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做人 第76章

裴老爷子曾经富过，也落魄过，遭人诬陷后不得不逃往海外，后面就是最经典的东山再起，为自己翻案，王者归来。

但是他的大女儿，却已经去世了。她诞生在他最年轻意气的年纪，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也曾是他觉得自己唯一会有的孩子。那个时候的裴老爷子真的太飘了，几次经济上的成功，让他膨胀的觉得只要自己想，他就可以拥有全世界。然后，他就很快被现实教做了人。

摧枯拉朽的打击来的是如此之快，让他根本无力招架。他的家人也因此遭殃，尤其是他稚嫩的女儿，福没跟他享几天，气倒是受了不少。

等裴老爷子后面不得不乘船离开C国时，女儿也不过还是个正在玩洋娃娃的年纪。她真的太小了，既不明白离别的意义，也不知道为什么家里一夜之间就什么都没有了。她只在一个午夜，懵懵懂懂地依偎在母亲的怀里揉着眼睛，问爸爸要去哪儿。

裴老爷子当时真的陷入了很大的麻烦里，他不走，只会连累妻女，而当时的国际局势也有些复杂，如果带着家人一起离开，他们三人只会一起陷入生死难料的未来。

他并不是一开始就选择了前往A国的，当时目的地是一个战乱之地。

所以，裴老爷子只能选择了先在国内和妻子离婚，避免她陷入因为自己而带来的麻烦里，再和跑船的拜把子兄弟一起趁着夜色离开。他一边对女儿保证，一旦爸爸找地方安顿好了、生活稳定下来，就会第一时间来接她和妈妈。一边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那个朦胧的夜色之中，和他的好兄弟一起登上了驶向未知的货船。

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裴老爷子总有很多理由为自己当年的行为解释，为自己种种的不得已开脱，但对于顾小姐来说，那就是她的父亲抛弃了她和母亲，且再也没有遵守承诺。

对于这样的父亲，顾小姐到底是怀有怎么样的一种感情，谁也不得而知，毕竟顾小姐早就已经去世了。但裴老爷子觉得他是懂了的，从回国找到外孙，听到他说，他姓顾，他的妈妈也姓顾的那一刻起。

裴老爷子觉得女儿怪他是理所当然的，是他画饼在先，又不遵守承诺在后，他甚至不敢奢求她的原谅，只能一遍遍用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来弥补内心被不断吞噬的空虚。

好比在顾非臣回来的那一年，他力排众议了这个海洋馆的项目，明知道它不赚钱，或者说只能赚到很少的钱，他还是毅然决然地安排工程队尽快动工了。

并于顾临临出现的这一年，给幻影海洋馆正式挂了牌。

他说，他的囡囡最喜欢幻影水母了。

整个幻影海洋馆随处可见的，也都是以幻影水母为原型设计出来的吉祥物。事实上，顾临临在精品超市买的捏捏，也是因为最近幻影海洋馆大火，才会在各处流行起来并上架的。

可惜，小朋友并不知道这些。

他正在井然有序地安排班上的小朋友们排队，等待着挨个被老师抱上推车。海洋馆实在是太大了，如果领着小朋友们自己走，先不说这么多小朋友的纪律好不好管，只说在体力上，不一会儿他们就会累了，根本走不了太远的路。

为此，海洋馆这边专门准备了像围栏一样的小推车，小朋友们放在里面站一圈，老师们推着车就能走。既方便管理，又解放双手。

顾临临他们幼儿园也有这种车，一般会被老师用来推他们去操场上晒太阳。

海洋馆这边自然是要充分尊重老板的上学习惯的。

每一辆推车四周还装饰了这样那样的Q版海洋生物，顾临临想坐有小虎鲸的那个，但还没等他说话呢，他的好朋友玦玦就把他拉到了一边，悄声对他说：“你别害怕，也别回头，你听我说。”

“怎么啦？”顾临临很配合，只紧张地小声询问。

“我怀疑我们被坏人盯上了。”霍玦这个寒假跟着他妈妈在度假酒店看了不少刑侦片，因为他妈妈下部戏接的就是一个飒爽果敢的女警角色。母子俩一起跟着这些推理界经典的影视剧，学到了不少奇怪的东西。当然，霍玦这份警惕的侦察意识，也是跟着电视剧学来的。

那辆黑车从幼儿园出来时，霍玦就已经发现了。只是一开始并没能意识到它是在跟着他们，等霍玦反应过来，他就开始谨慎的用电子手表拍照片，还录视频保留证据了。

等他们下了大巴车之后，黑车就不知所踪了，但没一会儿，那种如影随形被看着的感觉就又出现了。

霍玦合理怀疑，对方也下了车，并选择了自己跟上，此时正不知道藏在哪里。

顾临临：“！！！”报警——！立刻报警！

“我们没有证据，警察来了，他们狡辩一下，就会逃脱制裁，我们就打草惊蛇啦。”霍玦道。

临临大王又问：“那告诉老师？”

“我已经说了。”霍玦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老师啊，可是老师们却表现的并不以为意，这也是霍玦等到了现在的原因。刚开始他肯定是选择相信老师们的判断的，但这种感觉一直在，他就又有点心里打鼓了。

与此同时，正在保安室，远程查看着小朋友们的裴不应也在疑惑，顾临临和霍玦在那边嘀嘀咕咕地干嘛呢？

不用怀疑，之前那辆可疑黑车里坐的，就是闲得发慌的裴不应和李誉。

李strong倒是不闲，但是昨天大晚上的被裴不应骚扰，狂轰滥炸了地发微信，中心主旨只有一个——这是小朋友第一次参加集体的外出活动，要是想我了/被欺负了/和同学发生矛盾了/受委屈了/走丢了……可怎么办啊？

李誉觉得前面的这些担忧都是扯淡，但关于走丢那部分，还是让他在看到这个词的时候，心不由就跟着揪了一下。

等他的理智回笼时，他已经在微信上答应了裴不应，陪他一起在今天跟着顾临临。

但是，看着这私生饭一样的跟车行为，说好听点叫担心小朋友，说难点不就是跟踪吗？他俩好巧不巧，今天还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一身黑的打扮，裴不应甚至给俩人都准备了墨镜。这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啊！

李大少真的很生气：“我就不明白了，我为什么要在大周五的早上，来和你干这种事？你就不能自己一个人丢人吗？”

裴不应一边挂着黑眼圈给自己猛灌冰美式，一边说：“你以为我想叫你啊？这不是利奥他们战队去外地打比赛了嘛，实在是赶不回来，我就只能找你了啊。”

李誉：“……”老子特么的还是个备胎！更气了。

但是说什么也晚了，李誉还是被架上了这辆黑车，只能第一时间给非臣哥发去了牌照信息：【我和裴不应今天开的是我新买的车，如今正跟着幼儿园的大巴，如果老师问起了，请不要慌张，我们不是好人。】

李誉：【……我们不是坏人，打错字。】

顾非臣只回了一个【。】

诠释了很多没有骂出声的强烈情绪，以及过于无语到干脆懒得说话的内涵。

李誉却把心一横，直接锁屏，选择了假装没看到手机，毕竟他已经上了裴不应的贼船了，他也确实挺担心顾临临的。

船长还正在叨叨：“……临临怎么还不上推车啊？他想坐的小虎鲸快满员了。”

但是临临大王现在哪儿有心思想坐车的事情呢？他只一心想抓出笼罩在幼儿园春游上空的阴霾，当一个保护大家的好级长！

作者有话说：

瞎扯淡小剧场：

阴霾本霾裴不应：谁？我吗？

第90章 变成人类的第九十天：

那么问题来了，该如何不用自己以身犯险，又能找到这些隐藏在背后的“坏人”呢？

顾级长和他的好朋友霍级长，各自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并不约而同的齐齐开口。

一个说：“气味。”

另一个说：“监控！”

说前者的是霍玦，说后者的则是已经充分融入现代生活的临临大王。

而就在大王为自己竟然忘了小猫咪的本能，下意识的就选择了好用的工具而感到震惊的时候，霍玦已经先一步解释了自己的选择：“在咱们来春游之前，我爸爸就对海洋馆做了一些调查。”

在过度担心孩子的方面，阴暗批霍总是不输给任何人的（不是），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霍玦一边说，还一边不忘急忙对顾临临补充：“不是不信任你的意思，我也阻止过他的，但是不管我去哪儿，爸爸都要进人家的后台看一下。”很显然的，霍总这一行为并没有事先征求过原主的意见。

说完，小霍总就先捂住了自己的嘴。他跟顾临临实在是太熟了，又太喜欢对方，以至于霍玦明明是个挺能自控的小朋友，但还是有说漏嘴的一天。这是他和爸爸的秘密，连妈妈都不知道。

顾临临对于霍爸爸当法外狂徒这件事倒是接受良好，因为以他目前的年龄，以及做人不到一年的阅历，他根本没意识到对方做错了。

他还在好朋友因为调查的事而对他道歉的频道，并主动反过来安慰对方：“没有关系，你爸爸是对的。”

霍玦：“……啊？”他，对吗？

算了，两个小朋友也没空再纠结这个，因为老师已经在喊他们上推车了。他俩最终还是一起被安排到了贴着小虎鲸挡板的小推车上，薛家霸道的双胞胎已经提前为他们占好了观景位。虽然想法多一点的弟弟薛思期的意思是，只给临临占一个，但没头脑的哥哥薛思杨执行起来有些一根筋。

总之，皆大欢喜，顾临临又和他的朋友们团聚在了一起，除了小苹果，她这个礼拜生病请假了，就没能来参加春游。胖乎乎的东东正在挨个给大家发迪拜巧克力，就是掰开之后巧克力里面有面包丝的那种，脆脆的，开心果味。

两个班的老师对于这样的跨班组合，也是习以为常，并不会为了更好管理班级，而强行拆散两个小朋友，搞得大家都不愉快。

在小推车上，顾临临一边吃着tree tree的巧克力，一边继续和小伙伴嘀咕计划。

他们不得不重头再说一遍，因为这一回明娜等人也加入了进来。六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决定听完两个方案后，通过举手表决的方式选出最后的赢家。

霍玦的计划是，他通过他的爸爸提前知道了海洋馆的保安室有退役警犬，而跟踪他们的坏人的黑车肯定就停在附近，今天海洋馆不对外营业，又地处郊区，附近根本没什么车辆往来，肯定一眼就能找到，等带着狗狗过去闻一闻对方留在车上的气味，就能找到人啦。

封明娜举手：“找到人之后呢？”

这是一个好问题，但霍玦也有一个好答案：“关门放狗。”

另外五个小朋友齐齐“哇哦”了一声，然后就开始鼓掌了，他们发自真心的感慨，不愧是玦玦，计划环环相扣，没有任何一个提到的道具是白白出现的。

也确实不失为一个简单明了的好办法。

但顾临临有一个更简单的，那就是给小周哥哥打电话，要来海洋馆的后台监控。直接就能看到对方在哪里，时刻看着他们，以防坏人做坏事。还不会影响大家春游的好心情，不至于吓坏其他的小朋友。

顾级长真的有考虑很多。

他甚至想明白了之前那个问题，他不是放弃了本能，而是为什么要放着好用的工具不用，非要没苦硬吃地劳动自己。小猫咪为自己会使用现代工具而感到骄傲。

总之，作为海洋馆的实际老板，顾临临确实是有权利调动监控的。只不过他并不知道该去联系哪个负责人，如今现场倒是有不少海洋馆的工作人员，但还是老问题，顾临临根本分不清谁是谁，这些两脚兽在他看来长得都差不多，不如直接找小周哥哥去联系。上一次小朋友来考察，就是小周哥哥帮他出面安排的。

在小朋友们进入第一个场馆展区时，顾临临等人最终一致决定了还是先采用顾临临的方案，后面再辅佐霍玦提出的用警犬护身加攻击。

可以说是非常完美了，六个小朋友满意的齐齐点头，并咬了一口自己手上的巧克力，幸福地眯上了眼睛。

小周哥哥在听说海洋馆疑似有坏人进入后，神情也是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赶忙去联系了海洋馆的代理馆长，让对方第一时间安排人对海洋馆展开了排查。

当然，小周哥哥也给小朋友要来后台的监控。

但问题是，顾临临现在身上只有电话手表，这手表的CPU处理并不足以支撑他看到监控的后台，他还需要找到一个能接收这些画面的电子工具，最低要求也得是个手机或者平板。可今天大家是来春游的，谁也不可能带太重的东西。

顾级长的计划只能到此为止，遗憾搁浅。

警犬计划，重新启动！

与此同时，海洋公园的代理馆长也已经派人行动了起来，那真的是高度重视，全神贯注，生怕他们的老板顾临临真的出现个什么意外。哪怕顾临临不出事，以HC幼儿园这个孩子的父母人均非富即贵的配置，丢了哪个，他们也承受不起啊。

这个时候代理馆长就万分庆幸自己放二房的大少裴不应进来的举动了，虽然众所周知的裴不应是个扶不起的纨绔，但李誉好歹是个能主事、也能做主的人啊。

李誉也不负众望，在听说事情后，上手调度的极快，应对的十分出色。

裴不应……

也是毫不意外的，正在李誉背后来回转悠，转的人直眼晕，他却还在叨叨，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肯定要出事：“你看，幸亏咱俩来了吧。”裴大少不知道有多庆幸，“你快别愣着了，咱们也赶紧着去找人吧，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个孙子敢打我侄子的主意！呵！”

李誉总觉得这事有点微妙，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告诉你，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幕很眼熟？但一时又实在是想不起来眼熟的点，只能被裴不应就这么强行拽起，真的去寻找可疑分子了。

不得不说，幻影海洋馆是真的大啊。

一共九大展区，六个剧场，按照国家和海洋深度区分，还有一条目前国内最长，世界第三的海底隧道。这也是幻影海洋馆成为网红打卡点的原因之一，这条拍照十分出片的网红隧道，已经铺天盖地地在小某书上营销了起来。

裴不应一开始还是牵着警犬到处奔跑着寻找，后面就变成了走，再后面就变成了很缓慢的走……

最后还是保安队给开来了一辆电瓶车，才终于救了不善运动的裴大少一命。

在这个时候，顾临临还在和他的朋友们开开心心地看水母呢。

鉴于顾小姐生前的个人爱好，除海底隧道外，幻影海洋馆的另外一大卖点，就是各式各样的水母了。水母这种生物别的不说，在深海的水下，大多数还是很梦幻瑰丽又飘逸灵动的。顾小姐喜欢的幻影水母除外。

小朋友们之前只见过海洋馆画成Q版的吉祥物，还觉得幻影水母挺好看的，等去了数字展厅，看到巨型幻影水母的影像资料后……

就怎么说呢，隔壁兔子脚小班的一个平时胆子就比较小的小朋友，直接就被吓哭在了巨大的环幕前。

老师们赶忙上前手忙脚乱地哄了半天，直至去了企鹅馆，才重新把小朋友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