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三观
辛思劳忙将自己的创业大计讲了出来,一番滔滔不绝的,直说得天花乱坠。
而辛桃馥干了这阵子的投资,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子了,他听了两句就知道辛思劳这是肚子没货,只看了这个行业火热就一头扎进去,连基本的市场调查都没做过的那种。更有一件,辛思劳说的要做美容,听着就不是辛思劳会感兴趣的领域。辛桃馥疑心这是前晚看到的那个女人撺掇的。
辛桃馥不动神色地说:“哦?是吗?怎么想起做这个?你了解美容吗?”
这话说得挺不客气的,辛思劳心里挺光火:怎么跟老子说话呢?
但他有求于人,只得赔笑说:“我主抓经营管理嘛,找了一个合伙人,是懂行的。她在这个行业干了七八年了,是个行家!”
辛桃馥一听就明白了,笑道:“你要开公司,自己挣钱开去。”
辛思劳没想到辛桃馥突然又冷了,止不住气道:“怎么跟爸爸说话呢?”
“爸爸?”辛桃馥冷笑,“哪有儿子帮爸爸养小妈的道理?”
辛思劳一听这话,脸立即热了:“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辛桃馥记得殷先生所言,果然不假,这人吧,不能总是给甜头吃。辛桃馥冷冷一笑,拂袖而去。
他根本不用和辛思劳动气,也不用跟他骂街,没必要,反而气着自个儿,他只要抽身一走,不再给钱,那就是对辛思劳最大的惩罚了。
果不其然,没过半个月,辛桃馥和黎度云、崔涵一起商量公司事务的时候,就接到了辛思劳的求和电话。
辛思劳满口道歉,又说要请辛桃馥去酒楼吃饭。辛桃馥想着,如果这个老爸能调教好,那也不坏,毕竟,他愿意要一个好爸爸,而奶奶也需要一个好儿子。
辛桃馥把电话挂掉后,才跟黎度云与崔涵说:“今天也聊得差不多了,我爸约我去东街吃饭,我先走了。”
崔涵道:“那正好,黎师兄也要往那边去,让他开车送你呗。”
黎度云也答应了。
公司开起来之后,黎度云作为合伙人自然也有了钱,便买了一辆车代步。
辛桃馥上了黎度云的车,又报了酒楼的名字。黎度云把车开到酒楼下,见酒楼楼下站着几个泊车仔,正在那儿谈笑。
黎度云眉头一拧,说:“这地方不太对劲。”
“怎么不对劲?”辛桃馥问。
黎度云指了指那几个泊车仔,道:“他们在把风,估计里头有事儿。”
辛桃馥心里再次默默感叹黎度云真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竟然这都能看出来。
“怎么会……”辛桃馥心里倒是一阵疑惑,拿起手机,开了免提,直给辛思劳又去了一个电话。
辛思劳在那边说:“桃儿,你到了没?”语气似乎带着几分急切。
辛桃馥只道:“路上堵车呢,爸,你到了吗?”
“我早到了。”辛思劳急急道,“菜都要上了,你赶紧过来呀。”
辛桃馥眉头微凝,才察觉辛思劳的态度似乎过于急切了。一开始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辛思劳就满口央告,非要请辛桃馥前来才罢休。他当时没多想,只当是辛思劳求饶心切。现在一想,才品出几分不对味来。
辛思劳见辛桃馥没吭声,忙又催了好几声,语气里是藏不住的焦躁。
“嗯,我知道了。”辛桃馥淡淡说,“快到了的时候我再跟你说。”
说完,辛桃馥就把电话给挂了。
辛桃馥又将目光移向这家酒楼,默默无语。
黎度云一手搭在方向盘上,问他:“你还要上去吗?”
辛桃馥语带惆怅:“你说,这是个什么事?”
黎度云道:“或是中了仙人跳,或是欠了赌债、高利贷,被人逮着了要还钱,也不是没有的。”说这样的话的时候,黎度云的语气还是一样,跟他的笛声一般清冷。
辛桃馥听了这话,心里一跳,仍是不敢相信:“如果是这样,跟我直说就是了,他知道我有钱。”这话说完,辛桃馥又咬了咬舌头,想起这半个月来他死不肯父亲钱的事,心下一沉:“总不会他跟我说要钱做生意是假,实际上是欠了外债吧?又因为我一直不肯松口给钱,他现在被逮住了,就……”
黎度云听了这话,仍是平平静静:“也有这个可能。”
辛桃馥仍想着那个穿着干净衬衫、端着热腾腾炖菜的好爸爸,心下一阵否认:“这是没根据的事情……也是我们两个胡猜的。”
黎度云看了辛桃馥一眼。
辛桃馥被黎度云这一眼看得一阵发紧——黎度云双眼总是冷冷的,此刻却带着几分怜悯,像高高在上的菩萨像。
黎度云的语气却仍是淡淡的:“那我陪你上去?”
辛桃馥心下一跳:“这怎么好……连累了师兄……”
“你自己一个人去是不行的。”黎度云道,“要吃亏。”
辛桃馥听了这话,却道:“真要是一群混混在上头,多了你一个我就不吃亏了?”
黎度云却不回应这句,只道:“上去吧,这种事情,不真正看着,是不肯死心的。”说完,黎度云就推门下了车。
辛桃馥正被“不肯死心”四个字所击中——可不是这样么?
辛桃馥见黎度云下了车,隔着玻璃窗朝自己点了点头。他心下忽然就平静了,脑子却转出先生的影子来,心中想了想:无论父亲是不是要坑我,这都是我跟殷先生卖惨的一个好机会呀!
上回,老爸打电话来要钱的事情,似乎触到了殷先生的心事,因此殷先生跟辛桃馥多说了几句心里话。——再之前,他在X城因为司延夏的事情得罪了先生,也是充值老爹的故事打动了先生,让先生重新怜悯自己……
辛桃馥便猜到,殷先生的软肋说不定也在这上头。
他咬了咬下唇,心里又是一阵恻然:他现在遇到这种事,还是第一个想着到先生面前争宠呢,真成什么人了。
他便苦笑便低头给马哥发了条消息,只道:“如果我十分钟后没给你电话,记得来找我!”末了,就给马哥一个定位。
辛桃馥这才下了车,随黎度云一起进了酒楼。
二人报了辛思劳的名字,便有一个穿黑衣服的男子引他们到酒楼三楼。
他们上了三楼,就知道气氛不对了——三楼被两个保安守着,不许外人进,二人却能进。
进了之后,但见几个马仔站在一旁,一个大哥正撑着腿,坐在大班椅上,而辛思劳正蹲在地上,鼻青脸肿,显然是被揍过一回了。
辛桃馥当即心下一凉,似大雪天被浇了一头冰水:果然是这样?
辛思劳见辛桃馥来了,忙爬行着说:“儿子啊,你可要救救我啊!”
那大哥打量辛桃馥两眼,嘿嘿一笑,说:“倒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辛桃馥也没见过这场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抿住嘴。倒是黎度云先行一步,一脚把辛思劳踹开,辛思劳不提防被踹了个轱辘转。
辛桃馥吃了一惊——黎度云斯斯文文,也会踹人?
但见黎度云却只掸了掸长裤上的灰,说:“天利哥手下的人,见到客人也不给把椅子坐坐?”
那大哥听到“天利哥”三个字,便笑着站来:“哈,你也认识天利哥?那是自己人?”
黎度云道:“谈不上,我只和芸芸姐有点儿亲戚关系。”
那大哥又问:“不知怎么称呼啊?”
黎度云说:“我姓黎,叫我小黎就行。”
那大哥呵呵一笑,就觉得对景了,因为芸芸姐也是姓黎的:“小黎,你叫我桂哥就行。”说完,桂哥忙吩咐小弟说:“还不搬椅子来给小黎和他朋友坐坐?”
小弟忙搬来椅子,让黎度云和辛桃馥坐下。
辛桃馥一脸蒙逼地坐了下来:不知是在消化“我被亲爹阴了一把”还是“清冷仙子一样的黎师兄居然是混混”的事实……
那边桂哥还叫人上茶。
黎度云道:“江湖人不用这么多虚礼,说正事儿就行。”说着,黎度云用眼角觑了地上的辛思劳,道,“这家伙怎么犯到桂哥手里了?”
桂哥啐了一口,才说起事情的原委——简单来说,就是辛思劳得了两个钱,毛都抖起来了,便上夜总会,认识了一个叫春红的女人。春红要开美容院,问辛思劳要钱,辛思劳拿不出钱,却也是色迷心窍,竟然替春红做保。春红欠了桂哥钱跑了,桂哥便拉着辛思劳要债。辛思劳没法儿,只能说自己有个儿子,最近傍了大款,能替他还债。
辛思劳都不知道辛桃馥傍的大款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殷叔夜,那桂哥就更不知道了。桂哥看这个辛思劳这么没品,他儿子再好也有限,傍的大款也阔不到哪儿去,便说:“你可欠了我六百万,你儿子真能拿出来?”
辛思劳也不知道,因为辛桃馥每次也只给辛思劳一万几千,看着也不是特别有钱的样子。辛思劳只得支支吾吾地说:“他长得也俏,是个大学生,又会哄人……就算他手上没钱,也有的是办法抵上的……”
于是,辛思劳便和桂哥合伙唱了这一出,先把辛桃馥哄过来。
如果辛桃馥能拿出钱,那就最好,如果拿不出,那就卖掉抵债。
桂哥将话说完,便说:“唉,小黎,你说这条数怎么拆?虽然你是芸芸姐的朋友,但‘欠债还钱’‘父债子还’也是道上的规矩不是?”
黎度云听了点点头,仍是脸不改色,只转头看辛桃馥,看辛桃馥的反应。
要说六百万,辛桃馥还是拿得出来的,可他真正是恶心坏了,要他现在拿六百万出来救父,真正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辛桃馥只冷冷道:“就凭他,也值六百万?”
辛思劳听辛桃馥这么绝情,吓了一跳,跪爬着要过来拉辛桃馥的裤脚,却见黎度云那条大长腿都要抬起来了,辛思劳想起刚刚那一记窝心脚,吓得又不敢接近,只趴在一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你可要救救你爹啊!你就算不看在我是你亲爹的份上,也该想想你奶奶啊!”
辛桃馥被辛思劳戳中软处,脸色也变了变,心中更是懊悔:我当初怎么就要给辛思劳钱呢?他现在这样,还不如当初呢!
辛桃馥多看辛思劳一眼都嫌恶心,只将视线移到桂哥脸上,答道:“‘欠债还钱’确实是天经地义的,但‘父债子还’……也忒不讲理了。”
桂哥可没空看这出家庭伦理剧,他听说黎度云是芸芸姐的亲戚,才肯摆张椅子好好说话,但却没打算不计较这个钱。
如果辛桃馥不肯还钱,他还是要采取“非常手段”的。
桂哥冷笑道:“这位小哥可能不了解道上的规矩,父债子还,就是父债子还。今儿莫说是芸芸姐,就是天利哥来了,也是这么说的。”
黎度云只道:“看来,是搬出谁来都没有用了。”
“哼,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顶用!”说着,桂哥说话的牙根里已带了几分择人而噬的狠意。
话音刚落,却听得一个小弟从门外匆匆跑来,说:“殷家的人来了!”
第30章 为什么
“殷家?”桂哥愣了愣,“哪个殷家?”
小弟哭着脸说:“还有哪个殷家?”
桂哥当然听说过殷家,但从未真正接触过殷家的人,因为他的“级别”还不够呢。只在几次陪天利哥酒席的时候见过一下,但都不曾说上过一句话。
“怎么会?”桂哥愣愣地站起来。
当然是因为辛桃馥进门前发的信息了。
一开始,辛桃馥并没有跟桂哥明言自己是殷家罩着的人,而黎度云也不提。这也是有缘故的,因为这个太“大”了。好比古文里,你跟地痞说“我是县老爷那位姓黎的姨太的亲戚”,地痞还能听一听,把你当回事儿。故黎度云只提了“天利哥”和“芸芸姐”两个不大不小的人物。若跟他说“我是殷先生的密友”,那就约等于跟小镇的地痞说“我是宫里的娘娘”,地痞能信么?话说得这么大,反而会招来更大的嘲讽甚至羞辱罢了。
但见进门的正是马哥以及一个生面孔的男人,后面还跟着几号人,看着都是小弟。
桂哥站起来,一脸赔笑道:“天利哥……?”
那个叫天利哥的目光朝黎度云脸上转了个弯儿,却不停留,只落到桂哥脸上,照脸就给他一个巴掌,打得啪的一声,几个跟着桂哥的小弟都忙转开眼,装没看到。
马哥则朝辛桃馥说:“少爷怎么来这种地方?没受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