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很风骚 第28章

作者:风羡 标签: 近代现代

“你若有此能耐,鄙人愿随时奉陪。”珈蓝圈指弹了一下无尘剑的剑身,剧烈震颤的无尘剑发出一阵刺耳的铮鸣声,“水神大人请切记一点,这群蝼蚁的生死定论不在我,而在于洛书同我对弈的成败。若是洛书不愿同我对弈,这大殿中的人即刻就会爆体而亡。不过你放心,我很喜欢那群乐师鸣奏的乐曲,并不会伤害你的小情人。”

如此决绝的威胁,这场棋局是非应不可了。

洛书示意江岁将剑收回,并出声回应珈蓝强制性的邀约:“好,我应下这场棋局。”

珈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说:“是否应下这场棋局,你可要考虑清楚。一旦你输了这场棋局,我立刻就会吹响骨笛,藏匿在这圜丘之外的疫人便会应声而出,到时候遭殃的可就不只是这殿中的两百来人了。趁棋局开始之前,你还有反悔的机会,想好了再应承我。”

满城百姓的性命被珈蓝当作赌注,江岁的愤怒之意上升到了极点。他再次剑指珈蓝,愤然道:“我这就去将他们找出来杀个干净,让你的如意算盘就此落空!”

珈蓝大笑了几声,用看蜉蝣蝼蚁的眼神看着江岁,说:“愚蠢至极,我怎会给你们留下这个钻空子的机会?”

应与不应,皆是一场死局,不如去搏一搏这一线生机。洛书用千里传音术传令镇守中原大地的十方神明,命他们即刻赶到此处蛰伏备战。

“我既选择应下这场棋局,便会竭尽全力护所有人周全。”

一场跨越近千年的师徒对弈,一直搏杀到了日落西沉时。白子与黑子纵横交错,每一步都剑走偏锋,两相厮杀险成死局。终究是白子棋差一招,洛书遗憾败下阵来。

只要他们阻止珈蓝吹响骨笛,蛰伏外边儿的疫人便会按兵不动。洛书召出洛神笔袭向正笑得一脸得意的珈蓝,与此同时将灵力注入所有棋子中,趁珈蓝弯身躲避攻击时,汲取了强大灵力的洛神笔一扫棋盘,三百多颗笼罩在炽热强光中的棋子朝着珈蓝的腹间飞射而去。

珈蓝用宽大的衣袖将杀伤力变得极强的棋子尽数挡了下来,并一甩衣袖将棋子甩向挽着剑花他袭来的江岁。这些棋子就像是成精了一般纠缠着江岁,令他短时间内难以做成新的攻势。珈蓝抬腿袭向笔落偏锋处的洛书,同时捏着瘫软在地的侍卫的脖颈,将自己强劲的真气注入侍卫体内,在侍卫承受不住将要暴体时扔向洛书。

那倒霉的侍卫还没能砸到洛书,就瞬间炸成了无数颗四处飞溅的血肉渣子。腾起的血色薄雾裹挟着细碎的血肉渣子,遮挡住了洛书与江岁的视线,洛书驭起防御术法将自己和江岁笼罩其中,防止珈蓝趁机偷袭以及被那腥臭的肉沫黏个满身。

“既然你们翻脸不认人,也休怪我不信守承诺。”珈蓝笑着说道。

小型利器“咻”的一声从洛书与江岁身边飞射而过,随即从偏殿传来乔思衡吃痛的闷哼声。江岁听见身后传来的阵阵低吟声,瞬间慌了神,他将强劲的真气注入无尘剑内御出剑气,把同他纠缠个不停的棋子劈的粉碎,血肉渣子也随之坠落在地化作一滩血泥,他们的视野重归清明。

血染了白衣的乔思衡躺倒在地,心口处插着一把精致的柳叶飞镖,伤口正不停地往外溢出鲜血。他死死地捂住胸前的伤口,哀伤悲凉的双眸注视着江岁。

珈蓝似乎还嫌这惩罚不够,将那飞镖隔空收回手中。没了飞镖抑制伤口往外溢出鲜血的速度,一大股猩红刺目的鲜血从乔思衡心口喷涌而出,他在剧烈疼痛下猛烈地咳了两声,随后吐出一大口鲜血,便闭上双眼彻底失去了意识。

江岁被血色刺痛的双瞳剧烈地震颤,大殿中回荡着他悲痛欲绝的嘶吼声:“阿衡!”,他朝着乔思衡飞奔而去,用真气堵住不断喷涌出鲜血的伤口后,再轻轻搂住乔思衡感受他微弱的鼻息。

洛书汲取天地灵气注入洛神笔中,洛神笔瞬间化作通体红亮的七尺长剑。他挽起剑尖挑向腾空而起的珈蓝,珈蓝顺势踩在剑身之上,一记势如破竹的劲烈掌风朝洛书迎面袭来。洛书弯身躲避珈蓝的攻击,并同时用术法驭起地上的凡铁,数十把利剑在灵力的催动下剧烈震颤,尽数向着半空中的珈蓝飞射而去。

“我本是想找那小孩儿大战一场过过瘾,你却将他藏了起来,实在太过无趣!”

珈蓝手中长鞭一甩,刺向他的利剑凌空断成几截,所有断剑残片皆朝洛书袭去。残剑断片在两股强劲真气的对峙下,直接碎成齑粉随风飘逝。

洛书冷哼了一声,说:“有我在他身边,岂会让你得逞?”

他足尖点地腾空而起,天地灵气在他赤焰真气的催动下,凌空汇聚成一个艳如落霞的巨大光球,他并指一挥,红莲业火裹挟着光球朝着珈蓝袭去。

珈蓝将自己的真气注入长鞭,然后甩起变长数倍的长鞭将光球缠绕其间。他抬手一挥鞭,令那极具杀伤力的光球砸向江岁的神像,直接将这石雕的神像拦腰砸断。巨大的撞击致使整个祈神大殿剧烈地晃动起来,细沙碎石如急雨般飞落而下,断裂的半截神像朝着大殿中的众人直直倒去。

洛书将天地灵气汇聚成一个大型保护罩,把大殿中的所有人都笼罩在其中,然后一掌击碎那倾倒而下的神像,漫天的飞沙走石将他与珈蓝隔绝开来,令他一时间无法阻挠珈蓝的动作。

洛书上空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断裂声,随后,江岁的无尘剑与两截断裂的骨笛,齐齐掉落在他前方的神坛里。

半空中的珈蓝放声大笑了几声,轻蔑地说道:“可笑至极,愚蠢至极!你们以为断掉这根骨笛,我就没有办法操控疫人了吗?”,珈蓝用鞭子卷起神坛旁的麒麟雕像,直接将祈神大殿的房顶砸出个大窟窿,顺势飞身而出。

“阿银,接下来的时间,就由你来款待我的几位朋友。”

第0051章

骨笛声清亮悠远,绮叠萦散,飘零流转。曲调如松涛阵阵般轰鸣,又似山泉呓语般低吟。这宛如天籁之音,却是唤醒嗜杀屠戮之曲。

大殿外传来阵阵如瘀痰浸喉般的低吼声,十方神明同疫人厮杀缠斗之声,数千名祝桑国国民呼天吁地的哭喊声,独独没有这些民众的脚步声与拍门声。珈蓝将意识的主导权归还给了他们,却没有解开禁锢他们身体的咒术,赐予了他们求生的一线希望,却也彻底剥夺了他们逃生的机会。

而这断木残屑与细沙碎石横飞的大殿之内,又是另一番令人窒息绝望的场景。

祈神大殿的三扇大门处皆弥漫着一团漆黑的浓雾,黑雾中不断爬出数以计千条形态诡异的大肥虫。它们身下有着数条长满黑色倒刺尖毛的腿,背部长满细细密密的污绿色眼珠,头部长着三张形如人嘴的猩红色小嘴,嘴内长满两排尖锐的黄褐色细牙。

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那些人,就是这些诡异肥虫的盘中餐,它们丝毫不畏惧洛书设下的保护罩,快速地蠕动着自己的身体冲过灵力屏障,爬到那些人的身上啃食他们的血肉。尽管洛书放出红莲业火去焚烧它们,也难以改变这群凡人被肥虫啃噬的悲惨结局。

洛书用裹挟着业火的强大灵力,在偏殿内设下一道圆形屏障,将暂且幸免于难的几人保护起来。并用自己的鲜血在神牌上绘下繁杂符文,将其扔进偏殿的屏障之内,以此为阵心设下一道范围极广的大型法阵,防止疫人扩散到更远的地方。

他与江岁交换了一下眼神,示意江岁安心在此照顾身受重伤的乔思衡。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重的血腥气,刺激得囚车内的几名疫人情绪高涨,他们疯狂地快速啃咬着囚车的木板,咔擦咔擦的脆响声与此起彼伏的愤怒低吼声响彻整个大殿。

待洛书欲想去斩除囚车内的祸乱源头之时,一名戴着银制面具的紫袍男子飞身而下,那人手中的骨笛变作了一把七尺长剑,精准的朝着洛书的脖颈间刺来。

周身笼罩着强大灵力的洛书飞身一挑,将那紫袍男子击退到三尺之外,他再用术法驭起神坛旁的貔貅雕像砸向紫袍男子。貔貅雕像宛若被神兽本尊附体了一般,同那紫袍男子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洛书趁紫袍男子被貔貅雕像追得无暇他顾之时,在手中凝结出一个红莲业火光球,再将那光球砸向快要被啃咬断裂的囚车。顷刻之间,连人带车一起被烧成了毫无威胁可言的黑灰。

貔貅雕像身带洛书赋予它的红莲业火,将那紫袍男子追赶到了大殿之外。洛书同江岁对视了一眼,飞身而出离开祈神大殿。

东西南北四位山神合力设下一道圆形屏障,将数千名哭天喊地的凡人保护在其中,但由于他们汲取天地灵气的能力有限,必需一直依靠自身真气调动灵力维持这道强大的屏障。可这耗费大量天地灵气而成的屏障仅能阻挡魇行者和疫人,对与他们一本同源的珈蓝根本构成不了任何威胁。

洛书本可用须弥珠将所有人收入芥子空间内,但把数千名凡人收入其中需要耗费时间,他忧心珈蓝会趁机混入其中,这无论对阿雁还是对那些凡人来说,都是不可忽视的巨大威胁。

另外十几位地方神明浑身沾满污血碎肉,同那群近乎癫狂的疫人厮杀缠斗在一起。他们用利剑斩断疫人的四肢与头颅,并将这些残肢断躯扔进灵力汇聚而成的隔离罩中。可疫人的数量极其庞大,并且身形敏捷动作极快,难以在短时间内彻底斩杀掉所有疫人。

罪魁祸首珈蓝还嫌自己制造的麻烦不够,召唤出一大批魇行者加入这场血肉横飞的混战。

“东山,留意身后!”洛书出声提醒即将被魇行者弯镰攻击的东山神,并同时从祈神大殿房顶取下几片琉璃瓦,注入赤焰真气掷向几名正欲偷袭的魇行者。

“你的对手是我,去管那些喽啰做什么?”珈蓝挥动着长鞭,飞身袭向洛书。

洛书侧身躲过长鞭催魂索命般的攻击,洛神笔从祈神大殿屋檐脊角上的木雕一扫而过,瞬间腾起一阵艳如落霞的薄雾,屋脊上的骑凤仙人与十尊檐角走兽化形而出。

为首的骑凤仙人吹响玉箫,带领十尊走兽加入混战协助地方神明。

一阵震耳欲聋的龙吟声响彻云霄,盘旋于长空的巨龙携着七彩火凤冲入疫人群,巨龙一口吞掉数十个张牙舞爪的疫人,火凤一口烈火将飞扑而来的疫人群烧成了漫天飘散的黑灰。行什手持金刚杵立于长空,召来数道天雷,将圜丘外蜂拥而来的疫人群劈了个外焦里嫩。狮子与狻猊协助东四南北四位山神,撕咬那几名意欲破坏屏障的魇行者。押鱼口吐一股冲击力极强的水柱,将翻越高墙而来的疫人直接冲得尸块乱飞。

珈蓝甩鞭劈碎通体火红的貔貅雕像,说:“阿银,这么久了你还是没有长进,一座破石雕就能把你追得屁滚尿流。”

阿银一剑劈碎洛书掷来的琉璃瓦,用谦卑的声音对珈蓝说道:“主人教诲的是,阿银有愧主人厚望。”

随着一阵惊涛骇浪般的巨响传来,整座祈神大殿笼罩在金光之中。

江岁手持通体呈冰蓝色的无尘剑,飞身来到洛书身边与他并肩作战。许是因为耗费大量真气治疗乔思衡的缘故,江岁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嘴角处挂着一丝鲜红的血痕。

洛书皱眉看着江岁嘴角的血痕,将装着灵丹的瓷瓶拿给江岁,问道:“他怎么样了?”

“我已拼尽我所能,勉强挽回了他的性命,后续还需要玉卿的帮助。”江岁服下几粒补充灵力的丹药,侧身闪避珈蓝挥来的长鞭,挽着剑花袭向意欲再次吹响骨笛的阿银。

珈蓝再次甩起布满倒钩的长鞭劈向江岁,说:“阿银,你留在此处也帮不了什么大忙,不如去苍穹山布置好我送给几位朋友的第二份厚礼。”

“好的,主人。”阿银从袖中取出数把淬了毒的柳叶飞镖,掷向御着有形剑意飞身而来的江岁,趁江岁侧身闪避飞镖之时,御剑朝着苍穹山的方向飞去。

“无论你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们都不会让你得逞的。”江岁召出数十道极具杀伤力的有形剑意,掐起手诀将这数道剑意合为一体,他并指一挥,通体呈冰蓝色的剑意朝着珈蓝袭去。

“阿岁,你带上赤水和蓝渊去阻止那人,这里我们能应付的过来。”洛书挥笔一扫正脊上的螭吻雕像,平生好吞的螭吻张着血盆大口冲向珈蓝。

按方才同阿银对手的情况来看,他相信凭江岁的实力,足以处理好苍穹山那边的事情。

“好,我定会竭尽全力阻止他们。”江岁将自己与剑意合为一体,同赤水蓝渊一起朝着苍穹山的方向追去。

“水神大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了,也不怕我再次为难他的小情人。”珈蓝侧身闪避螭吻的血盆大口,并猛地一拳打在它的下颚上,螭吻直接被这一记重拳揍得凌空翻了几个身。

“有我在此,又岂会容你得逞?”洛书挥笔在数片琉璃瓦上绘下一道极其繁杂的符文,随即将这些被金光笼罩的琉璃瓦尽数掷向珈蓝,形成一道剑气法阵将伽罗困在其中,“天地生灵皆有命数,珈蓝,你不该妄自滥杀,这有违天道法则。”

“既然这天道容不下我,我又何苦傻兮兮的守这天道法则?我就是要在这天地之间搅起腥风血雨,让那些狼心狗肺之徒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珈蓝浑身被紫气所萦绕,双眸之间有紫光浮动。他挥袖击溃法阵发出的剑气攻击,优游自如地看着笼罩在绯色灵力之中的洛书,慢悠悠地说着,“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想通情达理的审神者大人,应该很明白这个道理。”

趁珈蓝一时间难以从剑气法阵中脱身之时,洛书取出须弥珠打开芥子空间的另一端,将大型法阵之内所有完好的凡人,一并收入从未使用过的空间界。

没有了后顾之忧,双方打得酣畅淋漓。直到犬吠鸡鸣时,珈蓝终于不再继续召唤魇行者,这场血肉横飞的混战才真正的停了下来。

“临别之前,我要送你一个惊喜。”珈蓝看向洛书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然后对着苍穹山所在的方向吹了一声清亮的口哨,大声喊道,“阿银,出来吧,为我亲爱的故友呈上最后一份大礼!”

洛书闻言心头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涌入识海。难道江岁他们遇到了意外,才会让被唤作阿银的紫袍男子脱身赶来此处?并且按照珈蓝所说之意,江岁他们多半没能够阻止成功,苍穹山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漆黑的长空之中亮起一道紫光,提着乾坤袋的阿银御剑而来。

他立在珈蓝身旁,解开乾坤袋的系带,三具鲜血淋漓的尸体从袋口依次掉出,坠落在黑红一片的地面上。其中两具已然面目全非,唯有那具被利剑贯穿胸口的尸体还能辨清模样,那竟是江岁的尸体!

珈蓝对着长空放声大笑了两声,看着洛书得意地说道:“希望这件礼物你会喜欢,咱们后会有期!”

随着一阵紫雾腾起,珈蓝与阿银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洛书抱起那具皮开肉绽、血肉淋漓的尸体,悲恸的双眸怔怔地看着江岁毫无生气的青白面庞,心中涌起可吞食天地的惊涛骇浪,剧烈动荡的识海如同被万千利刃所割裂。他体内的真气因神识动荡而剧烈暴走,肆意外放出来的强大灵力直接将整个圜丘夷为平地,奉命前来作战的十方神明都险些被他误伤。

他识海内空白一片,唯余悔恨和哀痛。

随着一阵电闪雷鸣,天空十分应景的下起了倾盆大雨。悲凉的泪珠携同豆大的雨水,模糊了洛书的视线。他低垂着头,只能看见水蒙蒙的一片。

袖中传来一阵剧烈的震颤,洛书被拥入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之中。他听见阿雁哼唱着那段未能谱完的半阙乐曲,随后便失去意识陷入无尽的黑暗。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卷 的回忆篇就到此为止了。

第52章

有数缕如月色般澄莹的柔光照进洛书的识海,驱散走困禁他意识的毒泷恶雾,万籁俱寂的识海内渐渐出现了有节奏的水流声。

桎梏意识的枷锁彻底被打破,洛书重新拥有了对自己身体的操控权,他缓缓地抬起有些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令他一时间难以辨清自己身处的环境。他快速地眨了几次眼睛,视线才重新恢复了清明,映入眼帘的似乎是一个卧室的局部,视野正中心的艺术写真照格外显眼。

这里是竟是雁行的房间,他们已经从天魇噬行阵内出来了?

洛书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日期,他竟然昏睡了将近九天。关于天魇噬行阵的阵主到底是谁,以及在他昏睡期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只有等雁行洗完澡出来后,才能将具体情况问个清楚。

大概是由于在床上躺得太久,洛书的身体有些许疲软,他单手撑着床坐起来的时候,因全身细胞被突然唤醒而带来的酥麻感,令他一时间有点缓不过来。他没有急着掀开被子走下床去,而是扭头看向传来阵阵水流声的浴室,想起浴室中那人风情万千的眉眼,突然陷入了沉思之中。

雁行与阿雁的眉眼简直就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连左眼尾处那颗小痣都如出一辙。他们之间相同的点不只是眉眼,还有天道法则所赐的神位。

天道法则为了抹除珈蓝的存在,让天地灵脉孕育出了弑神者。弑神者因这苍生而生,亦会因这苍生而死。天地之间既有了二代弑神者,作为初代弑神者的阿雁,大抵已经在敕邺之战时,为这苍生以身殉道了。

这世间已无初代弑神者池雁,只有他使命的传承人沈雁行。

洛书的心尖不由得一阵绞痛,双眸也开始变得氤氲潮湿。那个无处不牵动他心绪之人,与他早已是天人永隔,成了这世间最遥不可及的念想。

他以手拭去挂在眼睑处的泪珠,调整好自己有些凌乱不安的心绪。

洛书的视线不经意从卧室角落里的吉他上扫过,让他突然想起令人十分在意的一点,雁行为宋钰哼唱的那段乐曲,与记忆片段最后阿雁哼唱的那段乐曲,完完全全就是出自同一首曲子。这世间并没有留存下这首曲子的曲谱,为什么雁行能哼唱出上半阙的片段?

雁行与阿雁重叠交织的地方实在太多,他们之间真的只是神位传承的关系吗?还是说,天地灵脉重塑池雁成就了沈雁行,两代弑神者其实可以算作同一人?

浴室门锁因被人转动而发出“咔哒”一声,将洛书从难以置信的猜想里拉回到现实中。

“宝贝儿,你终于舍得醒来了?”沈雁行低磁慵懒的声音传来,令洛书的心尖莫名地颤了一下。

他转头看向刚从浴室里出来的沈雁行,这人只穿了件雾蓝色的浴袍,腰间的两根带子松松垮垮的系在一起,在沈雁行边走边用干发巾擦拭头发时,依稀能看见浴袍底下的无限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