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尤利塞斯
天台上的琴酒并不能听到伏特加的心声，他正越打越来劲呢，面前的人力量、技巧和敏捷都不差，甚至早有所备，对他的招式似乎非常熟悉。
这都让很久没打得这么爽快的琴酒心情更加好了，但他的头脑并没有被冲昏，而是更加清醒。
这个人不是官方的人。
琴酒在交手后就得出了结论，对方的身手没有任何官方的影子，完全是野兽本能的野路子，却招招凌厉，攻击起来丝毫不留情。
那把狙击枪也是能够在黑市买到的普通枪型，之前弥补靠的全是对方自己高超的狙击水平。
唯一让琴酒烦躁的是，对方一直戴着那个该死的兜帽，兜帽下还有个口罩，跟焊在脑袋上了一样，怎么翻腾都不掉，导致他一直看不清对面的脸，体感上就像跟一个随时可以抽身离开的幽灵打斗一样没劲。
终于，在两人都听到了楼梯口的脚步声后，戴着兜帽的男人不知为何动作忽然停滞了一下，整个人进入了短暂的僵直状态，虽说只有半秒，在战斗中也足够致命，琴酒自然不可能放过，眨眼间就将人压在了地上。
兜帽在此时也终于落下，还有那副摇摇欲坠的口罩也被他一手扯掉，侧脸贴着地面的男人好像对自己的处境没有半点认知，他冷淡地瞥过来一眼，无光的蓝眼睛在眼尾处上挑，给他的气质平添了几分凶险。
然而刚冲上来的伏特加淡定不了了，他指着那个男人惊声喊道：“苏、苏格兰？！大哥！这个人是那个叛徒苏格兰！”
琴酒的枪口本就压在了男人的太阳穴上，闻言却眯起了眼。
恰好出现的叛徒？苏格兰……这个代号有点印象，似乎是跟莱伊搭档过的那个狙击技术很不错的日本公安卧底？这人当初被莱伊灭口，后来证明莱伊是卧底后他也怀疑过苏格兰是不是没死，但就算苏格兰还活着，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美国？
伏特加的手机第三次响起，从里面自动播放了一段语音，机械的声音分不出男女，却让在场的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琴酒，新人的实力如何？】
疑似朗姆的那个人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还满意吗？】
第54章 五十四只诸伏
琴酒杀过的人太多，手上染血无数，自然没时间去记忆每一个被自己杀掉的人叫什么名字，而对他来说，死在他的手里就是技不如人，他没兴趣去记忆废物的名字。
可有时候总有一些比较突出的老鼠，即使死了许久，名字也让他尚能回忆起来，苏格兰算是其中之一。
要说缘由，不仅是因为赤井秀一叛逃后组织内部重新审查了一遍他当年做过的那些任务，其中就包括处决叛徒苏格兰，也因为苏格兰本人的实力的确过硬。
哪怕不说别的，在赤井秀一本人的狙击能力足够强、波本的情报能力也令人心惊的前提下，苏格兰当年还能跟那两个人组成搭档执行任务，从没拖过后腿，这个小组的任务完成率一直很高……从这里，他的业务水平就可见一斑了。
总而言之，在琴酒记忆中苏格兰这个人的狙击技术是盖过其他能力的，而就算没盖过，他也能够笃定地判断三年前的苏格兰打不过他，最多是多坚持一会儿就会被他按倒。
跟面前已经和他交手僵持许久了的男人有着很大的差别。
找这样一个人弄成苏格兰的模样，然后塞到他身边，朗姆到底想要做什么？在听见朗姆的声音以后，琴酒心里原本对这个人生出的欣赏已经被厌烦代替了大半。
朗姆的人、叛徒，这两个琴酒最讨厌的属性此刻集中在了一个人身上，他没有现在就给对方身上开几个洞都是因为刚刚打爽了，勉为其难地收了手。
要是朗姆不给个合理的解释，恐怕朗姆就要跟这个人说再见了。
朗姆显然也清楚这件事，他再度开口，失真的声音在雨中显得有些低了：【如你所见，他是苏格兰威士忌——没错，就是当年在天台上被赤井秀一杀死的那个‘Scotch’。】
“你送了一只老鼠过来给我杀？”琴酒没搭理他的故弄玄虚，直接冷淡地嘲讽了一句回去，“朗姆，你管的太多了。”
【火气不要那么大，琴酒。】朗姆依旧心情很不错的样子，悠悠道，【老鼠？当然不是！我还没说完呢。】
【这个人是我特地找来能够伪装成苏格兰威士忌的新部下，你既然已经跟他交手过了，那就知道以他的身手，做你一段时间的队友也完全够格了吧。】
在几人印象中一向急性子的朗姆能慢悠悠说这些话实在难得，更别说还是对着琴酒说的。
琴酒则是眯了眯眼。
伪装成‘苏格兰威士忌’？
“你怀疑组织里还有日本公安的狗。”他冷声笃定地说。
把人易容成已死的叛徒去外面招摇这种事情，之前朗姆手下的波本也干过，所以琴酒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方向——波本当初易容成赤井秀一是为了钓FBI，那朗姆的人易容成苏格兰，不就是为了钓日本公安吗？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朗姆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话归正题，今晚你们有一个新的任务，BOSS那边给了指示。】
“没错。”楼梯口又响起了脚步声，出现在伏特加背后的正是笑盈盈的金发女明星，“Gin，你压着的可是我今晚的舞伴喔？”
话说到这里，琴酒也就面无表情地松开了钳制，让半个身子都泡在水里半天了的苏格兰能够起身……然后，他就出其不意地朝着那个男人的脸伸出了手。
后者并没有放松警惕，在众人交谈时也始终没发出任何声音，就好像他们在讨论的并不是他的事情和死活一样，朗姆出声后更是把他的所有反抗都按下了暂停键，他安安静静地被琴酒压着，把自己当作一座单纯听从指令行事的机器。
但是当琴酒猛地袭击上前，想扯下他的易.容.面.具看一眼下面的真容时，他又非常流畅敏捷地再度跟他缠斗了起来，并且所有招式目的都变成了保护脸部不被触碰。
门边的伏特加跟贝尔摩德、乃至于电话对面的朗姆，都没有出声阻止，而是各自抱着不同的想法放任了这场延续的打斗。
这实在算得上是一场视觉盛宴，哪怕放到电影里都是绝对的吸睛，反正贝尔摩德看得是挺津津有味的，那两个人长得都够优越，这么养眼的帅哥打架，她有什么不看的道理。
倒是那个苏格兰能跟琴酒不分上下，这点让她微微惊讶了而已。
可惜琴酒本来也就不是执意要撕掉苏格兰的面具，纯粹是第二场试探罢了，他稍微打了一会儿发泄完跟朗姆聊天积累的火气，就还算满意地收了手。
他的攻击停下，对面的苏格兰也没有再动，垂着手站在那里，被雨水彻底打湿的头发贴在脸侧，没有口罩和兜帽遮挡的脸上仍然没什么情绪，跟伏特加记忆里不同的除了没有胡子，看起来年轻了不知多少岁外，还有他的眼神。
那不像是一个活人该有的眼神。
“走了。”伏特加听见大哥没再给苏格兰分去半点注意力，抬腿就往楼下走，于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回过神就连忙追了上去。
天台上只剩下了贝尔摩德跟站在那儿等指令的苏格兰，前者端着下巴，巧笑嫣然：“我们也走吧，苏格兰？朗姆可是把你暂时交到我手上了。”
没被发丝遮挡的凌厉凤眼终于看往了她的方向，苏格兰的唇色很淡，看上去就没什么血色，只是跟这张脸搭配起来就有种微妙的危险感了，而听到她的话，苏格兰终于开口说话了。
“走。”
贝尔摩德：“……”
这家伙是真的沉默寡言还是耍她呢？
今晚他们所谓的特殊任务需要易容潜入，不过朗姆特地说过苏格兰不用再换易容，就用这张脸方便他持续熟悉身份，所以最后需要易容的只有贝尔摩德，但考虑到他们是以舞伴身份潜入的，贝尔摩德才需要把苏格兰也带到自己下榻的酒店去拾掇一下。
不然总不能让这人穿着湿漉漉的兜帽卫衣去参加宴会吧？
至于琴酒，他的任务就是在他们成功盗取情报后负责狙杀任务目标，顺便给他们收尾。
酒店房间里，刚被贝尔摩德推进浴室洗了个澡的苏格兰由于需要另外搭配衣服，暂时就只穿着贴身的内衣跟浴袍，他看起来倒是完全不在意……
贝尔摩德若有所思：不如说他根本没有对任何事表达过在意的看法吧？
“我要换衣服了，你不闭眼吗？”女明星像是对他很感兴趣，随口调戏了一下，那边的男人也只是坐在椅子上瞥来一眼，就平静地顺从了指令闭上双眼。
贝尔摩德的表情在他闭眼后就淡了下来。
在水里泡着好一会儿还能这么毫无破绽的易容技术，她印象中只有老师这一门了，既然不是她，那难道是有希子？总不可能是老师被朗姆找来易容了吧，至于其他人…这种技术又不是大白菜，哪里能烂大街呢？
她赤着脚在地毯上走，声音几近于无，可苏格兰还是在她悄无声息地靠近时敏锐地转向了她的方向，只不过没有睁眼。
下一秒，贝尔摩德突然开口问道：“你对天台的环境有应激反应？”
面前的男人浑身紧绷了一瞬间，而她也恰准时间伸手状似捧住了他的脸。
苏格兰依旧没有睁眼，只是眉头皱得很紧，抬起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你要做什么？”
他的声音也跟贝尔摩德印象里的苏格兰并无多少区别，只是冰冷了很多，可她看得清楚，苏格兰的脖子上可没有变声器。
金发女明星的指尖暧昧地蹭过他的耳后，随后就顺着他的力道松了手，微微沙哑的声音蛊惑力十足：“也许我只是想多看看你这张脸呢，甜心。”
话是这么说，行动上她还是很知趣地后退了几步，然而，她表情古怪了起来。
这不是易容啊…分明就是这个人本来的脸。
贝尔摩德的目光落在苏格兰的身上，顺着他的脖颈线条往下，越过没有拢起的浴袍衣襟，凝固在了他的心口。
那里留着一道中弹的伤疤，哪怕是她都看不出造假的痕迹。
这个人……真的像朗姆说的那样，只不过是别人假扮的苏格兰吗？
女明星勾起唇角，感觉事情逐渐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好了吗？”身前只是因为她要换衣服而礼貌闭着眼的男人再度出声。
贝尔摩德动作自然得好像刚刚没有走神过一样，随口嗯了一声，动作麻利地换上伪装的衣服，并坐到苏格兰隔壁的化妆桌前，在短暂的时间内就给自己完成了易容，镜子里出现的很快变成了一张陌生的脸。
而后，她站起身再度靠近，伸出手指按了按男人前胸上那枚有些年了的疤痕。
贝尔摩德新做的美甲是浅金色的，划过时激起身体本能的鸡皮疙瘩，但那双睁开的蓝色眼睛依旧是黯淡且冷漠的，没有因为她的动作而产生任何情绪。
她看着那双眼睛半晌，忽然轻笑了起来。
真奇怪，明明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她到底为什么之前会有一瞬间觉得苏格兰的眼睛跟那孩子很像？
“那么我先去外面做准备了，你的衣服等下会送过来。今晚的任务可不要掉链子，苏格兰。”贝尔摩德收回心神，说着就从善如流地收手，潇洒拎起自己的包转身离开，只在最后丢下一句轻飘飘的话，“——我很期待你让琴酒吃瘪的那天。”
等她走了，【诸伏景光】眨了两下眼，虽然身体没有彻底放松下来，但神情已然变得跟先前不一样了，镜子里倒映出那双无机质的眼睛像是注入了生机一样，短暂恢复了清亮的色彩。
【诸伏景光】本人却没在意这个，他只是若有所思地也摸了摸心口处的伤疤，眼神有些微妙的变化。
嗯……这个当然很真了。
毕竟在系统跨世界同步构建马甲时，作为参照体的那个诸伏景光正在片场演戏，因此除了年龄操作外，从诸伏景光当时的服装到‘伤痕妆’，全都一比一copy过来并真实化了——据系统所说，这样的cos才足够还原啊。
刚才贝尔摩德是不是说，让琴酒吃瘪来着？
【诸伏景光】得说，他对此实在是太感兴趣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离开那个房间后的贝尔摩德懒洋洋地靠着墙壁，美甲在手机屏幕戳出轻微的哒哒声，一条消息很快发送了出去：【我见到了哦，一个本来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幽灵。】
【嗯？是最近的新剧本吗？】对面的消息回得很快。
光标在对话框里闪烁了很久，才打下新的内容。
【嘛……说不定会是呢。】
大明星打完这句话就没理对面的塑料同事又发了什么，她用手机的一角抵在下巴上，瞧着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
她确实很好奇：在易容这件事上，到底是朗姆出于未知的目的欺骗了其他人，还是，那位‘苏格兰威士忌’欺骗了朗姆？
贝尔摩德换了一个聊天窗口，手指一动便弹出去一条消息——
“苏格兰当年的尸体是谁处理的？”
保时捷的副驾驶上，低头在手机上摁着什么的琴酒冷不丁开口，伏特加抖了一下，忙不迭回忆了起来，说实话要是再早一点琴酒大哥问，他肯定不记得，要不是临时查了一下当年的情报，现在就要两眼一抹黑了。
伏特加还有点小庆幸。
“呃，好像是被莱伊交给后勤组了，波本那个时候还因为气愤被抢了功劳，追到后勤部跟莱伊大吵了一架。”伏特加说到这不由皱起眉，“资料上说，后来尸体是跟那一批待处理的一起沉海了的。”
沉海，也就是说其实现在并不能准确找到苏格兰当年的尸体，并进行鉴定吧。
琴酒面无表情地回复了消息。
【自己查。】
伏特加都查得到的东西，那个女人还故意问他，让他对那个被朗姆送过来的苏格兰起疑心，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