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齐贺美优
“二、我说过了,我没有毕业后接着打排球的打算,我的人生应该不仅限于排球,还有更多的可能性才对。”
“三、刨除球队风格,未来期望,这所球队的作风我也很不喜欢。”
牛岛重复:“作风?”
“是啊。”土屋压下一边眉头,“因为在网络上听说我很仰慕你,所以立刻通过你搭建联系,不就是‘我们球队有你很喜欢的牛岛若利所以快点来’的意思吗?我不管初衷是什么,也很能理解这种人之常情,但是我讨厌别人向我施加影响我判断的因素,有一点苗头就判负了,很遗憾是负分。”
天童在一边若有所思:在关于人生选择和判断这方面,意外的成熟呢。
由于土屋表现出的性格和实际年龄,天童曾经对土屋的观点一直是天生的直觉系,也就是凭直觉掌控球场,但其实和土屋相处久了,就逐渐能发现这个人狂暴外表下的镇静。
相当镇静,镇静到有点过冷了。
与其说直觉系,后来复盘比赛录像和旁观其他比赛时才闻出的一点苗头,就是这个人,其实是观察系的,利用观察到的情报和信息,冷静地进行判断。
对初次出现的信息反应甚至有一点慢。
因此有点难理解先前第一次对赛时,那叫人吃惊的掌控感和敏捷应对是哪来的。
“这样。”
牛岛没有多说,“需要我如实回复吗,还是简单回绝就可以。”
“简单回绝就行了。”
虽然是被职业俱乐部开出优惠条件的未成年选手,土屋姑且还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先前那番挑挑拣拣的话就不用了。
通道内简单的对话到此结束,牛岛从头到尾没有表现出态度的差异,无论是被经理人拜托牵线搭桥,还是被土屋回绝,他都表现出一副沉静的模样,然而那个叫五色工的白鸟泽一年级选手——也是白鸟泽未来两年的王牌,似乎有点被激怒,露出恶狠狠瞪视土屋的模样。
土屋:“?”
土屋自认性格有一点扭曲,至少人情世故是存在的,不太能理解两个完全没对话和交集的人怎么被惹怒的。
虽然和他没关系。
所幸这位白鸟泽的未来王牌也不是有话憋在心里的性子,经过土屋的时候,他直接开口:“所以你就这么自信、是自信未来能收到更好的俱乐部邀请,还是自信有更好的人生选择?”
虽然压抑住了,他还是忍不住加了半句:“哪来的?”
这有点.火.药.味的半句话叫通道内原本正在出行的白鸟泽队列停顿下来,稍稍回头。
五色工有一米八,虽然同样是一年级,土屋的身高却不占优势,赤苇佑第一个踏前半步,插到五色工和土屋中间,平视五色工,不高不淡地回答:“不牢白鸟泽费心,即便一退再退,甚至是土屋毕业后不再打排球,届时他自然有相应的更好选择。”
五色工还没有回答,通道内略有些僵硬。
这时,那边金岛就像是闲聊一般,压低了声线——然而在寂静的信道内,信道门隔绝了观众席闷重的嘈杂,实则无比清晰——向鹰川低语道:“真是……嘛,毕竟是白鸟泽,所以不知道吧。”
“没办法吗。”
鹰川也一如金岛预料,随口闲聊地说:
“毕竟是外校,两校间信息传递没那么便捷,所以才不知道上次的学年末摸排,土屋的偏差值是全国第三吧。”
“对了,上次文化祭,去找理查德的时候,他的数学老师在瞪你吧。”
“真难得,我一个年级倒数的运动系少年也能被科任老师记住。”
“托了土屋的福啊。”
“……”
“……”
太故意了,太做作了,但是其中的内容叫五色工咬着牙说不出话来。
大概宫城县内,不会有第二个人和五色工共情了。
同样是一年级,同样是强力选手,却总有另一个一年级超出规模的强大。
作为曾经的明日之星,总是被不知情的各路人马拿来比较的心情。
“嘛。”
工还是太着急了。虽然理解后辈的心情,天童这时候却也只能拍拍他的肩:“还有什么东西落下吗?这里离学校很远,你再来就是明年了,为了不把遗失物丢弃整整一年,再想想有什么没带怎么样?”
“……”五色工咬着牙说,“没有了、”
白鸟泽离开的时候,天童朝土屋歉意地笑了笑,意思是不要介意。
两个人都是后辈,虽然一个直系一个外校,总归都是小他两岁的小孩,一律同仁。
——话说一边打排球一边学习是怎么做到全国第三的,不是据说上课回家都在看录像吗天生脑筋比较好六边形战士
那边天童一边向外走,心里一边想什么有的没的,土屋完全不清楚,也没怎么在意这份插曲。
虽然鹰川和金岛愿意做作地袒护他,让他稍微感到意外。
曾经的轮回里,土屋同样在宫泽工待了三年、六年、九年……那些轮回里,时间甚至是现在的三倍,和这些直系前辈们的联系也随着毕业而逐渐消散。
其实,仔细想想的话,在前五次轮回的后期,虽然对前辈们的了解加深,可以很好地运用、使用前辈们组织战线,但是双方的关系却微妙的不如第一次轮回。
就比如前辈们微妙的语言内容,微妙的态度,微妙的第一意识,和第一轮回那种轻松的相处是不同的。
是哪里的表现造成了这种差异吗?
达成体育大会县赛冠军的节点就在当前,土屋暂时不去想这种人际关系上的问题。
因为苹果是从未不会留一个眼神给[人际关系]的。
未来科技眼中只有纯粹的效率和效益。
和苹果朝夕相处的土屋,果然还是被感染了不少。
是稍微有些负面的影响——察觉到这点的他,将如今前辈们袒护自己的行为放在了心中。
苹果就在头顶,轻轻的触感,却没有重量。
土屋带领灰白色运动服的少年们,打开蜂拥拥入议论纷纷的B区通道门,在光线和乌野高中全员的注视下,走入乌野高中对面的半场。
橘发的矮个子少年就在对面,双方距离不超过二十步。
观众席的议论越发大了,察觉到气氛微妙的乌野高中队员转过身,球网对面的灰白色运动服是那么显眼,方才兴奋余韵的神情逐渐沉去了掺杂了阴影的中心地带。
“恭喜你们战胜白鸟泽。”
宫泽工的主将停住脚,弯起眼睛,笑着对他们说。
与其说他们,实则是对站在最前面的日向翔阳。
“……你也一样。”
不知为何,在这种气氛下,日向无法像往常一样活泼地朝土屋说几句话。
“休息好了吗?”
土屋理查德望着他。
“……”日向找不出回答,有点僵在原地。
“准备好了。”
突然,一道身影从他左身侧经过。
是大地前辈,很郑重地踩在距离狮心王最近的位置。
“从得知进入决赛开始,就一直有的觉悟,到现在,已经不用再整备了。”
狮心王的视线于是望着他。
那种进入赛场后发金的瞳孔,是每一个和狮心王比过赛的队伍都见识过的。
“来吧。”
大地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感受沉重、踏实的脉搏。
“我们准备好了。”
第102章 对争
乌野高中和宫泽工的比赛实则比他们想的要出名。
一个是惊天逆转打败宫城县霸主白鸟泽的再起豪强, 一个是从IH起就势如破竹一路催压的新兴黑马,两者间的对决,很轻易迎来了关注高中排球比赛一方的实现, 至少排球月刊就将之作为了一个重要报道内容, 从比赛尚未开始起,摄像头和编辑组就等在场边准备了。
月岛从场边的立式三角摄影器抽回视线。
他低下眼,将水杯塞回运动包。
“架势好大。”在他一边的山口一边偷窥, 一边私下说。
“毕竟是那个狮心王。”月岛蹙眉用二指推回眼镜, “无人问津才要怀疑这群人是不是脑子秀逗了。”
“不要这么说嘛, 阿月。”山口说,“我们打败了白鸟泽, 说不定有一部分人是冲着我们来的呢。”
“…………哼。”月岛蹙眉。
直面狮心王, 面对强大单核主攻和连续发球手的压力,作为副攻手,压力比他原本在准备区预想的还要大。
只是高中的排球比赛而已。
一场比赛,输了就输了, 反正他不打算走OB直升,对将来余生蹉跎在体育大学或者与之相配的俱乐部里, 更是兴趣寥寥。
日向那样的单细胞白痴或许对打职业排球心怀憧憬, 单纯地以为自己那在高中排球尚且不显眼的几把手就能一路直通去职业排球的康庄大道。
天生理性的月岛考虑地可比日向这样的单细胞生物多的多的多。
从n多年前,乌野高中最后一场比赛, 他和高三的哥哥隔着球场,互相目睹双方僵硬而立的样子时, 月岛就决定了再也不会为不占据人生主流的添头货真价实地投入感情。
原本。
本来应该是这样想的。
站在木制地板上, 脚底传来和观众席议论匹配的嗡嗡震动。
月岛凝视着球网对面的棕头发, 心脏低端突然流过了一线暗流。
那是在和平滞定的镇压下,一股如岩浆般激烈蹦溅的流感。
说实话, 很讨厌。
这股犹如不如两个小时立马又要交手一个不逊于牛岛的强敌的棘手、麻烦、强压下尚未完全恢复又要强逼自己上场的恼怒。
这类负面情绪,原本都不该是一场区区的高中排球比赛应该有的心情。
“……”月岛侧头,“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