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NINA耶
但卡尔接受得好像也不够彻底,他开始幻想, 开始假装睡觉时能回到十年前, 虚假的幻想和回忆就像一种短暂的安抚剂一样,可以让他暂时从痛苦中抽离。
这种安抚当然是无力的,就像一块被来回吮吸的甘蔗, 在漫长的干旱里已经无法滋养嘴唇了, 反而会让人更难受,但卡尔还是夭着不放。
过往的回忆没有饱满到能滋养他一生的水平,但卡尔也没别的回忆可选。
可当巴拉克真的出现时, 和被爱、被在乎一同升腾起的,永远有被抛弃、被拒绝的痛苦,永远有背叛的愧疚和自厌。
他就像同时吮吸着毒药和解药一样,无望地看着对方。
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快,因为巴拉克没和他吵,反而又用那种眼神看他,卡尔像被灼伤一样,他厌恶被他这样凝视。
“你又要和我说什么呢?”卡尔看着他,自顾自说着:“开心点?好起来?别让人担心?对自己好点?我不想听这些话——每次听,我都觉得很恶心。”
巴拉克心中一痛,本能地握紧拳头,感到指甲刺入皮肉的疼痛,他才冷静下来。
“我也想去看看花房。”诺伊尔和安娜开玩笑:“巴斯蒂安好偏心,只带卡尔去看,不带我们。”
安娜也笑:“我也是这么说的,也许大家都会想看看,他偏偏坚信别人都不感兴趣呢。没事,那我问他一下,让他来带你。”
“用不着,我自己过去不就好了吗?”诺伊尔高兴起来。
“那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巴拉克慢慢走过来,在卡尔不动声色绷紧时,没再靠近他了,而是隔着桌子坐下,替他倒了一杯茶:
“对不起。”
卡尔感觉心脏全塌下去了,一时间甚至不懂这可笑的画面是在做什么。
他们甚至还得偷鸡摸狗地在聚会一半时溜达出来见面,躲在这里。
简直荒唐。
“你没别人可关心了吗?就非得说这一句。”
他本能地想把茶杯打下去,但考虑到这是人家的东西,只好忍了忍。
又想把茶倒到地上,考虑到这还是人家的地板,又忍了忍,起身把茶水倒进水槽中。
卡尔背对着他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说完了,我也听到了,走吧。”
“karli……你不好……”
“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卡尔转过身去。
施魏因施泰格也不敢回客厅里,甚至不敢走远——不然他把卡尔带出去,现在自己一个人回来,他怎么解释啊?就只好哆哆嗦嗦地站在走廊下,抱着胳膊走来走去,试图找到一点温度,并开始抱怨起了为什么这个房子设计时只顾夏天回廊好看,不封玻璃,不想想冬天时多难过。
他选择性忘记了谁大冬天站在这儿吹风啊。
但是幸好他站在这儿,可怕的事发生了——他一回头,看到灯光下冒出一个高大的影子,整个人脑子都是一嗡。
下一秒,诺伊尔就转了出来。
“啊,巴斯蒂安?”
诺伊尔比他还惊讶:“不是在看花房吗?你怎么在这儿?”
到了花园里,视线反而被遮挡住了,他也望不到那边,只能看到高低错落的树。但他可以确定的是,卡尔显然没和在这儿搓手搓脚的施魏因施泰格站在一起,原本还挺轻快的心立刻困惑起来:
“……卡尔呢?”
巴拉克沉默着站到了卡尔身侧。
顶光下,卡尔完全不敢抬头看他,呼吸甚至都有点顿住了。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自恋,但如果巴拉克要同他复合的话……他反正要退役了。
十年前他做不到的事,现在他做得到了。
他已在世界上证明过自己的位置,就算看起来古怪地仓促退役了,如果可以和爱人一同离开的话,又有什么可怕呢?
也许他们可以重新在一起呢?
卡尔知道这样的奢求太不要脸,但如果可以呢?
如果可以的话,卡尔没办法拒绝的。
卡尔垂着头,看到巴拉克袖子挽了上去,露出一截肌肉紧实的小臂。他闻起来和十年前依然一样,和梦中依然一样,卡尔用尽了力气,才没有在此刻伸出手紧紧拥抱他放声大哭。
离得近时,恨就全都全都消失了,过错也是。
如果大家都能原谅的话,谁对谁错要紧吗?
他的心脏柔软又悲伤地跳动着,只想要回到过去,别的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想。
但他不愿意抬起头,不想让巴拉克看见他眼里的泪光,祈求,和渴望。
巴拉克轻轻扶住他的脸侧。
他的手掌一向是滚烫的,这会儿却泛着凉。
“哈?和别人有事要谈,谁啊?”诺伊尔一想到刚刚出大厅时好像没看到胡梅尔斯,神经立刻绷了起来,但心里头这么转了个弯,面上却放轻松了:“那我和你一起等着。”
“哎!”施魏因施泰格顿感头疼——要是巴拉克和卡尔一同出来呢?这什么怪事?除了他们俩一边踢球一边兼职black道生意在他家花房暗自接头这种狗屎理由以外,施魏因施泰格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但这绝对是不行的。
他急中生智:“算了,既然你来了,那我和你一起进去算了。其实是菲利普。”
“菲利普?”诺伊尔愣了一下。
“嗯,他们俩很多生意上的话要说的,在人多的地方不是不方便吗?就看看花顺便聊聊了。”
施魏因施泰格越说越顺畅:
“我本来想等等他们的,谁知道他们俩这么慢,算了算了,我们先回去好了。外面冻死了。”
很慢吗?其实距离施魏因施泰格和卡尔下来,也没过多久。诺伊尔确实想不起来刚刚他走开时拉姆在哪了,毕竟今天人很多,大家也不是全在一个房间玩,打桌球的就换了地方,如果拉姆看到他们俩出门就顺便跟过来,确实不算奇怪。
如果是胡梅尔斯的话,施魏因施泰格根本没理由要让位置出来吧。
卡尔又不是疯了,非要把自己和队友的j情告诉前队友,特别是胡梅尔斯入队时施魏因施泰格正好去曼联了。
说真的,诺伊尔连卡尔和施魏因施泰格是什么时候和好的都不知道,夏天时大家都知道卡尔连他的告别宴都不愿意出席,以为他们关系处恼了。
当然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卡尔不是躲懒,不是接触别的俱乐部,也不是讨厌朋友了,而是在陪伴他的精神病妈妈,心里都不是滋味起来。
“好吧。”他接受了这个解释:“那我们先回去,借我洗漱室用一下。”
刚出来一下,头发就全吹乱了。
施魏因施泰格大大地松了口气:“没问题,没问题,你上我卧室去躺着都行。”
诺伊尔刚走到他前头,他就立刻给拉姆发去短信!因为手都冻僵了,按压屏幕时没反应,让他都快拿不稳手机了,万幸这房子真是天才设计,走廊特别长,回去要三四条呢。
怀着感恩戴德的心,施魏因施泰格一边嘴上随便和诺伊尔聊天,一边急速把短信发出去。
“菲利普,救我!!!找个厕所躲起来,谁敲门都别开!”
拉姆回了他一个简短的问号。
诺伊尔快步杀回厅堂时,发现大家都在,只有拉姆不知所踪,而且他的重点怀疑对象胡梅尔斯其实一直没离开过、只是躺在沙发上被挡住后,心情终于好了起来。
施魏因施泰格也笑嘻嘻地和他说:“没骗你吧。”
“没骗我。”诺伊尔顺手端一杯酒给他,和他清脆一碰,放松着慢吞吞找梳洗室去了。
施魏因施泰格终于彻底松了口气,但也给卡尔发了个短信,提醒他注意时间。
卡尔感觉到了口袋里手机震/动,但又好像没感觉到,他分不清那是手机,还是因为巴拉克的掌/心而发/抖的皮肤的一部分。
“做什么?我们已经不是恋/人了……”他轻轻说,正情不自禁地把脸偏转过去一点,就感到巴拉克松开了手掌。
“我知道。”巴拉克哑着嗓子说:“我都看到了。”
卡尔一愣,接着想到颁奖典礼的时候,瞳孔一下子放大了。
他顾不得什么,抬起头来,巴拉克的面色苍白,但他再一次轻轻捧住了卡尔的脸,抵住他的额头:
“对不起,这么久以来都对不起……我早该走开的。”
如果他消失得早一点,彻底一点,卡尔是不是也能早点忘记他,开始新的生活呢?
他深感自己的自私,看到恋人疼/痛和埋怨的神情,仿佛又不断证明着自己的存在感,于是就这样继续着,一直继续着。可卡尔不需要他的爱。
他是报废的旧日产物,不知被丢到哪里去的来自酒店赠送的廉价小熊玩偶,他需要卡尔,但卡尔不需要他,早就不需要了。
是他渴望卡尔需要他,于是从细枝末节里寻找那样的证据,找到来见卡尔的证据,仿佛这样,他的私心就没有很过分。
可这是多么自私呢……卡尔需要他的时刻,都是那么那么痛苦,而他总是没法在一旁。
卡尔开始微微发抖:“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我知道,我知道,没关系。”巴拉克感受着他额头的温度,十年来第一次,让他如坠梦里。
又或许他一直在梦里,现在才终于到了清醒的时候。
“但你们在一起很开心,这不就够了吗?”
人生短暂,重在陪伴。
而他能陪卡尔什么呢。
“不是这样的……”
卡尔不懂他怎么能这么容易地说出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就像分手时一样和他说着祝你幸福,祝你忘记一类的屁话——但凡巴拉克懂他一点点,但凡他真的爱他一点点,但凡他知道那个叫卡尔的年轻恋人是用什么样的眼光看他,巴拉克怎么能轻飘飘地说出这些话来呢?
“你在找借口吗?”卡尔快哭了:“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么说?你有别的恋人了,所以……”
也许他早该这么说的。
是啊,他装得太不像样。哪有人一边说着自己早已不在乎地分手了,一边又很多年里都没有新的恋人,新的生活。
“是的,我有新的恋人了,我们好好告别,都向前看吧。”
他想说着,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摩挲着卡尔的脸庞,想到几天前他还坐在发布会上,孤立无援地是谈论着他身上刻骨铭心的伤口。
真的是此刻吗?他忽然不确定。
也有可能是他太贪恋这个瞬息了,手掌怎么都松不开。
卡尔已经抱紧了他:“你吃醋了吗?”
感受到他的拥抱,巴拉克整个人脑子空白,僵硬起来。
诺伊尔从洗漱室里偷偷溜了出去。
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而且就算是和拉姆说话,亮堂堂的屋子里哪里不能说呢?实在有什么要紧事的话,他可以不听他们的事,站门口等等,等卡尔和拉姆聊完了,他也进去和他玩。
也许卡尔喜欢这样的暖房,那他的家里也不是不能盖一个嘛,搞得好像谁没有钱,没有地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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