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三观
辛桃馥本来就气定神闲的,但马哥一来,他立即就换了一张脸,似是受惊不浅的模样,只道:“马哥你倒是来得巧,真是吓死人了。桂哥和我爸商量着要卖我去做鸭呢。”
马哥一听,大惊失色,又道:“怎么会有这样丧良心的事情?”
天利哥一听,又朝桂哥身上蹬一脚,嘴里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也不睁眼瞧瞧谁是你爹!”
桂哥一开场就被扇了一个耳光,现在又被踹了一脚,可是一句话都不敢说,脑子倒是明白过来了,知道自己惹了大祸,就势倒在地上,爬到辛桃馥跟前,一脸忏悔地说:“我该死,我有眼不识泰山!”说着, 桂哥又辩解道:“可是卖人的事情确实是没有啊!我怎么敢呢?明明是这个辛思劳不肯还钱,自己提出要卖儿子的,我可不依啊!买卖人口的事儿哪能做呢?我可是做合法生意的人啊!我叫了这位爷来,只想要商量商量这笔债怎么算罢了。”
天利哥骂道:“你他妈还想跟人家少爷算账?”
“不敢,不敢。”桂哥自己大力往自己脸上抽了两记耳光,“是我错了,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这一次吧!”
辛桃馥抿了抿嘴,只矫揉道:“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我也没想让桂哥吃亏的意思。”说着,辛桃馥又缓缓道:“只是,这个钱又不是我欠下的,怎么还问我要呢?俗语说‘冤有头债有主’,谁欠的钱就找谁还去。这可不关我的事。您跟欠债的要债,我是不管的。只是我没欠债,您也不能催我,是这个理吧?”
桂哥倒是尴尬起来。
在一旁的辛思劳听出了意思,又痛哭流涕道:“儿子,你可不能不管你爸爸的死活啊……”一边哭天抢地起来。
辛桃馥只是冷眼看着,并不言语。
几人也看出辛桃馥的态度了,天利哥便一挥手,说:“还不把这老货的嘴堵上!”
两个小弟便上来拿胶带往辛思劳的嘴上一贴,封了完事儿。
辛桃馥只作出一副被小弟粗暴手法吓到了的状态,马哥忙说:“少爷还是先随我们回去吧,先生还等着您呢。”
辛桃馥便缓缓站起来,跟马哥一起走。
天利哥和桂哥还在后头相送。
辛桃馥扭头说:“不用送了。”
桂哥倒是尴尬,道:“那您的父亲……”
辛桃馥走出了房间,见辛思劳听不见了,才回头对桂哥说:“我刚听明白了你的话,这钱也不是他欠的。”
桂哥苦笑说:“是,他只是做了担保。春红已经跑了,我……”
“我这个爸爸也太不省心了,也该吃点苦头。”辛桃馥咳了咳,说,“你看着办吧。”说完,辛桃馥便随马哥下了楼,黎度云也跟着出去了。
桂哥愣在原地,一脸懵地看天利哥:“天利哥,这是什么意思……?”
天利哥抽了口烟,说:“这还听不懂?他说了吧,谁欠的钱找谁要去。这就是叫你找春红要钱。又说该让他爹吃点苦头,就是叫你吓吓他爹,给他爹一点儿颜色瞧瞧,但不要动真格。这还不懂,你真白混这么些年头!”
桂哥苦笑说:“可这春红都跑了……”
天利哥冷笑道:“如来佛面前还敢装鬼,打不死你丫的。”
桂哥脸上一白,忙压低了头。
黎度云当初那句“要么欠了赌债,要么中了仙人跳”,倒是一点儿不假。
辛思劳落入这个境地,随了是他自身的缘故外,还有春红和桂哥故意设计的因素。
春红其实原本是桂哥夜总会里的人,但头脑灵活,渐渐发现当舞小姐是“劳工”,不如当骗子好。她渐渐学会钓中年凯子,挑的都是有几个闲钱、脑子简单而且没什么背景的男人。她先以约会、恋爱、要礼物、创业等名义把凯子的钱榨个干净,随后再哄受害者给她当担保,或是直接让受害者去找桂哥贷款,可谓是吸血敲髓。
末了,她便拍拍屁股走人,躲起来玩失踪。这时候,桂哥就登场,逼受害人还钱。受害人就这样被二人联手坑了,还不知道呢。
现在被天利哥一番抢白,桂哥这边当然就不敢继续“讨债”了。
而辛思劳的事情,辛桃馥也是听出了几分蹊跷的,在黎度云的提醒下,也略略看明白了其中的内情。
辛桃馥只悻悻说:“我说呢,就那样的无业游民,又一点儿抵押资产没有,就是放高利贷的也不能借他六百万这么大的数额。一听就有问题。”
幸亏他不松口呢,不然真是白当冤大头了。
黎度云却道:“那你说怎样?就让你爸押在那儿?”
“不至于,到底是我奶奶的儿子呢。”辛桃馥也不提“我爸”这两个字,顿了顿,又道,“先让他吃吃苦头,长点记性。”
辛桃馥记起先生说的,不能总给他甜头。
现在倒是深以为然,这样的人,越给他好处,他越贪心不足。倒是要给他两棒子,他才能醒醒。
黎度云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辛桃馥又说:“今晚的事情谢谢你了。”
“不用。”黎度云说,“那我先回了。”
说完,黎度云也不作什么寒暄,自己钻进自己开来的车里,绝尘而去。
辛桃馥则随马哥走,又道:“马哥来得可真快啊。”
马哥听这话是一脸惆怅,只道:“少爷,您可快别折腾我了。您也不知道,您信息发来的时候,吓得我烟都掉了!请您以后一定要保重啊!再有这样的事情,我命都短两年。”
辛桃馥淡淡道:“这不是我爸叫我来的吗?”
马哥噎了一下,也不知该接什么话,却说道:“先生也很担心你。”
辛桃馥说:“先生也知道了?”
他这是明知故问,他冷不丁发了这么一条信息给马哥,马哥哪有不跟先生报告的?
“可不是!”马哥带着辛桃馥到了车子旁边,把后座的门一开,就见殷先生正坐在里头。
不知怎的,辛桃馥见了他比见了混混还怕,只缩了缩:“先生怎么亲自来了?”
殷先生笑着拍拍身边的位置:“上来。”
辛桃馥乖乖地上了后座:“先生来了,怎么就坐在车里不出去?”
马哥只道:“那种地方,殷先生要是去了,可不是掉份儿吗?那些人也配和先生说话?只是不去,先生又放心不下你呢!便只能屈尊在车里等着了。”
辛桃馥听到这话,心里倒是腾起几分真实的暖意,说到底,先生还是挺在意他的。
殷先生却道:“你倒是胆子大。”
语气里已有几分责备之意。
辛桃馥见先生不乐,也不争辩。他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头铁犟嘴。
他只将头靠在先生的肩膀上,露出脆弱的表情,道:“我一边是觉得有问题,有可疑,不肯去的,但一边又想着我父亲不至于……”说着,他幽幽合起眼,表现出恰如其分的伤心。
他的伤心虽然有表演的做作成分,但也不是假的。
他的的确确被辛思劳伤着了,只是也没伤得那么深,因他早就对辛思劳失望了。
见辛桃馥小猫似的呜咽,殷先生本有要教训他的话,此刻却也说不出,便只摸摸他的头,不作言语。
待回到了紫藤雅苑,辛桃馥便去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家居服躺到床上。
殷先生坐在床的另一边,见辛桃馥已是神清气爽,便道:“伤心完了?”
辛桃馥觉得自己要是伤心太久,就不可爱了,脆弱的样子只露一瞬才是最美丽的。他便仍如往常一般带着几分娇蛮的笑:“为这种人伤心个没完没了,不值得。”
辛桃馥的说话十分对殷先生的脾气,殷先生眼中似也对辛桃馥流露出几分赞赏。
辛桃馥又知道今晚这一步步都走对了,他不但赢得了殷先生的同情,也赢得了殷先生的喜爱。可谓是一箭双雕。
如此想着,辛桃馥又替自己心凉,连这样的事情都拿来算计了……
殷先生却又道:“今晚陪你去的那位黎师兄,就是上次陪你喝酒的黎师兄么?”
辛桃馥没想到殷先生会说这个,心里一跳,只道:“是他。”
殷先生道:“看来你很信任他。”
辛桃馥总觉得这话不太对:先生是吃醋吗?
不可能吧?
但辛桃馥转念一想:先生就算不是真心爱自己,但对自己有独占欲也很正常。就算养一只猫,也不喜欢它老跟别人撒娇呢。
辛桃馥便忙解释道:“我接电话的时候正在一起工作呢,黎师兄又刚好要去那边,我便坐他顺风车一起去了。”辛桃馥顿了一下,又说:“况且,他倒是很奇怪,一开口就能说出什么‘天利哥’‘芸芸姐’之类的名字。吓了我一跳,原来他也是混混么?”
“可见,他并不是你以为的样子。”殷先生轻笑道,“别再那么轻易信人。”
辛桃馥却道:“我不是信他,我是信先生。”
“怎么说?”
“只是之前殷先生不是帮我查过他的背景吗?我看他的背景调查里没有这一条呀。”
殷先生笑了,道:“那是你没看仔细,他确实没混过道上,只是他家里的女人都十分复杂,他有个姐姐是大哥的女人。”
“啊……”辛桃馥愣了愣,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殷先生又道:“可不,他并不是什么正经人,你不要和他走太近。”
辛桃馥笑道:“我看先生也不是正经人!”
殷先生也笑了:“我不正经?”说着,殷先生翻身把辛桃馥压下,只道,“不正经能容你这么久?”
辛桃馥听得“容你这么久”这话,便是一阵耳热,也兼有疑惑。
他和先生已处了将近半年了,虽然常有调情与厮磨,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秋毫无犯”。
一开始,是因为辛桃馥没有适应身份的转变,面对先生的接触总是紧张僵硬。殷先生便一直循序渐进地与他亲近,相当有耐心,从牵手、拥抱、接吻,到一同在X城互相帮助,到达了一种水乳交融的和谐。
辛桃馥也渐渐获得了乐趣,开始从身到心的接受甚至享受。
然而,他和殷先生的进度就停在这儿了。
殷先生没有在这方面有任何寸进,就像是觉得够了一样。
辛桃馥却觉得不太够,从他自己要享受的角度上来说,他觉得不够。从他要当殷先生心上人的策略上来说,也是不够。
辛桃馥再一次试探,衣衫半解,伏在先生耳边,低低说:“那先生今晚……”
只说半句,余韵无穷。
先生眼光微闪,低声问:“你想要么?”
辛桃馥脸红耳赤,含羞颔首。
先生却以一种极冷静的目光看着他:“为什么?”
为什么?
辛桃馥脑子一懵,却顺着先生的目光,发现自己的身体其实是很冷静,软的,根本没有任何“想要”的迹象啊……
是因为这样,先生才问为什么吗?
那能是为什么?
就是想争宠呗,想上岗呗,想要先生为我哐哐撞大墙呗!
但这话能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