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流云
方静不动声色地上前，像是没看到亲儿子，而是对小藕微笑着招招手：“小藕吗？是奶奶，奶奶从家里来看你。”
她担心孩子不理解，又解释说，“是你爸爸的妈妈，你爸爸跟小藕提过奶奶吗？”
小藕快快地摘下小墨镜捏在手里，点点头：“有的，爸爸有跟小藕说过，小藕有爷爷奶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不跟爸爸住在一起的。”
所以奶奶是跟叔叔一样，是他的家人么？
陈爷爷都已经乱了，他道：“要不然，那个……你们先说话？我把小藕带出去？”
他赶紧上前抱起小藕。
这一大家子！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小藕都懵了，被陈爷爷强行抱着进厨房，他等到进厨房才反应过来，挠着小脑袋：“爷爷，奶奶是小藕奶奶吗？”
陈爷爷犯愁：“应该是的。小藕啊，你乖乖坐在这里不要动，爷爷赶紧给你爸爸打电话。”
这位方女士临时赶到，也不提自己跟叶南舟、袁铮的关系，显然有什么情况。
陈爷爷都有些担心是不是出事了。
小藕听到爷爷的话，见他还要忙着去找手机，快速抬起小手：“爷爷，小藕打，小藕可以用小手表打。”
“嗯？”陈爷爷也注意到孩子手腕上的新玩意儿，以为是个普通的电子手表，谁知道小藕挺利索地拨电话出去。
小小的方形屏幕上显示的是“爸爸”和一个电话接通中的标志，跟手机屏幕显示几乎一模一样。
小藕鼓起脸颊笑笑：“是叔叔买的呢，很厉害的。”
电话接通后，小藕道：“爸爸，是小藕呢。”
叶南舟温和的声音传出来：“爸爸知道，小藕回家了吗？”
陈爷爷有些着急，拉过另一个小板凳，坐在小藕旁边，夸张地凑到小藕的手腕边，对着手表说：“小叶啊，是我老陈。”叶南舟听得出陈爷爷语气着急，问道：“陈叔？怎么了？家里有事吗？”
陈爷爷将方女士怎么来的孤儿院，他们聊了什么，袁铮和小藕又回家什么的，一股脑儿地说得清清楚楚。
最后，他关切问：“小叶，你要不赶紧回来一趟？方便吗？”
叶南舟爽快道：“好，我这就打车回来。”
因为用的是小藕的手表，他没提委托律师已经报警，接下去正式起诉叶建平的事情。
虽然锦城那边静悄悄，叶建平也没有联系他，但是不难猜测，方阿姨应该都知道了。
-
书房。
陈爷爷抱着小藕闪人后，袁铮刚往里走了一步，就一个大耳刮子扇过来，直接被打偏了脸。
袁铮的侧脸一阵麻，牙关都紧了紧。
方静一贯性格温婉脾气好，教养儿子也绝对不动手，真是这么多年从没有这么生气过：“你是我亲生的儿子，十月怀胎生的，我一点都没想到，你能把这件事瞒我瞒得密不透风。我是奇怪你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问南舟结婚没有，原来是确认南舟的孩子是不是你的，对吧？儿子？你妈妈我没有说错吧？”
“嗯。”袁铮站着没动，舌尖抵了抵被打的脸颊内侧。
他妈妈用的是全力，不用看他都知道肯定红了，等会儿得肿起来。
方静看人高马大的儿子跟一堵墙似的杵在眼前，气得指着房间里的椅子：“给我坐下！”
袁铮拉开椅子坐进去：“妈，我能解释。”
方静说：“解释什么？解释你跟南舟谈恋爱不告诉我是怕我拆散你们？解释你也不知道南舟怀孕生孩子出车祸，孩子被他爸送走到现在才找到？”
方静气得头疼，开车来的路上觉得自己做母亲、做后妈，都太失败了。
袁铮起身扶着她也坐下，被她一胳膊肘打在胸口，闷疼。
方静摇了摇头：“没有一个人省心。真的，我还以为我过得什么和和美美的好日子，结果搞了半天，两个家庭都变成这样了，我居然什么不知道。”
袁铮担心她有些想不开，沉声道：“妈……”
其实他早先真的以为他和他哥的那点事，瞒得密不透风。
主要原因是，他跟着他爸爸生活，叶南舟则一直住校，很少回家，两个人相处都是完全背着家里人往来。
过去这些年，袁铮、叶南舟同方静同时在场的机会，多半是过年或者方静生日吃饭，基本不超过五次。
方静厉声打断他：“别喊我妈，我没有你这种好儿子。”
袁铮的话还是得说：“妈，这件事没告诉你是我的不对，跟我哥没有关系，他……他这些年都不怎么好，也是我的原因。”
“当然有你的原因！”方静指着这个儿子，“他一个人怀孕都不告诉你，你原因可太大了袁铮！”
这话是踩中了袁铮的心，痛得他说不上一句话。
方静坐在椅子上，叹气：“你跟南舟在一起，不用想，也是你主动的。”
袁铮想，虽然这件事都瞒着他妈妈，可是他妈妈还是猜对了。
是他要跟叶南舟在一起，他从来也没有想过第二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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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南舟回到孤儿院时，小藕跑出来抱住他的腿，蹙着小眉头，指了指爷爷的书房：“爸爸，奶奶和叔叔在里面一直讲话，都没有出来的，爸爸你快去看看呀。”
叶南舟牵住宝贝的手捏了捏细细的手指：“宝贝乖，爸爸去看看，你先跟爷爷待在一块好吗？”
陈爷爷也道：“对，小藕你跟爷爷说话。爷爷想问你怎么用手表玩别的呢，来。”
他伸手去拉小藕。
小藕扭着身子避开，绕着爸爸的长腿到另一侧，小手紧紧拽住爸爸的衣摆：“小藕不要，小藕要跟爸爸一起去看看。”
陈爷爷道：“你这孩子别任性。”
“小藕没有任性的爷爷，小藕很乖的。”小藕揪住爸爸不放，仰头眨巴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诚恳央求，“爸爸，小藕要去看叔叔的，爸爸，好不好的么？”
他瘪瘪嘴，小表情一股子委屈劲儿。
“好。”叶南舟揉揉他的头发，他对陈爷爷点了点头，表示应该没事。
两人快靠近书房的时候，小藕松开爸爸的手，踮着脚尖，像是猫和老鼠里的小老鼠那样走路，一点一点地挨近书房。
里头安静得像是无人存在。
小藕疑惑地扭头看爸爸。
叶南舟走出点动静，站在门外问：“方阿姨？阿铮？”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袁铮露面：“你怎么回来的？打车吗？”
他刚才没有第一时间联系叶南舟，就是想先搞清楚他妈妈的来意。
“嗯。”叶南舟注意他的左脸，肿了。
小藕仰头仔细瞧着，也看到了，吓一跳，上前抱住叔叔的腿：“叔叔，你脸怎么这样子了？疼疼吗？”
他只是跟爷爷走开一会会，怎么叔叔脸就红红肿肿的？
小藕急得在叔叔腿边往上蹦蹦，想要看清楚。
袁铮索性把小不点抱起来：“没事，碰到一下。”
小藕心疼地不敢伸手，怕自己不小心害得叔叔更疼了。他瘪瘪嘴，替叔叔感觉到难受：“叔叔，都是小藕没有保护好叔叔。”
袁铮被小不点暖了暖心，笑了笑：“那下次小藕保护叔叔好不好”
“嗯呢！”小藕重重点头。
方静从书房走出来，看了看叶南舟和小藕。
叶南舟为难道：“方阿姨，你怎么突然过来？”
袁铮抱着小藕转过身，和叶南舟并肩站在一起。
方静注视两个儿子，各个一表人才、俊朗年轻，明明可以顺风顺水地过一辈子，怎么就能弄到现在这个地步？
她刚才面对袁铮的怒意全然消退，只剩下心酸，眼眶泛了红，对叶南舟道：“南舟，方阿姨没有照顾好你，方阿姨对不起你妈妈。”
叶南舟见她眼泛泪光的模样，心中越加愧疚：“方阿姨，你别这么说。”
方静按着叶南舟的手臂说：“南舟，反正我都已经知道了，你跟阿铮都是成年人，有些事情你们自己定。”
方阿姨刚才也从袁铮口中得知叶南舟前几日被车追尾的事情，大小事宜也都弄清楚了，包括小藕现在不知道袁铮是亲生父亲等。
不过，方静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她是来看看两个儿子和小孙子的。
她对小藕温柔地笑了笑：“小藕啊，奶奶跟你说说话，可以吗？”
小藕瞅瞅慈眉善目的奶奶，却嘟嘟嘴，看看叔叔脸上的“伤痕”，小声再小声地问：“叔叔，是奶奶打你了对不对？”
袁铮解释道：“不是的，是叔叔自己不小心撞的。”
方静苦笑，小孙子居然这么懂事。她对小藕道：“小藕说的没错，是奶奶打了叔叔，奶奶不说谎的。”
小藕敏锐地盯着奶奶，有些担心奶奶还会欺负爸爸和叔叔。“奶奶为什么要打叔叔，奶奶不可以打人的啊。”
方静耐心地跟这圆嘟嘟的可爱小孙子解释：“叔叔做了很大很大的错事，所以奶奶生气就打了他。奶奶现在知道了，不可以打人的，小藕对不对？”
袁铮挑眉，隔代亲果然是存在的，他妈妈今天变脸似的。
“嗯呢~”小藕有些迟疑地点点头，细声细气地询问，“奶奶，那你还会打叔叔吗？”
“不会了，以后奶奶听小藕的，不打他了。”方静越看小藕越喜欢，还是比较像文静的叶南舟，不像袁铮小时候过于调皮。
小藕这才点点头，但还是免不了有些畏惧这位看上去很和善的奶奶。
叶南舟让袁铮放小藕下来，低声道：“你去厨房弄个冰袋，敷一下脸。”
小藕听见这话，好奇地仰头问：“爸爸，冰袋是什么？”叶南舟揉揉他的小脑袋：“是冰块，让叔叔的脸消肿的。”
小藕忙拉住叔叔的手往厨房拖：“叔叔我们去拿冰块呢，叔书！”
他好难过，他与叔叔去逛街的时候，叔叔还是帅气叔叔，现在变成了肿脸叔叔。
方静见小孙子是被自己打的这一巴掌吓到了，估计不愿意跟自己说话，她也不着急，只道：“阿铮，你跟小藕去吧。我跟南舟说两句。”
袁铮比自己挨一巴掌还紧张，更不敢走开：“妈，你跟我哥说什么？”
叶南舟轻轻地推他，眼神示意他带小藕先过去，轻飘飘地说：“去吧。”
忽然间，方静露出一个怅然的笑容，转身先往绿意葱葱的院子里走去：“南舟，你跟来。”
叶南舟摸了摸小藕的脸蛋：“带叔叔去厨房。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