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齐贺美优
[你曾经,在关键比赛中从来不会看我的。]
正前跑的土屋因此呼吸停了半步。
[你知道吗,在我们那个时代有心理学专家研究证明,标志一名青少年心理成长的特征是:‘有没有失去的概念’]
[怎么在赛中和我谈这种内容。]土屋哼笑,[你曾经不是说自己又不是心理医生吗?]
[当时是你心理问题太严重啦。]苹果跟着土屋在场上奔跑的步伐,异常精准地避开跑位其他队员的头,[所以高中和大学的区分以及设立才尤其关键,因为需要在你们大脑成熟的关键时刻,转换环境。]
[失去曾经熟悉的同窗,更新人际交际网,面对新环境啊,一类的。]
[欸——]
土屋脚步猛地约起,一粒排球出现在他的手掌前,又被他的指尖反扣回来处。
拦网成功后,他双脚落地,回头大喊:“包围!”
接着后撤步,井闼山的攻击链条相当流畅,排球被后排自由人鱼跃救起,立马传到向前排二传,前排二传眼神往左瞟,身后左翼的主攻手同时起步进攻。
太明显了。诱饵。
土屋后退,留着其他队员去左翼,自己逼近右翼。
接着一个前跑的脚步。
二传手的排球因此临时调换方向,土屋也因此后撤,在井闼山后一步起跳的另一副攻手进攻下,提前擦到站位,双手合拢。
排球在他手臂间狠狠反弹,朝空中跃起。
他侧头时,因为太过用力,发角的汗水甩飞出去。
他朝铃守笑了笑,这个队伍最懦弱和没毅力的队员坚毅点头,立马上前。
这么相信我。
土屋在心里想到,接着向左翼补位。
·
记分板就在及川彻座位右侧的十几步远。
在他用手掌心抵着下巴的时候,只要稍稍侧眼,就能看见爆发出光晕的高强亮度的一人高广告牌上,两方不断追逐的比分。
他忍不住焦躁地压下镜框后的眉眼,右脚跟抖地。
“双方都出现了不少失误、”岩泉一把拳头抵在嘴前,“井闼山的主攻尤其有攻击力,前排的攻击力太足了,土屋好几次去前排都被逼回到进攻线。”
“不是被逼,他是主动去的。”及川彻说,“要是被逼去后排,他压根没必要绕圈子,他是故意去后排,这样压缩落地空隙,井闼山不得不更改跑位,一人托了井闼山五个。”
“体力?”岩泉一侧头。
“至少打三盘的比赛,说不定打四盘或者打满五盘,想要在区区三个替补码下打满,从第一局就必须分配体力。”
说完这些,他又忍不住咬住牙齿,自言自语了句:“baka,这种时候,你上二传啊。”
和全局调控相对困难的进攻手段主攻手比,一定是二传对全局的指挥更加到位,想要在三局前把握整个半场六人的体力分配,二传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但是他上次做二传也只是逼不得已,队内正统训练看得出还是以主攻手为核心。”
岩泉一思索着说:“这种时候换二传,对他也是个不小的挑战。”
“baka!”
及川彻说。
“比赛就是有风险。”
·
土屋的汗水从额角滑下,一路从耳骨前面滑走。
他来不及擦汗,伸直手臂直接点落点向队员指挥。
“一会儿千万不要轻易散开,注意我的指令,尤其是后排,不要随便上进攻线。”
土屋说:“被绕的次数多了,我们就输了。”
听话的队员们脸上都是些类似令嘴角压低的情绪。
“加油。”土屋转脸,全神贯注的眼神向球网对岸,“一鼓作气地冲上去,像平常一样听我指挥就够了,你们不需要有负担。”
他回到站位,将左手压在肩前,右手向后掰。
一个简单的拉伸动作,因为刚才一路在背后做手势,又紧急垫球,肩膀有些酥麻。
往日这种时候,和他距离最近的对手学校,他们的主将往往会和自己说几句话。
但是佐久早圣臣很沉默。
他没有戴口罩,穿着黄绿色的队服短袖,眉上有两个竖排的点。
他真的很沉默,眼神也如出一辙的宁静。
对,宁静。
就连土屋如今也不确定自己眼神如何的场中央,佐久早就像是沉在另一个世界,在他独有的信息中行动,这是一股和往日牛若那样的【强者】不同的气场。
和他对位,就像对一面镜子。
自己的心情如何,他那张平静的脸上,宁静的眼睛里,自己就是什么样子。
裁判哨响,土屋和佐久早同时动了。
土屋听不见遥远观众席上及川彻和岩泉一的对话,不过假如他听见了,一定会承认及川彻的猜测。
他不是被逼到后排,而是主动移动去后排。
因为所有和他比赛的队伍都有这个毛病,太过重视他,或者说他过轻视他的队员们。
导致忽视了其他队员其实也算做他的分/身这件事实。
在他的引导下,井闼山的后排队员格外多出了大概两倍的步频。
自由人在刚刚已经和副攻手换位,后排的一名主攻手,一名自由人,一名副攻手,此刻他们三个的喘息频率都不一样,尤其是其中肩负了扣球重任的主攻。
左边……啊。
土屋在半空静止时,凝望着对方的半场,右手上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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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左绕,这样井闼山下局就被封锁了球路?”
“不对,但是因此导致左翼多加了压力,那个左翼是铃守,体力不足,土屋不会给他加压的。”
“气势问题吧。”
“不对吧……”
“他们的副攻手,对对,和月岛名字很像的那个。”
“哪里像了,除了一个字开头外截然不同好吗。”
“就是这个月字很像呀,阿月。”
“……”
“他们的二传似乎有意在托第一二节奏。”
“宫泽高的战略一般要联合土屋理查德一起看,所以,是土屋打算做什么?”
乌养教练突然将手拍上大腿:
“是损耗啊!”
他的音量颇高,叫最近的菅原吓了一跳:“什么?什么损耗?”
方才看出这点的乌养教练很高兴地说:“你看,土屋他不是每次都回后排救球,和自由人穿插行动吗,但是井闼山的后排也一直被他牵制,看起来是宫泽高对井闼山的后排进攻毫无办法,其实同时封死了主攻手的路径,那个主攻又是二传的习惯性进攻方式。”
他越说越觉得对:“进攻方向也正好,比赛场上下意识肯定是那个背号五的主攻,五号上前之后,土屋就立马就位,这样封锁了五号的扣杀,五号回去救球,这样来来回回地前后跑……”
乌养语气慢了下来:“而且是习惯后撤步跑位的主攻手类型,这样来来回回的跑……”
这种战术,如果没有千锤百炼地看着井闼山的比赛录像研究,将每一个包括主将和一般正选在内的所有对手研究透彻,是开发不出来的。
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为了这盘最终的比赛,土屋又是在几点睡的?
·
场上,井闼山教练选择了暂停。
土屋看着他们的手势和口型,看到一半,有黄绿色的队服挡住了他。
从脚步看来,应该是故意的。
土屋看了看自己的手,左手猛地拍击排球,让排球在自己手心转起来。
“被看出来了吗?”赤苇佑喘着气来问他。
“假如就因为一个换人问题用掉暂停,我才要疑惑。”
赤苇佑望着井闼山的方向:“井闼山的得可主监督是叫暂停毫不犹豫的类型呢……”
“是啊,这种倾向在有技术暂停的场上尤其明显,当不要钱一样。”
他把球丢给招呼已久终于得到注意的工作人员:“至于我们,稳扎稳打就够了。”
·
虽然本来心里就有预料,当好不容易打到疲软的正选主攻手干脆利落地被井闼山监督换下,换上一个比刚才正轩还高半头的大个子上来时,土屋还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是不是绕的太狠了,其实维持力竭但肾上腺素集中所以被忽视的状态比较好吗?这样再引导对方救球,然后关键时刻大腿失力,导致井闼山一粒大败的发展会比较好吗?
刚这么想,又自己否决了自己。
因为他面对井闼山,并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选择其中一人消耗体力——以及不显眼地消耗另外两个人的体力,他已经做到了极限。
新主攻手上场的时候,井闼山队员间互相朝对方点了点头。
土屋用两手揪住大腿队服的布料,往上扯了扯。
体育馆内温度怡人,只是他高强度跑动,体力消耗的同时带来了热量,还是耳下淌出的细汗。
“大猩猩……”
看见井闼山的新主攻,后面不知道是谁,这么嘀咕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