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羡
洛书正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听见紫竹林内传来一阵悉悉碎碎的声响。他们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道黑色身影从林间飞射而出,坠入水中发出“扑通”一声巨响。
在洛书术法的催动下,最边儿上的两根紫竹弯下身子探入水中,细软柔韧的竹身在漆黑的水中一通搅和,将那浑身湿透的黑衣男子捞到了船头上。
这黑衣男子心口上方插着一把小巧的柳叶飞镖,伤口源源不断地往外溢出黑红色的鲜血,伤口周边的一大片皮肤呈诡异的乌青色,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气里夹杂着几分腐臭味。
“飞镖上淬了毒。”洛书封住了黑衣男子周身的穴位,以防飞镖上的毒扩散到此人全身,并试图用术法逼出此人体内的毒。
那黑衣男子突然猛烈地咳嗽了几声,接着吐出一大口混杂着黑血的湖水,用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着:“面……面……傻……国师……”
黑衣男子只留了下这么一句不知所云的话,就梗着脖子撒手归西了。若不是当时洛书低下了头,都没人能听清这黑衣男子说了些什么。
洛书抬头看向江岁,说:“他方才似乎是在说有人杀国师。”
“有人要杀国师?”江岁蹙起眉头,蹲下身子扯开黑衣男子的衣服,露出黑衣男子肩头上的紫色“影”字刺青,“紫色刺青,是国师府的影卫。能让国师府影卫中此毒镖,看来国师府的确出了大事。”
祝桑国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尤为尊贵。祝桑国最为重要的冬日祭典,便是由国师全权操持。
国师在冬日祭典前遇害,这对祝桑国来说,可谓是一件非同小可的大事。往坏处去想,这行凶之人选在冬日祭典前对国师动手,极有可能是想借此破坏冬日祭典的举行。
洛书从乾坤袖内取出法器须弥珠,将熟睡中的乔思衡装入须弥珠内的芥子空间。这须弥珠表面上看起来就只是一颗朴实无华的佛珠,但这珠子内的芥子空间却可装下所有的山川大海。
须弥珠可纳天下,世间仅此一颗,可洛书却只用它装了一处竹林小院。竹林小院内的物品备得很是齐全,可容四五人在内生活休憩。
将乔思衡安顿好之后,三人往城北的国师府赶去。赶到国师府后,他们隐去了自己的身形,直接从国师府的大门潜入。
可此时此刻,这国师府内的景象看起来并不像发生过凶案的样子。守门的侍卫蹲在门口打盹儿,府内的仆人看起来也十分闲散,甚至还有家丁与丫鬟藏在柴房里颠鸾倒凤。
而他们所认为本该遇害身亡的国师,正完好无损地坐在书房里处理公务。
“哥哥,这书房内不大对劲儿,我感觉到了一股很重的魇气。”阿雁突然皱眉道。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小剧场
阿雁:我酸了,我也想和哥哥正大光明的谈恋爱
作者:时间不负有心人,几千年以后就可以了
阿雁:( )嘤嘤嘤~
洛书:()心疼..
第0049章
“能感觉出魇气的具体源头吗?”洛书下意识将阿雁护在自己与江岁之间,眼神变得警惕起来。
“哥哥,稍等片刻,我需要外放神识探一探。”阿雁闭上眼睛释放出自己的神识,通过神识去探索魇气的走向,随后缓缓指向书案前的国师,“魇气是从他体内传出来的。”
正当阿雁准备将神识尽数收回时,突然有股极强且具杀伤力的魇气自国师体内而出,如同数道强劲锐利的剑气攻击着阿雁的神识,侵入阿雁的识海搅乱他的内府。
阿雁眼前一黑,直接软倒在洛书身上。
他咬紧牙关紧抿着双唇,尽量不让痛苦的低吟声从自己口中泄出。不住往外溢出的泪水浸湿了眼睫,颞颥处青筋暴起,苍白的脸颊布满豆大的汗珠。他的识海被穷凶极恶的魇气搅起惊涛骇浪,内府像是在被万蚁噬骨般疼痛难耐。
洛书看着深陷痛苦之中的阿雁,顿时间心如刀绞。
他将温和的真气缓缓注入阿雁体内,以此缓解阿雁因内府紊乱而造成的疼痛,并同时急切地问道:“阿雁,可好些了?为何突然如此,方才发生什么了?”
“哥哥……我没事……”阿雁低低喘息了几声,从牙关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
“小阿雁你可就别再逞强了,这都疼得冷汗如豆大了,还说你没事。”江岁轻轻捏住阿雁的手掌,拇指略微用力按压着阿雁掌心间的劳宫穴,从劳宫穴处将温和的真气注入阿雁体内。
阿雁凝眸对上国师扫过来的视线,说:“他是魇行者假冒的。”
隐匿身形的术法只对凡人奏效,从他们进入书房的那一刻起,这伪装成国师的魇行者就已经知道他们的存在了。
这阴险狡诈的魇行者竟装作视若无睹的样子,暗自对毫无防备的阿雁下此狠手!
绯色流光从洛书眼底一闪而过,他的双眸之中充斥着杀机与怒意。他召出笼罩在绯色强光中的洛神笔,握笔的手背上有一朵若隐若现的嗜血红莲。
他飞身闪到书案前,殷红如血的笔尖点在“国师”的眉心。
顷刻间,整个书房都充斥着诡谲艳丽的绯色流光。与此同时,“咚”的一声巨响传入三人的耳朵,并伴随着众多书卷散落在地的声音,以及瓷瓶玉器碎裂的清脆声响。
随着一阵诡异的笑声响起,绯色流光尽数消逝,三人眼前的视野再次恢复清明。
他们原以为是魇行者伪装出来的国师,正不省人事地伏倒在书案上。而那真正伤害阿雁的罪魁祸首正紧贴着书架,用一种极为挑衅的眼神看着他们。
“没想到我心慈手软放掉那条阴沟里的臭虫,竟让他将你们这几尊大神给招来了。”魇行者戏谑的眼神在洛书与阿雁之间来回扫视,他像是饱尝了珍馐美馔般舔舐着自己的双唇,“弑神者大人内府的滋味,可真是令人神魂颠倒、如痴如醉啊,审神者大人可有尝过?”
“我看你是活腻了,才在此胡言乱语。”洛书凛冽的语气令人如坠冰窖,银灰色的浅瞳变得似鸽血玉珠般艳红,洛神笔在他手中化作一把利剑,“你既已不想在这世间多做停留,那我便屈尊送你提前上路。”
洛书汲取天地灵气注入洛神笔所化的利剑之中,可焚尽世间妖邪的红莲业火将剑身灼烧得通体红亮。他并指一挥,萦绕着红莲业火的利剑直接没入魇行者体内,瞬间将其烧成随风飘散的齑粉。
幸好在洛书动手解决杂碎之前,江岁在书房内设下了一道屏障,否则,这如此之大的动静,必定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被魇行者附身的可怜国师受了极重的伤,唯余一口人气将他吊在阳间。魇行者附身凡人顶多令其气血亏虚,而令其遭此重创的真正原因,是洛神笔的致命一击。
洛书既重伤了凡人,自是要担起疗愈此人的责任。 他将随身携带的最后一颗九转大还丹喂给国师,并注入纯阳真气辅助丹药发挥奇效,重塑国师被震碎的五脏六腑与周身经脉。
大抵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国师的身体恢复如初。
国师感激洛书对自己的救命之恩,想要设宴款待几位救命恩人,但洛书委婉的拒绝了国师的好意,只希望国师将关于魇行者的事情说与他听。
据国师所言,那魇行者之所以附身于他,是想借他的身体掩人耳目,以便在祭祀大典上搅起腥风血雨。得亏府内的影卫逃出去找到了洛书他们,否则祝桑国皇城将迎来一场灭顶之灾。
为了防止此次事件重演一遍,洛书在国师体内设了一道禁制,此禁制内封存着大量红莲业火。一旦再有魇行者想要接触到国师,便会被这道禁制蚀烧成一滩齑粉。
冬日祭典前日,魇行者没再来兴风作浪,祝桑国皇城内一片安宁。
洛书和阿雁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前去兰亭雨巷的珠串摊儿取他们定制的同心手绳,正巧碰上摊贩儿家的娘子给他送吃食。
因着昨日定制同心手绳的客人有些多,珠串摊贩儿连夜赶工到天明才勉强完工。他只歇息了一个多时辰,连朝食都未来得及享用,便紧赶着来兰亭雨巷支摊儿谋求生计了。
一屋两人,三餐四季,七情六欲,五味百年。虽只是粗茶淡饭,却是这世间最难能可贵的枕稳衾温。
洗手作羹汤,只为君一人。若非是命运的羁绊,洛书也想同阿雁松萝共倚。
冬日祭典第一日,洛书与阿雁同江岁一起前往圜丘,为祝桑国众民降下福祉,而乔思衡再次充当起临时宫廷琴师,为祭祀大典鸣奏祝祷乐。
辰时,国师身着红蟒锦袍,手执七彩灵幡,乘祈福花车绕皇城一周,用金蚕丝织成的福袋收集百姓们的祈愿福纸。祈福花车于行祭祖拜神之礼时回到圜丘,从玄天门进入祈神大殿。
祈福花车要比寻常马车大上一些,内有一尊大叶紫檀雕刻而成的江岁神像,神像从底部被雕成了空心。
在祭祀大典上,国师要将集满祈愿福纸的金蚕丝福袋交给国君,由国君塞入紫檀神像底部,再一同放入神坛内进行焚烧,并同时由国师念读祈福祝祷辞。当紫檀神神焚烧完毕时,江岁便要现身于神像之上,为祝桑国国民降下福祉。
亥时,国师携祝桑国百姓的祈愿而归,国君带领大臣百姓在圜丘行祭祖拜神之礼,祭祀大典正式开始。
在众多侍卫的簇拥下,国君仪态雍容地缓缓前行。随祭官员头冠顶戴花翎,身穿朝服,对国君行三跪九叩之礼。随后,国君双手朝上,微微抬起,示意大臣平身。国君独自从奉天门走进祈神大殿,走到神坛前跪在蒲团上,双手举过双肩,向神明祈福: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待国君行完祈福之礼,正三品以上大臣从应天门进入祈神大殿,君臣皆跪拜在神坛之前,朝他们的先祖水神江岁的神像行三跪九叩之礼。按生辰八字所挑选出来的六百六十六名祝桑国百姓,以及正三品以下官员,则手持三根檀香跪在祈神大殿之外。
祝祷乐声起,国师带着金蚕丝福袋走下祈福花车,经无根神水洗去灵魂的污浊,再走到神坛前将福袋交与国君。国君要在无根神水中净过手后,才能接过寄托祝桑国百姓美好愿望的神圣福袋。
这变故便是发生在国君净手的那一刻,国师突然一把掐住了国君的脖子。随侍的两名仆从像是耗子见了猫,把起腿儿就开往两边跑,盛装无根神水的金盆被他们扔落在地,一阵阵“哐当”声回荡在祈神大殿内。
偏殿鸣奏祝祷乐的乐师皆停下了手中动作,有两名乐师胆儿小得跟芝麻似的,直接扔下手中乐器跑出了大殿,而乔思衡则下意识看向洛书他们所在的位置。
洛书没想到自己耗费珍贵丹药救治回来的国师,竟会在祭祀大典上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可神明不能轻易在凡人面前现身,他们只能继续隐匿身形静观其变。
“护驾!快护驾!”祈神大殿内的所有侍卫都拔刀冲上前来,在神坛前站成了一个包围圈。
跪拜在最前方的几名皇子纷纷拔剑上前,齐声怒喝道:“奸人,快放开我父皇!”
“国师休要糊涂啊,快放开陛下吧。”众大臣像吃了烂掉的酸黄瓜般苦皱着脸,高低起伏的哀求声接连响起。
国君不愧贵为一国之君,被自己的臣子掐住了脖颈,还能保持淡定从容之态。他捏住国师的手腕,出声质问道:“你这是想要造反不成?朕平日里待你不薄,此举可对得起朕对你的信任?”
“哐当”一声巨响,祈神大殿的三道大门自己就给关上了,吓得众大臣抖了三抖,大殿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烦请各位稍安勿躁,我不过只是想请尊贵的国君陛下,帮鄙人一个小忙而已。”国师阴恻恻地低笑了两声,紧紧捏着国君的颊车将其举了起来,就像是拎了个纸扎的人般随手一掷,轻而易举地将国君扔出了包围圈,砸向停靠在玄天门的祈福花车。
那木制的祈福花车被这飞来横祸砸得当场开花,破裂的车壁木板碎落一地,伪装成祈福花车的囚车原形毕露。
确切地说,是祈福花车内部被改装成了囚车,囚车内关着几个衣衫褴褛的精壮男子。他们都低垂着头蜷缩在囚车内,周身的皮肤皆呈诡异的乌青色,身上长满细细密密的血红色小水泡,手臂和腿上皆有几条腐烂流脓的伤口,伤口处的腐肉间还有几条细白的小虫在嬉戏,整个大殿内都充斥着浓烈的陈年臭鸡蛋味。
细细看去,前几日突发恶疾卧病在家的琴师竟然也在里边儿!
国师弹指一挥间,将他包围起来的侍卫尽数倒地,满大殿逃窜的大臣们以各种滑稽的姿势呆立在原地。他转身看向站在神坛旁的洛书,像是在展示自己的得意之作一般张开双手。
“亲爱的故友,我送你的这件礼物,可还喜欢?”
【作者有话说】
洛书:胆敢伤害我捧在手心的小娇妻,直接给你干废!
阿雁os:哥哥,你才是小娇妻(/ω\)害羞
第0050章
洛书心中大惊,驭起防御术法将阿雁护在身后,这行事乖张怪异的国师竟是珈蓝!
他在国师体内设下的禁制只能诛妖邪魇魔,对与他一本同源而生的珈蓝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可他分明在禁制内留下了一抹自己的神识,珈蓝对国师下手这件事他竟丝毫未曾觉察到。
珈蓝伪装成国师参加祝桑国的祭祀大典,将那装满身染恶疾男子的囚车带到祈神大殿。而那几名男子浑身长满血色水泡的病状,与万叶城那场瘟疫的病状如出一辙。珈蓝若是想让瘟疫席卷祝桑国,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洛书平复好自己有些不安的心绪,抬眸看向伪装成国师的珈蓝,冷声质问道:“珈蓝,你废此心机,究竟有何企图?”
“国师”嗤笑一声,说:“你无需如此紧张,我不过只是想邀你同我对弈一局。”
洛书他们尚未撤去隐匿身形的术法,祈神大殿内能够看见他们的人,只有珈蓝假扮的国师,以及被鲛人之泪点过双眼的乔思衡。在其余人看来,就只有这发疯的国师在自言自语。
珈蓝这人行事一向乖张狠戾,此行的目的必不可能如此简单。这场对弈输赢背后的赌注,才是真正的重头大戏。
洛书的眼眸布满寒霜,语气凛冽:“你如此大费周章,恐怕这不只是一场简单的对弈吧?”
“知我心者,莫过于洛书是也。既是对弈,便有输赢,既有输赢,便有赌注。凡人所恐惧避讳的瘟疫,便是今日棋局的赌注。”珈蓝失去了扮演国师的乐趣,于紫雾笼罩中现出真身,将从国师身上扒下来的血淋淋的人皮扔向囚车,“想必你对他们身上的病状并不陌生,万叶城的那场瘟疫可还喜欢?我原本只是去风回山寻血灵虫培育疫人蛊,却没曾想会遇到那娇滴滴的小少爷,便只好提前为你送上这份大礼了。我跋山涉水赠你厚礼,你若是不喜欢,可就太屈我的心了。”
洛书闭口不言,思索其间的利害关系。他的围棋曾是珈蓝所教,而珈蓝有天下第一棋圣的美名,这场棋局于他来说并不占太大优势。他若是随意应下了这场棋局,便很有可能为祝桑国国民招来杀身之祸。
“你如此草菅人命,有悖天理伦常。”阿雁召出自己的伴生法器落雁翎,一把剑柄刻有鸿雁,剑尖缀着雪色雀翎纹样的七尺长剑,他要用珈蓝的鲜血祭奠惨死的亡魂。
阿雁羽翼未丰,不能让他同珈蓝对战。洛书一把搂阿雁,并温声细语地劝解他不要轻易动手,待阿雁冷静下来之后,直接将他收进了须弥珠之内,以防后续珈蓝趁乱对阿雁下手。除非阿雁发现须弥珠已对他认主,否则就只有洛书能让阿雁走出这芥子空间。
洛书将须弥珠收回乾坤袖后,视线落到珈蓝毫无遮掩的脖颈间,说:“先辈有错,后辈何其辜。珈蓝,你不该如此肆意滥杀。”
“凡人皆是狼心狗肺之徒,你们何必如此在意其生死?”珈蓝摩挲着横亘在他脖颈间三寸之长的陈年伤口,十分不屑地说着,并同时迈着恣意悠闲的步子走到洛书跟前,指着大殿里那群动弹不得之人,“他们不过一群蝼蚁之躯,能成为你我对弈的赌注,是他们毕生修来的福分。”
江岁愤然地啐了一口,召出无尘剑指向珈蓝,冷声道:“你若觉得这是福分,我将这福分还与你可好?你今日若敢动我祝桑国百姓,我拼尽这条命也要用你的血喂忌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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