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队长想退役 第112章

作者:NINA耶 标签: 正剧 无C P向

穆勒希望他反对,穆勒希望他说别走,任何程度都行,哪怕是一个不高兴的皱眉头抿嘴巴。他不指望卡尔也能冲进鲁梅尼格的办公室拍桌子说实在不行把我的工资分给他——穆勒感觉自己很多时候想要的根本不是爱,而是某一刻的动摇,那种超乎友情的瞬间就够了。

他想要的只是卡尔动摇的瞬间,可就连这样的瞬间也求不得。

卡尔甚至像有点走神了一般,被他提醒后才惊醒着看向他,除了面色略带苍白,大概是因为他们刚从寒风中坐进车里,还没来得及暖和起来外,一切都很好。

然后他扭回头,很平淡地说:“随便你。”

那天穆勒回家后像离魂一样一度忘记了这件事,是真的短暂失忆般完全忘记了,但在刷牙时他看见了自己的脸,忽然就无法控制地泪流满面。压力让他的牙龈出血了,他吐出了好多鲜红的花,两手撑在洗漱台上努力调整呼吸。

没人发现他的苦痛时刻,那一刻他甚至渴望和琳达说话,渴望告诉对方他的痛苦。虽然他和琳达没感情,但多年如一日地假扮情侣,两人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好室友。但琳达当晚虽然在房子里住,可他们一向分床分卫,她已睡着了。

他们再也没谈过这个问题。赛季末的4月,穆勒就提前续约了,拜仁给他涨薪涨年限,团队也安了心,看起来像皆大欢喜。在签字前,他忽然说自己要去卫生间,然后选择了打电话给卡尔告知了这个消息,笑嘻嘻的,试图让曾经那个不快乐的瞬间平滑地消失:

“你说随便我,那我选‘I do’。”

他开了个婚礼玩笑。

球员们经常开这种玩笑,认为和俱乐部签字很像结婚,点头说我愿意。

过得好是婚姻幸福,过得不好就是婚姻是球员对俱乐部爱情的坟墓。

一人一城是纯爱战士,大梦想家是八离世家。

总之穆勒想,看到新闻后,卡尔就会发现,他是在签字前就告诉他的。

只告诉他。

然后卡尔好像终于高兴了那么一点点,他的声音听起来是舒展开的:“太好了。”

太好了,穆勒想,尽管他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但他还是会为我的留下说一句太好了。虽然只有一句太好了,但还是太好了。

穆勒一度想,说出去别人应该无法理解也无法相信,但他在内心深处确实觉得,自己是真的永远没可能离开拜仁的,是真的像脚踝被小象拴住无能为力的那一种。

他没可能离开自己放在红白球衣的更衣柜,没可能离开闭着眼都能找到该怎么走的赛贝纳大街,没可能离开飘舞着拜仁大旗的南看台,没可能离开宫殿一样的安联球场,没可能离开贴满拜仁海报的童年小床,没可能离开卡尔。

克罗斯跑了都被爱,他就不一样了,他根本没本事跑。是因为这样他才不被爱吗?穆勒明知自己不该这样想,但还是在那个卡尔说出“随便你”的瞬间这样想着。

这不是嫉妒,这是一种无助。

但他不能把无助宣之于口,就像他告诉卡尔“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值得托付”,他心中也是这样发誓的,他不想让卡尔觉得他是必须被他照顾和关爱的小托马斯,他得展现出自己更成熟的一面——比如为了冰冷美丽的珠宝礼物时高兴而不是流泪,比如在对方不愿意告诉他心事、却可能愿意同克罗斯讲时假装什么都没发现。

比如现在,被擦拭带着柠檬汁的手,不可以就这么得意享受,而是要自己接过湿巾,微笑着打趣说只是有点走神,可能是这条笨笨鱼太香了,体面地惹得大家哈哈笑。

体面,好苦的体面,连擦手这样的事他都想就让卡尔温柔地替他擦完,连擦手这样的事,他都不能让卡尔温柔地替他擦完。

几天后要去国家队,他都不知道自己看到克罗斯会是什么心情。

卡尔在篝火中倒是非常开心,下午还是鼓起勇气给克罗斯打电话、对方也没生气,让他心头轻快好多,不有感到自己每次主动联系别人之前的患得患失可能都有点太消极了。

这让他很惊讶,也有点感激起了几日前选择摆烂前来的自己——最近他真是过得太开心了,三天两头就吃好吃的,三天两头就和朋友一起玩,这简直是他十八岁刚进队时才有的轻松生活。

回去又要花一个小时,这会儿反而是穆勒昏沉沉打盹了,脑袋在车窗上撞得砰砰作响,卡尔把他的头扶回来,他却不靠着他的肩膀,而是努力坐正,过一会儿又滑向窗户。

卡尔没办法,拿了个靠枕给他垫着,这才安静了。

在路上,因为得到了很好的反馈,他情绪变好了,连看着基米希发的“卡尔,你这一天真的形象全无,让别人看到德拜队长天天在队里就是这样给队友擦汗擦手的,他们会怎么想(抿嘴emoji)”都觉得可爱,终于给他回了一条“账号还没解封吗?和我有这么多话说(无辜脸emoji)”,故意逗弄他一下。

对面果然好像慌乱十足了,因为过了几分钟后基米希换号来添加他:

“我没有心虚不回,只不过是手机不小心掉水里了!”

没让我赔手机给他,他倒是也算一码归一码……

卡尔真的觉得有点好笑,他和基米希其实在私下里几乎没有来往——一开始倒是试图交往的,但对方经常会一板一眼地同他拉开距离,严肃地说一些类似你不要离我太近,我才不喜欢你的海报所以不要送我你的个人pr礼盒难道你以为我会把你的海报贴在墙上吗真是好笑,你怎么可以约我吃饭?你可不能不自律以至于长胖…这类的话,搞得卡尔自己都觉得自己像在搞什么职场骚扰似的,就再也不提了。

随着基米希在拜仁过了三年资历渐长,他就更严肃不活泼了,虽然经常鸡叫在别人眼里很好笑,但在他的生活中,他可是一直非常认真的,放矿泉水瓶都得把自己的放最上面、把别人的码放整齐,对卡尔也是充满了高要求而且勇于提出,充满管理欲时刻爱表达,就是这么个性格。

卡尔今天第一次发现他有点好玩,虽然烦人是很烦人,但如果不介意活泼一点,欺负他一下的话,他又会变得很好玩。

大概是一款高攻低防的爱啄人小鸡?如果跑的话就会被一直追着啄脚后跟,但如果一把抱起来,对方又会傻眼了,惊慌扑棱。

料理完这个叽叽喳喳的家伙,他又给施魏因施泰格发了消息,谁知对方却没回。

可能在忙吧,他稍微失落了一瞬间,却也只能无奈地接受——大家现在都不是能秒回消息的人了,他也没太矫情,就只想了这一瞬。

反正施魏因施泰格又不可能不回他。

他在联系人里搜索,找到克洛泽,向他问好,感谢他白天来互动。

这一个他才是发完就打算忘了,等明天早上再查看对方五六点就回复的信息的,谁知老头今天反而还没睡/睡前还在看手机呢。

“我还在看你们的直播,karli。我还在猜你在给谁发消息呢?巴斯蒂吗?还是菲利普?结果竟然是我。”

对方一长串话打半天,又好久都处在“正在输入中”,最后发来了一个Bingo!的老土表情包,大概是用来表示他中奖了耶,这样的意思。

可是宾果是“答对了”,不是“我赢了”,还是有点微妙差别的呀,翻了半天翻到的图片好像还是不太正确。卡尔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这下是真的笑了,他感觉自己都能get到克洛泽了,可能是真的开始上年纪了。

“还没睡觉吗?”他关心对方,确实惊讶于他竟然会像有网瘾似的看了一天直播——网瘾这个词明明应该和他完全不搭边才对的。

“虽然已经离开拜仁很多年了,但又不是离开你们了,我也会偶尔忍不住怀念青春的,karli。”克洛泽幽默道:“赫内斯先生又催我回慕尼黑看看青训,也许我真的应当考虑一下了。”

什么,他愿意回拜仁当青训教练或者当助教了吗?国家队也在邀约他,但克洛泽之前以陪伴家庭为由,都拒绝了。如果不是今天主动联系他,卡尔绝对不会知道对方其实是有点动心的。

天哪,要是助教里有个克洛泽,他今年也不至于上训如上坟了。

卡尔连忙回他:

“你明天就答应行不行?”

那头打了一连串哈哈哈哈:“不可以撒娇啊,这是盘外招。”

卡尔没撒娇,卡尔认真的,卡尔都有点着急了,甚至开始替他扫清生活障碍,比如吃穿住行老婆孩子怎么办,他全都立刻安排明白了。

“你以后真的会当主席的,karli。”

卡尔都要恼了:“不许扯这些!你回来吧,回来吧。”

“总得考虑一个赛季呀,怎么急成这样,就这么想我啦?”

下个赛季……下个赛季他都退役了……

卡尔又不能说是这样的原因,他就像渴望在赛季结束前实现愿望、过一过大团圆的童话生活的傻乎乎小屁孩似的,一冷静下来就知道自己有多可笑了,现实生活的逻辑当然不是这样。

他只能顺着对方的话半真半假地开玩笑:“三年就见过两面,怎么会不想你?”

“那你也不和我打电话,我还以为你就顾着忙,把我们这些破老头早忘了。”

才没有!但卡尔又没法反驳,他感觉自己是有点毛病,正是因为觉得自己的思念多得不正常,他反而有点格外“冷漠”,就像和克洛泽发短信一样,都要从中午酝酿到晚上,在情绪特别特别乐观时才能做到。

明明结果是很好的,在行动前,他却被不知从哪来的阴雨似的思想缠绕着。

“对不起。”

他向对方道歉,却不懂这样空泛的话到底会不会得到谅解。换一百人来看,应当也要觉得他是大红人忘了老队友,根本都不记得去联络,营业时候对方跑来互动才拖延着想起来发个问候,这什么混球啊。

克洛泽觉得他变了、不再愿意和他交心才是对的。

“没生气。你别撇着嘴,看起来都要哭了似的,怎么还像小孩子似的。”

对方却是这么温柔回着。

“要不是看着你,可能真的有点生气了,幸好我还在看直播(眯眼咧嘴笑emoji)想我就找我聊天,夏休期见见面,我现在又没有事情忙,你怕什么?”

卡尔本来毫无哭意的,最多心情变差,他心情变差时其实只会冷下脸,并不会掉眼泪。

但被对方这么一哄,他却真的差点要因为感动要哭起来了,赶紧假装查看穆勒有没有又撞头来遮掩表情。但对方睡得好像也不安稳,被他轻轻动了动垫子就睁眼了。他的眼睛和巴拉克的像,颜色也经常变,现在就是雾蒙蒙的灰绿,不过车里灯光也不明亮,卡尔觉得可能是橙色光影响了他的蓝眼睛。

“怎么了?”尽管头昏脑涨,可看到卡尔仿佛眼睛里带着水光,穆勒还是本能地赶紧他。

卡尔却以为他是被吵到了,不舒服,赶紧道歉:“没事,你继续睡。”

整理好表情,他才重新若无其事地转回坐好,把手机连震动也关掉,不想发出一点点动静。施魏因施泰格这会儿给他回信息了:

“对不起,刚刚在看孩子,现在好了。”

他还发了一张被小宝宝弄得浑身是番茄酱的倒霉照片过来,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莉拉小时候其实也调皮过,曾经拿着埃里卡的口红把自己从额头到脚都给涂红了……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他已经到了有个五岁孩子都不奇怪的年纪,却还会因为一件小事模糊想起五岁的妹妹,并因此感到剧痛。准确来说这不是主动的回忆,而是被动的闪回,卡尔根本控制不了这种拉拽的力量,他已经在日常中用尽全力忘记莉拉了,却还是会动不动被记忆无情刺穿。

有这瞬间甚至会让他理解为什么以前有的人类会自己选择切除掉前额叶片。痛苦太可怕了,痛苦会摧毁一个人。

万幸施魏因施泰格在同他说话,多少让他在仿佛忽然陷入一片黑暗的眩晕中,依然能勉强睁开眼回到现实生活。但他已不记得自己和对方都聊些什么了,只知道等他们终于回到基地,他和大家告别完回到车里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乌尔里克。

“今天的直播实在是太棒了……谁也没想到会有这样强烈的媒体效应,观众们超级爱看!你的话题今日热度是翻倍的,这太棒了,卡尔,让大家看到更多样的你真是个正确的决定。赞助商们大为懊恼,你知道吗,仅仅是你手上这款旧表,今天询问量就超标了。幸好你戴的是旧的定制款,根本找不到,没免费打广告。他们现在都急着想和你追加新的赞助条款,只要你下次再有直播出镜时能穿固定产品——”

卡尔听到了,又好像没听到,就忙着和她说:“乌尔里克,我真的需要看心理医生。”

正说在兴头上的经纪人思路断了一下,才重新连接上:“好的,好的,我明天就替你选医生和预约,国际比赛日回来应该就可以做第一次咨询。今天怎么了吗?直到你们回来前我都在看直播的,我还以为你玩得很开心。”

是的,明明一切都很好,他鼓起勇气和那么多人都联系了,感觉那么幸福,可只是想起莉拉那么一下,痛苦的海啸就足以淹没一切,让他像被人按着头,被按进冰冷的海水里。

这完全是生理性的痛,他坐在车里,感觉肩膀后背都极其僵硬,感觉自己喘不上气——坐在车里,他才能放任自己急促呼吸,试图摄入更多氧气,可这对事情并没有帮助。

他像摔倒在黑暗中,流泪满面,满脑子全是小时候的莉拉,几乎是他一手照看长大的莉拉,他回想不到辛苦的时刻,只能记得快乐和珍重的日子,记得莉拉如何第一次在他的怀抱中绽放笑容,记得她第一次喊哥哥,记得莉拉第一次去上幼儿园,下午茶的每一块饼干她都留了一半放在口袋里,破破碎碎地掏出来要给他。

如果他没有……如果他没有……自责,愧疚,痛苦和不切实际的幻想支配着他高大漂亮的身躯,让他在座位上蜷缩成一团。这一会儿,卡尔觉得如果自己的身体能换个主人就好了,他不该是卡尔,让这具完美的躯壳由旁人去占有和支配,由旁人去过他看起来花团锦簇的生活吧,让旁人去过他完美的人生,让旁人去做完美的卡尔。

让他的意识消失,让他不要再痛苦。

等这强烈的情绪浪潮过去,他重新感受到自己的手脚、心跳时,他甚至挪动不了姿势——腿已被完全压麻木了。

可就这样哭泣甚至都算是好的情况了,哭完他好歹能清醒过来,而不是完全浑浑噩噩到像要呕吐,根本进行不了任何日常生活,几乎要被送进医院。

他用了好大的力气才重新坐好,趴到方向盘上,慢慢地呼吸,让最后一点眼泪流干净。他想起莉拉的时间已经不像从前那么多了,再过完一个星期他就可以去心理医生那儿问问该怎么办,他已经快退役了,也许等到退役后,有更多的时间躲开所有人去治疗,他会慢慢好起来的,他只是需要应付完退役前的生活……

卡尔说一大堆没有逻辑的话来努力安慰自己,让自己从痛苦的余波中恢复,让自己好歹得面对现实,他得自己开车回家,得睡觉,明天还得继续起床上班。

哪怕是糊弄,也先勉强糊弄着吧。最近他真是够敷衍了,什么事都敢干,可天也没有塌下来,这算是在这个极度糟糕的时刻勉强让卡尔感到了一丝力量的事。

他忽然想到,哪怕明早他真的状态奇差,请半天假偷懒,大家可能也不会大惊小怪的,反正要是他们感到不满意,他就直接把自己开除,让自己退役,他巴不得如此。

明早也许可以不用上班,那现在就只用回家,回家就好。

卡尔已经几年没请过假了,这个念头的伟大力量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牢记自己明天要上班对人类的精神健康的摧毁性之强是超乎人想象的,发现自己明天其实也可以不上班这件事对人类精神状态的改善也是超乎人想象的,卡尔忽然手不抖了。

有足够的时间去休息的话,人就不容易有走上绝路的感觉。他启动发动机,把灯打开,然后就吓得心脏一停:在他斜对面,本该早就离开的属于穆勒的车却停在那儿。

他明明亲眼看着另外三个人开走的,还边举着手机边和他们挥手了,意思是自己打完电话再离开。

这简直像什么恐怖电影,幸好卡尔不爱看也不信这些东西,所以立刻冷静了下来,意识到穆勒只是又折回头了,而他没注意到。

果然,看他车灯亮起来,穆勒的车也亮起灯,还响了响喇叭,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回荡。

该死,幸好这里是感应灯,刚刚都是黑的,不然穆勒岂不是早看清他是躲在车里大哭特哭了。

卡尔赶紧低头拿纸把自己又擦了一遍,光线暗,应该也看不出什么。他把车开过去,和对方对齐,降下车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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