞能去坝上抢险,结果把自己折腾没了。
好在他会水,也有了原主的记忆,之后才平顺地走到今日。
云池闻言,伸手端起茶盏,没有接这个话茬。
心里面则默默警醒起来,这个人不是在试探她吧?
朱厌也喝了口茶,一脸感慨道:“说来凑巧,我听人讲,妹子你从前是个乞丐,也浑浑噩噩地,自打与长公主殿下成亲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这一路真是多亏了你,殿下才能顺遂地赶到羊州,妹子着实辛苦了。”
说话间,他又低头喝茶,眼角的余光却在留意云池的神色。
云池放下茶盏,不露声色道:“外人都是以讹传讹,咱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我做乞丐是生来没得选,有幸成为驸马之后,就跟抓住了向上走的梯子一样,我这些日子啊,恨不得使出所有力气往上爬,生怕再做回乞丐。
朱大哥你是不知道,做乞丐苦啊,都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稍不用心那是一顿也吃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