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NINA耶
去他爹的名声,去他爹的金球奖,去他爹的一切的一切的一切。
卡尔是真的很感动比赛里球迷们给予他的一切,但他受够了扮演受害者得到怜爱的游戏了——也许他确实是受害者,但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观众想要的那一种!非常无辜非常可怜非常让人怜爱的那一种!他就算死了也不想在镜头前哭自己的爹自己的娘,哭自己是小白菜地里黄,二月天没钱买票上球场。
别再在臭狗屎一样的生活里找什么审美调调了!
他稀巴烂的人生有什么好仔细盘摸和怜爱的!!!
看看看,问问问,炒作炒作炒作,没完没了!
别再拿他当消费品了,别再拿他当消费品了,哪怕是厌恶他、反感他,骂他不识好人心,都随便,反正别再拿他当消费品了!!!!!
卡尔不想当景观,被怜爱的景观也不要。
他起身,弯腰冲着话筒说:
“再见!”
卡尔转身跳下台子,所有人群都下意识地避开他,他打开门,轰地一声出去了。
“出来。”他边走边打电话给克罗斯:“这下你真的得给我当新闻发言人了。”
“你在喊我私奔吗?”
卡尔安心地叹了口气:“好好好,接下来,你都要用这样的嘴巴保护我,直到我不想去跳大西洋。”
说了那些话像大吐特吐、把自己的肠子都拎出来展示了一下似的。
虽然应该终于可以恶心走所有非要围着他看的人,但这确实是发疯了,卡尔很确信他发疯了,电话已经开始被打爆。之前那些矫情的试图退役的事都是假的,这样在镜头前呕吐黑泥才是真的大爆特爆,把一切都砸得稀巴烂。
刚刚还在对他抛感动媚眼的法国球员估计都得懵了。
卡尔拼命逃离现场,却又觉得仿佛脚下生风,不像是逃跑,像刚打了声张凯旋似的。
但旋去哪他也不知道。
除了他以外,应当没人觉得这是他的胜利吧。
不过也没人能说这是他的失败。
卡尔好像就是很平等地给所有关注这件事的人扇了一通大嘴巴子,并摇着他们的衣服领子说对对对我就是这么可怜可悲倒霉透顶的我就是全天下第一的大恶人没有那么多苦衷我就是不要理我的罪犯爹精神病娘,我妹妹早早就死了都赖我,现在你们满意了吧?啊?能看比赛别问了吗?
这,这真的不像他。
一时间不管是黑他的还是替他说话的,都真的有点不敢说话了。
只有人迷很快又自洽了。
他们看完采访转录,很快又无征召地要流下热泪来。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我就说我爹是皇帝了!”
第118章 大卡
汉斯是柏林一间小咖啡店的员工。
店很老了, 平时只有老板和他两个人照料,也卖点新鲜烘焙的面包,主要是老板揉的, 汉斯五大三粗,只擅长发动蛮力, 把咖啡机轰隆一下拆开来维修;还有偶尔的偶尔, 把喝醉了游荡过来的混混、或下雪天就赖在屋檐下的流浪汉赶跑。
正因为柏林是大城市,反而不那么安定,这年头难/民越来越多了。要是放在汉斯的家乡马尔堡, 坐火车去法兰克福还得四十分钟呢,一个城市几万居民,三五万是大学生, 剩下是老实巴交的本地人, 安全得要命, 夜里在街上走也不可怕。
他赶人, 靠外表恐吓就行了。换成老板来,就得拿电锯或电棍,难免让警察容易上门。
像他们这样不在商圈的小咖啡店做的是居民和老顾客的生意,总是早上最忙, 到了午后就还好, 下午三四点过后更是可以清闲了,七点一到准时关门——没多少人会在下班的时候买咖啡,除非是倒霉催的下不了班要加班的。
而且今日有球赛, 显然是小酒馆们生意更好。
就连老板自己都早早走了, 她忙着穿球衣看比赛去了,提前两小时就去入场口蹲点,做梦都想着能见卡尔一面, 拿到个签名,摸一把他的柰子……啊不是,摸一把他英俊的脸和嘴角的痣……啊也不是,摸一把他的手。
和国家队队长握握手总行的吧!
卡尔绝对是全嘚国最受欢迎的球员,没有之一,这理想是很难实现的。
不过汉斯肯定不会闲的没事干这么打击老板,他热情地欢送她离开了,祝她马到成功,而后自己立刻把柜台一抹,拖出后头办公室里的椅子来坐着,给自己晃了一杯饮料,美滋滋地坐在转椅上,把脚放到小板凳上,用遥控器按开电视机,转到天空体育台。
在比赛前,他们专门做了半个小时的节目,来探讨这两天搞得满城风雨的卡尔的事。
“我们非常荣幸地邀请到拜仁董事会主席鲁梅尼格先生,作为和卡尔关系密切的长辈,他想要从更多大家不了解的角度谈谈卡尔,和最近围绕他的一些谣言……”
鲁梅尼格难得不是那副傲慢精英的样子,他今天没戴眼镜,很和蔼地坐在椅子里,像个普通的老爷爷似的,看向主持人身侧的大屏幕,上面出现了一张年轻的卡尔在他家里吃饭的照片,施魏因施泰格坐在他侧面,眼睛也亮亮的,两个人脸上都抹着奶油。
“他的父母甚至不会替他过生日,也从不关心他的生活,他长大后的第一件圣诞毛衣还是我夫人送给他的……”鲁梅尼格带着感情开口。
汉斯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开始看,看了没一会儿就开始侧身去柜台上努力够来面巾纸,呜呜咽咽起来。
这事其实也就是外头的人闹得大声,汉斯和老板那天一看新闻都差点摔手机了,两个人在店里一起蹦来蹦去说不可能,把顾客给吓一大跳。
他们给顾客说完后,顾客也掏手机看,再一起尖叫,搁店里蹦起来说不可能。
这三人在店里群魔乱舞,吓得外头有人刚推门就给关上了,忙不迭往外跑,以为他们大白天的在里头抽/大/麻,或者里头有大蟑螂大老鼠在乱窜。
汉斯举着手机吵架,觉得是个嘚国人都不该信那篇文绉绉假惺惺矫情情的骗人胡话,卡尔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他们不是天天看着的吗?都不说球场上,就说球场外,也是十年零丑闻,做什么都好得要命的。
哪个牌子把卡尔印在上头,就让人感觉散发着正义的光芒;巴西世界杯那年健达巧克力拿球星们小时候的照片替掉了自家的经典款小模特,卡尔的那一款卖得好得要命,小孩子们都幻想吃了巧克力就变卡尔,结果只是成了小胖墩。
也就这个赛季不知是怎么了,三天两头遭人家抹黑。做慈善也挨泼脏水,结果回头爆出来是税后做的,真是冤枉惨了,现在又来这些事?
汉斯很不讲道理和没有原则地觉得一定是皇马干的。对于很多普通球迷来说,皇马就像他们心里仗势欺人的大反派,有什么自认为的阴谋,怪他们就对了。
不然还有谁会恨卡尔呢?他不明白。卡尔击败过那么多对手,但他们都很服气和佩服他啊。金球之争愈演愈烈,像汉斯这样的普通人也天天刷社媒,今天是远在英超的瓜迪奥拉终于愿意公开表达觉得这样的舆论太过分了,如果是为了金球之争的话去年也没这么腥风血雨;明天是已经退役的阿隆索也愿意为卡尔鸣不平——
汉斯一直觉得他是个很奸滑很能装的西班牙人来着,没想到他都退役了还愿意站出来替卡尔说句话,蹚这一趟皇马和拜仁的尴尬浑水,顿时觉得他不叫奸滑,叫很智慧,而且重感情。
这些人可以说是在拜仁干过,多少有个面子情,那梅西还被卡尔防丢了一个世界杯冠军呢,为什么也愿意支持他。
什么?因为他讨厌C罗吗?这么解释倒是也可以,但还有还有很多球星、教练和记者呢?他们又是为了什么?也有很多是真的觉得卡尔很冤枉对不对?
反正汉斯已不在乎了,他就是很偏心眼地把世界划分为了两个阵营,一边是支持卡尔的,一边是不支持的。只要支持卡尔的都是好人,有审美的人,有道德的人,不支持的通通归类为坏蛋。
粉丝的爱就是盲目的。他泪眼婆娑地看完鲁梅尼格回忆卡尔在拜仁的点点滴滴,和电视里的老头一起擦鼻涕。
然后比赛开场,看着全场球迷都起身为卡尔鼓掌鼓励他,他又眼圈红了掉眼泪了,对着空气挥舞拳头释放感情然后随着比赛里的跌宕起伏、对着卡尔每一次精彩的解围表现振奋呐喊,看着对手吃力的表情舒爽得仿佛是自己在场上天神下凡单防法国队,拳打格里兹曼脚踢大吉鲁,在姆巴佩翻到在地上时同情又高兴地哈哈大笑。
“小子,你还嫩了点!”他兴高采烈地对着电视里的迷茫龟龟隔空喊话:“赛后排队等着换球衣吧!”
看到姆巴佩还真的赛后排队了,而且还排了半天没排到在那儿叉腰噘嘴,像个圆规似的站着,差点没给汉斯笑死了。
但他哈哈大笑的表情在赛后新闻发布会开始后就逐渐放下去了,一开始是震惊的OoO,后来变成了心痛的OaO,再看到卡尔说着超级惨痛的过往却仿佛是在讲什么小事似的,很赌气地回击着这些天的事,在镜头前只是倔强地流了一滴泪,但这一滴飞速滑落的眼泪却好像一笔利剑捅进了他的心窝,让他超级惊恐地大叫起来:
“不,卡尔,别退役啊!谁要你退役啦???”
“谁还让你去看你的爹妈,谁还说那种话啊,说那种话的人良心一定大大地坏了!圣母玛利亚都要对着他们闭上眼睛摇摇头的!”
最后卡尔利索地甩掉所有人出去后,汉斯呆愣了半晌,又想哭,又震惊,又心疼,又忍不住因惯性嘟哝:“发脾气都这么帅……”
又开始有点客人来买下午茶,但他已经完全做不来生意了,失魂落魄地起身勉强工作着,但凡人家提一嘴电视里继续放的足球节目,他就要立刻问人家知不知道卡尔的事。万幸在嘚国球迷里捞到卡尔人迷就像在火车上问人家有没有票一样容易,汉斯很快在同胞们同样饱含感情的互动中情绪好了起来。
但他还是擦擦手就忙着看社媒,嘚发出乎人意料的超级精彩的比赛和卡尔也出乎人意料的坦白家庭问题的公开回应又是让原本已沉淀了一下的舆论重新沸腾起来。不过这次已经不是关于卡尔清白不清白的事了,大家全在特别愤怒地控诉世上竟还有这样的父母,心疼和震撼于卡尔是怎么在这种环境里若无其事一声不吭地长大成功的。
过往那个成功的、强大的、无瑕的、在商店大楼外的奢侈品广告里闪闪发光的卡尔,和坐在镜头前带着微红的眼圈坦露糟糕家庭的卡尔实在是太矛盾了,像彻头彻尾的两个人一样,大家的脑子一下子甚至有点断裂,有点没办法联系上现实。
就连前几天的反驳和辩论中,所有人的重点也是“卡尔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对他家人差劲”,但没人想过,他生活在一个非常受苦的环境中。
他可是……他可是卡尔呀。
就算现在讲出来了,卡尔好像也没意识到自己多么可怜,反而希望观众别再过度关心他。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做什么都轻描淡写的,最惨痛的失利时也有他站着把队友拉起来,最难过的日子里也能看到卡尔在镇定地发言说不要怕我们会克服心魔共渡难关,在卡尔面前世上好像没有天大的事和跨不过去的槛……可球迷们常觉得那是因为他家境好,背后有无穷力量托着,公子哥自然底气足气度好啊,没想过他才是过得最孤零零的一个。
很多媒体开始花式切片和组织语言发出新闻,下面全是震惊!心疼!哀嚎!三件套的球迷。
而且#卡尔 金球奖的tag又爆炸了起来。
汉斯拿着手机挨个刷,每一个新的都点进去,每一条热评都展开,看到别人的心情都和他差不多,心里才终于舒服了,津津有味的,重复刷多少遍都刷不腻,看到一个解读不一样的就赶紧转发。
不过门铃又响了起来,有两个高大的男子钻了进来,把寒风留在外头。
自打改了冬令时后,天黑得就很早了,店里已亮上灯,咖啡豆苦涩的香气和柜台中的面点香味在暖气中弥漫。
汉斯感觉自己看卡尔入脑了,连看客人都像他,但卡尔怎么可能在发布会结束后不久就出现在这里?他觉得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他赶紧擦干净脸,洗干净手,一边打招呼一边把菜单递过去。近距离时他被稍微矮点、睫毛金闪闪的那个身上浓烈的香水味熏得差点没打个巨大的喷嚏——好闻是好闻,就是喷这么多干嘛?一般男人不会用这么多的吧?
而且这两人好古怪,在店里也不摘掉围巾口罩,像卡尔的这个甚至还戴着墨镜。
黑天戴墨镜,装b装傻了这是,真卡尔才不会像你这么烧包,汉斯在心里嘟哝。
店里品类不多,两人很快选好,刷卡时带了百分之五十的小费,瞬间把汉斯的所有嘟哝给刷没了。
有可能是什么模特或者明星呢,他想着,一边做咖啡,一边努力竖起耳朵听听他们在说什么,但听得不太清亮,那个墨镜男的声音有点哑,压得又低:
“我没脸回去了。”
金睫毛男:“那跟我去马德里?”
嚯,原来是一对南同,汉斯利落地把咖啡豆倒入机器。
墨镜男像是好笑又好气,不知骂了句什么,但反正上手揪住了睫毛男的帽子,打闹里拽了下来,汉斯不意外地发现他头发也是金的,就是脑壳连着眼睛一起看,忽然像两小时前还在电视里蹦跶的克罗斯。
但克罗斯平时都是用发胶的,这一个就蓬乱多了,换个角度又不像了,汉斯也不好意思举着手机偷偷拍一张比对比对,所以就假装没看到。
反正克罗斯也不可能忽然就到这儿来了。
汉斯在研磨机嗡嗡嗡的声音里又听到他们俩在说话:
“电话全打到我手机上来了,真成私奔了。”
“肯定没好话,你关机就是了。”
“谁说没好话的,大家都……”
“停停停,别和我说。”
墨镜男一下子沮丧地趴到了小桌子上,声音本来就闷,透过口罩和围巾就更失真了,听起来特委屈特可怜:
“丢死人了。”
他还怪可爱的呢,怪不得能当南同。汉斯笑了下,把气压阀门转开,看着咖啡开始慢慢萃取,又开始在另一侧加牛奶,开始打奶泡。
那头睫毛男像也觉得恋人可爱,在软下声音哄他:
“才不丢人呢,你最好了。”
还拿手去给墨镜男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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