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innay
换作平时,邵老师肯定要闯进教室里,指责她公然躺倒睡觉的行为。但看到高松然本人就在教室里,外加躺在上面休息的女生很可能是个伤员,邵老师便不再打扰。
随着田潼曦再次进入梦乡,更多同学也逐渐走进教室。习以为常的10班同学,对躺在后方的田潼曦视若无睹。
高松然回到讲台附近,思考起了“躺平”这两个字。
会不会有更深层的含义?因为这两个字本身的含义,和田潼曦的行为联系太过密切,导致他忽略了其他的可能性?
比如……烫平?三中一代睡神,终成干洗店首席操作员?
让田潼曦躺在躺椅上休息,显然很对她的胃口。
因为,就在高松然做出这个决定不久后,系统就确认:
【在宿主的引导下,学生[田潼曦]对你的信任度大幅提升,获得春雨点60点】
让她睡得舒服,就能得到她的信任,这位10班著名睡神也没谁了。
七点二十,早读课预备铃响了,也是各年级纪律检查员到位的时候。
再过两分钟,早读课正式开始。如果还有同学没到班,或者没坐上座位,在教室里游荡,就会被认为迟到、缺勤,扣除班级纪律分。
都不用高松然提醒,刚到班没几分钟的赵华枫就跑到教室后面,直接将同桌田潼曦“拎”回了座位上。早读课,只要人在座位上就不会扣分,管你是在写作业、读书、还是睡觉。
三中的上下课铃声都是一段音乐,而不是机械式的打铃,每隔一个月还会更换曲目,保持新鲜感。
今天就换了铃声。
打算继续利用早读课半小时睡觉的田潼曦,率先注意到了这个变化。
她悄悄和同桌赵华枫提起,却见赵华枫将手指竖在嘴前,做出“噤声”的手势。
但田潼曦不知为何,似乎格外兴奋,不仅没有闭嘴,反而跟着这段只有十几秒的铃声,轻轻哼了两声。
知道赵华枫在管纪律,不愿搭理自己、说闲话,田潼曦只好自言自语起来。
“奇怪,这铃声让人精神振奋。好像不那么困了呢……”
“我不那么困了”这句话,从田潼曦口里说出,的确罕见。
两天后,向高松然做例行工作汇报时,赵华枫把这件事当做一桩趣闻,和高松然聊起来。
“新的上课铃声居然能让我同桌感到精神振奋,还真是罕见啊!”
赵华枫将这件事当笑话讲,高松然却不愿意放过这个细节。哪怕乍听之下,这似乎和“躺平”两字没有关系。
“田潼曦以前就锐评过三中的上下课铃声吗?”
赵华枫仔细回忆了一番,说:“好像有的吧。有一次换曲子,大概两个月前,她跟我抱怨过,说这新的上课铃十分催眠,让她更想睡觉了。我记得,当时我还调侃了她一句,说她上课就是爱睡,别什么都甩锅给铃声。”
至于之前的上下课铃声是什么曲调,无论是高松然还是赵华枫,都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结果,田潼曦不仅记得,还乐点评。
“八月份刚入校的那套铃声好,上课铃让人振奋,午休铃又很催眠。可惜报到没几天,就到了九月,又换歌了……”
奇怪的是,别人听音乐最先注意到的多半是音乐的曲调或者歌词这类元素,而田潼曦的关注点却完全与众不同——这首歌能不能催眠?催眠效果如何?
虽然还是没完全明白和“躺平”有什么关系,但高松然心里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这天中午午休,学校配套换铃声,之前是一首略显欢快的钢琴曲《泉水叮咚》,今天换了一首安宁平静的大提琴曲。
午休铃声一般会播放三到四分钟,音量逐渐降低,让同学们逐渐进入睡眠状态。
午休开始了,还听10班一些同学在讨论。
“搞不懂,学校之前为什么要用《泉水叮咚》那么欢快的曲子当午休铃声,是巴望我们睡不着吗?还好,新的铃声听起来比较平静祥和。”林鹰对同桌顾凯兴吐槽。
“是吗?我觉得没区别呀,都午休了,我还一点困意没有呢。”顾凯兴说,“说来也怪,今天特别想做生物习题,不知道鹰子你有没有这感觉?”
“没有,我现在只想早点睡觉。”林鹰说。
不约而同地,两人的目光投向了正躺在他们身后的田潼曦。
真羡慕她的睡眠质量啊!尤其是林鹰,也算10班成绩比较好的那一批。他想认真听课,但因为午休时常睡不着,导致下午上课时萎靡不振。
顾凯兴则是羡慕田潼曦因为爱睡觉,还得到了班主任的优待,允许她躺在特制躺椅上睡。
不过,两人这一回头,却惊讶地发现,田潼曦睁大了眼睛,躺在躺椅上,根本没有陷入沉睡的意思。
“卧槽,她是张飞吗?”顾凯兴窃窃私语,“睁着眼睛睡觉?!”
感受到了来自最后一排的目光,田潼曦听见这两人正在议论自己。她白了顾凯兴一眼,半坐起来说:“我又没睡着。”
谁知顾凯兴好似受到了无与伦比的惊吓,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当然,顾凯兴惯常故意夸张,只为了产生喜剧效果。
默契地和林鹰对视一眼,发现同桌和自己一样,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顾凯兴又说:“田潼曦说她午休没睡着耶。”
“今天的铃声吵得人烦,睡不着。”田潼曦重新陷入躺椅里,小声抱怨。
什么?今天学校专门换了一段节奏和缓的大提琴曲,怎么都不会比先前欢快的《泉水叮咚》更吵闹、更让人无法进入睡眠节奏吧?
顾凯兴只当自己此前和田潼曦开了个玩笑,她也在回应自己的玩笑,没当回事。
林鹰却饶有兴致地思考起来。
之前午休放《泉水叮咚》的时候,他的睡眠质量还行,一个星期只偶尔有一两次睡不着。
可是今天呢?午休开始前,他分明已经做好了睡觉的准备,在午休开始后,那点困意竟然消散得无影无踪。
本来,林鹰打算归咎于顾凯兴——谁叫同桌在午休开始后悄悄和他说话?
但转念一想,顾凯兴平时就爱逗乐子,以前的午休也没少和他说话,但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到了午休时间,反而困意全消。
坏了!林鹰头脑忽然有些混乱,该不会……因为田潼曦坐在自己身后吧?不可能啊!
要说在10班里,他林鹰对哪个女生有那么些许好感,那也要数坐在前两排的张睿琦。每次林鹰路过这条走道,都忍不住朝张睿琦的方向偷偷瞄两眼。
心思已乱,林鹰更觉得今天午休要睡不着了,烦躁得用额头在桌面上撞了一下,发出“砰”的一声。
斜前方不远处,赵华枫凌厉的眼神朝林鹰和顾凯兴的方向投来,好像在说,“适可而止,小心别给班上扣分了”。
说实在的,赵华枫也郁闷着呢。
平日里,同桌田潼曦午休时趴在她身边。两人都是个子较高的女生,胳膊又长,两个胳膊肘经常不知不觉间怼到一起。
田潼曦自然没事,但赵华枫偶尔会被惊醒,然后再也睡不着。
今天,田潼曦搬了张躺椅睡到教室后面,赵华枫终于可以伸展手脚,睡得更舒服了。
可是,不知怎么,她的心情就是有点烦躁,入睡较以往反倒更加困难。
赵华枫想,不会是田潼曦离自己远了之后,把瞌睡虫也全都带跑了吧?
第113章
午休结束的铃声变成了一段较为欢快的乐曲,不是《泉水叮咚》,节奏和旋律都像幼儿园里教的儿童歌曲。
星期四,下午第一节是地理。
作为高考九门课中大概最不受重视的一门副科,王雨姗老师也没指望10班能打起精神好好学习。
今天,当她踏入10班教室时,却觉得班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怨气。
倒不是什么鬼东西上身的怨气,而是因为群体睡眠不足导致的大量情绪低气压。
每天午休后,负责将陷入沉睡的田潼曦拎起来,已经成了赵华枫的必修课。今天,她自己就昏昏沉沉的,唤醒田潼曦的路上,居然还踉跄了一下。
等田潼曦回到座位,赵华枫随口抱怨:“我好想念你啊。你不在了,感觉瞌睡虫也跟着你跑了。”
坐在她们前方的王笛听了,也转过头来:“班班,我和你感同身受啊!田田,你跑了,好歹留两只瞌睡虫在我们身边,帮我们入睡嘛。”
王笛的同桌、“雷神”靳文蕾闻言也回过头来:“别说了,光是瞌睡虫不管用。我觉得,我还需要点儿镇静剂。不知为什么,今天午休的时候,我感觉身体里血液流通特别快,让我总想打人!”
王笛笑着调侃:“这样吧,要是田潼曦明天再把瞌睡虫全都卷跑了,你负责揍她!”
田潼曦知道她们都在调侃,却同样有苦说不出。
虽然有了躺椅,可她今天也觉得睡得不踏实。
接下来的几天,同学们明显感觉到,午休质量变差了。中午回宿舍休息的住校生听不见新的铃声,在班里睡觉的走读生却无一幸免。
早就意识到危机感的田潼曦分析起来:自己从座位搬到了躺椅上,如果有什么异样,睡眠环境和睡眠姿势的变化,好歹可以算成一些变量。
可别的同学呢?自己不在赵华枫身边,按理说,她可以睡得更舒服,不用担心胳膊肘撞在一起;
那王笛和靳文蕾呢?她们都不是什么上进的好学生,怎么也突然抱怨起了午休睡眠质量?
而且,都是从这个星期开始的。
排除自己真把瞌睡虫全带跑了的可能性不论——因为这实在太扯淡了——两相对比,似乎唯一的变量,只有午休开始和结束的铃声。
又过了一天,田潼曦照例躺在教室后放的躺椅上,看似闭着眼睛,其实只是假寐。
别人看到她,肯定以为她像往常一样睡着了。只有田潼曦一人知道,她选择假寐,只是在等待午休正式开始那段大提琴音乐的响起。
节奏舒缓、氛围平静,大提琴曲好像冬日里温暖的风,拂在每个人心上。
尽管如此,表面平静和谐,听了没几秒,田潼曦已经感受到了一丝微妙的不安,或者说,不稳定感。
对于从不失眠的她来说,这种感觉就像杂技演员踩在稍稍超出他们能力极限的高跷上、第一次无保护尝试新动作一样,危险尚可把控,却让人心惊胆战。
而这种奇妙的不安感,却和乐曲本身的旋律无关。田潼曦觉得,这更像是伴随乐曲的、某种人耳听不出的东西在搞鬼。
依稀记得,初中被她睡过去的物理课上,物理老师曾经说过,人耳听不见次声波,但却高强度次声波依然会对人体健康造成影响。
从赵华枫那里,田潼曦了解到,负责更换学校铃声的是音乐组的老师。
不过,都是成年人了,谁有精力每个月悉心寻找合适且配套的乐曲组合?也只有孩子有热情干这种没有任何实际回报的小事。
于是,摇滚社、流行文化社、电台广播社轮流肩负起了更换铃声的任务。每个月,负责找歌曲的社团,将上下课、早读午休晚自习的铃声发到音乐组老师那里,老师批准就行了。
一般来说,不是争议性特别大的乐曲,比如价值观不正、脏话遍地、带有性暗示的歌词,老师哪有不批准的道理?
至于纯音乐,就更没有审核的必要了。
这三个社团的成员,田潼曦一个都不认识。社团报名小册子发下来的第一时间,她就找到了瑜伽冥想社,毫不犹豫选择加入。
原因无它:环境安静,适合睡觉。
班里有哪些同学在这些社团,田潼曦也不清楚。平时耽于睡觉,很少社交,她只记得赵华枫,靳文蕾,王笛、陈默、朱家荣这些同学在哪个社团,因为他们和她座位靠得比较近。
田潼曦拍拍脑袋:不对,咱们10班的杜寒同学就是电台广播社的。
只不过,杜寒在运动会上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被社长副社长开着麦当着全校师生的面骂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