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innay
高松然带个10班,教学进度比别班慢一整个单元!他要是能把教学进度协调明白了,邹老师把名字倒过来写!
不过鲁校长的提议,现场没有其他的声音,邹老师虽然心里不赞同,但他知道即使自己反对,也改变不了什么,于是选择了沉默,不想当那个出头鸟。他心想,让一个资历尚浅的教师担任这么重要的岗位,如果最后给学校的管理带来混乱,那打的还不是他鲁明的脸?
家长投诉、学生管理、教师协调,这些工作量巨大且复杂,更何况现在是高三临近,压力山大的时候。高老师要处理这么多问题,总不可能一点错都不犯吧?
现场没有人表示反对,鲁明就此下定决心,将人事任免推荐表填完,第2天就交到校长室去。如果一切顺利,高二下学期开始,高二年级的年级组长就将变成高松然。
与会的老师离开会议室后,也都和相熟的同事们讨论起了这件事。一位教高一的老教师在角落里嘀咕:“这年头,年轻就是资本!”他似乎在感叹自己当年错过的那些机会。
另一位年轻教师说:“听说他和他们班学生关系很好。带着高二年级最差的班,进步也不小。能被学校看中,一方面是有能力,一方面也有亲和力。”
“亲和力?我看,光有亲和力的老师,在年级组长的岗位上要认栽,”一位老师插话道,“不仅要和学生打好关系,还得应付家长、应付咱们这群软硬不吃的老顽固、应付领导。这可不像当班主任,光会哄孩子就行的!我来三中之前在我老家的学校当过年级主任。以我带了将近十届班主任的经验,乍一上任,还是累得不行。”
还有一些年纪较大的老师没什么恶意,只是对这个幸运的年轻人感到感慨:“我这把年纪,也不缺每个月多几百块的工资了,但说实话,年级组长的责任和压力也太大了,让年轻人试试倒也好,只是不晓得他能不能撑得住。”
只不过高松然让无论支持他的人,或是想看他栽跟头的人,亦或是毫无恶意,单纯看热闹的人都大失所望了。
这样的人事任免,通常意味着升职加薪,是许多老师梦寐以求的机会。大多数老师面对这样的提拔都会欣然接受,但高松然却出人意料地拒绝了。这份人事变动计划下达到高松然手上不到十分钟,校方就收到了他的好人卡。
鲁明目瞪口呆。一个年轻教师,被我这个主管教务和人事的副校长如此看重,他他他……居然拒绝了?!
而且拒绝得如此迅速,似乎没有丝毫犹豫。鲁明担心高松然是因为对自己的能力不自信,于是特地找到他,告诉他在会上几位老师讨论的结果,大家都认为高老师与学生容易亲近,带领10班以来成效显著,大家都很看好他。
然而,高松然却说,正是因为他在10班取得了显著的成果,他才不愿意离开。他对鲁明说:“鲁老师,或许在你们眼里10班就没几个好孩子,可是一年多和他们相处下来,这些孩子个个都像我的弟弟妹妹一样。”
鲁明试图安慰他:“你放心,黄巍老师不是回来了吗?他对10班的情况也熟悉。不是说让别人摘你的桃子,不过10班被你带得这么好,老黄接手回去,他也能轻松很多。”
高松然偏偏很执拗。他认为,黄老师虽然是一位令人尊敬的老教师,但在10班却不太能吃得开。
黄老师在10班短短一个月,就有不少人对他的管理模式颇有微词。他不像邵老师那样不近人情,但也有性格上的一些缺点,比如,容易依靠第一印象判断人。卢浩、陈默、胡小舞等人都是受害者。
黄老师的优点在于他对那些相对弱势、容易被欺负的孩子尽心尽力的保护。
比如何珊燕和杜寒,黄老师特别关注他们。他甚至为何珊燕争取到了不参加学校任何活动的豁免权,社团课可以去教师办公室写作业,以保护她不受不必要的压力;对于杜寒的口吃状况,黄老师也在开学的第三天就和各科任课教师进行了沟通,请他们尽量别点杜寒回答问题。
这自然是出于善意,但黄老师可能没有意识到,这些孩子不能永远生活在被保护的环境中。他们需要学会独立面对社会。
而高松然,不光从刚毕业的史明升、包宇昆那里在保护了何珊燕,也鼓励她在家人的陪同下外出与人接触,寻找自己的兴趣。
高松然看到杜寒并不甘心于一辈子就当一个可怜的口吃者,还加入了广播社寻求突破,于是,上课时,高松然也不会故意避开杜寒不喊他回答问题,而是教会他一些摆脱紧张情绪的方法,减缓口吃的程度。
高松然拒绝升任年级组长的消息很快在老师们之间传开了。有人觉得这是责任感的体现,放弃升职只为了学生,十分难得。也有同事觉得他太任性,或者只是不想惹麻烦。
下午的自习课,当高松然推开教室门时,整个教室里的气氛明显有些诡异。自习课上一向睡得最香的田潼曦,今天居然破天荒没睡觉,而是趴在桌上,头枕在手臂上,显得有些消沉。高松然甚至觉得田潼曦眼里还有些怨念的成分。
难道是上节课睡觉的时候做了什么噩梦吗?
被专业音乐学院的老师要求吹口哨作曲,吹得嘴皮子都是麻的,倒也帮钱增增改掉了随时随地瞎吹口哨的习惯。
现在的他,如果被黄老师见到,肯定不会再被称为“二流子”了。然而,就在他吹口哨吹到厌烦,决定不再在班里吹口哨的时候,今天却突然又吹起了一首旋律。
高松然一开始只是觉得耳熟,仔细一想才意识到,这首歌的歌词是“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
孩子们今天这是怎么了?高松然正疑惑不解时,课代表杨陶璐鼓起勇气,担忧地问道:“高老师,你真的不带我们了吗?都说您要升职当年级组长了。我们大家都很为您高兴,可是……”杨陶璐低下了头。
高松然意识到,班里绝大多数同学都是一副恋恋不舍的表情,和杨陶璐一样。
他清了清嗓子,对全班说:“我知道最近有很多传闻,但我可以明确告诉大家,我没有要离开10班的打算,我的心一直在你们这里。鲁副校长的确提议让我在下学期接任年级组长,但我拒绝了。因为我想陪你们一起走完你们整个高中生涯。”
第251章
当高老师宣布自己下学期不会升任年级组长,而是继续担任10班班主任后,同学们先是难以置信地相互对视,接着是一阵短暂的愣神。随后,教室里就像炸开了锅一样,欢声雷动。
陈默兴奋地从后排跳了起来,一边鼓掌一边大笑:“太好了,高老师还是咱们的班主任!”
周围的人跟着他起哄,笑声和掌声此起彼伏,几乎条件反射般的迸发出欢呼声。
卢浩的眼睛猛地一亮,他攥紧了拳头,低声喊了一句:“太好了!”
身边的同学都在欢呼雀跃,而卢浩内心的情绪比这些同学外在表现出的反应更加澎湃。
高老师还会继续关心他们,尤其是自己!这让卢浩感到一种被认可、被支持的踏实感。在他的生命中,只有外婆一个人全心全意地支持他、照顾他,可是因为庞大的代沟,有时候外婆并不能真正理解他的想法。
回想起一年半以前发生的事情,卢浩不禁打了个寒颤。那时,黄老师对他总是冷眼相待,即使他做了好事,也得不到任何正面的反馈。连外婆也对他恨铁不成钢,老一辈人往往听从老师的判断。
黄老师说他是个爱打架的坏孩子,外婆就会痛心疾首地告诫卢浩不要打架,还因为他是“坏孩子”而骂他。那段时间,卢浩真的快要自暴自弃了。
当然,现在的高松然却说卢浩是个热心肠的好孩子,还聘他当了纪律委员,外婆也对此照单全收,丝毫不作怀疑。锻炼遛弯时,还会和自己那群老姐妹夸耀,自家外孙如今在三中如何出息!
有那么一个瞬间,卢浩甚至想起了今天上午的语文课里刚学习的文言文《史记·刺客列传(节选)》。他思考着,为什么春秋战国时期能出现那么多不惜生命去刺杀敌国领袖的刺客?这些人真的不怕死吗?
现在,卢浩才体会到“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的深刻含义。
在他人生最灰暗的时刻,没有人理解他,甚至没有人愿意倾听他、尝试去理解他的时候,高老师像一阵及时雨般出现了。不仅耐心聆听了他所谓“打架”的原因,更从心底里关心他。
卢浩觉得,要他为高老师去死,那当然是夸张的说法,但只要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高老师在一旁看着,他就有勇气面对生活中的一切挑战。
高松然很享受孩子们对他的爱戴,但他也没忘记用温柔而坚定的语气提醒大家:“我知道,大家很高兴我能继续留在你们身边,不过也没必要‘庆祝’黄老师不回归10班。黄老师同样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师,他为人严格,也许和我嘻嘻哈哈带班的模式不太一样。但每位老师都有自己的教学方式和初衷,也许有的老师惯常的风格并不适合所有人,但请相信,我们虽是老师,却也在终身学习——学习如何与不同性格、能力的同学相处、磨合,形成良好的关系……。”
“相处、磨合?怎么听起来跟结婚一样?”顾凯兴忽然怪叫一声。
同学们被逗乐了,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有些道理——
中考结束后,大家填报志愿,确实有点像古时候的“盲婚哑嫁”,被分配到哪个班主任的班级都是缘分,就像是命中注定一样。
学生和老师之间需要互相磨合,如果实在磨合不了,老师可以向上级领导提出申请,不当这个班主任,而学生能选择的则是转班甚至转学。
当然,放在古代,结婚之后和离或者休妻,男女双方的名声都会受一些影响。
“哎,等等,那老黄带了我们一个月就换成高老师了,这算怎么回事?”丁悦脑子转得飞快,忽然和身旁的胡小舞窃窃私语起来。
胡小舞思索了一会儿,好像在所有她看过的古装剧中搜索这个问题的答案,最后给出了些许无厘头的答案:“大概算是媳妇还没过门,定了婚约的男人就死了吧。可这彩礼都给了,退婚也不好看,所以婆家又给安排了家族里另一个后生?”
她们两个坐在教室前排,她们的讨论让高松然听得一清二楚。
发现讨论的走向开始变得有些奇怪,高松然连忙打住,转移话题说:“物理竞赛全省复赛的结果也已出炉。让我们恭喜吴震寰同学,取得了全省前十名的佳绩,在拿到省一等奖的同时,还能够代表咱们林河省参加全国竞赛!也恭喜丁悦同学获得省二等奖的好成绩!”
获得省一等奖,也就意味着吴震寰取得了高考降分资格。只要考上一本线,就可以进入全国最顶尖的九所大学之一学习。
虽然吴震寰文科有些“瘸腿”,但他的理科成绩足以弥补文科上的弱势,按照他目前的发展态势,考到一本线问题不大。
而且参加全国竞赛,若是再能拿一等奖,那就直接获得保送资格,连高考都不用参加,就可以上全国最顶尖的九所大学之一了。当然,“国一”的荣誉并非易事,全国一年也就百来号人,想在某一领域成为全国最优秀的100人之一,并不是吴震寰信手拈来就能达成的。
舒惠静看着吴震寰的成就,心里五味杂陈。刚开学时,他还曾嘲讽过吴震寰,说话声音像女生的这个男生,如今却成为了整个三中的骄傲。
这不就是心无旁骛的结果吗?而他自己呢?过去在运动会上他的确大出风头,不就是在跳舞机上多跳了几支舞吗?又能带来什么实际的意义呢?
到头来,被嘲笑但不在乎的人取得了如此巨大的成就,嘲笑他人的人,却只能在阴暗的角落瑟瑟发抖。逞一时口舌之快,没有意义。
这一次是自己悟出来的,而不是别人给他说的大道理。尽管一年前和高松然的教师食堂聊天后,舒惠静就获得了系统认证的“大彻大悟”状态。但他随后死灰复燃,只有靠自己悟出的道理,他这下才算是真的大彻大悟了。
他要像吴震寰一样,不为外界杂音所动,坚持做自己热爱的事情。
正所谓,嘲笑吴震寰,理解吴震寰,成为吴震寰。
前一秒还在开心地聊着古代人结婚的话题,后一秒就忽然提到自己也参加过的物理竞赛,丁悦立马坐直了。
她是个较真、不服输的姑娘。吴震寰的水平实在让她心悦诚服,不服不行。
她甚至觉得,如果林河省举办了天文学竞赛,吴震寰去参加的话,获得保送资格的可能性比物理竞赛更大。
丁悦获得省二等奖。这就只是个奖项头衔,没有什么实用意义了,不能加分,更不能保送。
好在丁悦本人看待物理竞赛的心态十分平和,她明白,自己不一定要和最顶尖的学生竞争,而是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设定目标。
她自己凭借高考,基本能考上一个普通一本,运气好一点,冲个双一流大学也不是没可能。若是能降分直接提升档次到全国前九的大学,那就是她赚了!
目前丁悦才高二,高三还有一次参加竞赛的机会。
以前,她总觉得父母有些重男轻女:让哥哥从小学习各种技能、培养能力,以便将来继承家业,而自己则被当作小公主般对待,仿佛只需要学会吃饭穿衣就足够了。
但最近,她的想法开始发生了变化。一方面,是她与秦添室友相处久了,亲眼目睹了真正重男轻女的家庭是什么样子;另一方面,另一方面。父母不过多干涉她,反倒让丁悦能够心无旁骛地学习自己最感兴趣的东西——力学。
丁悦想,父母愿意培养哥哥,让他学习更多的东西,那就随他去吧。反正哥哥丁喜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
到时候,自己出人头地了,父母看自己比哥哥厉害太多,说不定还会回心转意,把厂子留给自己呢。
丁悦心中盘算着自己的小计划,却不曾想,高二下学期伊始,她和她的家人将面临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开学第一天,丁悦没有出现在她的座位上。
作为住校生,虽然不是所有学生都会在开学前一天晚上就返回宿舍,但在过去一年半的时间里,无论病情轻重,只要无法上课,丁悦总是第一时间向宿管老师请假,从不会无故缺席。
高松然在别的话题上能和孩子们打成一片,看似嘻嘻哈哈,不着边际,但对班里同学的安全,他是最上心的。
他立刻拨打电话给宿管老师,得知丁悦也不在宿舍。她不会真的忘记今天开学了吧?这不可能。
高松然不太放心,又打电话给丁悦父母,却没有人接起电话。
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一家人都睡过头了?也都忘了送女儿来上学?
这当然是最美好的猜想了。高松然有些担忧,难不成一家人都在家里一氧化碳中毒了?
正在他胡思乱想、差点报警之际,丁悦打来了电话。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高老师,我该怎么办?我哥出事了,出大事了!”
第252章
(本章有段约100字微血腥场面描写,不适者请跳过)
离高二下学期开学还有两天。丁悦一个人在家收拾着书包文具。后天开学,她不打算提前一个晚上去宿舍,这意味着开学当天她得早起,才能及时赶到学校。
晚上,哥哥又不知去哪儿晃荡了,夜不归宿的生活对他来说已经是常态了。
尽管今年年初,丁喜已经把女朋友带回家,和家人见了面,但两人还没结婚。丁喜的心似乎总是安定不下来,而丁悦的准嫂子对此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就在当天后半夜,当丁悦正做着美梦,幻想着再次见到10班那些可爱的同学们时,丁家忽然接到了一通电话。
“谁呀?大半夜的……”电话铃刚响起时,丁妈妈还在半梦半醒中抱怨。
但当她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整个人都吓清醒了。
什么?丁喜醉酒打架,给两个人打成了重伤?!
来电话的是丁喜的发小大华,丁家父母也认识大华的家人。而且,手机上都有来电显示,所以丁妈妈也没有怀疑这是那种“我,秦始皇,打钱”的诈骗电话。
丁悦的父母在主卧里惊慌失措,就连睡得正香的丁悦都被吵醒了。
原本,丁悦父母打算趁半夜丁悦睡得正香时,悄悄前往大华所说的地点,但既然女儿醒了,父母只能把这件事告诉了女儿。
刚听说哥哥涉嫌犯事,丁悦也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