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崽弱小无助,不想爆红 第47章

作者:苏流云 标签: 豪门世家 甜文 近代现代

  方阿姨摇摇头,有些无语地道:“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转而对叶建平说,“老杨也真是的,怎么不怪自己孙子参加比赛不用心,怎么不怪自己儿子想要走后门呢?难不成我们南舟欠了他们家的?就这事,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再说,南舟做管理的,要是能轻易让小杨走了关系,底下人怎么看?大家有样学样,南舟还怎么管理下属?”

  叶建平梗着脖子听完,说道:“这社会就这样,路是灵活的,老杨跟我是多少年生意上的朋友。现在他儿子找我儿子办点事,我儿子直接撂摊子。撂摊子就算了,还让人儿子当众出丑,老杨说都闹上网闹得人尽皆知,现在整个圈子都在笑话他儿子。”

  叶南舟平静地喝一口水,全当听不见。

  方阿姨倒是笑了,秀白的手掌按在花梨木茶几的玻璃面上,轻轻拍了拍:“这就是自己儿子管不好,还要来教训别人儿子。这老杨也不行。”

  叶建平顿时瞪她一眼:“你别添乱。”

  叶南舟劝阻:“好了,别因为我的事情跟方阿姨吵。那是小事情。庆幸小选手没有因为杨伯伯小儿子的事情受到伤害,节目组损失也不大。”

  “那你也要顾全我这张老脸,你是四年可以不回来这个家,不要周围亲戚朋友,我生在这还要死在这,你再这么下去,以后是不是把我几个老朋友得罪全了。等我出殡的那天都没人愿意给我上柱香?”

  叶建平的话是一句比一句难听。

  叶南舟想,他当时为什么决定要回家的?

  冲动是魔鬼。

  方阿姨叹气:“老叶,非要把话说得这么重吗?南舟回来,我们开开心心吃顿饭。他还是特意为了看你抽空回来的,你要是不想看,我把人送走?要不我也走吧,我开车直接一脚油门去榕城过算了。”

  说着,她就要站起来。

  “胡闹!”叶建平拉住她,口吻僵硬,不自然地说,“吃饭。”

  说完,便控制轮椅往餐厅去。

  方阿姨拍了拍叶南舟的肩:“走吧,吃饭。”

  叶南舟以前就在想,方阿姨到底看上他爸什么?他亲妈都无法忍受,选择离婚。

  方阿姨居然可以他身边一过就十年。

  他稍稍迟了半步,方阿姨已经步态轻盈地上前,主动推住叶建平的轮椅,弯腰似乎在叶建平的耳边说了什么。

  叶南舟想,大约是方阿姨真的知道怎么跟他爸相处吧。

  又或者他们在漫长的相处过程中,愿意彼此深入了解与磨合,才能有如今外人很难看懂的融洽。

  他和他的母亲,似乎都选择了“回避”。

  他母亲回避的方式是提出离婚,他回避的方式是在异地不回家。

  餐厅。

  家里平时待客是大圆桌,自家人吃饭是小圆桌。

  今天用的也是小圆桌,可一碟一碟的菜放得满满当当,直堆了两层出来,若是平铺在大圆桌也是足够的。

  菜色也多,光虾都有三盘子,白灼蘸醋、油爆酱虾、龙井虾仁,鸡肉炖得酥烂喷香的鸡汤、切成井字纹路的浓酱烧肉,再有四五碟清炒的时蔬,几个碟子里还堆着各色卤味。

  全都是叶南舟爱吃的。

  叶南舟有时候想,他亲妈都未必能弄得这么周全,零零碎碎的这些事情,好像生活里只有方阿姨最上心思。

  方阿姨用公筷给叶南舟夹菜:“我本来弄卤味都给忘记了,你爸爸让我去准备的红烧肉,说你最爱酱汁拌饭。”

  “咳!”叶建平拿起筷子,“吃就吃,别说这些没用的了。”

  方阿姨笑了:“你昨天中午就开始问今天中午吃什么,晚上还惦记让陈姐要早点开始炖肉炖鸡汤。这些事,你不说,我不说,南舟怎么知道?”

  陈姐将最后一盘撒了青青葱花的清蒸鲈鱼送上来,笑着应和:“太太回来前,先生刚从厨房看过出去呢。”

  叶南舟喝着鸡汤,大热天的,倒也不嫌烫口。

  吃过饭,三人坐在花厅里喝下午茶。

  叶建平得知儿子今天立刻就得坐动车赶回去,直言道:“你现在倒是比我还忙了,回个家住都不住上一晚?”

  叶南舟想,鸡汤再好喝,他爸嘴里说的话终究是听着添堵。“手头的节目特别忙,等过了这一阵会好一点。”

  “那忙完你再回来。对了,到底是哪个节目?”方阿姨关心道,“南舟你跟阿姨说说,阿姨也上网看看。”

  “是个小孩子为主的选拔类型节目。”叶南舟划开手机,将《崽崽向前冲呀》的直播平台给她看,“参加选拔的都是三到六岁的孩子,六个赛区的选拔刚结束,接下去是全国的选拔,还有三四期的样子。”

  方阿姨拿着手机看看,指着一张白皙可爱的小脸蛋:“这小孩子长得好乖,样子真讨喜。”

  叶南舟瞥一眼,微笑着柔和道:“他叫唐小藕。是榕城赛区人气很旺的小选手,也很聪明。”

  方阿姨问:“一个赛区选几个小孩子出来啊?”

  “当天比赛现场是晋级12个,剩下3个是这一周直播看观众投票。”叶南舟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叶建平,“杨伯伯的孙子就是这一场没晋级。”

  叶建平挑了挑眉,远远地看一眼太太手里的手机,没当回事。

  但是方阿姨点进去小藕的直播频道,看到他的一些过往视频,紧接着问:“这个小藕几岁了?长得好小啊,还能参加节目比赛吗?这么伶俐啊?”

  叶南舟淡淡道:“四岁出头一点。”

  叶建平左眼的眼皮子猛的跳了起来,谨慎而小心地注意儿子的反应,发觉他只是陈述事实,似乎才放心一些。

  这个年岁,对他们父子之间,可真是太敏感了。

  叶建平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便直接对叶南舟道:“你跟我去趟书房吧,有点别的事情要交代你。”

  方阿姨这才将手机递给叶南舟,笑着打趣:“看看,关键时刻就把我这个外姓人给屏蔽掉。哎,我去找我儿子去,不跟你们说话。”

  叶建平听见她说“我儿子”,这下好了,他右眼的眼皮子也开始狂跳。

  仿佛处处是地雷,分分钟能把人炸得灰飞烟灭。

  叶南舟倒比叶建平还平静,反正看到方阿姨总绕不开“她儿子”,没必要总挂在心间,庸人自扰。

  父子俩一前一后进一楼的书房,方阿姨进厨房准备一会儿叫叶南舟带回去的吃食。

  陈姐将前几天就备好的几份特产取出来,问道:“太太,有点重的,要怎么带过去?要是开车来就好了,放车里就行。”

  现在叶南舟坐高铁来的,总不能两只手拎着回去。

  方阿姨道:“陈姐你联系物业的快递点,找个师傅来,我一会儿问南舟地址,直接给他快递过去。”

  她也不清楚叶南舟在榕城具体情况,计划着东西多备些,可以送领导、同事、朋友,再留些给自己,所以尽量往多里准备的。

  陈姐见太太亲自洗过手用干净的真空袋分装卤味,便道:“太太,我来吧你休息。这些卤味你准备就挺辛苦的了。”

  “也就这么两三回。”方阿姨看着手里的东西,今天不知道第几次叹气,“你说这些小孩子,一个一个不着家。阿铮也是,他爸让他回国他不乐意,国外是自由,可是总没有一个家。要是他能顺顺当当结婚,那身在国外我也不担心。”

  陈姐帮忙打下手,劝说道:“再过几年吧,阿铮还年轻呢,等到自己要成家立业就懂父母辛苦,到时候就知道回来孝顺你。”

  方阿姨摇头,他们家袁铮,从小长得乖,可是骨子里叛逆,耳有反骨,是个不服管的,青春期的时候还跟个刺头似的。

  不过这会儿,她倒是想起刚才在叶南舟手机上看到的小可爱。

  方阿姨同陈姐说起综艺节目,笑着提起一嘴:“阿铮跟我刚看到那小孩一样,一看就惹人喜欢……”

  她有些沉醉地回忆儿子三四岁奶娃娃时期的可爱模样,“笑一笑啊都特别甜,就让你想把什么好的都给他。”

  陈姐问:“是吗?太太有阿铮小时候照片吗?”

  方阿姨遗憾:“没拍几张照片,他从小就不爱拍照片,那会儿也没有手机不像现在随便就拍了。怪可惜的。”

  她将几个装好卤味的袋子用小设备抽成真空,密封后放在大盒子里。

  “陈姐你拿冰袋给我,冰袋格开,这样快递过去,明天到了不会坏。”

  陈姐打开大冰箱,从底下抽冰袋,心道太太对南舟是真的上心思,要是阿铮能回国就更好了,当妈的谁不希望儿子在身边呢。

  书房。

  叶南舟和叶建平面对面,相顾无言地干坐着,整整三分钟。

  父子俩本来话就很少,经过四年前的事情后,像是已经找不到什么旧情可以拿出来叙说。

  良久,叶建平咳嗽一声,主动打破僵局。

  “你跟阿铮,这些年有联系?”

  叶南舟直直的眼睫微颤,平日里湖水般宁静的眼眸此刻更是死水一般,没想到话题会从这里开场。

  “没有,他回英国开始就没有联系了。”

  如果要算日子,确切说来,应当是五年了。

  “四年前……”叶建平苍老有力的手搭在桌上,扣了扣桌,“南舟,你怪我,我知道。”

  随着这句话,记忆如飓风袭来,嘈杂的争吵和指责灌满叶南舟的耳朵。

  ——“你要留着这个孩子干什么?南舟你才二十四岁,如果你生下他,你往后的人生怎么办?!”

  ——“把孩子打掉,跟我回去,永远忘记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你还这么年轻,一切都可以从头来过!”

  ——“我叶建平只有你一个儿子,我永远是为你好,为你考虑,听我的话!”

  飓风过后,是大雨滂沱中的无望逃离,是刹车时轮胎摩擦柏油路发出的刺耳声音,是命悬一线时刻的呼救。

  ——“爸,爸爸,我求求你,先救孩子,我要孩子活下来!”

  ——“南舟,爸爸要你活下来,你千万不能丢下爸爸一个人。”——“爸,我的孩子呢?”

  ——“南舟,孩子……没保住。”

  叶南舟当然有资格怪叶建平,非但是怪,甚至是恨。

  所以四年来,他从不联系叶建平,他甚至找不到一个宣泄口,有时候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气球,濒临爆破,迟早有一天会炸得自己都粉身碎骨面目全非。

  此刻,面对着言语间轻飘飘的叶建平。

  叶南舟想,他的确不该回来。

  他回来试图寻找什么?

  愚蠢且毫无意义。

  他在这里找不到家的温暖,得不到温情,哪怕是上一秒被关心了,下一秒就要用各种方式偿还这种“关心”。

  家庭对他而言,是一道残酷的试题,不论他怎么回答永远都不可能及格。

  叶南舟低眸,翻过桌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不早了,我得去高铁站,定的票是四点的。”

  叶建平甚至连叹气都不能自如,他心里有一口怨气压着,却不知道要怎么纾解。末了,他只道:“你要是不想回来,就在榕城安家吧。房子我给你安排。”

  “不用了。”叶南舟想,他始终是这样,像是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总想替别人安排这个安排那个。

  或许,不是安排,应该是控制。

  叶南舟将自己从牢笼的桎梏中挣脱出来,站起道:“我有存款,会自己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