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NINA耶
但现在苦痛和困境摆放在这儿,就像窗外安静飘落的雪花一样,瞎子才是看不见。
比起卡尔在欺骗她,乌尔里克更在乎的是,卡尔有没有欺骗他自己。
他难道看不见连日灰暗的天空吗?白雪下,一切仿佛都是空寂的。
她从外套内的口袋里把那张照片拿出来,交给卡尔:
“虽然早就知道了,但我从来没说过一个字,我一直当做不知道,卡尔,直到现在,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和你聊这件事。”
“……谁给你的?”
“我想是菲利普,但我没有证据,我也不希望你拿着这个去和他对峙,这对你的朋友关系、同事关系都没有好处。我只是不愿意为了任何人瞒着你任何事,因为信任关系对我们很重要。”
乌尔里克不好意思看他,只能手放在裤子口袋里,继续望向窗外。
虽然她很想管控卡尔的私生活,但她知道这样的问题到底敏感,和出去和女人乱睡觉那种问题完全不是一种事,是不能大喊大叫、大吵大闹的。比起靠威严和严肃的态度让卡尔惊吓,乌尔里克更希望他感到尊重和信任,也希望他能按理智做出正确的选择。
毕竟卡尔已经20岁了,他不是小孩子了,他也不笨。
“分手吧,卡尔。住进新家里,陪着妹妹,妈妈其实未必要在这儿,就你和莉拉不好吗?这才是你的家人……新年快到了,你们可以在这里放烟花,请队友们来玩……”
“开启新的生活吧。”
但乌尔里克犯了错,卡尔是笨的,或者最起码在这一刻,他依然不愿回头,不愿做那个抛弃恋人独自跳上写着“正确”大船的人,他不愿意对不起巴拉克,因为从头到尾这段关系都是他勉强而来,是他闯入对方悬崖边的大树下,是他在月光下按住年长者亲吻,是他的爱无法控制地弥漫。
尽管在这个时刻,他已经知道幸福和个人价值被放在了左右天平上,而他也知道自己在某一刻一定会选右边。
也许正是这种知道,这种从始至终都知道的知道,和实际上他也已经在生活中处处做出了选择,让他被巨大的自我厌恶感和愧疚击穿了,反而让他在最后的时刻要显得比平时更肯定和忠诚。
只要他不提分手,巴拉克就不会离开,那他就不要提分手。
最起码他要尽全力,不能当逃兵。
他显得比任何时候都更依恋也更爱巴拉克,在外面则是变得更成熟更坦荡似的,仿佛只要他做出这种改变,他就能留住自己的恋情。
他在更衣室里更自然地同巴拉克靠近,更大方地诉说喜欢,拉他进入说笑的语境,无视队友们露出什么样的态度来,仿佛他们只是天底下最光明正大、最坦荡的一对好朋友。
他在球场上卖力踢球,禁赛仿佛一场云烟,球迷们很快就把拳击事件当成了卡尔光荣的勋章,那不是球场情绪失控,而是“我看看谁敢瞧不起我”的比吊大小的比赛,而二十岁的卡尔告诉所有人别再看不起他,他真的已迈入成年人的行列了,他是星光璀璨的拜仁里钻石一样闪闪发光的纯血小太子,抬起手腕鼓掌时红色球衣像流淌着敌人鲜血的战袍。
卡尔觉得好像他只要装作不害怕也不难过,就可以真的得到对抗生活的勇气,欺骗自己直到一切成真,尽管恋人越来越温柔、也越来越沉默了,但他尽力无视着。
某个靠在巴拉克的怀里像洋娃娃和大熊一样笨拙旋转的片刻,他真的忘掉了现实,恍惚着以为他们已像这样跳了几十年,并会在未来几十年都再平凡不过地下班回到家中、一起做晚饭,然后在和缓的音乐中慢吞吞、但也好温柔好亲热好有趣地贴着脸旋转,像旋在命运的暴风眼中,安然无恙。
这一瞬的感受太真了,反而让他在抽回注意力时差点丢掉努力坚持的假面,又像年前那会儿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卡尔多么希望自己不要害怕未来啊。
下半赛季再一次面对斯图加特,拜仁剔了德甲卫冕冠军一个4:0,正式宣告自己再次回到了忠诚的德甲积分榜第一的宝座。
戈麦斯这一次没有和卡尔赌气了,目前的德甲金靴一整场颗粒无收,此刻也只能满脸无奈地摇头:
“卡尔确实是个非常难缠的对手,不过我非常尊重他,只能说幸好我们在国家队里是队友……”
记者玩笑道:“他长得可爱了吗?”
高大的中锋顿时失笑,低头摇了摇脑袋,再抬起来,有点脸红和故意使坏地眨眨眼睛:“不,越来越不可爱了。”
他们确实在国家队中成为队友了,戈麦斯被征召进队踢了一轮预选赛,发挥相当不错,收获了克洛泽第一顺位替补这一宝座,开始坐上替补席熬资历了。
对此他当然没什么怨言,毕竟他还很年轻,这是天大的好事。不过看到比他更年轻的卡尔竟然已在国家队踢了两年半,国脚生涯和职业生涯一样长,他还是会感到“老天啊下辈子如果不把我生成这样我真的不想活了”的淡淡无奈。
“你怎么反而成我大哥了啊!”在对抗训练里,戈麦斯一边换着花样试图突破卡尔,一边和他抱怨。
什么大哥不大哥的,多大点事,卡尔都做了好久小爹了(…)
他一边抢球一边说:
“我没有啊。”
“不给你。”戈麦斯耍赖,把球往脚后面一藏。
卡尔要举手报告勒夫,被他一把子按住。
“老天,你是真的不可爱!”
戈麦斯赶紧老实了,但抱怨得真情实感了:“白长了一张可爱的脸。”
“?你之前不是还说我丑的。”
被卡尔戳穿了,戈麦斯也不生气,反而眨了眨眼睛,脚下又耍花活骗他,软下声音说:“怎么,对我的采访这么念念不忘啊。”
没骗到。
卡尔一脚把他的球断走了,心思全在训练上,也不顺着他的话说,就忙着提醒他:“这么花里胡哨的不好使,你还是仗着体格欺负人吧,马里奥。”
戈麦斯:……
但不管怎么说,戈麦斯在国家队里的生活是挺幸福的,但卡尔就不是这样了。他在训练里没心情闲聊打岔,不光是因为认真,还是因为国家队里的矛盾又到了一种瞎子也能看到的水平。
勒夫不喜欢巴拉克。
国家队队长的处境竟然比在俱乐部里更严苛了。在俱乐部里,巴拉克再怎么腥风血雨的,也是顶级球星,可是在国家队,大家都是无偿劳动,经常要为一些概念奉献,现在的新概念就是青春。
勒夫是这么说的:“希望球员总体年龄和领导团体的年龄都能年轻化,更好程度地发挥新一代球员的优势。”
这不就是明着说希望老头们让路了吗?但记者这么问也没用,概念总是好的,勒夫的话一点错都没有,球员们都会这样附和,拉姆会附和,就连施魏因施泰格都会附和。
卡尔不懂为什么连他都要附和,站在聚光灯下时他只愿意说:“大家的年龄都差不到哪里去。”
可在更衣室里他就不能这么选了。
第97章 小卡(加更)
很多时刻选择是明确的, 真的就是二选一,不存在含糊的地带。比如勒夫会在训练时分两个队,拉姆当队长一队, 巴拉克当队长一队,大家自己分配, 卡尔永远在拉姆队里, 不管是被分配还是自己主动去选——难道他要告诉拉姆和施魏因施泰格我不和你们一起,我要去对面踢球去吗?
卡尔不希望自己表现得太幼稚,他觉得也许就是因为他之前为了恋情表现得太幼稚, 所以拉姆才极度不赞同。像禁赛这样的事确实是没必要的,如果他能好好的,大家都好好的, 就不用闹这些尖锐的矛盾了。
但这绝对是一种自我欺骗, 他甚至可以骗过别人, 比如施魏因施泰格就犹疑踟蹰着, 新年后许久也没办法和卡尔直接说起这个事,看他表现得落落大方、生活好像也很好的样子,都不忍心多问了,在心里开始幻想如果能无事发生就这么偷偷谈着, 那不就和没谈一样嘛, 非要捣毁他的恋情干嘛?
可更多的时候,不管是卡尔自己还是施魏因施泰格都会知道,生活不是可以遮掩过问题的童话, 大部分人是不会自欺欺人的, 拉姆尤其是。
对于卡尔的状态变好,他在理所应当的欣慰和安心之余还感到一种针刺一样的冷静的不舒服,卡尔为了巴拉克颓唐、变得都不像他自己了;又为了巴拉克过分开朗仿佛一夜之间变成施魏因施泰格亲弟弟、也变得不像他自己了。
不管是无法说谎的眼泪, 还是用来说谎的笑容,不管是向下还是向上,无论喜怒哀乐,卡尔仿佛都是被巴拉克控制的一块磁铁石,他的一切变化都与对方有关,而且有关的程度那么大。
有的时候拉姆甚至会忍不住想,巴拉克控制了你的灵魂吗?
但他还是信任卡尔,信任卡尔不会错到最后一刻。
在遇到巴拉克之前,卡尔就已经是卡尔了,拉姆了解他的日子远比巴拉克了解他更早、更多,拉姆见过他在赛贝纳的日落中被照亮发丝,见过他如何认真地在场上调试小队长的袖标,见过他带着伤也一声不吭的流血的脸庞,见过他眼睛里的野心和力量。
如果卡尔真的是为了一个男人就要抛弃他自己努力付出换来的一切,那他就不是拉姆认识的卡尔了,拉姆知道自己看人不会错到这样的地步,除非巴拉克真是什么魔鬼。
可这世上没有控制人类的恶魔,只有每一个人在每一个选择面前不断权衡后按下注定的答案。
而拉姆确信他提供的是正确选项。
他和巴拉克的矛盾已经几乎是白热化了。非常奇怪,他们俩甚至在更衣室里没吵过架,之前甚至是关系融洽的,现在却发展到了一种零交流的状态。
而卡尔也不可能一直含糊端水端到最后。
尽管巴拉克都不和他谈这个话题,也从不勉强他,似乎并不在乎一些选择与不选择,他们毕竟不是幼儿园小孩子。可谁说幼儿园小孩子的竞争不是贯穿一生的呢,成年人的手段只是更和缓罢了。
卡尔有时会忽然绷不住,在*的时候和巴拉克说你打我吧……求你了,米夏,打我吧,求你……但巴拉克只会反过来让卡尔咬他,或者掐住也行,卡尔从来都做不到真的把他弄得太伤,可下一次又还是会咬住恋人的皮肉,直到有淡淡的血味蔓延。
在某一刻,他甚至想过如果能忽然有小行星掉下来毁灭地球就好了,他做不到主动放弃生命,不放弃生命就得面对狗屎的人生,但如果是小行星掉下来,那就没办法了。那他就把莉拉接过来,缩在巴拉克怀里,如果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依然紧紧相依,那该多好啊。
“米歇尔吗,我,我不确定……”施魏因施泰格在和赫内斯的晚餐里到底是放下叉子,沉沉地叹了口气:“也许让他去切尔西也挺好的,主要是他自己也更开心点。”
赫内斯有点意外:“你也这么想的?米歇尔这个狗屎脾气真的完蛋了,尤尔根(克林斯曼)一手扶的他当队长,现在都受不了了。但他球实在踢得好,谁能替他?托尼那小子还有的练呢,而且托尼怎么也不讨仁喜欢,卡尔天天带着他都没用,真奇怪。”
但他转而又笑起来,弯腰看着施魏因施泰格,忽然说:“不会是你自己想踢中路了,希望米歇尔走了给你让位置吧。”
也就施魏因施泰格能和他直接讨论这么敏感的话题,拉姆和卡尔都不行的,就算是这样,赫内斯的话也还是太吓人了。
施魏因施泰格连忙否认说不敢,但赫内斯却和他说:“为什么不能敢?你完全可以敢。要是左路再踢不好,你先发愁发愁自己的位置吧,这赛季你好多比赛看得我真是发愁,你和菲利普放在一起,当时都说你是更有天赋的,现在再看看呢?和卡尔比就更不要提了。难道你要一直上不如大,下不如小?”
施魏因施泰格嬉笑着和他调皮:“那你现在就让奥利弗把位置让出来,给我坐坐……”
赫内斯打他手掌心:“坐你个头。”
但过了一会儿他又叹气:“算了,你要是也掺和进去,现在得闹成什么样啊?得亏你是个老实仁义的小笨猪,就知道在这儿吃,吃吃吃,吃得我心都烦了,你是不是因为长胖才踢不好球的?”
施魏因施泰格大喊冤枉啊,他最近还瘦了呢,和赫内斯在一起才多吃两口的。
瘦了?那还得了?
赫内斯又骂他怎么不多吃点,一头猪要减肥做什么?体重达标不就够了吗?
虽说是谈了这些事,但施魏因施泰格最后反而又懊悔了,和赫内斯说就当他犯蠢,别听他的话。
“一山容不得二虎。”猕猴桃年长者用睿智的小眼睛看着他,和他说:“巴斯蒂安,不做老虎也没关系,但你一定要做聪明的小猪……卡尔就不够聪明。”
施魏因施泰格没法解释里面有什么样的内情,只能说:“关系都好嘛,他要是那么不仗义的人,就不会和大家关系好了。”
赫内斯吹胡子瞪眼:“再怎么好,还能天天睡一个被窝啊?米歇尔是他老婆给他生小孩啦?有什么不能选的?”
施魏因施泰格差点没被呛死。
这不是修辞手法,是他真的一下子吞咽了一块牛尾骨,而后立刻窒息了。
如果不是工作人员会海姆立克立刻救了他,后果不可预料。
一看自己的宝贝小猪差点被呛死,赫内斯一下子勃然大怒,绝不相信是施魏因施泰格自己吃好好的呛着了,坚信是骨头有问题,怎么能弄成这么歹毒的大小?这是什么意思,这和搞谋杀有什么区别?
他把整个餐厅闹得一团乱,又乱七八糟地急着送施魏因施泰格去做检查,这才把话头给忘了。
但施魏因施泰格已在窒息的那一刻意识到了自己其实是愚蠢可笑的、也可耻的高高在上的怜悯犹豫。实际上拉姆和巴拉克放到他面前,他一定是选拉姆的。而卡尔的感情再怎么叠加进去,他也还是在内心深处赞同他们应当了结,这段关系对卡尔来说太危险了,为了年少时不知深厚的恋情把事业都搭进去是极其错误的。
他只是希望事情按自己想要的结果发生,却又不愿意去残酷地操控它。也许这才是赫内斯和他说的:“为什么不能敢?”
命运一直对他很友好,他想要什么都能得到,不用去做也OK,但在某些时刻,他最起码应当对自己的立场明确而坦诚。
躺在病床上,因喉咙划伤而不太能发出声音的他和赫内斯小小声地说:
“乌利,你说得对,其实我刚刚说谎了……我还是希望米歇尔离开的。但是你也不要觉得菲利普不好,他只是……卡尔也只是……”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就算说了,难道就是你害的?我又不是什么事都按你的心情做,你可没那么了不起。”
赫内斯抚摸他的头发,安抚道:
“能说实话就好,对阵容有意见再正常不过,我当球员时候也天天聊,屁大点事也要学这副担心样,你不用和我说谎……睡吧,小猪崽子,睡吧。”
巴拉克因大伤错过预选赛的阶段,一直是拉姆顶替他。他回归后,因小伤再次错过了一场预选赛,拉姆依然戴上袖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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