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风 第10章

作者:落峤 标签: 近代现代

私设甚多,宝贝们不要深究呜呜

第0012章 戈壁

靠岸的湖水不深,楚轻舟下了水,走过去一把揪住冷山的衣领,将对方从水里拉起来,厉声道:“你和‘蚩’的首领到底是什么关系!”

冷山刚才呛了一口水,他咳嗽几声,抓着楚轻舟的手腕一折,脱离了桎梏,冷声说:“你要我说多少次,我不认识他!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

楚轻舟冷哼一声,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怒火:“你嘴里有一句实话吗?从我见到你开始,你说过一句真话吗?至今为止,发生的所有事情,你敢说都是巧合吗!”不等冷山回答,他拽着冷山拖回岸上,将绳子捆回冷山手腕。

“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问你一个字,除非你自己主动求我听你说实话。”

楚轻舟撂下这一句,翻身上马,驱策马匹朝着北边疾驰。

一路的湖泊与山林逐渐减少,脚下湿润的草地渐渐成了干燥的沙石。

两小时后,他们进入了泰尔塔戈壁,这是楚轻舟在三年前担任队长后第一次抓捕‘蚩’的地方。

冷山在这两个小时里,一直被拖拽着走,有那么几次他体力不支,快要晕过去,但楚轻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拽着绳子的另一头割进他手腕的伤口里,将他又活生生疼清醒。楚轻舟当真不再说话,冷山也来了脾气,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求饶。

夕阳西沉,落日颓靡的光漫过戈壁的沙丘,眩目的橘金色勾勒出楚轻舟和冷山一前一后的身形。烈日下,滚烫的热浪裹挟着沙石扑面而来,燥热难耐。

冷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他的双腕被磨得鲜血淋漓,染红了麻绳,脚下被一块乱石绊倒,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浑身使不上劲。

楚轻舟在感受到冷山摔倒之后没有立即停下,而是往前拖行了冷山数十米才勒了缰绳,黑马在漫天的黄沙中调转过身子,楚轻舟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冷山。

他不紧不慢地拿着酒壶喝了几口水,翻身下马,走到冷山跟前。

冷山被粗糙的沙石磨出一身血迹,大大小小的伤口很多,发丝凌乱,汗水混着血从额前的碎发滚落。

楚轻舟沉默了一会儿,说:“看样子你是不想活了?‘蚩’的人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这样为他们卖命?”

冷山躺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才用双手艰难地将身体支起来,他看了看周围,目光有些虚无游离,似乎在确认些什么,片刻后,他牵起苍白的唇角,似笑非笑:“不,我想活。”

楚轻舟挑着眉尾,等待下文。

“我能向你坦白的都已经坦白了,唯一没有回答的,我现在告诉你。”冷山低咳了几声,继续道:“我父母是被人杀死的,就在这里。”

“我找到这的时候,母亲倒在地上,已经没有呼吸了,旁边的沙丘上挂着一截肠子。父亲浑身是血,正在和一个人打斗,不过三招,就被那人一刀捅穿了心脏。那人看见我,但没有对我动手,转身走了。”

“父亲撑着最后一口气让我发誓,永远不要离开草原,也不要调查杀害他们的凶手。”

说这些话的时候,冷山语气平缓,面色平静,浅棕色的眼睛染了一层不算明晰的水雾,可目光却似出鞘的利刃,仿佛燃着星火的一盏琉璃,在光影明灭之间与脸上的血污相衬,形成了碎落,锋利,而又残忍的美感。

“父亲说这是他的遗愿,他还说,他和母亲都很爱我,但他却一直和我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道歉,”这几句话冷山说得很轻,低声呢喃,仿佛在问自己,他抓了把地上的沙子,沙砾在指尖流淌:“那个人的身手和我父亲很像,但他戴着面具,我不知道他的样子。”

冷山说完,仰头直视楚轻舟,声音虚弱而冰冷:“够了吗?”

楚轻舟此刻如雷贯耳,其实从冷山开始叙述这段过往时,他心中便有了预感,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冷山,迫切地问道:“那天是几年几月?”

“三年前,4月13。”

三年前的四月十三号,正是楚轻舟抓捕‘蚩’的日期,那天,‘蚩’的首领难得亲自现身,楚轻舟也是在那时与对方交了手,但对方一直戴着面具,没人见过他的真容。

唯一让楚轻舟印象深刻的,就是面具后那双和冷山极其相似的眼睛。

原本笃定的谎言在这一刻动摇了,再确凿的证据也在冷山这段不可能伪造的叙述中成了假象。

楚轻舟神色复杂地看着冷山,声音却明显轻柔了许多:“你……”

话音未起,冷山便失了力,整个人朝后倒去。楚轻舟在冷山挨到地面的前一刻,倾身将对方揽进了怀里。

还来不及将新的疑云理清,楚轻舟听见一阵极轻的风声,但这风声由远及近,以极快的速度呼啸而来。

是沙尘暴!

楚轻舟迅速分析了地形,他们现在还没有深入戈壁腹地,风是从西南方向吹过来的,他们周围的沙丘并不多,不会在短时间内造成恶劣的连锁反应。但现在往回走的话是迎风的方向,肯定是不能回去了。

大约一千米处有几户零星的人家,其中一户的屋子搭建得很高,十分显眼,建造得有些像已经成为遗迹的楼兰古城,管不了那么多了,楚轻舟当即决定去那里避过这阵风沙。

他抱着冷山上马,将冷山圈在怀里,冷山完全没有意识,软软地靠在他身上。

很快,漫天的风沙肆虐翻涌,天色在瞬息之间昏暗,茫茫黄沙袭卷而来,仿佛将大地割裂开一道吞噬万物的天堑。

在黄沙追至他们身后的最后一刻,楚轻舟驱策着马,急停在木屋前。

他一手搂着冷山,一手敲了敲古朴的木门,在心里担心了一下这座屋子的质量能不能扛得住沙尘暴,但既然到现在它还没被黄沙给埋了,说明问题应该不大。

门很快就被打开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举着烛台出现在门后,目光扫过楚轻舟和冷山,还有他们身后的马,随即退开两步,示意他们先进去。

“快进来吧,你先将你朋友放下。屋子后边儿有个封闭的马厩,马拴那儿就行。”

“谢谢您。”

楚轻舟刚要解释自己突兀的到来,此时也不多做推辞,揽着冷山进了屋,他先将冷山轻轻放在沙发上,然后出去拴好马,进屋向老人家再次道了谢。

屋子没有很宽敞,四面都点着蜡烛,地上铺着毛毡,所有的家具都是木质的,看上去古朴而久远,通往二层的楼梯旁是青铜色的嵌入式壁炉,正燃烧着火焰。

“我们是来这里……”楚轻舟看了一眼满身血痕,昏迷不醒的冷山,怕吓着老人家,谎话张嘴就来:“旅游的,我朋友中暑了,还摔了一跤,又碰上了沙尘暴,所以想在您这里避一避,很抱歉打搅您了。”

老奶奶虽已至暮年,但眼神却很是清明,她将烛台放在木桌上,和蔼地笑了一下:“我这里啊,常有人来借宿,都习惯啦。这附近也没个别的去处,我这座屋子是最显眼的,起个沙尘暴之类的天灾呀,就会有人来这儿敲门。”

楚轻舟礼貌乖巧地笑了一下:“真是麻烦您了,对了,请问您这儿有碘酒和纱布吗?”

“有的,你坐吧,”老奶奶倒了两杯水放在桌上,说:“我去给你拿。”

“多谢。”

楚轻舟拖了把椅子坐在冷山身边,拿起水杯喂冷山喝了几口,冷山依然昏睡着,眉间微微蹙着,看上去有些难受。

喂进去的水流从嘴角溢了些出来,蜿蜒至纤长的脖颈,楚轻舟迟疑了一下,用手背擦拭了过去,碰到冷山精致小巧的喉结时,楚轻舟过电般将手收了回来。

烛火暖色的光映在冷山半边脸上,上面有一道细长的血口,大概是绊倒的时候被沙石划伤的,另半张脸隐在黑暗中,似乎也染了些污渍。

不知是愧疚作祟还是鬼迷心窍,楚轻舟又伸手在冷山脸上拈了拈,将上面沾染着的细沙抹去了,眼神里是他自己都尚未察觉的一丝怜惜。

无论如何,这名少年与‘蚩’的关系一定不浅,但这不浅的缘由,却并非少年本人的意愿。

左右不过是个有血性的小可怜。楚轻舟现在虽依旧对冷山戒备,但心底的愧疚与怜悯却到达了顶峰。

这时,老奶奶提着一个药箱走来,说:“我一个人生活在这儿,也没备太多药,你看着给他用吧。”

“谢谢您了。”楚轻舟接过来。

老奶奶笑呵呵道:“嗨呀别客气,有人陪我说说话也好。”她看向沙发上的冷山,兴许是因为冷山长得清秀俊俏,昏迷时眉心微蹙的脆弱模样格外惹人怜爱,她多看了两眼,眼神里尽是慈祥与疼惜:“啧啧啧,这小伙子身上伤口不少呀,哎呦真是太不小心了,怎么给摔成这样。”

【作者有话说】

冷山:自从遇见那个人,不是暴风雪就是沙尘暴,受不了一点!!

第0013章 温柔

楚轻舟正拿着碘酒在擦拭冷山手臂上的伤口,听了这话差点把整瓶碘酒都泼出去,他挑着眉尾,声调有些含糊:“对,摔得是有点儿惨。”

“那你好好照顾他,外面这风沙没这么快过去,你们今晚就住在我这里吧,我这儿有多余的房间,不过只有一间能住人,其他的都用来堆杂物了,你们到时挤一挤。”

楚轻舟看了看窗外,天色彻底暗了,无垠的黄沙尘土将月色侵袭进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不知会维持多久。

确实只能在这里住一晚了。

“那谢谢奶奶,真是太麻烦您了。”

“嗨呀没关系,对了,你们应该还没吃晚饭吧?我去给你们做些吃的。”

“不用了奶奶,您歇息吧。”楚轻舟不好意思再麻烦老人家,但他想到冷山也还没吃,又厚着脸皮道:“那个……您要是不介意我碰您的东西,一会儿我自己随便做点吃的就行。”

老奶奶有些惊讶:“你还会做饭呀,看不出来呀小伙子。”

楚轻舟笑了笑,说:“会一些,味道不算太好。”他常年在荒郊野外执行任务,不会也得会。

老奶奶热情地说:“看不出来呀小伙子,长得这么俊,还会做饭,以后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能嫁给你呦。厨房里的菜你随便挑,锅什么的也随便用,只要不给我屋子烧了就行,我上楼看会儿书去。”

“好嘞,您放心,谢谢奶奶。”

楚轻舟知道自己长得帅,如果捂住那双锋利黑沉的瞳孔,他的长相其实是属于俊美那一挂的,既受女人喜欢,也很受gay欢迎,以前他在队里训练的时候,被1和0都表过白,从一开始的五雷轰顶到现在的心如止水,对各种倾慕和夸奖都已经免疫了。

他抬起冷山的一只手臂,给冷山处理伤口,当他处理到手腕上的伤口时,目光明显一沉。

冷山手腕上被吊捆的伤叠着被拖拽出来的伤,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看着触目惊心。楚轻舟心里涌上万般愧疚,几乎是下意识低头轻轻对着伤口吹了吹,小心翼翼地上了药。

他处理伤口的经验丰富,大多数时候都是拿着酒精往上浇,但他此时刻意放缓了动作,将力道控制得尽量轻柔。包扎完伤口之后,他看着冷山脏兮兮的小脸,想了想,向老奶奶要了一条毛巾,打湿,擦了上去。

凉丝丝的毛巾碰到冷山眉眼时,冷山的睫毛颤动了两下,楚轻舟以为他要醒过来,当即将毛巾一扔,毛巾打开盖在了冷山脸上。

……

楚轻舟没做过这种事,“山峰”里的人一个比一个糙,不需要这样细致的服务,而且就算需要,他作为队长也不可能亲自动手。所以第一次给人这么弄,而且还是个被他亲手折腾成这样的人,多少有些别扭。

等了一会儿,见冷山并没有真的醒来,他才继续动作。

——

冷山醒来的刹那,感觉全身的骨头就像被打碎了重组一样,钻心地疼,就连伤口最深的手腕都一时没顾上。

头还有些昏沉,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茫然地看了看周围,揉了揉眼睛,屋内光线昏暗,身边没有人,桌上摆着两杯水。

这是个陌生的地方,不会是R市吧?楚轻舟把他抓来R市了?

冷山腾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紧张得寒毛倒竖,都没理会身上针扎般的疼痛,他警觉地重新观察起所处的环境。

好像不对,R市的屋子应该不长这样……

还有外面凛冽的风声,他晕过去前,好像也隐约听见了这个声音,他还在戈壁,他还没离开草原,幸好。

刚放下心,便听见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沙发后面传来,他回过头去,正好对上了楚轻舟的目光。

楚轻舟端着两盘菜正从厨房走出来。

冷山昏沉的脑袋在看见楚轻舟的一瞬间顿时清醒了。这人折磨他的手段历历在目,这会儿像幻灯片似地闪过,以至于他现在看见楚轻舟的第一反应就是害怕。

冷山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克制住了下意识想往后躲的恐惧,迎上楚轻舟的目光,看上去像个明知战败却依然选择迎难而上玉石俱焚的勇士。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人根本不会听他解释,也不会对他心慈手软,那还不如保持最后的风骨。

“醒了?来吃饭。”楚轻舟将菜放在桌上,朝沙发走去。

冷山脸色苍白,眼神凶狠地瞪着楚轻舟,没有说话。

楚轻舟本来也有些尴尬,但看着冷山这副样子,他又觉得有些好笑,他觉得冷山现在特别像一只战败的小狼崽,正对着敌人龇尖牙。

他抬头看了一眼楼上,老奶奶关着门在房间里看书,现在楼下就只有他们两个,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楚轻舟在冷山面前站定,敛了笑意,十分认真地看着冷山:“为之前我对你做的所有事,虽然你身上确实有很多疑点,但我不应该把那些当作确凿的证据来对待,是我太心急了。我可以尽我所能补偿你,或者,如果你想要我和你受一样的伤,我可以让你划几刀,只要不伤筋动骨都行,我最近还要出别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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