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慕下无尘
她故意东拉西扯,啰嗦个没完。
确定了,朱厌就是在试探她。
还是用自身经历来试探她,不愧是能在羊州欺上瞒下,做了十一年土皇帝的人,竟然这么快就怀疑到她的来历了。
朱厌笑意微顿,仰头把茶喝完,又笑道:“妹子也不容易,往后我就全仰仗你提携了。”
话落,他从袖中拿出来一沓银票,放到桌上,推至云池跟前。
云池恰如其分地愣住,“朱大哥这是何意。”
试探不成,改贿赂她了?
朱厌笑笑:“做大哥的一番心意,妹子快收着。”
云池蹙眉,正色道:“朱大哥这就没意思了,咱们都是为了殿下,如此不妥。”
朱厌还是笑:“本官若这样来找驸马,当然不妥,但我今日是做大哥的,来找自家妹子,再妥当不过了。”
云池扫了眼面前的银票,最上面是一千两一张,这么一沓得几万两了,还真舍得。
她微微一笑,伸手把银票收了起来:“朱大哥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要想打入敌人内部,那就要做好与狼为伍的准备。
嗯,为了正事,她不介意假装被腐败几回。
“好说好说。”朱厌大笑,又恭维几句,适时送云池出门。
目送云池和周祁月走进内院,他转过身来,笑意倏然隐没。
这两日,他才没浪费时间去研制什么玻璃和细盐之类的东西,包袱里的都他之前就弄出来的,现成的。
从云池拿出玻璃的配方进行比对,说有人早就献出了精制盐铁的方法时,朱厌心里就有了猜测。
依他这十一年来对大韶的了解,这个朝代不可能会出现代人的技艺,若是有那样的人,必是跟他一样。
换言之,大韶还有别的穿越者。
一个聪明的上位者,不会做杀鸡取卵的事,更不会放任那样的人才流失。
就像他一样,被拆穿藏有火药之时,那位长公主的杀心多明显啊。
最后,还不是留了他一条命。
所以,那个穿越者一定就在叶雪尽身边。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朱厌马上就采取了行动。
给出一个小小的行军参谋之职,再舍上一些金银和酒水,他就成功敲开了周家人的嘴。
流放队伍这一路发生的事,表面上像是仙人手笔,实际上却有不少现代人的影子。
周家人到现在都不明就里,朱厌却把那些话听得明明白白,电击棍,压缩饼干,自热米饭……
没想到啊,老天还真是不公,竟厚此薄彼到这种份上。
他什么都要靠自己,有的人却身负金手指。
朱厌啧啧几声,给自己又倒了杯茶。
方才那一番试探看似没有结果,实际上却是有结果的。
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听到他最开始的话,正常的反应要么问他那话是什么意思,要么顺着感慨时光已逝。
可云池却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独独问他为何说是十一年。
后面还故意扯远话题,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一个说话直击重点的人,突然就变啰唆了,怎么不算是刻意呢。
思及此,朱厌心满意得地品了一口茶:“好茶。”
是人才好,人都有弱点,不似神明,看不见摸不着,无法攻之。
他没有猜错,那个人就是云池。
从乞丐到一朝长公主的驸马,未来可以说是前途一片大好,好啊,真是好啊。
另一边,云池回到内院便直奔书房。
漱石就有眼力见多了,看到云池便笑盈盈地推开了门,而后才轻喊一声:“殿下,驸马来了。”
一旁,周祁月暗暗记在心里,试着挤出一个笑容,伸手挥了挥,她学到了。
见她满脸呆笑,还做出虚空推门的动作,漱石默默站远几步。
驸马身边的人……瞅着也不太行啊!
房间里,云池把朱厌的话复述一遍,拿出那一沓银票数了数:“三万两,这位朱大人可真有钱,再来上几回,我直接就财富自由了。”
长史府的库房都被齐明烟带人搬干净了,朱厌还能随手就是几万两银票,家底不是一般得厚。
“驸马…”叶雪尽微一启唇,在云池看过来时,到底还是没忍住叮嘱了两句,“驸马把银票收起来便是,朱厌那边,往后还是少单独接触。”
她也不想打击云池的积极性,可朱厌那等狡诈之徒,并非云池所能应付的。
若是被朱厌确认了驸马的不同,她担心会有隐患。
云池不解:“为什么?”
她还没确定朱厌是不是男主呢。
叶雪尽垂了垂眸,委婉道:“此人奸猾至极,多半已对你的来历起了疑,本宫不放心。”
云池收起银票,思索道:“他只是疑心,应该没确定什么。”
她知道朱厌不简单,不然也不会称霸羊州那么多年,所以她在开口之前都会先想一想,应对得很小心。
叶雪尽抿了抿唇,握住云池的手:“答应我,以后莫要与他单独来往,可好?”
她眼神忧切,语气轻轻柔柔地,似是眼前的人不答应,她便无法安心一般。
云池心底顿时软得一塌糊涂,这样的叶雪尽,让她做什么,她都不会拒绝。
“好,我不与他单独来往了,我保证。”
叶雪尽浅浅笑开:“日后若有事要与他言说,本宫与你一起。”
她不放心让云池跟朱厌单独相处。
似驸马这般赤诚的人,在言语试探上,不是朱厌的对手。
云池也跟着笑了:“嗯,我们一起。”
见她打消了念头,叶雪尽牵着她的手站了起来:“天色不早了,让漱石传饭吧。”
两人回房吃完饭,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
周家男丁都留宿在了军营里,女眷们也歇得早,入夜后,刺史府内很是安静。
叶雪尽先沐浴完毕,躺到了床上,侧目看到云池的枕下露出一角书页。
她好奇地掀开枕头,就看到几本熟悉的黑皮书。
这时,云池刚好也洗完进来了。
见叶雪尽发现了放在枕头下的书,她脸颊热了热,故作镇定地走过去。
“我还没看这是什么书呢,正好我们一起看看图。”
叶雪尽睨她一眼,慢吞吞地吐出三个字:“登徒子。”
云池一本正经道:“好好地怎么说我是‘登徒子’,我真的没看过,难道这书有什么蹊跷?”
叶雪尽陡然红了脸,背过身去,“本宫乏了,驸马想看便一个人看吧。”
云池见她连耳朵都红透了,脱鞋上了床:“你真不想看,那我自己看啦。”
说着,她按住叶雪尽的肩,身子贴近。
叶雪尽扯了扯被角,躲开她的手:“驸马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这个登徒子,还有漱石,也是乱来。
云池凑到她耳边,坚持道:“我真没看,你怎么还不相信人呢。”
她才不会承认,她要拉着叶雪尽一起看。
叶雪尽心中实在是羞得厉害,闻言索性拆穿了她:“驸马若是没看过,如何得知书里有图。”
云池:“…”大意了,现在说不知道书里面都是图还能找补回来吗。
显然是来不及了,因为叶雪尽回身嗔了她一眼:“驸马很想再看一遍?”
咳咳…云池清了清嗓子,违心道:“怎么可能,我一点也不想再看一遍。”
叶雪尽轻笑一声,眼波流转:“驸马不是说没看过吗。”
云池:“…”又大意了,现在嘴硬还来得及吗。
应该不太行,既然不行,她干脆豁出去了。
“我是看过了,觉得还不错,所以想跟你再看一遍。”
说实话,还怪好看的,姿势很丰富。
叶雪尽登时面红耳赤,唇角抿了抿,还是那三个字:“登徒子。”
这一声,嗓音轻缓,婉转的尾音透出诱人的娇羞。
云池心头一烫,俯身吻住她的唇瓣。
她不问了,她也不想看了,她想亲身实践。
炽热的呼吸,紧密纠缠。
狂起的心跳,交错奏响。
神思混沌间,云池倏然抬头:“你的月事…”
话说到一半,她便期待又迫切地望着叶雪尽,眼里闪动着惊人的渴望。
叶雪尽无意识地轻咬了一下唇角,睫羽轻扇,却没有睁开眼睛。
“不行。”
气音带颤的两个字,呼吸也微喘着,轻飘飘地勾住了云池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